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乘师父望着跪在脚边无限沉默的孩子，看到他脸上的为难愧疚，骨子里的倔强执着，心里的苦楚衡量。
“罢了。”江乘师父拂袖，也不忍再看他纠结的模样，抬头望了望天色，语气里满是无奈，“千里九死一生，即便是解了毒，师父不回去看一眼，始终也是放心不下的……”
待顾千山堪堪回过神来抬头，便只瞧见了隐于朝阳里的白衫衣角和师父最后的那句“你好自为之”。
晨色明媚，照在身上有微微的暖意，林间的鸟儿忙碌起来，顾千山感觉到有些刺眼，又低下头来。
一开始事情就来得太突然，得到太子失踪的消息，老爹被哥喊进宫商量对策，后自己正准备去打探消息，刚到宫门口，便瞧见爹和陆云苏又暗潜出了宫。
紧随其后才知是轻裳所为，然后就看到了浑身是伤的大哥，被囚禁起来宋年和陆琰钰。
强逼，救人，复又折返求药，无果后匆忙换了衣衫回宫，看到的是里里外外跪满一地却摇头的太医，门口无措失神始终不愿进屋的老爹。
曾经瓦北一役的场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自己感觉到脑袋嗡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面对。
宋年的坚持让他意外，意外这世上竟还有比自己更倔强执着的人，哪怕带着一身的伤痛，也不肯撒手放弃。
意外这世上除了云苏哥，爹和自己之外，还有第四个人，如此爱他如命。
而后莫名出现的血，熟悉的香气，和无故出现的夹竹桃花瓣，看着她自伤其身，失血过多，没有犹豫地带她回来月明山。
直到所有的慌乱与奔波都止于此刻，师父留下那样的问句甩手而去，顾千山跪在原地，闭上双眼，手中的黑色面具滑落在地。
露珠顺着绿叶边缘的弧度慢慢滴下来，一滴一滴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大地，随着阳光上升，复又在暮色里重新降临回花心。
顾千山再抬起头时，弯月已经挂在了天边，膝盖早已麻木没了知觉。想起屋里还有人，暂时收起了心头难过，勉强动了动腿脚，将膝盖捂在手心里暖了好一会儿，这才强撑着站起了身。奇快妏敩
回到屋子前，却看到房门大开，屋内空无一人。
黑夜总是来得太快，再次轻功越过繁华城中层层楼阁屋宇的人，心中有些焦灼不耐。
她带着伤不见踪影，自己连一丝察觉都没有……
她定然是醒了。
她听到了自己与师父的对话吗？她看见了面具下的脸么……
顾千山心头一空，在踏脚停在“沉月风阁”后宇绣楼红木门前的脚步都有些失准，差点踩空撞上栏杆。
稳住心神推开门，屋内一片黑暗。
点了灯四下里寻，不见人影。原本地上的血迹早就干了，雕花桌椅，大红罗帐，一切如常。
没有人回来过。
顾千山失望转过身的瞬间，抬眼瞥见有剑影透过桌上菱花铜镜映在脸上，很快便到了自己的脖颈之间。
“轻裳。”
顾千山朝着门后的暗处唤了一声，不见回应，再唤却始终得不到回答，伸手想要拉过她察看伤势，却被她甩手躲开。
“顾二少爷，”终于有冰冷的声音应道，有人持剑从门后走出来，一剑挑了他脸上的面具，漠然地看着他焦灼关切的神情。
终于可以真面相见的二人，此刻相对而立。
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太苍白无力了，顾千山颌首，深吸一口气，低头堪堪道了一句，“对不起。”
“因为站在陆云苏前面的人，是你哥哥，所以我才动不得，对吗？”摘了面纱的轻裳，因为失血的缘故，面上带着生病一般的没有血色的苍白，如湖水般清澈的容貌却带着一丝怆然，仿佛终于了然于心地大彻大悟，“你救我，只是因为我可以救你哥哥……”
“不是。”
“我不想听你狡辩……”
“你必须听！”顾千山不顾面前的利刃，抓住了她染着鲜血的红纱袖口，因为害怕动辄了她的伤处，没有敢用力，只好放大了声线，“不是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呵，欺我，瞒我，逼我，伤我，还不够么？”轻裳冷漠地抽回自己的袖口，“你师父让你不要同我这个妖女纠缠，你不记得了吗？”
“无论是西林场那次，还是这一次，我救你，都不是因为别人！”顾千山望着她的双眼，沉声恳切地希望她不要如此以为，“无论师父说了什么，无论我在那一刻有没有回答，可下一秒，我就像中了毒一样，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走向你……”
像个孩子一样地坚持，解释，将心都揉碎了放进去。
绝望地闭上眼，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跪地思过了那么久之后的自己竟还会这般无法自控。
“理智，思想，让我卷入这场仇恨中，理智和思想皆有我可控，可喜欢这件事不是这样的，我不可自抑，身不由己，逃不开躲不掉骗不了自己！”
“恭喜你，”顾千山放开手，所有的理性和教诲都被弃之脑后，将她抵在脖颈间的剑刃拉到了心口处，泄气一般地举手投降，不再作任何抵抗，“这颗心，早已不知所措，被你取走了。”
“人在这里，只是空有虚壳，任你处置。”
气我，恼我，伤我，杀我，都可以。
只要你不恨我，不把这份喜欢当作是蓄谋已久的欺骗，不把我所有的解释当作是被拆穿后的狡辩。
便足矣。
顾千山闭上眼，任由刀剑落下也好，夹竹桃镖刺入也罢，他都认了。
夜风趁着窗扇未掩好偷溜进来，吹得大红罗帐飘起，剑柄“哐当”落地，有人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去看，就被突如其来的吻覆上了唇。
这触感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他无意识地退后几步，感觉到唇间温热，无措地睁开眼，可有人根本不愿给他反应的时间，伸出皓腕搂住了他的脖颈，到了最后，唇齿间痴缠的甜腻让他下意识不自觉地回吻，笨拙而又青涩的回应起来。
不管不看不问也不听，好像一瞬间成了两人无言中的默契。
她长袖挥灭了灯火，屋内重回黑暗，红纱落地，他揽着她轻若无骨的腰身还未来得及顾好她受了伤的手腕，下一秒就被她推倒在床，扯下了外袍。
“乘风……”
“我在。”
“乘风哥哥。”
“我……”
最后的“在”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人堵在了口中，喘气声愈发粗重，没有人再说话。罗帐落下来遮住了床榻，只有这夜里的微风悄然而去，顺势带上了窗扇……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一顾千里遇太医更新，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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