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女士首先情深意重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来,一副卑微泥土里的样子。
“当家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既然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不用你们赶我,我自己首先就要离开。现在我就回乡下老家去,你和白小姐两个人好好过。白小姐年纪轻不懂事,你处处让着她点。至于我呢,逢年过节的时候你能想起我这个人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杨女士竟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苏炎武冷漠的看着她,心里突然觉得这个人很烦。他一直觉得杨女士烦人,但像今天这么强烈的感受还是第一次。
苏炎武活到这么大,位置也做到了师长,自然见过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于这些人,他有一套自己的考核标准。这标准非常通俗易懂,甚至有点老掉牙,概括起来就是“真善美”三个字。
眼前这个人,假的彻底、善的勉强、美的有限。他忽然很纳闷,自己到底为什么和她过了那么久?
杨女士见丈夫不言不语的没个反应,便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是一看不要紧看了吓一跳,她丈夫的眼睛里面,爱意与怜惜一丝没有,满满的都是厌恶。
杨女士怀疑今天自己有点逼太紧了,赶忙作出补救措施:“当家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我们结婚七年,你对我的好,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果说你还觉得我这个结发妻子有点用处,那我留下来替白小姐料理料理家务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不给苏炎武开口的机会。拎起藤箱,一溜烟跑回屋里去了。
虽然之后一直相安无事,但杨女士还是感觉到了大祸临头。可以这么说,白思露在苏家一住十多天,最担心的她的人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愫愫和余野天,而是杨女士。作为女主人,丈夫的一系列举动,都让她萌生了深深的危机感。但碍于温柔娴淑的形象设定,她不好跟丈夫明着闹,只好在小叔子耳边吹风。
面对泪水连连的嫂子,苏学武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时不时就要偷偷摸摸地去把人给放走。
苏炎武活了快三十年,这才深刻理解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句话的意义。在第三次撞破苏学武的放人现场之后,做大哥的痛下狠手,结结实实地把弟弟给暴揍了一顿,并把亲弟弟扫地出门。
苏学武在大街上闲逛了大半天,天色已晚,腹中干瘪,但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愿回家向大哥投降。于是,他溜溜达达地上医院投奔他母亲去了。
苏母身体早就无碍,但她心中也憋着一口气,非要等着媳妇来三催四请才肯回家。杨女士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意意思思的请了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动静了。苏母骑驴难下,不顾儿子的劝阻,在医院里过起了日自。她在医院里过日子,两个儿子又不能把医院当家,所以她在医院的日子过得十分寂寞。
寂寞的母亲看见小儿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那模样十分活波可爱,于是她满心欢喜的招呼道:“学武,傻小子,杵在那儿干嘛,还不赶快进来陪妈说说话。”
苏学武慢吞吞地走进来,心里有些后悔。心想妈好不容易抓着一个人,肯定又要大肆宣讲大嫂的不是了。
果然,苏母拉着小儿子的手,大讲特讲儿媳妇的坏话。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嘴皮子动的飞快:“本来嘛,杨晓茹一个人霸占了你大哥那么多年,最后连个棒槌都没生出来。在这件事上我已经是大人有大量,没找她算账,放了她一马。谁知这个毒妇不仅不感激我,还变本加厉地祸害我。不仅把我气到住院,现在我病好了也不让我回家去。我这么大岁数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呆在这医院里好不凄惨……”
苏学武本来打定主意不和她妈争辩,结果还是忍不住反驳:“妈,是你自己不回家,怎么又赖到大嫂身上?上次大嫂好心好意地请你回去,你还骂人家多事。”
苏母就知道他要替那个女人说话,早就做好了打人的准备,此刻她果然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他一巴掌:“你懂个屁!我做婆婆的要不摆点架子,难道要让她做媳妇的摆架子?”奇快妏敩
苏母的手劲不好,苏学武的后背隐隐作痛,他小声嘟囔道:“大嫂可从来没摆过架子,倒是您来,那谱摆的快比上慈禧太后了。”
闻言,苏母气的连瓜子都没胃口吃了。儿子不在的时候怪想念的,在的时候又想让他滚蛋。相见不如怀念,也不过如此。
“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苏母开始下逐客令。
苏学武见自己把母亲给惹恼了,就没敢说出要在这里过夜的话。他讪笑着讲了几句玩笑话,母亲依然不理睬,于是他就又讪笑着离开了。
兜兜转转,最终他还是腆着脸回家去了。苏炎武放佛正在等他,见他回来了便黑着脸问道,“这一天都去哪儿鬼混了?”
苏学武对他大哥的气早就消了,现在只剩下了怕。
“去医院看妈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既然你都去了医院,那为什么不把妈从医院里带回来!”
“啊?”苏学武傻眼了,“妈她不是一直不回来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跟我废话!总之今天你要是不把妈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事情的发展走向太出乎苏学武的意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把慈禧娘娘请回宫里的任务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显然是大哥特意刁难,但除了大哥这里他又无家可归。在心里腹诽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医院了。
他到病房的时候苏母正准备关灯睡觉,见这烦人的小儿子又来了,她不耐烦出声驱赶。然而这次小儿子似乎格外沉得住气,甚至还带着一种决心。
苏学武打定主意,脸也不要了,十六岁的大男孩了还要抱着老娘的大腿撒娇。苏母看见他这个痴头怪脑的样子,实在是觉得痛心,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个东西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
最终她跟着苏学武回家了,不是感动的,而是实在不想再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出那种丑态。
苏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闲散了好些天,回到家当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要和儿媳妇对着干。她首先就约束了上蹿下跳的小儿子,苏学武不情不愿的,终于消停了下来。杨女士当然不是省油的灯,转过身来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直把婆婆又气进了医院。
导致苏宅内乱的罪魁祸首白思露,日子却过得相当惬意。同样是被囚,她这次的心态可平和多了。倒不是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多少次,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士都不会习以为常。而是苏炎武这个人吧,虽然总是一副流氓的样子,嘴上说的话总是很不好听。但落实到实际中来,却又是好吃好喝把她伺候的妥妥帖帖。除了没有自由,白思露在苏家的生活程度和以前在大帅府的时候相差无几。
而且苏家简直像个最热闹的戏园子,自从太后回宫了,每天都在上演不重复的戏码,往往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凑,白思露这个看戏的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无聊和乏味。
苏母和杨女士终日斗法,白思露看得趣味十足,大大地娱乐了她的精神生活。而对于苏炎武来说,这两个人简直是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了。
苏炎武当机立断,强硬地把老娘和弟弟打包遣送回乡下老家。少了这两个人,家里立刻清净了不少。而杨女士失去了苏学武这个得力助手,宛如失去了左膀右臂,立刻偃旗息鼓,内心很不安份的老老实实过日子。
和杨女士同样很不安分的,还有苏宅之外的愫愫和余野天。
明眼人都能看出白思露这一去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愫愫和余野天干着急了几天之后,各自的想法便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余野天想走,就自己和愫愫两个人走。依照他的想法,作为这个社会中的一员,白思露总是要嫁人的。这个苏炎武一表人才,且年纪轻轻就混成了师长,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既然白思露不可避免的要嫁人,那么嫁给这么一个人也不算委屈了她。
愫愫则是一定要全力营救白思露的,她看出了余野天的想法,不认为他是无情无义,只觉得他不懂,所以不知者无罪。
她向他解释道,“思露不爱苏炎武。”
余野天当然要追问,“你怎么知道?”
愫愫很平静地回答,“她和我说过。”
余野天这才意识到这两个女孩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亲密无间,但眼下他好奇的另有它事。
“我不在的这几天,小姐和苏炎武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愫愫想起白思露的嘱咐,便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苏炎武看上了她,她不同意,于是苏炎武就纠缠不休了。”
这是个无法挑剔的回答,于是余野天换了个话题,“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把她救出来。”愫愫的回答很坚定。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雪白与粉红更新,第十七章囚禁(四)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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