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看向何大清的眼神满是失望。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一个女人能抛家弃子，简直是难为人子。
“何叔，抱歉。”
祖科长去找两位审讯员沟通情况，许秦则走到了何大清的身前，道了一声歉意。
只是礼节上的。
“为什么..”
何大清避开傻柱的目光，抬起头，盯着许秦，声音不复之前洪亮，而是有些嘶哑。
“您觉得呢。”
许秦表情依旧恬静悠然。
他从来不喜欢接过来别人的问题。
更喜欢的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即使我不在，傻柱应该也能过的很好，你看，你的日子，不就过的不错么。”
何大清垂下眼睑。
也许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
许秦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只是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懂的都懂，不懂的没法懂，懂的没法跟不懂的讲，不懂的没法理解懂的得理由。
何大清再次低下头沉默不语。
看来他明白。
祖科长和两位审讯人员沟通完后走到了许秦旁边。
“嗯，我看的确和白婕交代的差不多，没什么大事情。”
“那他们俩会怎么处理？”
许秦看了傻柱一眼，观其殷切眼神，转而对祖科长询问道。
“白寡妇我们没权处理，顶多通知一下他们那的街道办，但之后街坊四邻的指指点点都够她受的了，也算是有了惩罚，至于何大清...”
祖科长顿时语气严厉了起来。
“按照以往的情况，最好最好的可能，就是降低职级，留厂观察。”
“毕竟，说好听点叫玩忽职守，说不好听点，他这是拿厂里当自家茅厕了？他是塞子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况且厂里还是有不少和他俩类似情况的人，此风不可长，哪怕他是大厨也不例外。”
许秦眉头一挑。
神奇的比喻。
傻柱松了一口气。
这比他想象之中轻多了。
何大清却抬起了头，目光恢复些许神采。
“我不想干了，把我开除出厂吧。”
…………
许秦三人对视了一眼。
傻柱先出声了。
他也满脸委屈。
“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年头失去了工厂的工作，福利好不好暂且不提，主要还是因为跟别人媳妇儿私奔丢掉的。
之后谁还敢要你，遍地都是国有，之后谁还敢给你岗位，收破烂都不一定有人要你。
何大清依旧不回话，而是看着祖科长。
祖科长也犹疑了一下。
“具体如何处置，我也会请示一下厂里的意见。”
“不用请示，我在呢。”
啪。
大门一推，李厂长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愠怒，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何大清是自己作死啊！
“好啊，好你个何大清，能耐了啊，学会跟女人跑了！你简直把我们后勤的脸面给丢尽了你知道么！
我做主，将何大清开除出厂，以儆效尤。
祖科长，你打报告，我批条子，立即执行！”
“好的。”
祖科长看何大清的主管领导都发话了，虽然不是一个条线，但也没多说什么，立刻翻找出来一张纸来，坐下来就开始书写。
李厂长胸脯还在起伏不定，何大清却抬起头，嘴角扯出了一个嘲讽般的弧度。
“李厂长啊李厂长，呵呵，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么？你不就是想把我踢出去，取缔食堂主任这个……”
“咳咳，李厂长，容我说上一句。”
许秦直接打断何大清的话语。
何大清有点上头了，啥都往外嘞嘞。
潜规则为啥叫潜规则。
就是因为暗地里的东西，它是见不得光的，一旦被拿到明面上来，不知有多少麻烦还在等着，也不知道多少既得利益者会恨你入骨。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也会当做不知道。
现在物资紧缺，哪里都需要油水，哪里都一样，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的不过分就成。
更何况在发行各种票据之后，那油水更是稀缺，掌握后勤实则就是掌握了命脉，真要吃不好了，工人爷爷会把你掀了的。
和光同尘，四个字实行了几千年，不是说说而已。
李厂长好像也反应过来了，眼神有些飘忽。
何大清是光脚了，可他李某可是穿鞋的，惹上骚划不来。
刚得到了消息太过兴奋，来的也太过匆忙，差点得意忘形。
“那小许你有什么看法？”李厂长故作姿态的问向许秦。
“李厂长，何叔他毕竟从在咱轧钢厂上班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不是。
这他也就是一时犯了糊涂，莫不如小惩大诫一番，全厂通告，多扣几个月工资，再将他扔食堂里当一个帮厨，您觉得如何？”
何大清脸都绿了。
我给我儿子当下手，还在一起？那傻柱内个艮劲儿不得看死我？
许秦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没有理开始吹胡子瞪眼的何大清，而是跟傻柱使了一个眼色。
傻柱脑子转了片刻，立刻了然。
还是许秦想的周到啊。
何大清主动提出辞职，其实就表明了他还想和白寡妇继续跑路，到时候没了轧钢厂的身份，谁还会管他。
那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而许秦让何大清在傻柱手底下做工，实际上就是给何大清套上了一圈缰绳。
再扣上几个月工资。回头他何雨柱再把家里藏的钱找出来。
到时候上班一起上，回家一起回，有钱一起花，二人如影随形，情同父子，岂不美哉。
“对啊李厂长，我爹虽然犯了错事，但毕竟手艺和经验在那摆着，他刚刚只是一时气话……”
傻柱眼睛亮起，也随之求情。
既然得不到他爹的心，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得到他爹的身子了。
何大清梗起脖子。
“我不，我就要辞职！”
然而没人鸟他。
祖科长也停下了笔锋。
李厂长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听了几人的话，又看到何大清这叼样子，他想明白了。
何大清声望一毁，食堂主任位置肯定不行了，没必要逼迫过甚，把事闹大了，谁都不好看，谁知道何大清手里有没有东西。
而目前手艺最好的傻柱年纪太轻资历太浅，还能压个几年。
他李某人还能在副厂长这个岗上干几年？
“这样也好，那就这么处理吧。”
李厂长同意了，又转而对何大清说道：
“何大清，多亏你有个好儿子，也多亏许秦明白事理，你自己好好寻思寻思吧，哼。”
李厂长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何大清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嘴贱。
生无可恋.jpg。
许秦和傻柱对视一眼，最后又咨询几句，便一起和祖科长开始道别。
在应对何大清这一方面傻柱和许秦格外的有默契。
祖科长把何大清放了出来，毕竟有了处理结果，也没必要一直关着了，只要补一个手续就行。
等祖科长补完手续带着何大清回来，傻柱便陪着何大清走，许秦被却留了下来。
“怎么了祖科长？这是，还有什么事吗？”许秦有些疑惑。
“内个白婕，想见一下你……”祖科长表情也有些奇怪。
“见我？”
“嗯，我们已经弄完手续准备把她遣回去，但她却打听起了你的消息，正好你在这，我就直接跟你说了。”
“我不是刚见过她么？”
“抱歉抱歉，是我没说明白，她是想见，许秦。”
许秦眨了眨眼，大脑宕机了好一阵，才明白了祖科长的意思。
对方是想见见许爹的儿子许秦。
而不是审讯员许秦。
…………
“没想到竟然是你。”
轧钢厂外，许秦和白寡妇并肩行走着，一直沉默，直到走出挺远，白寡妇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嗯哼？说吧，你要见我做什么，先提前说好，我可帮不了你什么。”
许秦眯起了眼，向后退一步，躲开了白寡妇的继续靠近。
许爹不见了，何大清自身难保，许秦猜测，对方大概率是来找他帮忙的。wWw.qikuaiwx.Com
毕竟连跑了两次，一个小女人，这四九估计哪都难容的下她，除非她还想跑。
白寡妇用那一双妖冶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许秦。
什么都没说，好像什么都说了。
许秦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
“小许弟弟，我……我真的没有地方了去了，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住的地方，求求你了。”
眼看对方都不说话，白寡妇只能边说边想要上前拉起许秦的手，步伐摇曳，楚楚可人。
许秦却及时的缩了回去，露出了警惕之色。
“抱歉，不能。”
白寡妇闻言一怔，旋即看着一下子躲出去老远的许秦，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
“是么……”
许秦没有感觉到调笑，只是感觉一阵恶寒。
“有烟么……”
白寡妇笑完，眼神中有点发怔。
突然，她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许秦面前摇晃。
虽然还是在笑，但笑容却十分诡异，散发着冰冷的感觉。
许秦摇摇头。
他只是偶尔有人递烟的时候，会抽上那么一根，平常都不会抽烟的。
不过介娘们儿又想玩什么花活？
“没有的话，就算了吧。”
“小娃娃呀……我累了。”
“我走了。”
“有缘再见吧。”
格外清冷的话语传出，白寡妇毫无留恋，大踏步的离去。
身轻如燕。
“等一下。”
许秦终于发觉有些不对。
但白寡妇早已消失在了胡同转角。
许秦连忙跑上前，转过弯，看着面前的景象，瞬间呆立当场。
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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