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震天,场面更比大漩涡要血腥残酷,混乱。
因为大漩涡的战场至今只有优劣势,还无人死亡。
而葫芦岛东南的海面上,已然是漂浮满了尸骸与残肢断臂,整个海水都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紫红色,哪怕是翻涌起的浪花,也都是一片紫红色,令人觉得压抑。
没有人能够区分得清海面上的尸骸哪些是散修的,哪些是瀛洲台弟子的,反正人死了都一个模样,反正几乎没有人能够落得全尸。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三千人对四五百人的一场围攻,被围猎的一方在几次尝试突围无果之后已经放弃了这样的尝试,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战死在这里——既然是个死,那为什么不拉着更多的人一起死?
散修们怀着必死之心,出手愈发狠毒凌厉,他们几乎没有人想着要如何保存自己,他们想着的是……要如何更快速地杀死对方。
所有的伤势对于他们来说都再没有轻重之别,甚至也没有了有无伤势之别,有的只有生死的区别——活着,那就继续杀,死了,那就长眠于此。
那一瞬间,这股残兵便犹如恶鬼降世一般的,拖着残肢断臂,拖着从腹腔之中流出来的内脏,甚至是连头颅都被劈去了半边的,都依然厮杀在第一线,心知自己已然必死,根本无法活下去的,更是根本无视敌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势,冲入了敌人的阵地之中,用着各种所能想象的手段,拉着敌人与自己一起上路——甚至就连凡人打架里常见的咬耳朵,撕咬这样的动作都已经出现在了这场战斗之中。
当瀛洲台的修士看到一个个缺胳膊少腿,脏腑不全,五官不齐的血人撕咬着自己的同僚,将同僚的耳朵硬生生撕咬下来,甚至从他们的腮帮子上撕咬下一大块淋漓的血肉来时,那种心理上的震撼让人多少也有些心生骇然。
瀛洲台修士号称邪修,但是并非每一个邪修都习惯了如此酷虐的场景,不少被这酷虐场景震撼了心神的瀛洲台修士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陨落在了战场之上。他们或许从来都没有搞清楚,在这战场上,任何的心慈手软,都是自己死亡的契机。
但是游天娇不会。
她是琉璃岛岛主游安石的独女,自幼与父亲在琉璃岛长大,更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如何在一场场血腥搏杀之中,登上了琉璃岛岛主之位,又是如何把这个位置坐稳的。
瀛洲台并非神州大陆的修士所想象的那般只有酷虐的厮杀,有着主宰的坐镇,瀛洲台在表面看起来,与寻常的宗门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瀛洲台终究是天下邪修的归宿,如果瀛洲台真的那么在乎所谓的规矩,那怎么可能容得下那么多的邪修?邪修要的就是无拘无束,恣意妄为。
在瀛洲台,除了被明令禁止的几种杀戮之外,所有的杀戮都是被允许的,尤其是强者相争的杀戮,更是被鼓励的。
游安石为了登上琉璃岛岛主的位置,一路浴血厮杀,死在游安石那口飞隼之下的人太多了;在游安石当上岛主之前与之后,想要挑战游安石的人,更是从来没有缺少过——而游天娇也自然会被牵连进入这一场场杀戮之中。
游天娇七岁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战死在自己身前,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明白一个事实——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变得残忍,变得比敌人更加暴虐,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他人即地狱。m.qikuaiwx.cOm
游天娇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之外,不会相信任何人,她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到其他任何人的手里——她的性命,要由她自己死死地攥在手里。
游天娇握紧了手里那杆怒龙。
那是父亲从东海的深处擒回的一头妖蟒炼制而成的武器,妖蟒的骨骼化为了枪身,磅礴的妖力则凝聚在了这杆枪中——每一枪的探出,都有一条巨蟒的虚影扭动着身躯,吐着信子,向着任何胆敢阻拦在自己身前的敌人身上碾压下去。
游天娇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术法,她最喜欢的还是用手里的枪穿透敌人的身躯,碾碎敌人的肉体时,从枪头上产生,沿着枪身一路传导而来的真实触感。
这样的触感让人迷醉,让人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存在,而非是虚妄。
“砰!”
怒龙穿透了一名修士的胸膛,随着游天娇猛地向下一压怒龙,怒龙枪身微微蜷曲,随之猛地弹起,巨大的反冲力量顿时便将那名修士的胸膛震得粉碎。
怒龙没有停止它前进的步伐,就如同是一根锐利的凿子一样的,破开了人群,向着散修阵营的核心地带冲了过去。
游天娇从来没有将这些臭鱼烂虾放在眼里,太师中上境以上的高手都已经去大漩涡的中心了,而未能进入到大漩涡中心的那些高手也在大漩涡的外围纠缠,数量相差不大,实力相差无几的太师级高手之间的纠缠,除非有一举定乾坤的变数,不然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来。
所以在葫芦岛这近乎一边倒的战场里,她少师中的修为,根本不惧任何人!
怒龙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长鸣,长枪抖动,怒龙穿空,在下一刻骤然被一口大刀拦截而住。
那是一口有些夸张的大刀,等身长的刀身,最宽处足足有一尺多宽,湛蓝的刀身,雪白的刀刃,一缕缕水汽缠绕在大刀之上,氤氲蒸腾,如同雾气缭绕。
在那口大刀之后的是一名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魁梧青年,他双手握紧了大刀,微微抬头,看向游天娇。
游天娇冷冷哼了一声,手腕陡然一转,也不收枪,而是将施加在怒龙之上的力道加得更大了三分,压得整杆坚韧的怒龙都不由得弯曲了起来,发出了一阵阵怒吼。
游天娇对于自己的力量尤其自信——即便她是一名女子,在力量上有着天然的劣势,但是在力量上她却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同修为的男子,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几分斤两。
大刀随着游天娇的猛然发力而随之下沉了三分,但是很快,大刀就骤然又上浮三分,那缠绕着大刀的缕缕水汽更是骤然凝实,化为一汪海水,衬托在了大刀刀刃之下,一点点翻涌起了浪花。
游天娇皱了皱眉,狠一咬牙,再顾不得藏力,竟然是将全身力量都猛地使出,顿时便压得怒龙竟然翻折过了一圈,猝不及防的大刀更是被直接压落,劈入海中,而弹回的怒龙枪头,则如同是毒蛇的信子一样的,抖出了一连串的幻影,“呲呲”地向着那蓑衣人便刺了过去。
蓑衣人对于这变故也有些意外,但是却并不慌乱,他猛地一拧腰身,侧身避让开那已经分不清虚实的枪头,同时左手松开了刀柄,一掌卷起一股股水汽,凝聚在掌中,便向着游天娇心口拍去。
游天娇冷哼一声,也不避让,只是将握枪之手改为反手抓住枪身,向着蓑衣人胸口便推动了过去——枪头哪怕带着劲力,终究也只是一个有限的打击范围,但是用枪身横扫,那就是一扫一大片的范围,她倒要看看,这个蓑衣人到底要怎么躲闪。
蓑衣人看了游天娇一眼,也发出了一声冷哼,竟然也不闪不避,连拍向游天娇心口的那一掌也不变向,显然是要打定主意与游天娇换伤!
换就换!
游天娇猛地一咬牙,她能有什么畏惧,不过便是换伤罢了!她过去带伤作战的时间难不成少了么!
“砰!”
几乎是同时,蓑衣人一掌拍中游天娇心口,而游天娇扫来的枪身也砸中了蓑衣人的胸口。
“噗!”
也几乎是同时,游天娇与蓑衣人齐齐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两人都只觉一股凶悍绝伦的力量强行击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巨大的力量震得自己脏腑震颤,气血翻涌,根本抑制不住鲜血逆涌而出。
游天娇身躯微微后仰,强行踩踏海面稳住了自己要后退的身形——她怎么可能认输!
游天娇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气血翻涌,腰身一拧,身形一转,使得原本已经力竭的怒龙再度借力,继续向前推动,俨然是一副要将蓑衣人击飞的架势。
而同时,蓑衣人右手已经带着那道大刀兜转过了一圈弧线,那大刀带着刀刃下已然沸腾,不断冲击出千堆碎雪的海潮,当头就向着游天娇劈落了下来!
游天娇神色冰冷,她能够看到那一刀,更能够感受到已经扫到了自己跟前的刀劲——那还只是刀劲的末端,就已经斩断了她几茎长发。只要下一个一眨眼,那口刀再下落分寸,已经凝聚出的刀芒就会无情地斩落她的头颅。
但是游天娇的心中却没有一丁点的畏惧——因为怒龙已经挑动了那名蓑衣人,只要她将那名蓑衣人击退,这口刀也就会偏离它原本的轨迹——无非又是以伤换伤的局面罢了,她又有什么怕的?
“你忘了,我有两只手啊。”蓑衣人突然轻声说道。
游天娇一愣,瞪大了眼睛。
蓑衣人的左手从游天娇的心口前抬起,一把扼住了游天娇的咽喉,死死地钳着游天娇,即便是一边吐血,也一边带着游天娇后退,始终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稳定不变。
那口大刀重重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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