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偶尔也会下楼,在厅里与姑娘们一起用饭,别的姑娘问她,殷姑娘就将崇拓说出来,说他医术决绝之类的话。
许多姑娘便起了心思,经常见了他就面上带笑,偶尔给他一块糕点尝尝,或是给一些精巧的玩意儿。
跟医术好的大夫虽不至于太过巴结,也还是至少要维持表面关系,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生病呢?
瓶儿与崇拓的关系也的确近了些,瓶儿自那次从药房回来,对崇拓便是赞不绝口,在她心里,现在的崇拓怕是个顶顶好的人了。
邵青便笑她,说瓶儿是看上那小子了。
瓶儿被她说的又气又羞,与崇拓往来也少了些。
自从怜奴不再扒着崇拓,不再两人如螃蟹一般横着走,崇拓自觉是松了一口气。怜奴太像一个女孩子了,他与他在一起,压力实在太大,毕竟怜奴那娇纵的性格和艳丽的外貌实在是惹麻烦极了。而崇拓向来不喜欢麻烦。
现下掰着指头一数,怜奴与崇拓绝交第十一日了。前十日怜奴都是与那些个龟公亵玩在一起,时间长了便也倦了,与龟公一对比又想起崇拓的许多好来,想起崇拓的不解风情倒也是个优点了。
怜奴性子有些优柔,可是自觉不像个女孩子,他从小就被家里母亲说,要像崇拓一样做个能让家里光宗耀祖的男丁。可是在家里被土匪洗劫时,是他用一张艳丽的小脸去保护崇拓,不让他们两人死掉的。
按理说,他应该是崇拓的恩人才对!可是崇拓呢?偏偏视他为累赘,天天都想着抛下他!
怜奴越想越气,忍不住在湖边踢了个石头子下去,又跑到花园去恶狠狠摘一大把花下来。
“哪里来的混小子!敢摘我种的花!”属于女子的细尖声线在怜奴身后响起。
怜奴吓了一跳,手里的花全落在地上。雲儿推开他,微蹲在地一看,这混小子摘的全是开的正盛正大正艳的花,朵朵都是掐好能戴在头上的花。
地上的花一朵朵被雲儿捡起来,怜奴脸色胀红,他想转身就跑,只是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
他低着头:“我看着花好看.....”
雲儿毫不留情:“花好看你就这样乱摘?别人家的饭香你也要去偷吃一口?”
怜奴越说头越低:“我没有偷......”
雲儿嗤笑:“那这花难不成是你自己种的?”
“那你要我如何?我都愿意的。”怜奴喏喏。
“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好像还是恶人了!”雲儿打量他几眼:“难不成你就是她们说的,那个要在覆春楼当小倌的怜奴?”
怜奴看她脸色越发黑了,不知觉地后退几步。
雲儿骂道:“好不要脸的小子,这世道正经的男人不做,非要来跟女人一样做这等烂皮肉的生意,要是我等有你这样的□□肉,我们何必又窝在这里,做这等苦营生!”
怜奴听见这种谩骂也急了眼:“也不是我自愿做小倌的呀!这不都是为了活下去!”
雲儿翻了个白眼:“对你一介男子来说,世上有那么多种活法,即便是穷苦的,整天卖力气的,不也比这好?到这来,你还不是贪图享受安逸?用得着跟我说什么,活不活得下去么!”
怜奴怔怔,想辩解又不知道从何辩解起。
雲儿看他无话可说的模样,笑:“果然是个烂*眼子的东西,你爹妈生你下来,还不如生个肉球出来。”
她仔细捡起花又骂怜奴两句,然后自个儿往厅里走了。
怜奴又羞又气,眼泪啪啪地掉下来,他想着,他自己如今也是赤条条无牵挂的人了,何必又在这世上任人侮辱谩骂呢?还不如死了好,死了便干净了,不必被这些人胡说八道,指着鼻子骂。
他这辈子做了许多坏事,可是明明好事也做了不少呀,为何就没人提他良善,没人记他恩德呢?
怜奴越想越难过,他哭的越发凶猛起来,脸上鼻涕和眼泪糊成一片。他马上下定了主意,紧接着就要往湖边跑去,站在湖边,他脱了鞋袜,外衫已经单薄,他便没脱。
他看着湖面,口里念叨两个字,眼中热泪马上又涌出来。怜奴静站了一刻钟,感觉自己心境平静许多,正打算蹲下身穿上鞋袜,他身后却传来女子的呼声:“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不,我......”
怜奴转身要说他并非要寻死,却一不小心被脚下鞋袜滑倒,直接掉进了湖里。
这湖据说还是用土封了一半的,为何还如此深?怜奴努力屏住气,但是还是有水往他耳朵里嘴里鼻里灌,他睁眼看着无数小气泡从他口鼻往上飘去。
他大概是要死了吧。
怜奴心里泛起许多苦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样的死法。传出去,定是说他小家子气,作为男子居然因为与女子斗嘴,而命丧黄泉。
突然一个人也下了湖,她努力向怜奴游来,又游到怜奴身下,用头将怜奴顶起来。她游的很慢,可怜奴像活了起来,他也不再等死,手脚用力划拉起水来。
他们两人虽形状奇怪,却还是有些成效,两人很快就上了岸来。
怜奴哇的将肚子里过多的水给吐了出来,就连鼻子也在往外淌水。他好了一些就去看救他的那个女子,离了水,才发觉这个女子年纪看起来也不大,虽身量比他长一点,但是面容稚嫩,大概岁数比他就大一点。
怜奴站起来给她鞠了个躬:“多谢恩人!”
“小事小事,幸好我会些水事,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了。”这个女孩子笑了笑:“是你运气好呢。”
怜奴悄悄的笑了。
她笑问:“我叫陈芜,你叫什么?”
“我叫怜奴。”怜奴将头低下,不敢去看她的脸。
陈芜问:“怜奴,你为何要跳湖?你是不是觉得待在覆春楼很不好?所以你宁愿...也不愿意待在这?”
怜奴长舒一口气,又摇摇头:“我只是脚滑,这才跌了下去。”
陈芜一双眼睛瞟向码的整整齐齐的一双鞋履,但是她没有戳破怜奴的话,只是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说,她的母亲也是在河里溺死的。
陈商携着爱妻和一对女儿刚入城关,就被官家抓了去,他的妻子和一对女儿眼睁睁看着家产尽被官府抄去,陈商以窝藏匪类的罪名被砍头,她们便慌慌地出了城。
谁知城外那些匪类早已等候多时,娘三个一个没落被那些人抓了。
他们藏在河边,□□一番陈妻,又骂:“那陈商实在是不知好歹!活该如此!”
看到陈芜陈菁两姐妹,眼睛亮了一下:“哟,居然还是双生子呢!”
“这陈商真是好有能耐,妻子如此漂亮,就连一对女儿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就是年纪实在小了些,不如给寨主的那个傻儿子好了?”旁边有人应和。
他们便赶姐妹两去河边洗澡,收拾收拾自己这副脏乱的样子,陈妻哀求要与女儿一同去,他们答应了。
三人便往河边走,河边也有他们的人。wWw.qikuaiwx.Com
陈芜陈菁不愿在人眼前脱衣衫,陈妻却没了所谓,她将衣裳一把褪下,她小声说:“芜儿菁儿随娘一同走吧。”
她向姐妹两伸出了手:“你们已经没了爹,又没有兄弟,就算离了这些匪类,也活不下去的。跟娘一同走吧,少受这人间疾苦。”
姐妹俩哭出了声,她们摇头,哀哀:“娘,不要,不要。”
陈妻摇摇头,自己进了河里,然后她在河面上扑腾,陈芜想去救她,却被陈菁扯住了衣裳,她回头看见陈菁的脸。
她的脸惨白一片,眼神涣散,她说:“娘是真心赴死的。”
姐妹俩无力地跨坐在地上,这里靠近河边,石头沙子什么都有,咯屁股的很,她们起不来,也不想起,生怕一起身就看见娘漂浮在那。
远处突然传来吵闹声音,远远守着她们的几个人都抄着家伙去那吵闹之处一探究竟了,姐妹两紧紧相拥,过了一会儿,那些人还没有回来。
陈菁捏了一下陈芜的手,“他们还没回来。”
“我们快跑!”
两人牵起手一起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陈芜回头看了一眼,河面上已经没了娘的身影,但是远处好似来了另外一群人。
那群人的带头者是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他看着陈芜二人逃跑,却没有追。
陈芜不再回头看,与陈菁奋力跑了起来。
只是再如何努力,身为女子也只能是从虎口逃出了,又进了狼窝而已。
人牙子特意将她们捆在一起,两张脸抹洗的干干净净,无时无刻不在向人宣布:“这是一对难得的双生子。”
陈芜看人牙子绘声绘色地描绘她们两人出生时的气象变化,心中对未来的日子忐忑不安。陈菁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她说:“姐姐别怕。”
来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自称是覆春楼的,让人牙子将手里这批姑娘送到覆春楼去,人牙子面上喜色浓烈,“我将她们一个个的全洗干净了再送去,也方便婆子们验货。”
这女子给了人牙子一锭银子:“不用了,现在就送去罢,再晚一些,我们覆春楼便要开门营业了,没心思打理这些。”
人牙子接了,笑的合不拢嘴,“谢谢姑娘,我现在便将人送去。”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覆春楼更新,第 23 章 第二十二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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