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马奔回家的,只记得有一阵腿软,回到府门前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赵祚说她爹没事,没有性命危险,只是打斗时受了些皮外伤,现下已经在府上休养。她奔回家去,看到路言洪好端端坐在卧房里,便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倒是把路言洪吓得够呛,好生安慰了女儿一番,这才将将停了眼泪。
她胡乱抹着眼泪问道:“爹,谁刺的你?抓住了吗?”
路言洪点头,“抓住了,是几个死士,方才情急中杀完了,只留了一个,已关进稷刑司的天牢候审了,无事。”
他叹了口气,又开口道:“也多亏了小陶将军,那时我出门办事正巧带他随行,遇刺来的凶猛突然,要不是他出手快,替我挡了一下,现下你爹我也不会安生坐在这儿了。”
路殊擦了擦眼泪,想到谦知,急忙问:“那他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也是皮外伤,替我挡了一剑,伤在侧腰,大夫看了,伤口不深,我也亲自去看过,日后需好生谢谢他。”
“我刚见过娘和祖父,他们都被魏去非安顿好了,不用挂心。”她起身看了看路言洪的伤处,确认无事之后开口道:
“谦知在府上吗?要么我去看看吧。”
路言洪点头回了卧房,轻叹道:“在府上,你去吧。”
路殊把路言洪送回了房内,看到安庆军已经派人围了府,方才放下心来往陶谦知的住处去,在门口也见了几个眼熟的暗卫,跟他们打了招呼,再次嘱咐,务必要把这里看好。
她自己则是小跑着进了禁军暂住的院内。
陶谦知正巧站在床边,腰上缠着纱布,弯腰不知在捣鼓什么,听见她进来,窘迫地站直身体要找衣服,可手还没碰到床,路殊就冲过来抱住他,两只手动作很轻,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小殊。”他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双手悬在半空也不知是放下还是如何,听见路殊抱着他抽泣起来,两只手紧紧围在他身后。陶谦知听到她哭,一下子乱了手脚,把手轻轻放在她背上,低头看了看她汗湿的额头,伸手帮她擦了擦。
“谦知,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去了西疆?”路殊胡乱抹了把眼泪,抬起头问他:“我刺杀巴图尔那夜,是不是你点的火?”
陶谦知一时无言,只是静静听她说,“你是不是给我的门前种了好多花,还帮我补过那间破房子?”
路殊皱眉看他,催促道:“是不是!”
“是。”他轻轻喘息道:“是我。”
“那只香囊......是不是也你捡回来缝的?”
陶谦知又开始支吾,脸上攀上一丝微红,眼神飘了飘,又冲着路殊点了点头。
她把陶谦知推到床边坐下:“还有!你是不是给我用樗清汁了?还骗我说没有这种药!”
“我并非......”陶谦知急忙解释,却被路殊打断道:
“你还给我揉腿了,在于阗的时候。”
“我那时见你脚腕肿得厉害,自己又不大会揉,就只能使了这种办法。”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后,“是我冒犯。”
路殊气极反笑:“在于阗也就算了,我都回家了你还用这招?你说说,有一晚你进来掀我的被子,是想怎么样?”
“没有!我以性命发誓,绝没有轻薄之举!”陶谦知举起手,“我只是想看看......”
“看什么?”
他不再说话,路殊思考一下,干脆自顾自地道:“你想看看陛下有没有强迫我,是不是?”
陶谦知不说话,即是默认,路殊哑着嗓子无奈笑了笑,“谦知啊谦知,你这是给我验了个身吗?”
“末将只是检查一下,并没有触碰衣物,不算验身。”
陶谦知被她说的双耳全都爬上了红,路殊坐在床前的小阶上抬头问他:“兹马艮那时也是你,西疆也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停顿一下,猝不及防地问道:“你怎么还真就学了做好事不留名那一套呢?”
他手指动了动,临了要摸到路殊脸颊的时候又突然收回,紧紧握成了拳。
路殊叹了口气,笑着擦了擦滚出眼眶的眼泪,“你怎么不跟我说?”
陶谦知双手捧住她的脸,眼眶亦是有些发热,“本是想说的,但先被小殊你拆穿了。”
路殊喊了声谦知,一头扎进他怀里,委屈道:“谢谢你救了我爹,你是路府上下的恩人。”
陶谦知摇头,两个人对视着,许久未言语。他像是内心经受了千百万遍挣扎似的,与那日摘下面具时一样,轻轻摸了摸路殊的脑后。
她胡乱擦擦眼泪,义正言辞道:“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最信任的哥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奇快妏敩
他温柔的笑了笑。
“我已很知足了。”
“我也很知足,谦知,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上心的人。”路殊鼓起勇气松开了握紧的手,轻轻碰了一下陶谦知的手臂:“你好好养伤,我去跟我爹说,让他提拔你进安庆军做副统领,抑或是你有任何心愿所求,都可以满足。”
他闭上眼,“我并非为了官职厚禄,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就跟你当年在兹马艮被砍的那一刀,你不也觉得不严重吗?”
路殊无力地反驳道:“那怎么一样?你此番是为了护我爹才受的伤,现在怎么也算我恩人,我一定要找机会报答!”
“你当初冲出城门救那个不相干的孩子,是为求蒋子敬的报答吗?”
“当然不。”路殊顿了一下,觉得又被绕了进去,“但他也跟我坦白了姜谭兴的事,就算报答过了。”
陶谦知笑道:“我不要报答,如果你坚持,那就别再把自己耗在不值得的事情上。”
他套上一件里衣,接着道:“你已经做了够多了,也不曾伤害欺骗过谁,我只是不愿看你再为过去所困。”
路殊呆呆地靠在床尾:“什么?”
他拍了拍路殊的头顶,“没事,你去歇会儿吧。”
“谦知......”路殊牵上他的手,有些别扭地清了清嗓。“我不想丢你一个人在这儿。”
陶谦知笑笑,摇头道:“不会,我等下便休息。”
听他这么一安慰,路殊便鼓起勇气从小阶上站起,坐在榻边拥住了他,两个人就这么无言的抱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松手。
路殊同他告了别,再三嘱咐他早些休息后,便从屋里退了出去,到正厅去找魏去非,想问问刚才那个下毒的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正巧站在院子里布防,见路殊跑过来,便把她带进正厅,直接道:
“下毒的已经去审了,血止住后没有性命危险,耐心等等。”
“那是什么毒?”
“具体还没出结果,粥碗已经送去御医那儿了,陛下震怒,下令天牢严刑拷打每一个今晚碰过膳食和进过厨房的宫人,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路殊犹豫一下,本想求求情,可想想还是狠了狠心道:“好,那我就不回宫了,代我跟五哥哥说一声吧。”
魏去非点头,假咳了一声:“那粥里用药量很大,你喝上几口就会发作,虽说我等现在并不知那位姑姑为何要冒此等风险,但不论幕后之人有何居心,的确毒辣,此药极伤女子内里,若是发作,日后便再无可能怀上身孕。”
她后背一阵发凉,打了个寒颤,朝魏去非道:“如果要害我,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毒死得了?用这种阴损的招数做什么?”
“不知道,等结果吧。”
“我被下毒,我爹遇刺,这是要把我家杀光?”路殊站起身在房里走了一圈,“任炎绝对是姜谭兴,他找不到蒋子敬,干脆就冒险杀我和我爹。”
魏去非抬手让她先停下,严肃道:“你记不记得,有次跟我提过一个叫李曼的姑娘,你还说她夫君那条手帕上绣了朵金莲?”
“记得,他叫程俞,是安庆军的人。”
“我叫人把他一同抓了,现在正和那个刺客一同关押在天牢,你要不要去看看?”
路殊惊道:“抓他?难道此事还与他有关?”
“不,只是以我的经验来想,那场犒军宴大多是禁军的人,连岑青都没去,他一个安庆军的人,又只是岑青手下一都尉,还是抓来问问比较保险。”
“王录庆府上有线索吗?”
魏去非摇头:“他死了这么多年,全都带进土里,什么也没了。连妻儿都是当年到了京城后才有的,他们只知跟宫里的大人做生意,并不知背后是何隐情。”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回想了许久李曼的话,询问魏去非道:“禁军下属有几个营?我记得是不是除了首营之外还有三个?”
“首营为首,还有泾渭营,黄渠营和沣滈营。”
“曼曼跟我说过,她夫君和黄渠营的统将私交不错,还说当时除了任炎,还有个王爷也在。”
路殊扶额,再想不起其他的,不耐烦地道:“走吧,先带我去看看。”
他们二人进了稷刑司的天牢,外头一层层围着兵,架势十分吓人,路殊顺着暗道下去的一路上都能听到惨叫和求饶,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泣,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首营刑房一下子涌入了一堆堆的大活人。
她先去那个刺客的牢房看了看,发现他两只胳膊被吊着,几乎只有脚底还能将将点着地,浑身栓满了铁链铁枷,嘴也被械物撑开,胸膛上全是血和斑驳的鞭伤,放眼一看没有一处好肉。牢房里点着半根摇摇欲坠的白蜡,还有一个巨大的火盆,上头正烤着几根细长的银针,还有一瓶不知灌着什么药的瓶子,一旁守着两名穿着黑衣,戴着漆黑面具的暗卫,手上正在磨着一只剪刀似的刑具。
路殊正想问这人还醒着没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磨好的刑具就戳在了那刺客的身上,他一声隐忍的惨叫,把路殊惊出一身冷汗,挥手让那两人先停停。
“你们问出什么没有?”她问。
那两名暗卫利落的摇摇头,把一团东西放在离路殊较近的那张木桌上,“只搜查了他随身物品,没有任何文字书信之类,除了武器就是□□。”
魏去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上鞭子抽,路殊径直走过去翻那堆衣物,仔细看了看他随身装的东西,正愁这人不开口,突然脚上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砸了一下,弯腰拾起一看,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抓住魏去非:
“你看!”她捧到他面前:“叶牌!”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横刀贵妃养成指南更新,第 57 章 叶牌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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