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小茶几上,林林总总摆了不下十份的资产评估报告和法律文件,及印有唐守业私人印章和律所公章的手写遗书。
老律师手中捧着塑料杯。
低头吹凉浓茶,沉默等待的间隙里,抿了一口又一口。
“小唐。”
直等眼见得唐进余一份一份,将所有文件翻阅完毕。
他清了清嗓子,复才在旁低声总结道:“你父亲的遗嘱,大概就是你现在看到这么一个情况,分两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部分,包括位于上海、北京、苏州、广州等二十八地、共一百九十七套房产,还有国外的一些宅基地,两个农场,三座小岛,你可以再数一数。加起来一共是两百三十个条目,市价估值,差不多在三百五十亿元左右。两人名下共同登记的商贸用地及车辆,名下账户现金等等,粗略估值大概是一百七十亿。
在此之外,因为婚前公证的效力嘛,包括唐氏置业、长帆教育、燕云酒业等十七家公司在内的股权,都属于你父亲的私人财产,也是这里头估值最高的一类,超过八百亿人民币。这部分,稍后还得等王女士和你母亲过来,我会再拿另一份文件给你们几位过目。另外,据我了解,你父母亲几年前曾经签署过条款,约定两人中任意一人过身后,将从共同遗产中抽调20%成立家族信托基金,这部分资金的流向,也向你做一个说明。”
“好,情况我大概了解,”唐进余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将手里那厚厚一摞白纸黑字的报告放回原处,又沉声道,“辛苦你。”
“分内的事。不过小唐啊,冒昧问一句,你现在的婚姻状况是?”
“未婚。”
“短期内有结婚的打算吗?具体的对象呢?”
这话并不像他平日里风格,唐进余被问得一愣。
反应过来,却下意识把这问题抛回去:“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话音刚落。
那律师尚未来得及开口,房门倏被推开,唐母冷着脸走在前头,王蕴雪苍白着脸,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做完笔录的警方人员亦紧随其后,进来和唐进余打了个招呼。
但似乎唐母的诉求并没有如愿成立。
那警员也只是礼貌地对几人说了一句节哀,便起身告辞。
病房里的气氛,此时已不是一句“尴尬”能够概括。
王蕴雪那本相册在唐母的强烈要求下被警方收走,怀里没个东西抱着,只能环抱着手臂。
唐进余看她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肩膀,很可怜的样子,又起身给她让出了位置。自己坐到了母亲旁边,隔开了两个女人。
律师眼神机警地环视一圈。
似乎意识到人已到齐,也没外人,遂又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明显比桌上那份要厚了几页的手写遗嘱,递到了唐进余手里。
几人中。
唐母是唯一一个对遗嘱不好奇的人,紧了紧肩上那羊绒披肩,又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神望着某处放空。
唐进余则快速地将那遗嘱读完。
越往后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王蕴雪的表情亦没有唐母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唐进余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唐进余很快指着遗嘱第三页的某处发问。
律师凑过头来看了一眼。
稍一过目,又抬头,礼貌地向几人微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唐,也是我为什么刚才要问你那个问题。我跟你爸五十年的交情,这个分配方式——很有他的风格,不是吗?”
“……”
“他向我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如果你有疑问,我可以再解释一遍:即,在小儿子成年之前,他分到的股权会全部交给王女士托管。但实际上,根据你的选择不同,你父亲的遗产是会有两种分法。
如果你愿意按照他生前的安排,和聂老的孙女儿结婚,可以分到股权的百分之八十,小儿子分到百分之二十;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平分。同时,夫妻共同财产那部分,考虑到你母亲的财产,如果不出意外未来会留给你——所以,这部分共同财产,在你不愿意满足他生前愿望的前提下,也交给小儿子继承。当然,你愿意,这部分还是按照四比一的比例划分。你也可以分到其中的百分之八十。”
“这种包办婚姻也受法律保护是吧?”
唐进余脸上的表情谈不上震惊。
倒更像是气笑了,又侧头看了一眼唐母,问:“所以,妈,这遗嘱你也提前看过了?”
唐母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欲言又止,片刻,却开口问:“我只看过一开始的版本……陈律,他后来,有没有加时间之类的限制条款?”
“没有。”
“那——”
“有没有时间之类的限制条款,对结果有影响吗?”唐进余打断两人的谈话,“二十多年了,乱点鸳鸯谱的游戏还没玩腻吗?”
他说罢,随手将那遗嘱放到一边。索性又看向王蕴雪。
“不管遗嘱怎么分,我不会干涉我爸的意思,”他说,“但王阿姨,我想你应该也希望唐家现在的局势能够稳住——你或许多多少少知道现在的情况吧?”
“自从我爸住院,股东会人心不齐,跑路的跑路,趁机捞油水的也不少,几个重大项目全部停摆……光是手里有股权是不够的,如果公司垮了,大家手里拿的都是废纸。我不想唐家这么多年的家业就这么毁了,陆陆续续在往里头垫钱,但现在我爸去世的新闻出来,股价暴跌,还是必须有个人站出来稳定股民的信心。”
王蕴雪轻声道:“我、我明白。”
“所以。方便的话,关于遗嘱的消息,请你不要向外透露。我会对外公布接管唐氏置业,全权负责之后的运营工作。但是私下里,我们遗产让渡,还是按照这份遗嘱,该怎么分怎么分——”
“进余!”
唐母听他那架势是要当真,陡然开口呵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真当天上掉个馅饼砸进仇人嘴里是不是?!他们姓王的,有什么资格分唐家的钱?”
唐进余却只满脸无奈,伸手点了点那遗嘱。
“妈,这里白纸黑字,也盖了章的。”
“你什么意思?你爸老糊涂你也跟着老糊涂?”
“随便你说吧。你就当我懒得再争了。”
“你……”
“我已经跟我爸争了十几年了。人已经走了,你当放过我好了,行不行?”
能行就有鬼了。
“唐进余!”
纵然他已将话说到这种地步。唐母闻言,仍是怒不可遏:“你爸说你没出息,你真的就这么没出息!”
“……”
“这个钱就算喂狗也不能喂给这个女人和野种!你听不听得懂?我们不仅不止拿那百分之二十、八十……”唐母拉过他的手,又抓起那份遗嘱,胡乱塞进他手里,“全都该是我们母子俩的,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妈。”
“你别叫我妈!你如果这点骨气都没有,我当没生过你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一个得寸进尺。
一个退无可退。
那律师头先已沉默着、在旁围观了许久。
此时却不知何故,又突然开口插话。
“不好意思,”老律师温吞道,“唐夫人,还有小唐,王女士,其实这不算我的分内事,不过,这些话就当我,出自一个朋友而不是律师的身份在说吧。刚才听到你们在说公司的财务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嗯……这张,小唐,你看看。”
他递来的正是其中一份资产评估报告,此时被翻到倒数几页,入目所见,是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
“你父亲在瑞士银行,应该还有一批估值三亿美金左右的金条。这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所以刚才没有特意拎出来说。如果公司的亏空数额没有超出这个数的话,我相信唐夫人,”律师向唐母递了个客套微笑,“夫妻联名户头下的钱,您当时,照理来说是可以挪用的。应该不会让公司这么窘迫才对。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吗?”
唐进余:“……”
他怔怔间,下意识攥紧了手里那薄薄几张纸。
纸张掐出皱痕,半晌,他回过头,问唐母:“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我这么窘迫,却什么话都不说。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回来?
唐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脸上表情第一次出现愤怒以外的慌乱。似乎已察觉到什么,忙又伸手,紧紧按住他肩膀。
“不是、进余,你听我说,”她解释着,“当时你爸爸还能说话……还有意识!我们商量过,当时我们都希望你能够为这个家庭做点事,立立威,我们都觉得你能够解决,这是一个……锻炼你的……”
她越说,声音越弱。
“至少……如果以后我们要打官司,这些都是你的付出,法官会看到的,你是唐家的长子。你是最有能力也唯一有资格,继承唐家的……”
“这是我爸跟你说的吗?”
“……”
“他自从第一次进icu,之后就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是他跟你说了这么多?”
唐进余问:“是他说眼睁睁看着唐氏垮了也没关系?只要遗产官司打起来偏向我们就好,他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唐母忽然不说话了。
唐进余坐在那,脑子里嗡嗡作响。
思绪时而无比清晰,时而模糊着为母亲“争辩”。归根到底,却是一团乱麻。
——他当然是想要说服自己的。
或许真的如她所说该多好。这不过是个锻炼他的机会,是希望他这个不务正业的不孝子经此一事,能够回来主持大局,放弃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游戏事业,或许他的母亲真的不是因为自私而藏着掖着不说话,哪怕只是忘了都好,至少,不是因为对唐氏的不信任,对他的不信任——
不是因为提前看过遗嘱,知道他也许不会愿意和聂向晚结婚,从而丧失优先继承权。所以布了这么大一盘局。
不是因为算盘打得响亮,宁肯看他捉襟见肘,不得不在天莱和唐氏之间左支右绌,死要面子、顶着巨大的压力接下这个烂摊子,只为以后上了争产法庭,这些都能成为手里稳当的砝码。她对他的辛苦熟视无睹。
这些钱,总之宁肯丢给喂狗,也不肯给那对母子。
当然,也不愿意给他。
如当头浇下来一盆凉水。
他的脑子突然无比清醒。
“我从前最恨求人。”
看着手里那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伸手,一点点抚平了纸张上褶皱,却忽的,低声喃喃说:“但从十几年前开始,这一路,我弯了无数次的腰,为了那群跟着我混饭吃的兄弟,为了天莱,后来为了我爸的兄弟,我爸的公司。你们常说我没脾气,不争气,妈,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没脾气吗?我小时候不淘气吗?”
“进余……”
“我没跟你们说过我不想当别人的跟屁虫,我想有自己的朋友吗?但你们听过吗?我说我想做自己的事业,自己打拼出一点成绩,你们除了打击我,让我乖乖回来当二把手三把手,说过半句鼓励的话吗?这次我回来,难道是因为我想要你们的钱吗。”
他说:“我只是想要你别那么辛苦。哪怕你,妈,只是对我说一句辛苦了也好啊。为什么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理所应当,和不得不?”
他躲到北京,南下香港,但依然一次又一次被这个家庭召回,不过是因为年少的愿望迟迟没有达成,因为一句没有得到的夸奖,因为一点点微末的渴盼。这些他都清楚。他都认栽。毕竟,谁不想要自己的人生得到祝福呢?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在某一天,真正得到选择人生的机会。
希望有一天,当他牵着他的新娘走过教堂外的长阶,是伴随着亲人朋友的温柔注视和祝福。
希望那一天他是唐进余。
不是皇帝仔,反骨仔,败家子。
“进余,你听妈妈的话……”
“到此为止行不行?”
“……”
“妈,”他只是问她,声音如死水无波,“到了今天,你觉得,我,我们,我们这些所谓的唐家人,还不够可怜、不够可悲吗?还要继续吗?”
一语落地。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唐母被他的话惊得满面愕然,紧接着是失望,冰冷——乃至于脸上写满对他的绝望。
唯有王蕴雪沉默着、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一眼。
眼神里竟带着同情。
*
出租车里,艾卿握紧手机。
电话对面是聂向晚的咄咄逼人,出租车司机甚至被这动静惊动,频频借着前视镜向后张望,而她沉默着听完前因后果,心口突突直跳。说不清是无奈更多,心疼更多,又或是惊惧更多——
理智告诉她要远离疯子。
然而情绪却早已不受控。
这一刻,她甚至不是在为自己说话。她只是在为十年前,那个站在楼顶的唐进余,为忍受着、沉默着、背负着的,从少年时代横跨至今的那个人。
她有不得不说的话。
“他是没有告诉过我这些,”她说,“但是,聂向晚,你为什么要来问我是谁毁了他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为什么说到他要学你……你还笑得出来?”
“背叛……我不知道谁告诉的你,他父亲是因为对他失望所以选择出轨。但不管是谁,就凭她跟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断定你们是一类人——你们都太会为自己找借口,所有违背你们意愿的事,都是别人在捣鬼,你们所有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得不到……因为你不配。”
电话那头,聂向晚的呼吸声陡然滞了一瞬。
“因为你不配,”平生头一次,她却更用力地、更愤怒地、踏上另一个人的伤口,反复地碾,反复地,“因为你不配得到这份爱,你只会索取,你从不问他需要的是什么,你不配占有——连你碰一下,我都觉得是亵渎。”
“这种感情,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在这里站着大放厥词,你所谓的爱……就是对这份感情最大的亵渎!”
电话在下一秒被对方猛地挂断。
艾卿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后怕的情绪这才涌上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声,好半会儿,却突然改变主意,又拍了拍司机师傅的座位——那叔叔被她的话惊到,此刻连看她的眼神也不同,她却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
“回医院吧。”
只是说:“麻烦了,绕路回一下医院,我有要紧事。”
理智逐渐开始回笼了。
不用想,刚才聂向晚那套说辞里所谓的“真相”,所谓的“内幕消息”,少不了唐母给她的添油加醋。原本以为那些家庭琐事,内部谈内部解决就好,但现在看,把唐进余一个人丢在那,她心想,说不定又是当年的老问题。从前都丢过一次,但这次不是小孩——她不打算再丢他了。
她可以扶他一把,为什么要丢他?
所以,她到医院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唐进余打电话。
之前会顾忌他下楼被拍到,顾忌记者拿这些照片当谈资,顾忌自己意外或被迫入镜。但或许是愤怒冲昏头脑,或许是别的情绪现在占领大脑高地,她从未这样冷静,也从未这样无所顾忌。
“你下来接我吧。”
她甚至大大方方地在电话里说:“我有话跟你说,不想别人听。”
“好。”
“为什么你声音这样了?”
“……啊?”
“算了,没事,”她下了车,边戴口罩往医院方向走,又突然挤出个笑容——像安慰自己,也像安慰对方,虽然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说,“唐进余,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你按照你想的想法往前走,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都好,我相信一定就是没错的。”
“你都不问我这边什么情况,”他也笑了,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到……家了。怎么突然又转回来。”
“因为想见你啊^^”
“……”
“下楼来接我。我快走到医院门口了。”
艾卿是个胆小鬼。
唐进余也是个胆小鬼。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胆小,有的是因为自卑,有的是因为责任,有人相信各奔前程不要勉强是最好的选择,有人坚持,死不放弃。感情是天平的两端不断博弈,他们的位置一直在浮动、跳跃、转移,但只有一件事是不变的。
——因为想见你。
在你悲伤的时候,在你快乐的时候,在你落魄的时候,在你风光的时候。
如果我选择了你。
那么不管什么时候,胆小鬼也会变英雄。
她戴着口罩走进医院,外坪的记者比她走时依稀少了更多,只三三两两停着几辆新闻车,不复之前门庭若市的“盛况”。是以她轻易便混在病人家属中进了大厅。
唐进余正好从不远处那走廊拐角处出来——下了vip电梯,又一路小跑过来,步子很急。他们隔着人群打了个照面。
虽然同样戴着口罩,但艾卿依旧一眼就认出他。
一双眼睛笑起来,她向他挥了挥手。也快步走过去。
【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喊着“借过、借过”,绕开一对互相搀扶着的夫妻。
【不管他们说什么也好。小时候什么都不懂,是大人们的“玩物”,那时候,害怕和自卑压过了所有,所以才会分开吧——】
有个小男孩撞到她的腿,她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忙又弯腰,伸手把那小孩扶起来。
小孩的妈妈见状跑过来,迭声向她说着抱歉。她却只同样笑笑,说没关系,下次不要跑那么快乐。那小男孩闻言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很是腼腆的样子。
真好啊。
她也回以微笑。
【但是现在没关系,现在我站在这里,背是挺直的,我的骨气不再是空落落的骨气,唐进余,我也可以说……】
“啊。”
或许是走得太快的缘故。
转眼间,这已经是她撞到的第二个人。
她撞到对方前襟,虽察觉黑压压的压迫感当前,仍是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然而抬头,看清楚是谁,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艾卿:“……”
连呼救声亦来不及说出口。
只感觉,起先是肚子上痛了一下。又不是很痛。
她有些迟钝地低下头,看见刀还在那,在自己的身上,刀柄被一只手用力地紧握着。
手背青筋毕露,沾上了伤口溅出来的血。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鲜血,逐渐浸透了她的羽绒服,湿痕把原本的蓝色沤成黑红的深色。
她问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为什么?”wWw.qikuaiwx.Com
但原来开口说话才发现,能说出口的只剩下气声。
她的喘息声犹如风箱,伤口的痛感漫上来,胸口那凉飕飕的。
鲜血滴到地上。
一滴、两滴、最后成了一滩,旁边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而后,是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四处奔逃的骚乱声——四面八方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整个医院大厅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旁边几乎清空出了一个巨大的“圆”。
然而。
就在这样的嘈杂声里。
她依然清楚地听见。
方圆说:“去死吧。”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乌鸦嘴更新,第 53 章 chapter53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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