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三人围在火堆边正在闲聊，看见克洛伊醒了也没有询问她的意思，照旧进行着之前的话题。沙漠中的昼夜温差极大，此刻的温度已经降至10度以下，艾德拉裹着毯子窝在罗德身前，只露出一个脑袋，活像是一个进了烤炉的牛角包——鉴于罗德可以自行调整魔力外置器官的温度，这些天大家已经对这副场景见怪不怪了，甚至怀疑他如果有可能连白天都想抱着罗德不松手。
而格雷却只穿着一件贴身背心，他那件厚外套连着另外一条毯子正披在克洛伊身上，像感觉不到冷一般仔细的盯着艾德拉。
“你问我有没有去过圣城涅鲁斯？那肯定去过啊，可惜那地方的人似乎都对我唱的诗没多大兴趣，”艾德拉正说着，“毕竟我并不想唱那些对僭主歌功颂德的曲子，总不能抢唱诗班的活儿吧？”
“你抢不了唱诗班的工作。”罗德说道，“我记得有次和我们一起工作的队友这样评价的，他说你的歌声非常的，有创意。”
“闭嘴吧，罗德。”艾德拉绷着脸，将视线转向克洛伊，自然的将她纳入聊天话题里：“让我们换个话题吧，让我来问问——你们都找实现心愿之泉做什么？”
克洛伊搓搓冰凉的手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啊其实，我不太喜欢自己现在这张脸，我想换一个。”
艾德拉迷惑道：“那你为什么不找个医……”
这个话题差点惨遭终结，好在罗德及时捂住了艾德拉的嘴，还将话接了下去：“三年前，我家里遇到了一些变故。我身体的感知系统被人为的破坏了，虽然依靠魔力外置器官还算能够自理，不过还是希望能够找到治好自己的方法。“
格雷用一种我需要什么难道还需要我说的语气，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编号道：“我也想治好我自己，至少减轻一点教廷那帮人胡乱折腾留下来的身体问题，没多少人会希望自己命不久矣的吧？”
“倒是你，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地方受苦受难，你想干什么？”格雷紧盯着艾德拉装模做样点头的模样，那目光凌厉的好像要将他的脸皮撕下来一样。
好在艾德拉的脸皮足够厚，经得住格雷这样用目光划拉，听到这话忍不住把罗德仿佛长在自己脸上的手强硬的掰开：“谁说我没有目标的！”
“其实……”艾德拉突然严肃道：“我出发前又又又被丽莎拒绝了一次。”
他伸出手比了一个心，然后裂成两半的样子：“所以我现在的心，已经碎成一瓣一瓣的了！只有泉水才能治好我受伤的心灵，知道吗？”
“……“
众人集体沉默了几秒。
格雷觉得他们这群人不应该在这儿，两个绝症病人，一个想改头换面的逃跑圣女加一个脑袋多多少少有点问题的精神病，这队伍简直前途无亮——应该直接找个医疗所呆着。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艾德拉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向克洛伊和格雷，质问道。“难道我的理由没有哪怕那么一丁点说服力吗？”
“不是很有，艾德拉先生。”克洛伊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也僵硬的就如同自己还没缓过劲来的双腿，“来听听我这儿的新消息吧，我似乎找到位置了，但还不是很确定。”
克洛伊皱眉补充道：“那片湖水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
“没关系。”队伍里此刻唯一算的上镇定和沉稳的罗德开口，当然这很有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艾德拉这满嘴跑火车的说话方式：“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就向克洛伊找到的那个地点出发。“
罗德接着说：“还是老规矩，你和格雷守前半夜，我和艾德拉后半夜。“
克洛伊点头，因为格雷和艾德拉一直相处不好，似乎是因为刚见面时那一肘子打断了肋骨，把两人打的结了仇，这一路上格雷说往东艾德拉就偏要往西，艾德拉说休息格雷就要赶路，口水仗简直打个没完。为了保证大家的睡眠安定，只能罗德和艾德拉一组，格雷和克洛伊一组两两守夜。
在大家都只能睡半宿的情况下，明显守前半夜要比后半夜好受的多，至少不会有睡到半夜被喊起来，还要强打起精神的困扰。虽然克洛伊觉得这困扰的大概只有罗德一个人，因为艾德拉总是装作守夜的模样，其实没两分钟又重新睡过去了，大概也就罗德每次都不戳穿他。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格雷站起来拍拍裤腿上沾上的沙子，大概是想尽快离艾德拉远一点，以防自己忍不住想抽他，格雷的动作显得格外的潦草与迅速，“我去附近巡视看看，我可不想睡到一半的时候又被蒙彼利埃巨蛇把帐篷扬了。“
“等等，我也去。“克洛伊结束了她短暂的沉思表情，麻利的爬起来跟着格雷走了，好似再晚上那么几秒就要被艾德拉抓住聊天。
但其实艾德拉已经在罗德宣布早点休息的那一瞬间，脑袋一歪的枕着罗德的上臂，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奇快妏敩
“嗯哼，年轻人啊。“艾德拉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毯子下的手指无声的摩梭着一块精致的怀表，来回摸着那一道明显的贯穿整个表面的裂痕，”我有种克洛伊等会儿回来就要请教你一些事情的预感。“
“什么？“罗德微侧过脑袋，那黑色的头盔略微动了动，简直在盔甲上写满了没听懂这三个字。
“哎呀，就是一般恋爱中的少女不就是这样的嘛，给心上人织手套织围巾什么的。“艾德拉嘟囔着，看上去完全没有想要罗德回答的意思，停下摸着怀表的动作，最后合上镂空七芒星的表盖，从罗德怀里站起身。
“快点好起来吧，罗德。”艾德拉裹着毯子往帐篷里走，像是一个移动着的超大号竹笋，“靠着这身铠甲睡觉硌得我骨头疼。“
罗德轻声应道：“知道了。”
而另一边，格雷走出相当一段距离之后，又将狼释放了出来，让它在附近留下魔力示警。克洛伊追上来的时候，他又在给自己的幻想种理毛。那巨大的足有一人高的狼，顺从的略低下脖子，好让格雷能摸到它的耳朵。做出相亲相爱打发时间的模样，又像是在原地等着克洛伊跟上来。
“如果我是你，离开涅鲁斯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个不那么合规的医疗所把自己的脸换了。”他说道。
“就算现在给我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也会在第一时间就把脸换了。”克洛伊郁闷的解释道，“第一次，没有经验。”
“很多时候这世界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格雷哂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第一次见那会儿，我是靠那什么鬼的圣咏认出你是教廷的人吧？我是靠你这张和上一任圣女七成相似的脸。“
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说真的，你这张脸对于教廷人员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活招牌——特大号字标粗的那一种。你们有血缘关系？”
克洛伊略带干涩的说道：“嗯……某种程度上确实可以这么认为。”但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见过那位前任圣女伊芙利特。
当自己来到涅鲁斯的时候，教廷给的说法是：“圣女“伊芙利特已经因[反叛罪]被处死，在此之后，安娜成为了新的圣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备用品。也幸好安娜的眼睛上常年蒙着4指宽的蕾丝缎带，否则今天格雷说的可能就不是和前任圣女相像了，而是除了发色以外和本届圣女一模一样的脸。
这种时候克洛伊就万分感谢知道这件事情的是格雷，换成艾德拉十有八九会问个没完，说不定还会关心一下前任圣女的感情状况，克洛伊重重叹了口气。
好在格雷恰到好处的停止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月亮的光芒遮掩了属于星星的聚会，只留下了最明显的一条星带，横亘过大半夜空。清冷的月色铺满整个沙面，天地间一片静谧，这世间万物日异月殊，唯有此刻永恒。
格雷的外套被克洛伊丢在营地，依旧只穿着那身黑灰色的紧身背心内搭，圣卫时期高强度的锻炼和任务造就了背心下明显的肌肉轮廓，让他看上去充满了力量感。线条起伏的手臂上纹着那排编号，戴着露指手套的修长手指陷在狼毛里。格雷略低着头，那暗红色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乱糟糟的铺满了整个后颈。
在这月光下，他看上去就像孤独的，离群而居的狼。
“我能摸摸它吗？格雷先生。“克洛伊走近两步，看着狼身上漂亮的银灰色毛发，小心翼翼的问道。
格雷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似笑非笑的撇了克洛伊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真有意思，见面开始就没对我用过敬语，现在到为了摸个畜牲矜持起来了。他收回那一瞥，大发慈悲道：“摸吧。”
与真实存在的动物触感稍有不同，格雷幻想种的狼毛显得更加丰厚柔软，克洛伊感觉自己好像在摸一块品质极好的丝绸，简直停不下来顺毛的手，现在她多多少少有点理解为什么格雷没事做的时候就给自己的幻想种理毛。
“它有名字吗？”克洛伊惊叹于这舒适的手感，丽莎小姐曾经告诉过她，自己的幻想种名字叫做果冻。
“没有。”格雷无所谓的说，“一个魔法造物而已。”
“魔法造物……魔法造物又怎么了！为什么大家总是把魔法造物不当生命看待！也不是我们想要……”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胸膛起伏着强行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突然猛烈的过了头，克洛伊咬着自己的嘴唇，下意识低着头的揪着自己的领口，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连罗德那柄黑不溜秋的单手剑都有名字呢……叫霓虹。”
“艾德拉起的吧？”感觉面前的人刚刚似乎是有一瞬间生气，格雷此刻只能看见克洛伊的发顶点了两下，于是顺着克洛伊的话干巴巴的说道：“听着就是他会起的名字。”
这句话换来两人一阵尴尬的沉默。
接着格雷就被狼吻顶着后腰推了一把，靠近了克洛伊一小步，那感觉就像是被自己的幻想种逼着哄女孩儿。格雷垂下目光，收敛了平日语气里的那一丝嘲讽，平静的说道：“抱歉，你知道我……[圣卫]也不过是以人类血肉为核心，通过魔法创造出的一类人造种。不仅魔力难以控制强度，身体也在逐渐崩坏，在魔法造物里也算是失败的种类。所以我也觉得，这种残次品没什么起名字的必要。“
克洛伊还是第一次这样如此接近的看着他的眼睛，他银灰色的眼睛被魔力影响，变成如同兽类一般的竖瞳，此刻竟然显得湿润而悲伤。格雷很快移开视线，继续说道：“……‘格雷’也是我捡来的名字，你要是愿意，就随便给它起一个——小红小黑小白小灰，都行。“
他说完这句话就被狼尾巴糊了一脸，听上去它似乎对这么敷衍的起名方式不是很满意。
“好吧，我想想，”克洛伊笑着安抚道：“叫它‘晨星’怎么样？在涅鲁斯流传下来历史中，第二纪元的621年，在特洛伊的年代过后，重新统一了大陆的那位王者，在军中的称号就是‘晨星’。”
“他是死亡国度的主君
将从骨架之中复活
驾驶着幽灵的马匹
他曾统一大陆的功绩
将永远传唱此世间
群星闪耀，日光不熄
须知他的身上，荣耀已定
他乃黑暗夜色中的‘晨星’。“
“《英格拉姆王》。”格雷认出克洛伊背的这段诗出自哪里，也笑了起来，“虽然出身于堕魔种，却也造就了伟大的功勋。你不会想让我也去统一一下大陆吧，说真的，我们这个国王目前做的还算说的过去。”
我倒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
克洛伊抽出头发上那条蓝色丝带绑住格雷的小臂，盖住了那行黑色的圣卫编号。“我只是想说，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格雷。就像阿巴斯认识英格拉姆的时候，也不在意他半堕魔种的身份。”
“回头等我去找罗德，教我麂皮手套怎么做，我为你做一个左手到这里的。“拉着格雷的手臂比划了一下长度，”这样就不会到哪儿都被人认出是圣卫了。“
“虽然我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看的普通一点，就像我一样。“克洛伊微笑着说，”我们该回去了，火堆太长时间没人看着也不好。“
格雷难得顺从的跟着克洛伊往营地走，半路上突然提问道：“你在涅鲁斯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艾德拉？“
“没有。”克洛伊努力回忆了一遍自己单薄的人生经历，十分确信的回答，“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他有点熟悉。”格雷说，只不过那点熟悉在艾德拉裹着毛毯只露出个脑袋的时候，就已经像被点燃的柴火一般被烧的一点儿都没剩下。
克洛伊只能鼓着嘴说道：“也许是因为他是吟游诗人，经常在世界各地来去，你在哪儿听过他唱歌也说不定吧？毕竟他长得这么好看，一般人见过肯定会多多少少留下点印象……“
“你觉得他好看？“格雷突然停住问了这么一句。
“应该……算好看……的吧？”这时候克洛伊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又不好马上改口，看着格雷的脸色试探的，用了疑问句。
格雷冷哼一声，收起晨星，走了。
克洛伊：？
我亲爱的安娜，男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的啊！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病友互助小队更新，第 6 章 第五章 愿望和晨星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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