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云泥>第 73 章 73
  杨慈恩早已想过有一天可能直接面对霍家的人,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天夜幕降临时,外面的天空逐渐变暗,房间里却尚未开灯。

  屏幕发出的幽幽光线,映照着杨慈恩年轻的脸。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梢,肌肤因为少见阳光而格外白皙。身上的黑色T恤简单却很干净,修长的手指飞速敲击着机械键盘,双眼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代码。

  极少有人知道,这个看上去宛如高中生的年轻人,竟是网络世界中神秘的传奇人物。

  他性格孤僻,不擅长与人交往。相比现实世界,网络世界更自由,更令他感到安全和舒适。

  忽然,叮一声提示音响起。沉浸在代码海洋中的他,这才回过神来,从人体工学椅上坐起来,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和俯卧撑。

  以前他不会这样,那时的他完全与现实世界隔绝,经常在电脑屏幕前一坐就是半天,昼夜颠倒。但后来,楚星鸾叮嘱他多运动,注意身体健康。他把她说过的每句话记在心里,从此养成了按时作息、定时运动的习惯。

  做完俯卧撑,他擦了擦汗,打开冰箱,取出一盒鲜牛奶,倒进杯子,放进微波炉加热。喝牛奶前先加热,也是认识楚星鸾以后才有的习惯。

  寂静中,只有微波炉运转的轻微声响。

  一切都与往常的每个平静夜晚并无不同,直到脚步声传来。

  他微微皱眉,怎么会有人造访?

  这处住宅本就很隐秘,除了他本人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知道。他还设置了多重安保系统,本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那些最先进的警报器,此时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就这样,一名陌生的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如入无人之境。

  杨慈恩如临大敌地盯着对方。黑衣人开门见山,一句话便解释了所有——

  “我来自霍家,为霍先生做事。杨先生,您应该知道霍家意味着什么,以及霍家与楚小姐的关系。”

  杨慈恩调查过霍家,虽然没有查出太多,却能隐隐窥见这是何其庞大可怕的势力,以及普通人根本无法触及的世界。

  霍家人能发现他,并反向追踪找到他,不算多么意外。

  “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与楚小姐无关。”他平静道。

  对方可能来意不善。无论如何,他必须把楚星鸾摘干净,独自揽下所有。

  黑衣人微微一笑,话语出乎他的意料:“那如果楚小姐正身处险境,这与杨先生有关吗?”

  杨慈恩一愣,不假思索:“什么危险?她怎么了?”

  “看来杨先生依然很关心楚小姐。”黑衣人毫不意外,平静道,“如果您想帮助楚小姐,请跟我来。”

  虽然无法判断对方的说法真实度,但杨慈恩知道,面对霍家,他本就很难逃掉。担心楚星鸾的安危,他索性放弃抵抗,咬咬牙,跟着黑衣人来到楼顶,那里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在车流拥堵的繁华都市里,没有什么交通方式比直升机更快捷。

  十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在一座酒店大厦的停机坪上。

  在飞机上时,杨慈恩多次拨打楚星鸾的私人手机号,却只能一遍遍听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提示音。通过定位,他得知楚星鸾手机关机前的最后地点是某高档酒店,正是直升机抵达的地方。而本应跟在她身边的几名助理,此刻都不在这附近。

  这些似乎都验证了黑衣人的说法:楚星鸾可能遭遇了不同寻常的状况。

  杨慈恩心跳加快,追问黑衣人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却示意他稍安勿躁。

  进入酒店电梯,按了楼层键。电梯门自行关闭,向上运行。

  对方这才不慌不忙道:“目前的情况是,楚小姐被她的母亲下药,出卖给欲行不轨的男人。他们就在这家酒店,这层楼的套房。”

  话音落时,电梯停下,门滑开。

  黑衣人报出房间号,同时递出一张房卡。这话是真是假,杨慈恩无暇思索,一把夺过房卡,朝那间套房跑去。

  这不是鲁莽、轻信或愚蠢,而是他承受不起如果事情为真、他稍晚一秒的代价。就算很可能是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与此同时,楚星鸾正瘫软无力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忍受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舔了舔嘴角,神态猥琐。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有人闯了进来。金老板吓了一跳,动作顿住,楚星鸾也睁开了眼。

  看到杨慈恩的一刻,她宛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终于有了获救的希望。但她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是谁?”金老板质问。

  杨慈恩的目光扫过床上衣不蔽体的女人,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忍不住挥手给了男人一拳。

  事态发展太快,猝不及防,金老板被打得倒在地毯上,眼冒金星。

  就在杨慈恩想扶起楚星鸾时,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突然冲进房间,如饿狼猛虎般扑了上来,把杨慈恩狠狠按倒在地上。

  杨慈恩虽然智商极高,但在打架方面经验为零,体格和力量也完全不是两名专业保镖的对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不得。

  这两名保镖其实是金老板豢养的打手,长期助纣为虐。

  形势逆转,金老板从地上爬起来,一脚重重地踢在杨慈恩的肚子上,咬牙切齿:“敢打我?去死吧。”

  说完他便下令:“揍他,往死里揍!”

  砰砰砰,保镖对年轻男子一阵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杨慈恩反抗不得,只得蜷缩起来,全身疼痛难忍。面颊已然肿起,满嘴都是血腥味,他却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的挨闷揍,只因不想让楚星鸾为他难过。

  楚星鸾泪眼模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微弱的声音:“住手……”

  “停。”金老板下令,两个保镖这才停下,而杨慈恩身上已青紫一片。

  金老板踢了匍匐在地的年轻男人一脚,又走到床边,一把抓起女人的头发,狰狞地冷笑道:“他是你的情人吧,在床上是不是很厉害,让你这么宝贝他?可惜是个弱鸡,不经打。你求我啊,好好服侍我,我就放了他,不然我就把他废了。怎么样,你想好了吗,同不同意?”

  楚星鸾眼中含泪,虽然心中饱含屈辱,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金老板得意极了,哈哈大笑:“这才乖,我一样能够满足你。”

  说着,他爬上床,骑到女人身上。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杨慈恩,挣扎着大喊起来:“别碰她!你可以打我,但别动她!”

  他想冲上去阻拦,却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死死按住。

  眼睁睁看着楚星鸾即将被凌/辱,排山倒海的绝望感袭上心头。在这一刻,他无比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连唯一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就在这时,形势再次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突然闯入房间。他们身手极好,三两下就制服了那两个保镖,并把金老板摁倒在地,捆缚起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金老板惊恐地叫嚷着。他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没人回答他。

  杨慈恩从地上爬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检查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而是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牵动被子,轻覆在女人身上。见她没事,他舒了口气。

  这时,那个黑衣人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径自来到床前,平静道:“楚小姐,我代表霍家,来履行保护您人身安全的约定。”

  楚星鸾微微点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把他带走。”黑衣人看了一眼金老板,命令道。

  “啊,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金老板嚷嚷着,被强行架起。

  见势不妙,他看向那个发号施令的黑衣人,开口咒骂:“你他妈……”

  对方微微转过头,目光淡淡扫过他。

  霎时间,咒骂声戛然而止。金老板身体一僵,好似整个人都被对方目光笼罩,动弹不得。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是一只落在地上的小虫子,对方没有抬脚碾过,只是不愿脏了鞋底。

  下一刻,金老板被堵住嘴,架了出去。

  楚星鸾确定自己终于安全,濡湿的双睫微微翕动,绷紧的心弦骤然放松,她再也无法抵抗强效药力,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杨慈恩依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陷入昏睡的女人。

  黑衣人静静道:“杨先生,现在您应该明白,以您个人的能力,无法保护楚小姐免受伤害。还有一件事您大概不知道:楚小姐的身世不简单。以后她可能遇到的危险,比这次凶险得多。”

  杨慈恩不蠢,立即猜出了对方的意图。对方早就知道金老板图谋不轨,却没有提前阻止,而是故意把杨慈恩带到这里。为什么?就是为了逼迫他认清形势,承认自己的力量远不足以守护楚星鸾。

  “你想说什么?”他抬眼直视对方,眼中乌沉沉的,目光幽深。

  “您可以与我们合作。只有霍家这样的势力,才能最好地保证楚小姐的未来。在这点上,我们与杨先生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楚小姐的福祉。对于合作,我们很有诚意,也非常看好您出众的天赋和能力。”

  原来,这才是霍家人的目的。

  杨慈恩心底浮出一种猜测:之前他帮楚星鸾秘密做的那些事情,或许并未瞒过霍家的耳目。但霍家认为,与其除掉他,不如抛出橄榄枝,把他收编。

  他一直是网络世界里的独行侠,不喜约束,从未想过与任何人或任何组织合作。但此刻,静默了几秒钟,他终是缓缓点了点头,一字一顿道:“好,可以合作,但我需要一个承诺:你们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没问题,我们是楚小姐的朋友,不是敌人。”黑衣人微微一笑,“那么,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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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两天时间,就是苏嘉明订婚的日期。景玫不清楚这场引人瞩目的仪式是否还能如期进行,但这令她充满了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从苏荟处离开以后,景玫立即联系了游泳私教。第二天,她便与私教约在游泳馆见面,练习游泳,不浪费一分一秒。其实以前她学过,从蛙泳、仰泳、蝶泳到自由泳,这几种常见的泳姿都会。但想吸引事事出色的苏嘉明,这点水平肯定不够。

  游泳馆位于富人区的高档会所,仅限VIP使用,平日里少有客人。此时,这里除了景玫与私教两人,唯有透明天顶下充足的阳光与粼粼荡漾的蓝色水波。

  水质清澈洁净,每小时都在循环过滤、消毒净化,每半天就会全部重新换水。墙上的电子屏幕显示着此时的天气、室温以及水温,甚至能自动记录游泳时长。

  景玫在水中划开浪花,缓缓游动。空荡荡的场馆内,静得只闻水声哗哗。

  她练的是蝶泳。这是最累的一种泳姿,但也是公认最为优美。她需要展现在苏嘉明眼中的,就是这种美。

  此时此刻,她雪白的肌肤在湛蓝池水中更加耀眼,宛如一尾美人鱼。

  池边的游泳私教曾为不少富豪服务,见识过许多美人,此刻也不禁在心中暗叹,这位景小姐实在是美人中的翘楚。

  收了收绮思,私教正准备指导景玫压水的动作,这时有人进入泳游馆,足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吸引了馆中两人的视线。

  只见缓步而入的年轻男子形貌俊美,一双桃花眼仿佛天生含情带笑。简单清爽的T恤,宽松的灰色哈伦裤,很是休闲的装扮。但没换上泳衣,不像是来游泳的。

  景玫停了下来,看到来人,颇有些意外:“乔公子,真巧。”

  她心中明白,这应该不是巧合。

  乔泽坐到池边的躺椅上,意态舒展:“我是特意来找景小姐的。”

  找她做什么?景玫好奇,却仍沉得住气,先示意私教离开,然后不疾不徐地抓着栏杆,从池中走出,用一条宽大的浴巾裹住身体。

  天生美貌的景玫从小就习惯了被异性注视。此刻她身着比基尼泳衣,肌肤上残留着亮晶晶的水珠,十足诱人。但她能感觉到,乔泽看她的目光与看花鸟草木无异,没有特别的兴趣。

  这样的男人,要么是清心寡欲,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她问:“不知乔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昨天告诉了景小姐一个好消息,可惜今天是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霍小姐刚被霍家人找到,看来两天后的订婚仪式会如期举行。”

  对景玫而言,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不过她有心理准备,面上平静无波,语气也淡:“以霍家人的能耐,能成功逃掉本就极不容易。只要霍先生仍旧希望完成这场订婚,霍小姐被找回来是迟早的事情。”

  乔泽弯唇一笑:“孤身一人想逃出霍家的掌控,的确极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依我看,恐怕霍小姐从来就没真的逃掉过。风筝飞得再高再远,还是被一根线拴着,只是那根线隐藏得太好,连风筝自己都不知道。”

  景玫静默了几秒钟,又问:“我比较好奇,霍小姐为何逃婚?”wWw.qikuaiwx.Com

  这是景玫最想不明白的问题。在她看来,这场婚事对沈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沈绒另有所爱,对那个平民男友念念不忘,婚后养他作为情人也不是问题。在这个圈子里,婚姻与爱情完全可以截然分离,并行不悖。

  乔泽的回答很简单:“她不喜欢霍家。”

  “为什么?”

  景玫不明白,沈绒怎么会不喜欢霍家?若非出于酸葡萄心理,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投胎成霍家大小姐?

  乔泽没有回答,就像无法向一条鱼解释一只鸟的需求。景玫所汲汲追求的,与沈绒想要的,实在太不一样。

  他以淡淡一语带过:“对人类而言,得不到的永远才是最好的。”

  景玫皱眉,心忖道,难道是这样的:沈绒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拥有最顶层的荣华富贵,所以才不看重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反而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自由”、“真爱”之类?

  景玫想不通,便不再深究,转而又问:“乔公子为何如此关注霍家,又为何告诉我这些消息?”

  乔泽平静地重申:“就像我之前所说,我与景小姐在现阶段的目标一致:我想娶到霍小姐,而景小姐想嫁给苏公子。所以,相信以后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景玫没有马上做出答复,毕竟她还不清楚这个乔家养子的底细。要与他联手背地里算计霍家,是颇有风险的行为。上次试图对苏嘉明下药,就是一次失败的教训,她必须更加谨慎。

  见她沉默,乔泽毫不意外:“当然,景小姐可以谨慎考虑。我也会证明我的诚意,比如,为这次订婚献上一份令人难忘的贺礼。”

  他在最后两个字上用了微妙的重音,显然不是真正的礼物,而是潘多拉的魔盒,将释放出灾难。

  “哦,什么贺礼?”景玫挑眉。

  “若是现在说了,就失去惊喜。不如到时在订婚现场,景小姐可以亲自见证,这份礼物一定会令大家印象深刻。”

  如此说来,她可以静观其变。无论对方是否真能办成,对她总是有利无弊。

  景玫满怀期待,眸光晶亮:“那我拭目以待,相信乔公子的大礼不会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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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绒从宿醉中醒来时,只觉头脑昏沉,额角隐隐发胀。

  窗帘低垂,室内光线昏暗,她一时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从在夜场里喝酒喝到吐,到乘坐网约车返回住所。回忆终止在谭信出现之时,她希望那个身影只是自己醉后的幻觉。

  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很快就被现实击得粉碎。随着她从床上起身,感应窗帘自动向两侧拉开。

  窗外映入的日光有些刺目,她合了合眼,再睁开时,只见落地窗外的景象并不陌生,高楼大厦林立,一片流动的车海。

  这是她不久之前在J市住过的套房卧室,所有陈设布置都毫无改变。

  费尽心思逃离这里,现在却又重回起点,就像从未离开过。无力感淹没了她,她迎着阳光,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脚步声响起,有人走进房间。是谭信端着一杯温开水,向她走来,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

  沈绒木然看着眼前的杯子,没有伸手。

  “午餐准备好了,但如果您不舒服,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谭信的声音永远那么平静,那么自然,仿佛全然不知她之前的逃跑。

  “朱莎和蓓蓓呢,她们还好吗?”沈绒问。她有些担心这对母女,不想因为自己逃跑而连累别人。

  “您不必担心,她们都很好。只是朱小姐暂时被派到别处去了。”

  沈绒迟疑:“这不是惩罚吧?”

  “不是惩罚。朱小姐的职责只是照顾您的生活起居,而非监视您,她并未失职。”

  沈绒松了口气。

  但对方话锋一转:“但先生和少爷都希望您不会再不辞而别,这是为您的安全着想。”

  这才是最重要的警告。谭信说得委婉,但翻译过来就是,严禁她再逃。

  她想起两天后就是订婚典礼,一颗心再度沉了下去。

  谭信补充:“待您订婚之后,朱小姐和她的女儿可以再回到您身边。”

  她无奈,这算是给她一个甜枣?或许他们怕她一时想不开?

  但这真没必要。短暂的挫败和沮丧退潮后,她并未陷入绝望的泥潭。未来的时间还长,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她不打算放弃。

  见她沉默,谭信依然没有离开,似乎有话想说。她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吸了口气,直接问:“是有什么坏消息吗?没事,你说吧。”

  谭信递过一个平板,缓缓道:“少爷让属下把一段录像视频交给您,这是三天前在M国拍到的。”

  M国,沈绒立刻联想到身在M国的程安。

  难道程安出了什么事?她心中咯噔一跳,忍不住接过平板,点开视频。

  画面中出现了一家M国的高档餐厅,维多利亚风格,水晶吊灯低垂,环境典雅。大幅落地窗外是一片璀璨灯海。临窗座位上,程安眉眼温和,一边用餐,一边与人交谈着。

  还好,他看上去安然无恙。沈绒凝视着程安的身影,稍稍心安。

  但一个疑问旋即浮上心头,苏嘉明为何让她看这个?是在用程安作为筹码来威胁她,让她不要再逃?

  她放下平板,装作不在意,语气淡淡:“就是这样吗?嗯,我看到了。他过得很好嘛,在国外这么逍遥。不过他现在怎样都与我无关。”

  “您不在意他了,这很好。”谭信低声道,“他的确不值得您的关心。”

  说着,谭信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平板屏幕上。

  沈绒不禁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只见视频仍在继续播放,镜头正好转到程安对面的人身上,令她呼吸一滞。

  竟是姚思思。

  画面里,程安与姚思思面对面同桌进餐。虽然听不见他们聊着什么,但明显气氛不错。只见姚思思嘴角含笑,眸中莹然有光。这对年轻男女看上去如此相配,如果告诉旁人这是一对恋人在情人节共进烛光晚餐,大概没人怀疑。

  沈绒脸色微变,咬了咬唇,下一刻就伸手关掉尚未播完的视频。

  她冷笑,原来这才是苏嘉明的目的,为了让她不快,还是挑拨离间?

  “这是什么意思?”她保持语气平稳。

  谭信回答:“如您所见,程先生在M国遇到了姚小姐。”

  她装作毫不在意:“这样啊,那也正常。他们早就认识,分手了也能做朋友。就算与前女友复合,这种事实在挺常见的。”

  她很清楚,她主动与程安分手,现在他的感情状态如何都与她无关。但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心底某处仍然沉甸甸地难受着。

  她提醒自己,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视频片段不能说明什么。世界这么大,姚思思怎么会正好也去了M国,还与程安遇见?若这是苏嘉明的设计安排,那就说得通了。

  “是的,这很正常。他不值得您的关心。”谭信平静道。

  沈绒笑了笑,眼睫翕动:“我和他都不是第一次分手了,谁会一直沉湎于过去?”

  对方沉默。

  气氛凝滞了一息,像在故意转开话题,谭信又道:“还有一件事。根据先夫人留下的遗嘱,她有一件遗物存放在霍家祖宅,指明是留给您的。但要待您订婚之后,才能亲自去取。”

  沈绒意外,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什么遗物?”

  “属下不知。这份遗物只能由大小姐您查看,其他人不能擅动。”

  这点她不怀疑。这些家族世代传承,家规森严,遗嘱的效力极大。

  两天后便要订婚。只要订婚,她就能取到遗物。但一想到这场牢狱般的婚姻,便郁结于心。

  临走时,谭信询问她是否需要带话给苏嘉明。

  她的眼神很淡:“我对他无话可说。”

  谭信离开后,沈绒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被软禁了。大门外有霍家保镖24小时把守,她出不了门。屋子里的手机信号和网络信号都被屏蔽,只能收看有线电视,无法与外界联络。

  保镖告诉她,这是为了暂时保障她的人身安全,订婚之后就可以解禁。

  她不禁冷笑,什么保障安全,不过是苏嘉明为了他能以入赘女婿的名义继承霍家罢了。

  房子里的一切与之前无异。朱莎和蓓蓓不在了,但多了两名新的女佣。与温柔的朱莎不同,这两名女佣沉默寡言,就像电子游戏里的NPC,不交谈,也从不主动与沈绒说话。

  套房里总是很安静,静得仿佛无人居住。沈绒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空中偶尔掠过的飞鸟,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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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鸾这边,时间退回到数小时之前。

  深夜,忽然下起雨。水气弥漫在车水马龙的都市,摩天大楼上的霓虹光芒闪烁无休。雨从高空落下,在街面上溅出朵朵水花。

  而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也有闹中取静之处。雨滴拍打在别墅的落地窗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珍珠般的水滴附在玻璃上,让不远处的辉煌灯火变得遥远而迷离,有些失真。

  室内燃着壁炉。这种装饰性的壁炉,并非为了取暖,而是营造氛围。木柴燃烧,在寂静中毕毕剥剥地低响,与室外的雨声混合,成为一种令人心安的背景音。

  楚星鸾躺在床上,意识从昏迷中缓慢回笼。眼睑抬起,当瞳孔渐渐适应光线,模糊的视野一点点变得清晰,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酒店、母亲、饮料、陷阱、摄像机、杨慈恩……

  最后是霍家人的及时出现。

  她得救了。

  这个念头终于令她完全清醒,陡然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身在熟悉的卧室内。

  窗外是灯火辉煌的都市,万千灯火在雨中汇成一片明明暗暗的海。人心就像这座城市,表面璀璨光鲜,内里却藏污纳垢。

  她望向窗外,一时默然。

  门外脚步声由远而近。她转过头,只见霍先生走进房间,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壁炉的火光为室内之物添上一层朦胧的金黄,宛如正在融化的冰。火光映照下,男人的侧颜轮廓深而分明。

  他不发一语,极为自然地把酒杯递到她面前,而她也的确需要适量的酒精来舒缓情绪。

  寂静中,壁炉里的木柴落下,发出喀啦声响。

  她啜了两口红酒,抿了抿唇。86年的梅洛,是酒窖里她常喝的一种,单宁酸的微涩在口中泛开,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静默少顷,她开口:“霍先生,谢谢您救了我。”

  “不必客气。”男人淡淡应下,神色沉静无波。

  她似乎想问什么,但碍于规矩,不能主动询问。

  男人猜到她关心的是什么:“杨慈恩没事,只是皮肉伤。医生帮他治疗包扎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她这才放心。

  男人又道:“这次算计你的两人都在地下室,你可以安排如何处置他们。”

  “好。”

  想起那两个畜牲,她的心中一片冷寂。

  一个多小时后,她来到别墅的地下室。阴暗潮湿的空间里,郑娟与那个姓金的男人歪坐在墙角,手脚被牢牢捆缚,动弹不得,状态很是狼狈。

  而楚星鸾的情况与他们对比鲜明。她刚冲了个澡,身着酒红色的丝绸睡袍,系带束腰,脸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却艳丽至极的笑,显得高不可攀。

  当她一步步向他们走近时,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郑娟感到本能的恐惧。这样的楚星鸾太陌生了,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任打任骂、逆来顺受的女孩。

  郑娟鼓起勇气求情:“星鸾啊,这次是妈一时糊涂,酿成大错。都怪这个禽兽,是他逼迫我这样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金老板遭遇甩锅,立刻火了:“疯婆子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找到我,主动卖女求荣。你还说,如果我出价不够高,你就卖给别人!”

  郑娟高声否认:“胡说,这可是我女儿,我怎么会害她?是你这个外人不安好心……”

  两人嚷嚷着吵作一团。

  看着他们相互攀咬、嘴脸丑恶,楚星鸾淡淡笑着,仿佛观赏一出喜剧表演。

  最终,她懒得再浪费时间,出声打断:“何必争吵?你们俩,一个都逃不掉。”

  对面两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安静下来。

  几秒种后,郑娟先打破寂静:“你,你想做什么?”

  楚星鸾轻笑:“当然是一报还一报。哦不,那太轻了。想害我的人,我必百倍奉还。”

  她的目光宛如冰雪,郑娟浑身似被刹那冻结。

  战栗卷过全身,郑娟明白自己在劫难逃,突然发疯似的辱骂起来,口不择言。

  “你这个贱货,早知道我就不该抱养你,让你和那个婊/子一起死了多好!”

  楚星鸾愕然,迅速抓住重点:“你说什么?我是你抱养的?”

  郑娟这才自觉失言,索性不再隐瞒,大笑道:“是啊,我可没生过你这种贱货。你亲妈是个万人骑的婊/子,还不知道你亲爹是哪个嫖客呢。”

  楚星鸾惊住。真相的揭露,宛如一道雪亮的闪电照亮晦暗不明的回忆。

  很多问题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的相貌与家人不像?为什么她从小的待遇与楚卓截然不同?为什么父亲醉酒后总骂她是婊/子、贱人?

  沉默须臾,楚星鸾问:“我怎么会被你抱养?”

  郑娟咬牙切齿道:“你那个婊/子妈,刚生你没多久就跳楼自杀,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那时你一个婴儿,若不是我好心抱养,供你吃穿长大,你能活得下去?你现在对付我,就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要遭天谴的!”

  这话乍听上去似有道理,但楚星鸾只是嘲讽地笑了。她早就看透,郑娟极度自私又重男轻女,岂会单纯出于好心而抱养女婴?

  “当初你收养我,一定有别的什么目的。”

  楚星鸾盯着对方,只见郑娟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果然,她猜对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楚星鸾逼问。

  郑娟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萌生新的主意:“现在除了我,没人清楚你的身世。你若想知道真相,就必须放了我,给我赡养费,否则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楚星鸾一时不语。

  郑娟以为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露出得意的笑。

  这时,楚星鸾道:“无所谓。活了这么多年,我都从未听说过亲生父母,知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如果我想知道,可以派人去查。花一百万查不到,我就花一千万。一千万不行,就用一个亿。但放心,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你,你……”郑娟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根本不是我的亲人,我更不需要对你手下留情。以后日子还长,你们好好享受吧。”

  言毕,楚星鸾转身离开了阴冷的地下室,对身后传来的哀求声与叫骂声充耳不闻。

  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她知道自己会一路向上,走到更高、更光明的地方,把昔日的黑暗过往统统抛在身后,再不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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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别墅的顶楼,是霍先生休息的专属区域。虽然他可能两三个月才来留宿一晚,但平日里就连楚星鸾都不能随意进入此处。

  今夜离开地下室后,楚星鸾终于再次踏入这层楼。黑色哑光木地板上落下她的足音,每一声都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一台雾化电壁炉。雾化的水气,被灯光投影渲染出逼真的立体火焰效果,火苗随周围气流波动袅袅升起。

  跃动的火光把整个空间映照得半明半昧。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修身西装,没打领带,双腿交叠。六角水晶杯在手中轻轻晃动,琥珀色的干邑轻碰杯壁,化作细小漩涡。

  “霍先生。”她走上前,轻声开口。

  刚沐浴过的她身着丝绸睡袍,整个人宛如洗净的蜜桃,香软多汁。被酒液滋润的红唇格外饱满,不经意间足以诱人。

  面对如此艳色,少有人能坐怀不乱。但这个男人永远例外,他的淡漠宛如天人,高高在上,亘古如一。

  “嗯。”他侧过脸,跳动的火光映在眸中,“你想好怎么处置那两人了?”

  她很平静,三言两语便决定了那两人的命运。

  之前男人评价她太容易心软,而这次,她终于足够冷酷无情。

  而这些都在男人的预料之中,这本就是对她的一场试炼,就像上帝为了考验约伯,故意降下灾厄,把约伯逼到绝境。

  而她也隐约猜到:“您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不然,无法解释霍家人会那么巧地出现在酒店套房,不早不晚,正好救她于最危急之时。

  “没错。”他答得自然,毫无遮掩之意。

  “但您没有提前告诉我。”其实她心中已有答案。

  果然,对方静静道:“这样你才能直面真相,抛弃对你家人的幻想。”

  不得不承认,男人是对的。先前她对郑娟仍寄予了不切实际的希望。从小缺乏亲人关爱的她,依然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与关心。直到这次事件,真相被残忍地揭露,鲜血淋漓,她才彻底死心。

  男人把酒杯递给她。她接过,仰首一口饮尽。

  他看着她,眼尾上扬,目光幽深,像在欣赏一尊精美的瓷器。

  “要身处高位,有时需要一颗冷硬的心。”他道。

  身处高位?这个说法令她觉得讽刺。这辈子她的地位再高,也触及不到他的衣角。

  但她还是真诚道谢:“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终于可以抛下那些可笑的幻想。”

  男人缓缓道:“你与那些人本就是不一样的,夏虫不可语冰。”

  这是在安慰她吗?

  火光摇曳忽闪,热气扫过之处构成范围波动的温暖空间。

  是啊,她想,原来她根本不是楚家的孩子,与那些所谓的家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龙生龙,凤生凤。她与他们,天生就是不一样的,她不该待在那样肮脏破旧的贫民窟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为何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或许霍先生早就知晓这一切的答案,但按照规定,他不提,她便不能询问。

  这不是障碍,她相信自己终能查出真相,并且隐隐有种预感:或许她的身世,正是男人以这种特殊方式待她的原因……

  一时静默,谁都没有开口。男人的视线落在一旁展示柜中的漆器上。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是一件非常精美的传统漆器,髹朱饰黑,装饰花纹十分繁复。她不懂这些,猜想这大概是极其珍贵的古董,否则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凝视着那件漆器,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关于考古的科普纪录片,里面有这样的说法:古人没有电灯照明,即使处于白昼,室内光线也通常较暗。而这种幽微的光线环境,正适合色彩绚烂的漆器。若在明亮的强光中观赏,一览无余便丧失许多意趣。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渐渐在漆器表面交织的光影中感到一种微妙的层次感。

  火光摇曳,它一半在光影内,一半在光影外,若有若无的神秘光晕。

  忽然之间,她的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男人就像这样一件漆器,处于明与暗的交界处,能触及光明,又拥抱着黑暗。

  见她望着这件漆器,男人问:“你喜欢它?”

  “嗯,看上去很美。”

  “那就送给你。”他淡淡说着,仿佛漫不经心。

  这是男人第一次提出送给她什么,而她不能拒绝。

  “谢谢您。”

  室内火光飘摇,窗外雨仍在下。

  ———————

  J城郊区,现代法式风格的别墅内,一群年轻人正在举行狂欢派对。

  大厅里播放着流行音乐,灯光闪烁。男男女女随着音乐自由律动,扭动腰肢,嘻嘻哈哈。彩色灯光不断旋转,即使一杯最纯净的清水,在这样的光线下也会染上靡丽的色泽。

  这个将欲望无限放大的极乐世界,正是韩灵巧的房产。自从三年前她签下那份改变命运的合约开始,这座别墅就归她所有。

  她很年轻,正是爱玩的年纪。每次工作演戏的时间都短,频率也不高,余下大把空闲时间无处打发,便时不时地邀请一帮狐朋狗友来开派对。

  此时,韩灵巧端着一杯鸡尾酒坐在沙发上,身边簇拥着好几个女伴,变着法子吹捧她。

  甲说:“上次巧巧你穿的那双鞋,我拍照发到朋友圈,竟然有人说是山寨,因为最近那个牌子没出这种款式。真是太好笑了,要是那人知道它是那个牌子的首席设计师亲自定制,大概会惊呆吧。”

  乙说:“哎,没见过世面的人,就会闹出这种笑话,我也遇到过。那回巧巧你带我们去澳城玩牌,我把照片发到朋友圈,结果有人问我去的到底是不是澳城,他去过几次都没见过那样的。哈哈,普通人进不了VIP区域,哪里见得到那些!”

  ……

  这些源源不断的奉承话,讨好是真,羡慕也是真。

  怎能不羡慕呢?现在的韩灵巧,拥有这样一座豪华别墅。衣帽间比普通人家的客厅还大得多,放满了名牌衣服、手袋、鞋子,在家挑衣服如逛奢侈品商场。

  但女伴们都不知道,令人羡慕的韩灵巧也有难言之隐。

  她早就隐隐猜到,那位神秘的苏先生背景很不简单,每次见他都心底发憷。自从上次亲眼目睹有人被苏先生的手下当场抓走,更是心生恐惧。事后她做了好几回噩梦,梦里总会出现被抓走的男人那双绝望的眼睛,黑洞一般将她吞噬。

  她陷入了一种极度矛盾的分裂状态。一方面,她感到危险,想离开这种胆战心惊的状态。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这种穷奢极欲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能单方面终止合约,选择权不在她手里,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些想法,她只能深埋心底,不能告诉任何人。怀着这样的心情,这场五光十色的派对在她眼中变得意兴阑珊。

  派对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关掉音乐,大厅重归空荡,地毯上残留着高跟鞋印,只剩下女佣忙着收拾打理。

  风从露台涌进来,吹得白色帘幔悠然鼓胀如帆。寂静中,只听见细碎的打扫声,以及收拾桌上杯碟时轻微碰撞的声音。

  韩灵巧斜靠在躺椅上,眉目间流露倦意。

  这时,她的手机发出一声消息提示音。她捞过手机,发现一封新的电子邮件。

  看到发信人的署名时,她精神一振,一下子坐了起来。

  发信人是Q,即之前让她去商场的那个神秘人。自从那次以后,Q再无音讯,直到此时发来第二封邮件。

  这次的邮件内容依然简洁,却精准地击中了韩灵巧的内心。其中写道,如果她想结束现在这份危险的工作,并得到一大笔钱、足够她余生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那她就在明日上午前往某家咖啡馆面谈。当然,这事需要保密。

  看完邮件,韩灵巧心动了。

  这个Q可信吗?她不知道。但上次Q说中了商场的事,可见其人的确知道一些内情。

  而Q提出的未来可能性,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既能远离危险、从此高枕无忧,又能继续坐拥奢侈的生活,世界上不会有更好的事情了。

  “天上掉馅饼”的确鲜少发生,却真真切切地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次。当初面对霍家提供的那份合约时,她也曾怀疑是诈骗手段,但后来证明那是真的。

  无论如何,她得去看看情况,再做判断。

  于是翌日上午,她准时来到咖啡馆。这家咖啡馆她以前来过几次,并不陌生,此时出现在此不会引人注意。

  舒缓的音乐流淌着,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与烘烤面粉奶酪的香气。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映照着这里舒适的环境。

  顾客少,很安静,即使说话也是慢声细语,侍应生也轻手轻脚。在工作日的上午,能来这样高档的咖啡馆闲坐,通常不是生活忙碌的工薪阶层。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正当她开始怀疑那个Q是不是故意耍她时,一名服务生端着咖啡经过,脚下一滑,半杯咖啡洒在了韩灵巧的衣服上。

  由于Q的爽约,韩灵巧本就心情不悦,又遇到这种倒霉事,不禁眉头蹙起,脸色沉沉。

  服务生连连道歉,主动提出赔偿干洗费。韩灵巧不缺这点钱,她在意的不是这件衣服,而是诸事不顺的挫败感。她不想闹得难看,挥挥手让服务生离开。

  然后,她走进盥洗室,想简单清理一下衣服上的咖啡渍。

  洗手台前,水流哗哗。这时,一名年轻女子推门进来,走到她身边。这时她还没在意,直到对方看着镜子,压低声音开口说话。

  “韩小姐,我是Q派来见你的人。为了避开监视,只能在这里说话。”

  “监视?”韩灵巧微微一怔,“有人在监视我?”

  “是的,由于你的那份工作需要保密,其实一直有人在监视你的行踪,确保你没有泄露消息。但现在可以放心,监视你的人被暂时引开了,目前我们的交流是安全的。”

  直觉告诉韩灵巧,对方没有说谎。

  “你和Q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她警觉地问。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这些情况,韩小姐没必要了解,这也是为了韩小姐好。秘密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默了默,韩灵巧问出关键:“那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承诺能够兑现?”

  对方早就做好准备:“当然,我会提供证据,表示我们的诚意。韩小姐看过之后,一定会打消顾虑。”

  “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她又问。

  报酬如此高昂,她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很难,或者很危险。对此,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对方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只需要韩小姐作为宾客,出席一场订婚仪式。”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云泥更新,第 73 章 73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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