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国皇宫大殿。

  突有一人站出来,口中大声道。

  “陛下,臣要弹劾镇武司失职无能,坐视地方不法,放任混元无极门扩张势力。

  像是青江府大族金氏,他们仗着族中户口众多,盘踞地方,勾结官吏,与南蛮诸寨,甚至青国那边,进行秘密交易。

  此事应当仔细追查,并予以严惩,震慑不法,安定地方!

  只要金氏能够伏法,必能让坪阳四寨知晓朝廷威严,再以广义军分部,移驻坪阳,南部四寨摄于我大乾威势,方能知道悔改。”

  众人去看说话之人,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江渊。

  宣裕帝听到江渊话语,面色不由微沉。

  郑文宪听到指责,站出来道。

  “陛下,江大人所言,臣认为毫无道理。

  混元无极门中,有两位至尊武圣,又有多达十二位巅峰武尊,如今他们更派出高手,与镇武司合力,对外敌出手。

  微臣不懂江大人所言,为何要去疏远甚至限制混元无极门?

  金氏子金和玉,与混元无极门太上长老典韦关系亲厚。

  金氏参与秘密交易一事,镇武司早有了解,金氏族中出身蛮寨者数不胜数,他们与蛮寨之间的交易,是持续数百年之久的古老传统。

  金氏扎根广源郡,祖上乃中原移民,一直心向朝廷,多年教化蛮民,传播中原文化,有功于天下社稷。

  其祖上,六品防御使金南勇,曾是我大乾开国皇帝圣武帝身边卫队亲兵,为阻拦强敌,血战身亡,后追赠六品宣武将军,算是我大乾的开国武勋。

  如今金和玉再立功绩,受封武节都尉,金氏已是我大乾的武勋世家。

  这种情况下,应对金氏予以厚待,对混元无极门尽力拉拢。

  若对他们强行施压,镇武司无法与混元无极门合作不说,更有可能将他们推向青国一方,那对我大乾朝堂有何益处?”

  江渊冷冷道。

  “陛下,金氏违背国法,岂可纵容?郑文宪所言,实为养虎遗患,混元无极门势力扩张,比中山武庄危害更大。”

  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佥事冉辰出列道。

  “陛下,江大人说得轻巧,只是臣有一事,想要请教江大人。不知江大人觉得,要如何制裁金氏?又要如何限制混元无极门?不如江大人亲自上阵,去劝阻混元无极门的二位圣尊如何?或许以江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能说动他们归顺我大乾。”

  “冉辰,你这是胡搅蛮缠。”

  “江渊,若有能耐,你去亲自招架北面的敌人。如今混元无极门派出武尊,与军方合作,抵御北幽部落强敌,你却在这里怂恿,背后捅人刀子,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官乃是一片公心,只为大乾长治久安。你等只顾眼前一时之利,就不怕养虎遗患。”

  冉辰一笑。

  “江大人的女婿范明阳,如今是铜阳府盐课提举司的提举。如果我没有记错,江大人的祖上,应该是出身铜川郡的盛州吧?”

  “那又如何?”

  “我只是好奇,江大人的族中,有没有人参与铜川郡的铜矿开采?”

  江渊不由满面怒容。

  站在江渊前面的左都御史岑升,回头看了江渊一眼,提醒道。

  “大殿之上,不可争执。”

  此时丞相卢石,也回头瞪了江渊一眼,那人只能压下怒火,对宣裕帝躬身告罪。

  御座上再次传来皇帝声音。

  “朕现在问的是,如何让穆阳铜矿的矿藏,持续流入我大乾境内。”

  江渊与冉辰,各自归列。

  大殿内再次变得有些安静。

  新上任的都察院三品左副都御史严嵩出列。奇快妏敩

  “陛下,臣有计策。”

  “讲。”

  严嵩道。

  “金氏立足青江府数百年之久,生意早已遍及南部各郡,又与南蛮多有往来,所以他们对南蛮的影响不可小视。

  如今混元无极门那边难以说动,不妨从金氏这边下手,让金和玉出面。

  那人是穆家寨女婿,容耳寨尔红晨对他宣誓效忠,铁拳圣尊与他关系深厚。

  金和玉出面当能建功,使得穆阳铜矿出产,尽归我大乾所有。

  方才江大人所言,一心为公,金氏盘踞地方、谋取私利,要尽早约束。

  据微臣了解,金氏经营布品生意多年,朝廷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对金氏限制上品花布的出售,让金氏拿铜矿出产进行交换。

  微臣更听闻,那金和玉纨绔不堪,贪图官位。

  若他能够保证穆阳铜矿稳定供应,朝廷不妨给他一个官职,不要他掌握太多实权,只让他去负责铜矿输送便是!

  陛下,江大人说金氏盘踞地方,勾结官吏,怕也不是虚言,往往地方大族,容易出现尾大不掉的局面。

  如今那金和玉,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坪阳县武官正职。

  微臣建议,不如给金和玉安排一个虚职,将他高高挂起,品阶可以提升,但不能继续让他掌握实权,不能让金氏继续影响地方事务。

  尤其地方军权,决不能让那金氏继续染指!

  之前,洪节度使推荐金和玉,是为解决中栗山匪患,如今是时候收回那人手中的兵权了。”

  大殿中,众官沉默,各自思索。

  看来这严嵩对金氏,对混元无极门,也有过一番了解。

  大乾境内的上品花布,主要出产于乾中郡南部与桐江郡境内,大宗买卖控制在官府手中,金氏作为广源郡的大布商,若是不能买到上品花布,那肯定会影响他们长久的生意。

  至于给金和玉一个虚职,相比铜矿输送,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宣裕帝缓缓点头,这严嵩的建议,听来还是可行的。

  所以此人,应该是个能做实事的?让他一直当御史有些浪费,将来倒是可以让他试着更进一步。

  参知政事成修出列道。

  “陛下,上次洪政推荐金和玉,臣为此询问地方官员,了解到更多青江府的情况。

  想来如今,洪政也已经意识到,混元无极门势力扩张,威胁广源郡地方稳定。

  金氏一族人口众多,勾连混元无极门,与南部蛮寨来往密切,又掌握大片土地,甚至古金县每年的税收,也要县中官吏与金氏族中议定,才能顺利的收取。

  因此臣建议,广源郡地方要对金氏有所防备,不再启用金氏族人作为地方官吏。

  已经任职的金氏族人,逐步从广源郡各地方衙署中清除出去。

  大乾文武科举,至少短期内,不再录取金氏族人。

  就如严嵩所言,金和玉不能继续担任大乾地方武职,不能继续给他实权,只能给他虚职。

  应将金氏一族,归入南寨蛮民之列,给那金和玉,封赏一个土官职位便是,让他专管穆阳铜矿的输送。

  如此一来,金氏就算有数万人口,也只能算作蛮族土著,算是一方蛮寨,而不能算是我大乾的子民了。

  至于将来,陛下需要他们时,可以赐给他们临时的功名官位,不需要的时候,可以继续闲置。

  朝堂只需依据形势变化而行,必能限制金氏对周边的影响,限制他们的生产经营,从他们手中逐渐收回土地产业,让他们在地方上再不能为所欲为。

  让广源郡其它的大族们都看见,只有一心一意效忠朝廷,才能有未来的前程!

  不然,金氏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殿中官员,不少人心头惊讶,面上变色。

  成修的计策,有些狠毒啊!

  这是跟金氏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竟然想要断掉金氏在大乾的立足根基。

  从大乾高层开始,就不承认金氏一族为大乾子民,封闭他们在官场的晋升道路,让下面人跟随排斥金氏,不与他们来往交易。

  这计策一旦实施,金氏在大乾这边再无立足之地。

  严嵩心中咯噔一下,他好像有些弄巧成拙了。

  大人那边的命令,自然是尽可能的为他争取更高的官位,但谁能想到,成修会顺着他严嵩的所谓计策,层层加码,直接断掉金氏一族的立足根基?

  将金氏归属蛮寨之列,这计策实在太损了。

  偏偏以金氏不断吸收蛮民的发迹史来讲,似乎也不能说成修的计策就是毫无根由。

  新上任的镇武司三品司丞卢象升出列反对。

  “陛下,臣以为成大人所言不妥。

  自古以来,只闻教化有功,若反过来倒行逆施,怕是天理难容。

  金氏本是大乾武勋,只因金和玉救过典韦,朝廷就要放弃金氏上下数万人口?天下间,又哪有这般道理!

  金氏若被逼上绝路,数万人口断了上升途径,那必然导致青江府局势混乱动荡。

  临近广源郡南部的各处蛮寨,也随时可能发生异动。

  那不仅仅是坪阳南部四寨,更可能导致稳定多年的杨化宣抚司与南化招讨司,局势发生变化!

  微臣之前,查看广源郡送来的中栗山情报,金和玉曾主持过一次蛮寨寨主的聚会。

  除了坪阳南部四寨,那时的参与者,还有祝融寨的少寨主,清霞寨的寨主,甚至南蛮四上寨之一的孟岭寨寨主孟获。

  后来穆家寨带头,夺取穆阳铜矿时,杨家寨的寨主杨坚,也都一起出兵助阵。

  这足以说明,金氏与南蛮各寨之间的紧密关系!

  所以一旦让金氏失去退路,让他们得知自己不能继续为大乾所用,他们更可能彻底倒向混元无极门,居中联络南蛮众寨,使得混元无极门不仅获得天险地利,更获得周边人和。

  以金氏如今在地方的影响,强行将他们从青江府分割出去,并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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