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琰面上已经有点挂不住了，这位老人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朋友。
说起来，俩人大概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
一见面竟然是这样狼狈的景象，保镖见况似乎想对李爷爷动粗，被方琰用眼神制止，“你们先出去。”
“爷爷——”方晗有些不放心地喊了他一声。
“没事。”方琰拍了拍孙女的手背，“你先回避一下，这里我来应付。”
见方琰并非无可救药，李爷爷试着说道：“方琰，你倒是长本事了？当初咱们四个立誓要维护勘探队的荣誉，坚决保护文物，为此奋斗终身，你倒好，临到头自己做上了倒卖文物的头儿。”
方琰坐在竹椅里，仿佛陷入了沉思。
李爷爷继续说道：“咱们四个打小儿在弄堂里长大，也算是拜把子的兄弟了，你如今这样对待志国的孙女，你自己说说，怎么跟他交代？”
方琰清了清嗓子：“我没打算为难她，是她自己骨头硬。”
说到这个，李爷爷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好远，脑海里闪现一帧帧画面。
“把球踢过来，快，志国！”
忽听‘砰’得一声，足球从玻璃窗前一探而过，划过砖红色的墙壁，跌回到弄堂凸凹不平的青砖上。隔壁李婶儿正在炒菜，被突如其来的足球吓了一跳，抄起锅铲就骂：“哪里来得臭小子，一天天不干好事儿，小心我把你的足球扎破。”
四个孩子追逐嬉闹，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根本没把李婶儿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在弄堂的过道里踢球。青砖的凹坑处积了不少雨水，脚尖稍一用力，踢得脏水四溅。孩子们也不怕脏，一抹脸，继续肆意地玩耍。
窄窄的巷子里藏着他们四个的童年。
那时候他们住在一块儿，父母那辈的都在基层工作，每天忙得飞起，没空管孩子。只有吃饭的时候，孩子们才各回各家。
再大一点儿，转眼间，他们几个都上大学了。
宁志国念了考古专业，整日琢磨着如何修复刚出土的文物。方琰从小头脑聪明，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总是想法子挣钱。最早，方琰每年春节前给人写春联，一分钱一对。他很聪明，写得一手好字，又会来事儿，街坊邻居都找他写对联，一来二去，也能挣点外快。
大学毕业后，宁志国被分配到江西去考察，时不时跟老朋友写信，偶尔会提到工作上的内容，那时候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刚出土的上古雪玉了。
搁互联发达的今天，这种消息早炸翻了天。
那时候吃饱饭都是问题，宁志国所在队伍竟然接连发现好几组玉石。在信息堵塞的年代，纸质书匮乏，查阅资料也不太方便。
宁志国偶尔会跟李卫民聊几句，毕竟都是同行，可以交流的内容挺多。
那时候方琰早不干文物修复这一行了，在市场上捡漏鱼漏虾，优先考虑挣钱。
所以当他一听到玉阙分为好几块的时候，立马来了精神。
“志国，你别那么死脑筋，反正现在出土了两块，剩下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呢。”方琰有一次悄悄找到宁志国，推心置腹地说：“你听哥们儿一句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是得敢做。不瞒你说，我认识好几个专门倒卖文物的，他们就盯着国内这些出土的玩意儿。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他们也没打算把东西往外销，只不过以低价回收，高价转卖给国家，最后还是留住老祖宗的东西。咱就是过到手，挣点养家的钱，说实话，不亏！”
宁志国一听这话就把方琰给轰出去了，“你想钱想疯了？！”
他们这四个人里，还有个人叫沈应青，建筑专业出身，一毕业就去设计院了。恰好有一次沈应清碰到了一所老房子修复案，屋内的布置文化底蕴深厚，修缮期间不能轻易改变内部结构。沈应清找来自己的发小宁志国来了解概况。
聊着聊着，宁志国说到了近况：“哎，我本来以为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至少在文物保护这方面是有初心的，没想到方琰那小子竟然打起了玉阙的主意！”
沈应青向来话少，个性温和谦逊，但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只问：“方琰现在在哪儿？”
后来宁志国才听说，沈应清冲到方琰家里，为着这块从来没见过的玉阙，把方琰狠狠地揍了一顿。
“我倒是把话搁在这儿了，大家都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别把心思放在歪道儿上！”说着，沈应青将木门用力一踹，离开了方琰当时所住的筒子楼。
邻居们听见吵嚷声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啧啧，也不知道方琰招惹谁了，都冲到家里来了，该不会是欠债了吧？”
“谁说的……”身边的人压低了声音，“我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东西，好像挺值钱的。”
“到底什么东西啊？”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仿佛拿着窃听器一样，把事情传得有模有样。
李卫民后来跟宁志国一块儿吃饭，说到沈应青揍方琰的事，“看不出来，应青还有点脾气。”
李卫民答：“应青家里四代从事文物行业，是到了他这一代才改行学了建筑，他对文物的感情，可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的。”
宁志国刀子嘴豆腐心，叹了口气说：“当时咱们要是知道就该拦着，毕竟是发小，这样闹下去不合适。”
李卫民咂了一口酒，“得了吧，我看方琰就是欠收拾，连国家的主意都敢想。”
二人这么聊着，瞧见门口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卫民连忙站起身来：“说曹操曹操到！”
沈应青放下公文包，眼镜上蒙了一些灰尘，“院里忙，我本来也没打算过来吃饭。”
宁志国给他倒了杯茶，“先解解渴。”
原本四个人叙旧的场合，如今只剩下三个人能坐在一起，仿佛让人有些不习惯。
想到这里，李卫民的思绪渐渐回到现实中，时间犹如一张充满魔力的手，将他们四个人的命运重新打乱。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四个人的小团队，如今已经去世了两个。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复画师更新，第七十七章 重温往事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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