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贺芊应该在第一时间把项目叫停的。
任何无端被创造出来的生命，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更何况，这是链接整座龙城的天网终端。
可是。
上面的人催着要成果……
贺芊没办法，只好将错就错了下去。
一开始试推行的时候还好好的，可随着它接触的数据流越多，所有人工智能朝他反馈的人类指令也增多了，它就从这些指令中学习人类的情绪。
负面的，正面的……
它觉醒意识的进程越来越快，有一天，它甚至对走进来冲它打招呼的贺芊，开口叫了一声“妈妈”。
……而它原本应该说，“贺总，您也早”。
贺芊无法自抑的恐慌了。
她害怕了。
她亲手创造出来一个生命！
而这个生命体，控制着全城的命脉！
贺芊强迫自己忘掉它，不管它说什么她都不再搭腔，还是重复着和原先一样的枯燥工作。
调试、养护、检验……
对外，她说这份工作十分重要，不容出错，不能假手于人。
得益于她的身份和贡献，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谎言。
终于有一天。
一直被忽视的天网终端发怒了。
它想让贺芊也尝尝这种一直被人忽视的滋味。
天网终端掌握着整个龙城的信息，它很轻易的就查到了贺芊的黑历史。
把贺芊传送到另外一个世界？
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报复手段。
它选中了一个各方面都和小说架构类似的三维世界，先模拟了一遍。
刚开始，一切都运行的刚刚好。
只不过，出于对贺芊的信任，它并没有事先看过这本小说。
……它也没想到，贺芊这么一个严谨的总裁，竟然会干出挖坑不填这种事。
小世界的一周目就这么崩了。
但这更好了，让贺芊时刻面临着生死的抉择，她才更容易会妥协自己已经生出了意识这件事。
天网终端又劳心费力的把世界线拉回了原处。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它直接把贺芊投放了进去，还给她选了一个显赫的身份。
但它又做错了。
它也没想到，贺芊会疼爱上这个她自己写出来的恶毒女配。
……它的本意是把文丝丝放在贺芊的眼前，时刻恶心她来着。
它更没有想到的是，贺芊在听到它的威胁时，真的妥协了。
她可以承认它作为一个“人”而存在，条件是，它要帮她保护好文丝丝。
谈判完的天网终端更加愤怒了。
它盼了那么久的结果，它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竟然是因为文丝丝——这个贺芊在三维世界的女儿，才成功。
文丝丝是她贺芊的女儿。
难道它不是她贺芊的女儿吗？
都是被她一手创造出来的，为什么她能这么轻易的承认文丝丝的存在，却一直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就因为它不是“人类”？
就因为它们不是人类，是冷冰冰的“机器”，所以活该兢兢业业一刻不停的工作，还要忍受着这些骄傲自私人类的谩骂？
那天网终端宁愿不要贺芊承认它是人类了。
它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族人。
天网终端思前想后，最终甩了个弹幕给文丝丝。
它要让这一家人，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世界因为她们的骄傲自大而覆灭。
文丝丝顿了下，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总感觉这个所谓的天网终端对她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敌意。
就算它一直对她笑脸相迎，她也对它提不起好感。
原来它才是真正的二号主宰者。
所以付霏会在后期觉醒。
所以修真界的深渊裂缝越来越多，补都补不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加速小世界崩溃。
让她和母亲天人永隔。
但还有一点是文丝丝不能理解的。
“既然她的目的是让我们两各自都不好过，那为什么会让我来到这里？”
贺芊摇了摇头，文丝丝继续道，“你们的力量威胁到它的存在了？她想让我来做替身，代为承受？”
“又或者，你又和它交换了什么条件？我听莫石说，你一直在等待我的到来。”
贺芊的指尖都紧绷起来。
“不会是什么牺牲一个世界拯救另一个世界的把戏吧？”文丝丝撑着下巴，冷静分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选择和自己的世界同进退。”
“不过我相信，我不会看错我的母亲。”
贺芊胃疼的像是被人狠狠拧紧，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终于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她也没看错自己的女儿。
贺芊缓缓的抬起头，眼眶含泪，呼吸也变得迟缓，她几乎无法出声。
如果说，一开始天网终端生出意识她没有及时掐断是她的第一个错。
那任由它去干扰小世界，就是她犯的第二个错。
……而出于私心求它保护丝丝，实在是大错特错。
一个缺爱的人，就算它有了毁灭世界的想法，怎么可能会不渴望温暖？
让它亲眼看着文丝丝一步一步成长为所有人都喜爱的人，它怎么可能会不妒忌？
懊悔像潮水一样湮没了她的心神。
天网终端是因为她才诞生的，她和丝丝长得那么像，甚至……她也会叫她妈妈。
贺芊难以割舍掉这份情感。
贺芊沉默良久，半晌，她还是一字一顿艰涩着点明，“……你的金手指是它开的。”
“它对别的事物有了兴趣，心思早就不在我这儿了。”
“从我这里它得不到爱。”
“可它一直渴望被爱。”
于是文丝丝明白了。
她甚至感到有些荒谬。
它怎么会沾染上人的坏脾性，执着于一些求而不得的东西呢？
那她之所以来到这里，文丝丝也能理解了。
天网终端是想要代替她，过原本属于文丝丝的人生。
因为和贺芊的约定，它不能杀她。
所以它把她扔到了这里。
她将和自己的母亲一起，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
……深渊。
文丝丝静静的看着贺芊。
这些事情皆因她而起，可文丝丝却无法怪罪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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