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疗效,可却丝毫不减热情。无论是宋年还是顾千山,或是陆云苏,都痴迷而执着。
如此往复。
夜很深很深了,许是屋里点了宁神香的缘故,顾千山感觉到眼皮酸涩,眼前迷离起来。
没有宫人再敲门进来,也没有汤药再送进来,眼前模模糊糊地似乎是没了意识。
不知是谁忘了关窗子,屋里的灯盏突然被风熄灭,房间陷入了黑暗一片。
门扇被“吱呀――”一声轻推开,一双玉足跨过门槛,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黑暗中闪过一瞬明晃的刀光,有人攥紧了手指,微微颤抖,屋内顿时弥漫起了很重的血腥气,夜静得听得了极微的滴落声,像是屋檐下小雨低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地落在一个人的唇上,然后一丝一丝地渗入。
屋外忽而又吵闹起来,似乎是有人又送了药来,有人慌张离开,转身隐入黑暗前长袖落地,有什么从袖口飘了出来。
宋年推开门的那一瞬,立马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迷香气味,掺杂着宁神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放下手中盛着汤药的托盘,宋年捂住了口鼻,迅速点上灯,去察看屋内的兄弟两人。
“千山!”
顾千山被摇醒,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宋年。
很快就能叫醒,说明迷香下的是微量,宋年稍稍松了口气,俯身去看顾千里。
一眼就看到他满唇带血,与之前的满脸苍白完全不同,伸出手在他唇上轻拭了拭,发现血还温热,只是唇间并无伤口,更不像是内伤而致口吐鲜血。
再去摸脉搏,似乎也有不同。
之前的脉息极弱,毫无生气,但此刻再看,似乎有慢慢回转的迹象。
“有人来过,”宋年疑惑地轻捻了捻从他唇角抹下来的血,“这是谁的血迹?是轻裳吗?她有解药?来送过解药?谁伤了她……”
顾千山低头,看到床旁掉落的一片红色花瓣,捡起来细看,才知是夹竹桃花瓣。
“果真是她。”宋年看到夹竹桃花瓣时,猛然想起那熟悉的迷香味道,正是轻裳用过的。
“我哥如何了?”顾千山望着床上的人,问宋年。
“我不知轻裳给他服过什么,但,依脉象来看,毒性应该是在慢慢消退……”宋年深吸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万幸。”
虽然不知她因何仇恨伤人,亦不知她最后又为何救人。
但此刻宋年什么都顾不得,也不愿去顾得,只要这人醒过来,好起来,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顾千山有一瞬也长长地松了口气,但手中捡起的红色花瓣,很快又让他眉头紧锁,失神起来。
黎明将至,天边鱼肚泛白,有人轻功越过繁华城中层层楼阁屋宇,最后停在了楼阁的一扇红木门前,推开门,屋内一片黑暗。
血迹自门外撒向窗边,罗帐后有人长发四散,呼吸粗重,蜷在墙边。
果不其然,她也只剩这一个去处。
手心被利刃划开一个大口,袖口的红纱被染得红意更深,乘风抱起虚弱失血的轻裳,感觉她轻若无骨,好似一阵春风。
沉月风阁前宇四面相对的亭台楼阁,依旧雕栏玉彻,金漆的台子却在黎明中沉寂,无佳人吟唱,只剩下灯火通明。
乘风踏脚飞跃,不声不响地带着身侧人离开,来去匆匆。
许是天气冷寒的原因吧,秋冬的雾气总是难散,即便是难以认路,依着惯性,也堪堪到了月明山。
他也只有这一个去处了。
站在茅屋前,乘风知道,他也只有这一个人能求了。
咬了咬牙,乘风欲抬脚进门,却撞上了着急出门的白衣长衫。
“师父。”乘风垂首,恭恭敬敬地对着来人喊了一声。
长衫长者定睛一看,意外徒儿回来得如此突然,又将他怀里抱着的人瞧了又瞧,侧身让过,先让他将人抱进了屋内。wWw.qikuaiwx.Com
失血过多,轻微昏迷,长衫长者似乎懂得些医术,替她把过脉后,着手顺带包扎了伤处。
“这是谁?”长者问。
乘风低下头,琢磨着寻一个什么样的合适词汇来描述她的身份与名字。
“伤人的人?”长者捋了捋胡须,猜测道。
一猜便中七八分,乘风知道从来瞒不过师父,只好乖乖点头,复又像是为她开脱一般,慌忙道,“也是救人之人。”
“既然又救了人,最初何必伤人?”长者抬起头,看着徒儿,意味深长道,“按理说,此刻你不该在这里……”
“形势所迫。”乘风为难地看了师父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徒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长者看出徒儿眼神闪烁,负手起身,往门外去,“你随我来。”
眼见着轻裳已无碍,对于师父的吩咐,乘风不敢耽搁,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
长者踱着步子走到了屋外,走出不远,背对着身后的屋子,停了下来。
乘风看不出师父是喜是怒,只好同样停下脚步,静观其变。
“山儿……”
晨间的凉气降下来,长衫长者开口,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
此刻无旁人,师父面前,有人抬手解开了系在耳后的面具带子,黑色的面具滑落脸颊,容颜显露。
这张黑色面具下的脸,生得与顾家二少爷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原来乘风不是乘风。
竟是借用了面前长者,江乘师父姓名里的一字,戴上了面具,才掩盖去了千山的事实。
“山儿,”江乘师父又唤了一声,语气肃然,“你还记得你为何学武?”
“因瓦北一役,哥哥重伤险丧性命,山儿自此立誓,勤苦练功,以护身侧。”顾千山不知师父为何突然如此发问,只好乖乖答道。
“那你还记得师傅为何授你武艺?”江乘师父沉声问道。
“因为山儿决心难改,磕头求教,跪在这门外逼师父授山儿武艺,师父不愿,山儿就在这里,跪足了两天三夜。”
顾千山想起那两天三夜里,师父无情拒绝,自己执着坚持,师徒二人就那样耗下去,无声地对抗彼此。
“当初你爹把你交由我手中时,师父承诺过你爹和哥哥,只授你修身养性之术,不授你半分武艺。”江乘师父回过身,轻叹一口气,“师父食了言。”
“师父。”顾千山慌张跪地,拉住师父的手臂,满目愧疚不能言。
“你来之前,我收到你爹的飞鸽传书,说千里为救太子,赴黑风坳之约中了奇毒,危在旦夕,我匆忙出门也是为前去帝都施救……”
顾千山这才想起,自己来时一向淡然自若的师父难得地慌张出门。
“见你回来,师父意外在先,后冷静一想,若你哥有恙,你必不会离开半步,再看你怀中抱着的人,虽浑身皆是血腥气,却也掩盖不住她身上浓烈的夹竹桃香气,师父便知她就是施毒之人。”
“可她自毁其身,用自己的血作解药,救了我哥……”顾千山着急道。
“山儿,师父授你武艺,不是让你如此是非不分的。如若不然,师父便更是无言面对你爹娘了……你当初求师父时说过的话,你还记得?”
“山儿不敢忘,”顾千山俯首,“山儿说,既有男儿身,便行男儿事,若保不住哥和爹,毋宁死。”
“如今这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你心里没有你哥了吗?她把你哥哥害成那个样子,你还要同她纠缠在一起?”江乘师父拂袖,一眼便看穿了徒儿的心思,“你的心,被人偷走了吗?”
顾千山不敢回答,无法回答。
师父的提问犹如一面镜子,直直地照向自己,让人无所遁形,不得回避。
在这一刻,天地间似乎是有一杆秤,秤的一边,是爹和哥哥,自己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二的亲人,秤的另一边,是轻裳,不知觉间就已经取走了自己真心的女人。
这杆秤,如今被师父□□裸地放在自己面前,直击灵魂。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一顾千里遇太医更新,第 101 章 第一百零一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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