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知看了一眼从上车起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没变的阮今禾，勉强笑了一下，“也还成，看着挺好的。”
到了公寓楼下，他从后座拿出一个小袋子放进阮今禾怀里。
阮今禾精神不太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是在小嫂子车里找到的，都是小嫂子的东西，警察登记完就还回来了，你，拿回家吧。”
阮今禾接了过来。
他的状态明显不对，但贺允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安慰他，迟疑了一会才说道：“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阮今禾一声不吭地点点头。
他想打起精神把这一切都处理好，然后回医院陪着徐潇然，但灵魂仿佛已经被封印在手术室里，现在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他站在家门口，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连大门的密码都想不起来了。
啊……对，是徐潇然的生日。
还有十几天，就到徐潇然的生日了。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做了很多准备，定好的戒指应该也快到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开门走进去。
家里一切如常，七七缩在南瓜窝里睡觉，听见开门的声音讨好地同他撒个娇，卧室的沙发上还搭着徐潇然今天早上换下来的睡衣，露台上的花因为最近忘了浇水已经开始打蔫儿。
阮今禾拿着换洗衣服拐进浴室，几分钟后，上来送饭的王姨听见浴室里传来低沉的哽咽。
成年人能悲伤的时间实在太短，十五分钟后，从浴室出来的阮今禾已经恢复如常。
他冷静地吃完饭，然后回到卧室帮徐潇然收拾衣服。
小姑娘爱漂亮，肯定会嫌弃病号服不好看，所以要给她备几套喜欢的家居服，还有外套，袜子……
他打开柜子下层的收纳盒，随手翻了翻，零散的小物件下面压着一张纸。
阮今禾拿起来一看，是一封来自淮市福利院的感谢信，“感谢徐望舒小姐为福利院的孩子们支付了手术及其他相关费用，在您的热心帮助下，福利院有五名孩子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不日将安排手术。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些孩子们就能奔向更加光明灿烂的未来。”
信上写的日期是一个多星期以前，也就是徐潇然分得遗产的第三天。
阮今禾把感谢信重新放回去，拎着收拾好的东西往外走。
到了一楼，王姨瞧见他，指了指沙发，说：“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你快看看是不是医院有信儿了，要不赶紧联系一下先生和太太。”
沙发上放着的，是贺允知给他的那个袋子，里面装的可能是徐潇然的手机。
阮今禾打开袋子，里面的东西都已经碎得差不多了。手机因为滑到了车座底下，才幸免于难，只是屏幕被震碎了。
阮今禾解开手机，微信消息争先恐后蜂拥而至，热热闹闹排了一条长龙。
最上面的一条是徐潇然的老师翁虹如，“小徐啊，你把今天乐团拍的那张合照发我一份。”
阮今禾点开相册，找到那张照片发给翁虹如。退出去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段视频。顿时，徐潇然的充满活力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当当当！阮今禾先生你好，这是你的亲亲女友系列之跨越太平洋的爱恋第一期，今天的主题是，《当你拥有一个贤惠的女朋友》。王姨说你喜欢喝汤，所以我今天就来学煲汤……”
王姨微微哽塞：“这个视频她做了很久，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后面的话阮今禾听不见了，他机械地点开后面的几段视频，看着她笑，看着她皱眉，看着她抱着七七手舞足蹈。
他握紧手机，茫然地转身，走出大门，融入无尽的黑夜。
贺允知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那棵桂花树下站了很久了。
徐潇然曾说，这棵桂花树是这个高档小区里唯一接地气的存在。等秋天的时候，她要来这里摇桂花，然后拿回去做桂花糕，酿桂花蜜。
她还说，所有的花里面，只有桂花的香味是最甜的，甜到让人闻一下都会觉得开心。
徐潇然一直都很喜欢吃甜食，等她醒来了，可以让王姨给她做小蛋糕。
只要她醒来，她想怎么样都可以。
“走吧，回医院吧。”
再不回去，她该不高兴了。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哥，你在哪？你快回来，医生说然然的情况不太好。”
“我现在就过去。”阮今禾的心跳骤然加快。
车子极速前进，车上的两个人都没发现已经超速。
回到医院，阮今禾来不及等车停稳，就疾步往手术室冲。
“怎么样了？”他喘着粗气，吓出了一身冷汗。
手术室的门恰好打开，护士摘下口罩，低头翻看着手上的单子，“刚刚确实不太乐观，肋骨骨折引发了气胸，不过经过抢救情况已经基本稳定。”
南沛盈忙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出手术室？”
“现在还不好说。”护士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目前来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家属也不用太着急，等通知吧。”
走廊里，来往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墙上的挂钟走了一圈又一圈，十一点了。
走廊尽头，阮今禾屈膝坐着，把徐潇然手机里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十一点半，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躺在病床上的徐潇然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她的脸上还罩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就像一朵失去了颜色的花。
阮今禾跟在病床后面走进了重症监护室，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两枚戒指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不曾分开。奇快妏敩
阮今禾漂浮的心终于着陆，他疲惫至极，在她满是伤痕的手上印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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