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郑滟姜认真地点了点头，“臣妾刚入宫那会儿，太后娘娘便吩咐过这件事。如今臣妾拟定好了，请陛下过目。”
天玺帝颇有耐心地翻了翻，半晌儿问道：“皇后只占初一、十五？”
“先帝那时未有先例。所以臣妾便翻看了旧朝例。初一、十五之例，自古有之。”
郑滟姜自是未说实话——前两日她终是见了月信，这可是极要紧的事！
她要钱、要地，也想要点儿功勋傍身，但她不想要皇子皇女。
她终究是要离宫的，而她深知没有母亲的孩子有多艰难！
“行，待朕览读览读。”天玺帝将《宫幸定例》往案上一丢，兀自登上龙榻。
“臣妾小日子来了。”这已是她连着第三夜提醒他。
他不接话，而是问了别的：“上回朕吩咐曹浊送与皇后的金珠银珠，皇后打算如何用？”
“臣妾未想好。”
“嗯，那就慢慢想。过来。”
“做甚？”
“过来。朕的口谕也是你能问的？！”
郑滟姜登上龙榻，天玺帝一把将她揽至怀中，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皇后应多费心思在司宫台，内廷嫔御也多受司宫台欺辱。”他在她身后呢喃道。
“臣妾省得，蓬莱洲上时，袁氏也曾与臣妾提过一些。”
“既如此，皇后费什么心思拟《宫幸定例》······”
“司宫台是太后娘娘的司宫台······”，郑滟姜的语调极轻，“······金珠银珠买人心，只买得了一时，可司宫台的事，非一时一刻能办成······内廷嫔御之中应该有些人站在陛下一头儿······”
天玺帝半晌儿没说话，郑滟姜轻轻叹息了一声后，便要往榻外移一移、移到自己的枕上。
可这时他又开口了：“贵妃、淑妃她们这几日总来勤政殿烦扰朕，也是皇后的谋算？”
郑滟姜一怔，忙道：“贵妃、淑妃等人应是思念陛下，与臣妾无干。”
天玺帝摩挲着她的小腹，道：“朕外朝事忙······”
这五个字后，他便再无动静儿。
郑滟姜窝在他怀里，有些热。但向外移，却移不动。
她终究如此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便是六月初九，皇九子摆满月宴的日子。
虽然这一场是小宴，但该有的规矩一样儿也不能缺。
譬如，沐浴。
因天玺帝不允皇后回凤仪宫沐浴，又因皇后在小日子里，所以简氏和一班凤仪宫的宫婢只得在弘华殿后殿隔间儿里为皇后擦身。
擦过身，是梳头。
梳头后，是点宫妆。
点宫妆后，是着御服。
着御服后，是戴金凤翠钿、头面珠钗。
饶是郑滟姜着实是个有气力的人，她亦觉头上沉得慌。
“本宫应再检视一回满月宴的铺陈。”她道。
“皇后娘娘的穿戴最为要紧，今日有几位诰命和千金，马虎不得。何况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在前头看着嘞。”简氏拦道。
“若出了差错，本宫可不能叫贵妃和淑妃吃亏。”
“不能够。凡内廷的人谁不知道这等大事，皇后娘娘仅穿戴就得穿戴半个早上？！”
郑滟姜虽心中略觉异样，但她只道这等小宴，再出差错，也错不到哪里。何况前几日，她已在心里将今日整日的景况思索了一回，再如何，她也有办法。
“陛下那儿·······”
“娘娘放心”，又是简氏开口，“一到时辰，陛下立即从外朝赶来菡萏园。近着呢！”
菡萏园就在内廷西南，与外朝只隔着两道宫墙和一条甬道，不算远。
近午时，郑滟姜终于收拾完备。于是她在女官和宫婢的簇拥下，走出弘华殿，坐上肩舆，往菡萏园而去。
菡萏园里，应约而来的六位诰命和六位千金已到齐，贵妃、淑妃、德妃，以及皇九子生母贞训袁氏亦各就其位。
皇九子的保母抱着这位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坐在皇后位的下首处。
如此，略扫一眼，三桌席面，还空着四个位子。
这四个位子，一个是天子的，一个是皇后的，另两个是何人的？
太后娘娘要驾临？！不能够。她早早就说了，要静养，不赴席。
郑滟姜正寻思间，天玺帝匆匆赶来。一众人赶忙执礼。
“免礼。开席罢。”天玺帝的言语间透着忙碌。
“最后两位贵客到了！”赵汐娘忽然冲远处招手。
郑滟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是自己的主母，和阿姊。
可······自己并未请她二人赴宴。
郑滟姜的眼角余梢与六诰命、六千金、乃至三妃的眼角余梢交织碰撞。
此时此刻，她最不该去看他。
所以，她淡笑着迎接韦氏和阿姊。
而郑滟羽在看到皇后满头珠翠时——特别是那件熠熠生辉的赤金嵌红宝朝阳九凤冠时——她的怒气登时从脚底蹿至天灵！
这些，本应全是她的！
“臣妇韦氏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韦氏参拜了一圈儿。
郑氏府门虽遭了难，但韦氏之夫郑修成仍是国公、未曾削爵，所以韦氏仍能自称“臣妇”。
郑滟羽自然自称“臣女”。
天玺帝瞥了一眼皇后，吩咐二人入席。
三桌席面，按位次，位列国公夫人的韦氏在第二席，郑滟羽在第三席。
席吃至一半，从贵妃始，逐人便向天子和皇后并皇六子奉上祝语。
天玺帝将方才满身的忙碌抛却，对前来奉祝语的人换上温雅的笑和轻切的言语——待韦氏和郑滟羽亦如此。
自始至终，席间满是吉祥和睦。
但猜测自始至终未有停歇。
郑滟姜也在猜测——她在猜到底是谁请来的韦氏和阿姊？
但她转念一想，无论是谁，她们是该被请来的。
昨夜提起《宫幸定例》，他似乎兴致不高——看来缘由还是在这事上头。
他和阿姊可是青梅竹马！
但，如果将阿姊立即接入宫中，似乎又不甚妥当——阿姊的婚约尚未解除。
正当郑滟姜思虑兜转之时，韦氏和郑滟羽母女亦兜转心思——帝后二人，仿佛并不似她二人事先料想地那般互不理睬。
譬如，一入席，天子就吩咐撤去皇后跟前儿的酒壶酒盏、换上蜜饮，因“皇后身上不好，不能吃酒。”wWw.qikuaiwx.Com
又譬如，天子抱起小皇子逗玩了一番后，便将小皇子塞到皇后怀里，且道：“来日，皇后也须为朕诞育皇子皇女。”
还譬如，菡萏园的水榭上有歌舞助兴，众人齐赏时，天子时不时地扭头与皇后说笑，皇后回应时亦笑，且眸光流转！
那员女官不是说，是太后娘娘与陛下一齐请她们母女二人赴宴的？！为何在宴席上，帝后二人又显出亲昵？！
直至宴席散了，天子再未同韦氏、郑滟羽说一个字。
母女二人心思沮丧地随女官离席，却一路向信阳宫走去。
“羽千金曾养在太后娘娘膝下”，女官一边引路，一边道，“太后娘娘如今静养，但无论如何还想再见羽千金一面。外头的事总不是内廷所能左右，但······里边的事，不一样······”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皇后滟姜更新，第 56 章 小宴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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