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关键性一步是指……?
王:哈哈,比如,表白?
艾:那是我吧。
唐:(点头)
王:竟然是这样吗?但之前唐先生还说是他提出来的见面。正常的话,也应该是他在之后的接触里更主动吧。
艾:主动归主动,但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说实话他是心理派,我才是行动派……怎么说呢?就他对于感情这件事,当时还是属于不太能开口、不会表达吧,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王:(笑)所以您正好相反?
唐:不。我太太做的也很多。
q24:那,为什么会由女方更先一步表白呢?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艾:这个问题一看就是你临时加的吧。
唐:其实当时情况是个很……
艾:很意料之外的情况吧。
唐:对。
艾:(笑)你每次说起这个就只会说对。
艾:那还是我来说吧。就,老实说,其实我上大一的时候已经认识他了,最开始是游戏里一起玩,到冬天、见过一次面之后,现实里也偶尔会出来吃吃饭。一起见过彼此其他朋友之类的。但也确实是,一直都没有真的挑明说“要不要在一起”这个事,就是朋友身份相处的。
王:拖了很久吗?
艾:我想想……从我们游戏里认识到真的在一起,差不多一年吧?见面到在一起是差不多半年。(看旁边)这么一想也挺长了是吧?考察期什么的(笑)。
唐:嗯。
唐:主要,可能也是因为我当时对感情不太乐观。
艾:是对感情不太乐观还是对我不太乐观哦?
唐:(笑)对我自己不太乐观。
艾:好吧。理解一下,他的确是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有阴影……加上我当时也是没经验?反正就一直拖着了。不过现在想想,我们之间,可能算是他动心得早,但我其实更早开始考虑未来的事吧?
艾:毕竟当时年轻嘛,很容易就陷入恋爱什么的。他又帅,然后人也挺好的。我都搞不懂他当时怎么这么好?因为据我所知,他当时对人态度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很淡的,只是确实对我很好。女孩子也许就是吃不消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所以,后来确实是对他有……很朦胧的那种、恋爱的萌芽,哈哈。wWw.qikuaiwx.Com
唐:(笑)有吗?
艾:有啦!!
艾:但是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高中的时候也是忙着读书啊,忙着各种的嘛,就你很难分清楚这到底是爱呢,还是好朋友里的铁哥们?所以一直就是维持着这个状态,过了有一段时间。从冬天又到夏天。
艾:至于这个关系是怎么从,就,从朋友转变成谈恋爱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七月份,七月底吧。平常北京最热的时候,暑假我就回去了俩礼拜、然后就又回北京了。当时忙着做大创*,和另一个组员被分到房山那一块儿做社会调研——当地有一个很小的村庄,具体名字我就不说了,总之我们吃住都在村民家里。然后有一天傍晚,突然开始雨下个不停……
*
是夜。
“这雨还真没完了!”
“对了艾卿,你带多余的换洗衣服没有?我其他两套全洗了还没干,这又湿透了。”
屋外,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今天的调研进程因下午开始的大雨而耽搁,艾卿早早就回了借住的当地村民家中帮忙做饭。
和她同住的小组组员谷芳却不知因什么事耽搁,一直到傍晚,复才撑着把小红伞、从雨幕那头快步跑来。
眼见得额发已被乱飞的雨丝淋得全贴在脑门上,形容狼狈。
甫一收了伞进门,将木门拴好。
她边拍打着帆布包上沾到的雨水,眉头紧蹙,又不忘扭头问艾卿:“有的话,能不能现在拿给我换一下?”
艾卿彼时正在吃饭。边吃着,边给唐进余发消息吐槽今天采访一无所获、回家遇上大雨、晚上帮忙炒菜又不小心多放了盐云云。
闻言,当即却也点了点头,把提前留好的饭菜推向她,便起身去行李箱里翻衣服。
然而,等谷芳折腾半天换完出来,雨却依旧没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往年也这么下吗?”
雨点打在窗棂上、屋顶上,动静噼里啪啦响得惊人。
艾卿莫名有些心惊,不由放下筷子、又问一旁的村民阿嬷:“婆婆,真的不用做点准备吗?”
比如说拿些桶啊盆的接水之类的。
阿婆早早吃完了饭,这会儿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纳着鞋底,穿针引线。
听她问起,这才有些迟钝地抬头,看向窗外。看了半天,又摇摇头。
“房子在坡上啦,”阿婆道,“要是我们这都淹了,底下阿花阿才他们都跑上来了。没跑上来,就没事。”
艾卿:“……”
“他们那些在平地上的才更容易被淹咧!我老头子当年亲手盖的房子,就是有眼光,”阿婆说着,抿了口线,眯缝着眼睛、将沾了口水的线头穿过针孔,嘴里又咕咕哝哝安慰道,“小姑娘别害怕,跟你同学晚上早点睡。不过要安全的话,就最好是别开电灯,晚上点个煤油——”
点个煤油灯照明就行。
话音未落。
屋内原已有些颤巍巍的晕黄灯光,顷刻间黑成一片。
三人于黑暗中大眼瞪小眼。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没多会儿,才刚拴好的木门却又被屋外来客拍得砰砰作响、直往下掉灰。
“妈!!妈!”
屋外人迭声喊道:“淹水啦!快出来、快出来,村长喊我们去避险!”
“……!”
艾卿生在南方、打小见识过洪水的厉害。
知道大雨要来,水从脚脖子淹到膝盖甚至没过家具,都不过是几个钟头的事,瞬间紧张地站起身来。
但也实在来不及带走什么,末了,只和谷芳一起、简单收拾了点贵重物品背在随身的包里,行李箱之类的放在屋里高处,便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出了门。
起初几人还撑着伞,后来伞被狂风吹得不住往回翻转、伞面变形,撑着约等于没撑,艾卿只得勉强护住老太太的头——年轻的几个便不得不全淋在大雨里。淌着过膝盖的水,一路艰难地往疏散路线靠近。
等到地方时,偌大的场馆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住得偏远、来得又晚,只能在最外围的地方铺了个褥子就地坐。艾卿浑身湿透,低头检查全身家当时才发现,自己揣在书包旁边、小心拿塑料袋包着的手机都进了水,已经启动不能。
——要知道,那时候她用的还是某品牌的翻盖音乐手机,最宝贝的就是那接电话时闪烁的翻盖壳,当下握着手机,心如死灰。
旁边的谷芳甚至更惨:电脑没包严实,整个报废,所有的采访材料和假期论文草稿几乎都无法无法恢复。
两个小姑娘,原本还仗着年轻身体素质好,勉强能安慰自己一点雨不算什么,如今却是一个比一个凄凄惨惨戚戚,最后抱着彼此欲哭无泪。
也没地方洗澡或者收拾自己,只能等着大雨过去,外头还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过来传递消息,一时说马路都变成河了,车估计都危险,过半个小时,又说眼看着有人被冲走,要大家千万不要出去。
听得场馆里一片愁云惨淡。
艾卿原本晚餐就没吃多少,这会儿又累,身上又湿透,加上又困又饿,中间几度抱着膝盖睡着、被吵醒,重复着晕晕沉沉的过程。
只记得依稀是到了夜里一点多,信号才开始恢复,部分人收到外头的消息,终于确定雨势转小、水位大致降到膝盖左右。除了村民以外,一些周末觅食的食客和特地过来赏景的旅客,得以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无奈,据勘察情况的工作人员回报,村民的房子却都多多少少有些损毁。
加上水位也还没彻底降下来,这会儿回家恐怕不安全,便建议村民们今晚都先在这暂住一下。
艾卿亦只能跟着大部队继续在场馆中等待。
期间还抱着自己的背包小睡了一觉。
睡却也睡得不踏实,一觉醒来,旁边煮泡面的煮泡面,打鼾的打鼾,哄小孩的哄小孩,仿佛误入了春运的火车站,她一摸额头,便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头晕估计是发烧导致,只得又嘶着声音、问旁边正嗦方便面的谷芳:“现在几点了?”
“两点多。你声音怎么这样了?感冒了?”
“有点吧……”
“要不要吃点面?热乎的,”谷芳摸了下她额头——嘶,烫手,不由面露担心,又将手里的泡面桶递给她,“我这没带药啊,你还能撑一下吗?垫垫肚子会不会好点?”
“不了,你吃吧。”
艾卿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包:里头是她的电脑、耳机、充电器和已经报废的手机。
摸着手机,脑子里思绪乱转,她突然又看向谷芳,问:“我能不能借下你手机?现在有信号吗?”
“有啊——你拿去吧,我还正想说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我刚打完。”
艾卿听了,便也给父母打了一通汇报情况的电话。
不过,艾家父母毕竟和谷芳爸妈不同,人不在北京,自然也还不知道房山区暴雨的事。
反倒是被她这么半夜吵醒、听女儿声音又嘶哑,还以为是在学校里受了委屈,被谁欺负了?
她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说得喉咙冒火才勉强解释清楚。
正思索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当时的本科班辅导员——毕竟她来时报备了行程,北京消息传得也快,估计这会儿找人该找疯了。
一点一点回忆着人电话号码的当口,却忽听得进门处,又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可惜很快又被工作人员拦下。
工作人员询问对方身份,那人只说是来“找人”。
她本就坐得离门近,听到后,心想是谁会这个时候过来找人,简直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好奇之下,又抬眼望去。
“我来找人的。”
便见那金头发的高个儿男人背对着她,背上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外头套了层——大概是为了防水的塑料套。他两手撑在进门的登记桌上,声音有些急促,“我朋友,现在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在这边避险?”
“什么朋友啊?名字叫什么?”
“叫艾卿。”
“是这边的村民还是游客?”
“学生,到这里来做调研的。”
“你先稍微等下……”
“不可以进去看吗?”
他的语速加快:“已经好几个小时联系不上了,我进去看一下有没有在这里不行吗?一个小姑娘,人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黑头发然后大眼睛,脸圆圆的,就……”
“说了稍微等一下。”
工作人员打断他。
顿了顿,手指又继续在名册上确认:“学生……再说下叫什么名字来着?”
“艾卿。”
“哪个艾?”
“艾草的艾,不负……卿,是国务卿那个卿。”
他往下说,继续等待,手却不自觉渐渐攥紧了桌布。
原本亮眼的金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和额头,t恤紧黏着身体,这样的姿势,甚至依稀可以看清衣服底下那两片薄薄的蝴蝶骨,裤脚上全是溅到的泥水,水珠顺着裤缝、顺着发梢往下掉。很快在他脚边积起一洼。
看背影——
这就很明显是“熟人”啊!
“……唐进余?”
艾卿当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嘶哑,有些不像她原来的声音。
然而他还是听到了。
而且听得非常、非常清楚。准确无误。几乎瞬间扭过头来,又愕然地看着她。
这情景滑稽得像是流浪狗遇见流浪猫。
她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想笑一下缓解气氛,或者问一下,说你怎么来了,外面雨停了吗……之类的。毕竟,按照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这会儿至少应该哭了——或者至少应该给一个拥抱了。
但她却只是愣愣看着他走过来。
或者说,是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莫名的不知所措。
最后强装镇定地向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这算心有灵犀吗?”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借了同学的手机来着。”
话是这么说。
然而她心里分明颤颤巍巍在想:我们之间,是到了这种,需要互报平安的地步吗?
不是。
唐进余,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来干嘛啊?
是我误会了你还是你误会了我啊?
纠纠缠缠的思绪乱成毛线团。
唐进余却只是很平静地问她:“你手机呢?”
“进水了,坏了。”
“你发烧了?”
“有点,”她脑袋靠着墙,目光有些闪躲,“看起来很明显?”
“嗯。”
他蹲下,在身上所剩不多的干净布料上擦了擦手,又探手去测她的体温。手掌心贴着她的额头,凉凉的。
眼下的情况于是变成一个“小泥人”关心着一个“小红人”。
旁边的谷芳惊得叉子差点掉方便面碗里,一时不知是该先震惊自家组员什么时候多了个帅哥男朋友,还是先震惊该男友看起来像个……嗯,酒吧歌手?还是唱摇滚的。
总之是格格不入啊格格不入!
这俩人怎么凑一起的?!
她的惊叹全都写在脸上。
旁边的村民阿婆显然对眼前的景象也是一头雾水,又小声问旁边的儿子儿媳:“小姑娘这么早就结婚了?”
艾卿人是病了,耳朵还没聋,听得满头黑线。
正要扯了肩膀上搭着的毛巾给唐进余擦擦脸,却见他沉默着卸下肩上背包,又一点点往外拿东西:面包、酸奶、矿泉水、创可贴、感冒药、退烧灵……甚至水杯和毛巾和外套。
她看得傻眼,没来得及问,他已起身去不远处接水冲药。
等端着热气腾腾的冲剂回来,又顺手将面包的外包装袋撕开,递给她。
“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两手捧着水杯,蹲在她面前。水雾往上冒,他好像也不觉得热,像一只脏兮兮的金毛犬在旁边守她喝药。
艾卿这才找到机会问:“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我爸以前经常把我丢山里,就给我一个背包,装点吃的和药,”而他说得轻描淡写。又给她开了瓶矿泉水,“不知道你们这里是什么情况,所以都带来了。”
“你开车来的?”
“嗯,十二点多,雨小了点,你一直没消息,就过来了。”
“为什么?”
“……嗯?”
她低头啃面包,小口小口地啃。
见他半天不回答,脸上表情似有些莫名其妙,又抬头,重复:“为什么过来?车应该开不到很近,你还得走很长一段路。明明很危险吧。”
“……”
“你可别告诉我说是中二病啊。徒弟弟^^”
给个原因啊你倒是。
“或者你今天下大雨断了电,没游戏打,无聊?”
她都给他把台阶铺到这份上,他却依旧不说话,不解释。只把手里的药递了过来。
而谷芳此时早已在旁围观良久。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这无端的沉默似乎让人嗅到十足八卦气息。
是以她忽然凑到两人近前来,又开口,问唐进余:“这位,同学?你是我们学校的嘛?和艾卿什么关系啊?”
没人说话。
“之前没见过你啊?你是特意从学校过来的?”
没人说话。
只艾卿突然接过唐进余手里的水杯——顾不上那药还有点烫,便囫囵着一口往下灌,喝了个干干净净。
又将水杯递到旁边,说谷芳,我嘴里好苦,你能不能给我再去接点水?我现在没力气。
谷芳:“……”
毕竟是同学加组员一场,一个病人的要求,也不好拒绝。
谷芳只得接过她的水杯,恋恋不舍地离开现场,小步跑过去排队接水。
靠墙角落的位置是以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艾卿依然小口小口啃着那肉松面包,唐进余依旧不说话。或者说是欲言又止。她一边吃,又扯过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和脸上的水。嘴里咬着面包,两手都忙活起来。
仔细看,他的金头发、发根已显出原本的黑色。或许正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毕竟第一次见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是完全毫无疑问的淡金色,如今颜色却渐渐褪了。伴随着冬天走到夏天的两季。
“唐进余,”她把面包放到一旁,手依旧擦着他的脸、他的头发,却忽然的,用只有他们听见的声音,轻轻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不回答其实也没关系。
她就是藏不住事,想到所以要问,不问就不舒服而已。
她在说之前已经找到了说服自己的办法。
然而唐进余却也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是女孩子都会嫉妒的双眼皮、长睫毛。尤其那个眼型,前端浑圆,到眼尾处却意外地下压、显出狭长的弧度,也将原本看起来颇有欺骗性的天真,还原出几分天然的精致。以至于他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让人有些错觉的恍惚——这个人应该不会骗人吧?
他好像不会骗我吧。
所以毫无例外的,艾卿也在想。
漫长的沉默,认真的目光。
甚至等到谷芳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早已错过了所有必要的环节。
他没有说别的。
也没有解释今天为什么来,之前为什么那么久那么久逃避和沉默。
只有在“是不是喜欢她”的问题上,唯一的,凝重而慎重地点了点头,说:“……嗯。”
至于这是在“嗯”什么?
谷芳是不好意思问,而艾卿是不必问。
这个回答已经足够了。
她又懒懒地靠回了墙上,很累,所以想睡觉。仿佛刚才单刀直入问出那句疑似逼人告白的话的并不是她,她意外的非常平静。
唐进余亦没再说什么。
只从包里拿了个干净的外套给她盖上,又捧过谷芳手里的水杯,说:“谢谢。”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乌鸦嘴更新,第 65 章 chapter65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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