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说着抱歉。
“我道你为何不愿嫁给太子,原是在今天等着我呢。”周茵恶狠狠的眼神,射在她身上,似要将她的皮肉都烧着了般:“良娣,妃子,哪能入得了你的眼皮。抢了我的后位,坐着还舒服吗?”
她仰着下巴,维持着她的高傲,却控制不住滴落了眼泪:“你可知,太子他……他是喜欢你的。”
她是自命不凡的高门贵女,才女之名响彻京城。
将将及笄时,来府中相看,想要提亲的贵族们,踏破了门槛。
如此优秀,顺理成章该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成为最尊贵的皇后。
可一朝兵变,李昭杀了她的丈夫。
她的妹妹成了皇后。
回想这一遭,她即没得到本该有的后位,也没得到属于丈夫的爱。
太子喜欢周黛,喜欢王良娣,喜欢刘美人,喜欢慧妃,喜欢梁妃……
他喜欢的那些女人,出身、才情,甚至是样貌都不如她。
可唯独,没喜欢过她。
她有的不过是相府大小姐、太子妃、皇后,这些虚名罢了。
可恰恰正是这些虚名,维持着她仅存的骄傲。
如今,这些也离她而去了。
“我什么都没了,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分明是姐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你!”她暴怒地指向周黛:“你……什么都有……”
“李昭对你很好吧?”
“我听说,他在边城有个女人,早生了孩子。”她疯癫的笑了:“我刚听说的时候,庆幸过,哈哈哈哈。我想,你一定跟我一样,过得也不好吧。男人嘛,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你必定还不如我。边城的沙子好吃吗?气好受吗?”
她又不笑了,双手抬起捂住了脸:“可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她跳起掐住了周黛的脖子:“你!你和李昭都是强盗!强盗!他抢走了太子的皇位,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皇后之位!”
周黛挣扎着□□:“姐姐……姐姐你别……别这样。我知道你……难受,皇上……皇上已经……已经同意你回家……再嫁了……”
“不要叫我姐姐!”她手上力道再度加重,此时的周黛已经说不出话了:“你若还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如我的病秧子,屈居我之下当个妃子,那该多好!”
“哈哈哈哈,那样我们就还能是姐妹,失宠的周家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会一直疼你!疼你的!疼你啊!”
她每说一句疼她,手中力气便加重一分。
喻沐尘带人撞开门拉开她后,她仍旧不依不饶。
疯狂的尖叫着:“你来陪我啊!来陪我!你不是我的好妹妹吗?为什么不来陪我,我不要再嫁,我要你!要你来陪我!”
周黛侧坐在地上,抬头仰视着癫狂的周茵,发着愣。
喻沐尘低声骂了句:“疯子。”
激的周茵笑得更大声:“我是疯子,那你是什么?”
“是骗子,是强盗!是恶徒!是杀人的刽子手!你是恶魔!是恶魔!”
“对,你是恶魔!”她突然转身跪在佛前,双手合十祈祷:“佛祖……佛祖庇佑!佛祖显灵!佛会……会诛了你!恶魔,恶魔怎可入佛堂!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观……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喻沐尘不再搭理她,他正小心翼翼拍着周黛的后背给她顺气儿,看她被这疯子掐得脖子都红了,着实心疼。
又蹲下将她扶起:“咱们走。”
却见那周茵又站起,朝周黛扑来。
他抬手要打,被周黛阻止了。
周茵抱住了妹妹,拼了命一般要将她拽回去。
后又整个人扑进了周黛怀里,小声的求着:“不许你带她走,把……把我的妹妹还给我。”
“小福儿,别怕有大姐姐在。”
她站稳后,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痕,护在周黛身前:“你杀了我,放了我妹妹。”
喻沐尘皱眉:“不可理喻。”
周茵似被喻沐尘吓住了,脚下不稳,朝后跌向了周黛。
周黛撑住她:“大姐姐,我带你一道儿回相府好吗?父亲和母亲都在等你。”
周茵哭泣着回头,低头拉住了她的手,念起了喻沐尘给太子归的罪名:“缴收存粮,加收粮税,至北方二十州,饿殍遍地,生灵涂炭……又命驻军死守北潼关,斩灾民于断崖之上,弃尸骨于山涧之中,横死者,何以万计?腐尸之气,红河血水,三月不消。京都歌舞,不曾休。实乃为君不仁,于天下于苍生之大罪……”
喻沐尘越听越是火上头,终是忍不住再上前,要带走周黛。
周茵忽又抬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推开了他。
她目眦尽裂,死死盯着喻沐尘:“你说!北方二十州的灾民,饿死十万,横死十万,都是太子的罪过,可这主意,是谁给他出的!斩灾民于断崖上,弃尸骨于山涧中的是驻军?是守军?还是你李昭,借给他的西北军?”
“西北军,哈哈哈哈哈西北……”她癫狂至极:“那些人能叫西北军吗?有多少是你四处搜罗来的强盗贼首,你又自牢里放出了多少十恶不赦之徒,充做西北军,你自己记得清吗?”
“他们哪个手上,没有人命债?”
“就是这样一群人……不,他们连人都算不上,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能算人吗?狠啊,弑兄的恶魔,带着他手下的那群畜/生!”周茵瞪着赤红的双目,注视着佛堂中每一个披甲之人,这些士兵,是她口中的畜/生,而喻沐尘是恶魔:“口中叫嚣着颠倒黑白的正义,屠戮河山。”
她抱住周黛:“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枕边睡着恶魔,他会吸食你的血肉,会拉你一同下地狱的。”
她跪下去抱喻沐尘的脚:“求你,让我死,放过我妹妹,她是我最珍视之人啊。”
周黛看向喻沐尘,他表情孤傲的斜睨了眼周茵,命令四下道:“将这个疯妇拖走。”
可不等人来,周茵便放手了。她站起后大喊:“我的国家和我的妹妹都被恶魔玷/污了,我身为皇后,当殉这满山河的血。”
周茵的速度很快,快到周黛来不及阻止。
她想,李昭应是能拦住大姐姐的,他身手好,且离姐姐最近。
可大姐姐去的决绝,那血顺着佛堂的大柱流下,大姐姐倒在了佛脚下。
喻沐尘嫌她死的恶心,却怕她的举动吓着他的小周皇后。
他拦在她身前,捂住了她的眼睛。
却听她道:“她活着也是煎熬,请吾皇开恩,以皇后之礼,厚葬姐姐。”
她没多问粮税和灾民的事,也未曾有过一字怨怼。
温良的守候在喻沐尘身侧,温情时以手指描摹他的轮廓,吻他的唇,靠在他怀中与他说话。
却没再沾过一丝荤腥了。
连最爱的奥尔良口鸡翅,也没再碰一口。
她开始抄佛经,跪在周茵触柱的那尊佛的脚下,祈祷忏罪。
她明白那些灾民的死,并非全是李昭的过。
天灾是其一,再有便是先/皇帝的骄奢和怠政。
不是李昭让天不下雨,也不是李昭让天子不放粮。
他的确不是仁慈之人,于是他顺水推舟催化了事态,并从中获取了利益。
他不去做,总有人去做。
他不去做,那些人也未必能活。
那早已烂透的前朝若不由他取而代之,也将另有其人,而朝代的更替,都是会流血的,无法避免。
为君所要考虑之事,她不懂。
她想不出拯救万民与水火的方法,她没有立场去责备李昭,责备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西北军。
她知道,李昭很看重这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军队,他了解每一位将领的习惯和喜好。
他那么聪明,又足以威慑八方,没人比他更适合当新皇。
若说的大无畏些,跪在佛前忏罪,是她身为皇后,对死者唯一能做的事了。
可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给自己些安慰,能睡着觉,吃下饭。
喻沐尘单膝跪在榻前,将她的手从佛经上拿开:“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她摇头。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些?他们……他们没办法死而复生,可我们还要过日子的啊。”
“皇帝在其位,谋其政便好。”她笑得温和:“我平常无事,吃斋念佛也是打发时间,不打紧的。”
怕他还是担心,便又凑他耳边道:“咱们成婚已久,你且只与我一起,按说咱们也是恩爱的,可我却一直未能受孕。你是对我好的,若放在别的人家,这便是犯了七出,该给夫君纳妾,或是直接扫地出门的。”
“劝你去贵妃那,你又与我闹脾气。”
“群臣说要选秀,你干脆不去上朝,害得一将一相跪在未央宫前,哄你去上朝。你说你羞不羞。”
“都说心诚则灵,我也求佛试试看。”她低下身子,用鼻尖蹭喻沐尘的鼻尖:“给你生个儿子好不好?”
可缺魂之人,又如何能怀孕?
他一早就知道的。
“生不生……都无所谓的。”他道:“贵妃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周黛拉了拉他的手:“你坐上来,抱着我。”
她细细瞧着喻沐尘:“我听说大皇子读书很好,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背书了。他是勤勉的好孩子,可总觉得他长得像贵妃多些。”
“咱们皇帝面若冠玉,天下无双。”她笑:“我生一个,和你长得像的好不好?”
他吻着她的耳垂:“好。”
她推了推。
喻沐尘咬住了她白嫩的脖颈:“不是说给我生儿子嘛,小周皇后,不与我共赴巫山,如何能生?”
“没说现在就生啊!”她委屈:“皇上,白天不可以!”
“原来都可以。”
“原来是原来!你现在是皇帝了,要勤政……嗯……啊~爱……嗯……爱民。不可……嗯……不可……轻点儿……”
“叫我。”
“夫君……”
勤政还算勤吧,至于爱民,他只爱小周皇后。
大业二年的三月,于横江上游修建水坝,改河道引流横江水,贯穿北方二十州。
如此庞大的工程,朝臣们多有反对。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横江的主道离得太远,这要挖出这么宽,这么远的距离,简直就是逆天而行啊。”
“户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
“……”
力排众议后,工程预期进行。
这一修就是十五年。
喻沐尘数不清这条大河,花了他多少钱。只记得,没钱打仗,没钱修宫殿,一个皇帝当的还不如在边城时阔绰。
日子过得紧巴巴,还得想方设法欺负属国,骗钱。
西疆那地方,他本是看不上的。
可无奈缺钱,便狠了狠心,逼得那老大汗,原主的老丈人,自动撤兵退位放权,安了钦差,设了官职,修了都护府,最重要的是,逼他交出了所有的钱。
他记得那段日子,贵妃总来哭闹。
说不受待见也就算了,还这么受欺负。这么大一个国家,她堂堂一个贵妃,大半个月饭桌上没一只鸡,过得还不如老百姓。娘家还跟着受苦,什么都败给皇帝了,还望不着他去宫里瞧自个儿一眼。
听着小周皇后掩嘴笑:“百姓真的比咱们吃的好?”
喻沐尘搅了搅碗里的青菜:“税不敢多收,只能苦自己。”
吃完了饭,被小周皇后推去了贵妃宫里。m.qikuaiwx.cOm
盯着她看了老半天:“别说我不来瞧你,今儿个瞧得够够的。”
“你嚷嚷什么要吃鸡,脸比我还圆呼,吃什么鸡。”
见他起身走,贵妃急了:“皇上就走啊。”
他回头:“我回去盘算盘算,哪个差事有油水,挑几个贪的抄抄家。”
“啊?”
“不抄他们,哪来的钱给你买鸡啊。”他摆摆手:“你要是想回西疆,或是出宫也行。多的……没有了,对不住。”
贵妃跑去拦住那门:“我一直想不通,她……皇……皇后没来之前,咱们……咱们也恩爱过啊。”
喻沐尘挠挠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和你恩爱的李昭,已经死了。”
贵妃哭着捶打着喻沐尘:“你……你为了……为了不与我在一起,竟扯这种不着调的谎!连儿子都生了,你身上那几两肉,我还不清楚!”
喻沐尘对她是有愧疚的,躲着没还手:“你要是真的深宫寂寞,我出钱帮你找两个漂亮的面首,扮成太监养宫里怎么样?”
他越说,贵妃的拳头砸得越重。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啊!”他是跑着逃出去的。
完了还找小周皇后哭了半天。
展示着胸口的淤青:“你不知道,西疆人多野蛮,你看看你看看,我差点被她打死。”
于贵妃来说,若皇帝后宫三千,朝三暮四,独不待见她,她还能劝自己,他就是如此薄情的男儿,这样反而能好过些。
可他,眼中心中,独周黛一人。
称帝至今,都无充实后宫的打算。
且自他带着周黛回边城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了。
贵妃抱着儿子,守了活寡。
她唯一的指望是,儿子还争气。
她原以为,她这样的外族所生的皇子,不可入东宫。
受封贵妃后,她没见着皇帝两次,可每回他都会有意无意的提醒,将传位给大皇子。
她想,或许是因为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她看着周黛,从怕她生儿子,渐渐地,开始怀疑李昭不举。
派去婢女打听得两人独处时,总是屏退左右,若路过窗下或是门前,总能听见里头惹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后,才确定,是周黛不能生。
她庆幸过,却又失落。
那边夜夜欢好,她这里,寂静寥落。
横江改道的事,渐渐上了正轨,国政稳固之后,宫里的分例和菜色也好了起来。
李昭说话真是算话,还真给她悄悄送过几个漂亮的后生。
她打回去几个,又送过来几个。
真没见过如此上赶着给自己带绿帽子的皇帝。
如此几回之后,她倒真的有些心动。
可正是这时,传来了周黛怀孕的消息。
她听着儿子诵诗的声音,转头仔细去瞧他那张脸。
眉弓高耸,鼻骨尖翘,薄唇窄颌。
莫说三分,简直就是七分像自己。
朝臣们、百姓们真的会允许这样一张脸,入主东宫,甚至登基为帝吗?
更何况,周黛现在怀孕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佬他巨宠我更新,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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