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修真小说>公主不为妃>第十四章 血战
  “九重机关,分别为鸣兵阁,铜人巷,真火台,暗部营,黄金道,销魂索,幻之镜,以及困兽室,至于修魂台么?那是只有九千岁才能踏足的地方。”花槐走在前面,为身后的三名女子一一解释,“哪怕这整座皇宫都沦陷了,凭着这九重机关,那些外强之敌又能奈我何?”

  眼波流转之间,掩不去几分得意之色。

  右侧的紫荆夫人含笑点头,洛紫则敛眉跟在芙白后面,顺着九曲地道朝前走。

  而居于左侧的凌贵妃,片刻前从祁莲宫被放出后,便恢复了从前的趾高气扬,一半讥讽一半冷淡地道:“不愧是义父跟前的红人,不过,若没有义父指点,想必这复杂精妙的九重机关,花总管亦奈它不何罢?”

  “贵妃娘娘何出此言?”饶是性子再怎么女流之气,但骨子里亦不失天生的男儿血性,花槐啪地合上折扇,冷笑,“若说之前的三重机关,承蒙九千岁亲自指点,方可破解机关,花某无话可说。不过,过了这暗部营,前方的四重机关,便不是谁人指点,便能轻易过得去的。您若不信,就请一试便知。”

  说完,人已如蹁跹蝴蝶,飞掠出去。

  “贵妃娘娘,这是您逼我的。”花槐的话传回,“倘若出了什么事,花某可不负责。”

  凌贵妃哼了一声:“哪来那么多废话,走你的便是。”

  说完,也不忘顺便剜紫荆夫人一眼,跟紧了花槐,而洛紫,芙白相视一看,两人亦跟了过去。

  所谓的黄金道,与平常道路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道旁两侧堆砌着高过一人、成千上百的累累金砖。

  两侧的金砖把整条地道照的金碧辉煌,乍一走进,便有种伸手触摸,将黄金据为己有的冲动。

  然而,洛紫,芙白心里想的都是更重要的事,黄金在她们眼里再贵重,亦抵不过今夜的计划,自然不会因小失大。

  而凌贵妃享尽荣华富贵,什么样的稀世珍宝没见过?然而,她活了二十年,的确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黄金,一丝隐忍的欲望,令她伸出了手指。

  下一刻,她的手指才触上黄金,哧地一声,一道白烟升起,凌贵妃啊地惨叫,仓皇后退,低头看去,一根小指已连根化去!

  然而,她退避之时,长发扫过黄金堆,立时被削去了大截!

  发丝很快被黄金吞没,化作一道白烟消散。

  显然,黄金是奇门毒药制成。

  花槐,洛紫,芙白,听声均回头,只见凌贵妃脸色苍白,捂住不断滴血的右手,跌坐在地上,整个身子吓得簌簌发抖。

  “哎呀呀,贵妃娘娘见了黄金,动了杂念,伤了凤体,这可如何是好?”花槐不怕死地出言讥讽,却俯下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净瓶和一卷纱布。

  凌贵妃断了小指,又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张了张口终于什么也反驳不了,咬紧牙关,闭眼由着他替自己止血,包扎。

  洛紫看了眼芙白,芙白神情冷肃,想必也明白了花槐并非吓唬她们,接下来的机关,靠的是个人的定力,方能安全通过。

  有了‘黄金道’的前车之鉴,不但花槐长了心眼,凌贵妃亦不敢再逞口舌之快。

  而到了第六重机关‘销魂索’,仿佛进入了人间瑶池。

  一条宽不过丈余的索道,把两侧的酒肉仙池分开,间或还有相貌俊美的少年,以及绝美的女子在鲜花绿林间穿梭,当真是奇景连连,便是花槐也看直了眼,此前他从来都是被人蒙住双眼方可进入暗部营以后的机关,今日见此美景,他才明白九千岁的真正用意。

  第七重机关幻之镜,更是令四人悚然大惊。

  两侧道旁安置着大幅的铜镜,镜中是各种各样的幻象,隐射着各人内心的欲念。

  凌贵妃面前的铜镜上,赫然出现一双微笑的眼眸,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她看了五年,却怎样都看不透眼眸下那人的心。

  洛紫,芙白此前早有所料,都悄然闭上眼,径直朝前走,一丝都不朝镜子上看。

  而花槐则拿扇子遮住眼睛,他见凌贵妃再度伸手,似要去触摸铜镜,好心拉了她一把,凌贵妃却怒极,反手便给他一巴掌,花槐气呼呼带着洛紫,芙白扬长而去,再不理会凌贵妃。

  直到一串惨叫从身后传来,凌贵妃仓皇从幻之镜内奔出,本来被包扎好的手掌再度鲜血淋漓。

  “花槐,第八关,你们过不了。”花槐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空荡荡的暗道内响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还不把辰儿,紫荆夫人带过来。”

  为了手刃仇人,为这一天,洛紫已蓄势待发,只等天赐良机,以报亡国丧母之仇。

  然而,直面仇人,不但需要勇气,亦需要耐心。

  虽是默不作声跟在芙白身后,但毎向暗道深处走一步,血液胸腔里的火焰便一团一团急剧燃烧起来。

  倘若面前有一面镜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双眼爆发出了不同于平常的复杂光芒。

  那光芒,一圈圈,陷进眼瞳深处,在乌黑柔顺的发丝间,犹如暗夜里熠熠生辉的星辰。

  她急,她恨,她焦灼,她兴奋地颤抖,难以呼吸。

  这种复杂而强烈的兴奋感,来自胸腔肺腑深处,一下一下敲击着心肺。

  然而,此刻,她却不得不佯作镇定。

  她不能忘了,她的身份并非‘紫荆夫人’。

  按陌羽的计划,今夜,不论发生什么变故,她将是阿姐的后盾,倘若阿姐有任何闪失,她便要做那最后的杀手锏。

  但事实上,在踏入修魂台的前一刻,她便悄然握了握芙白的手。

  她在心里说:“阿姐,有我洛紫在,断然不会让你出事。”

  她虽没有说出口,但芙白却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芙白亦在心里说:“七妹,你吃了这么多苦,今夜,也该让姐姐为你做点事了。”

  眼神交汇,心有灵犀,姐妹二人相顾无言,什么都没说,一切已了然于心。

  绕过第八重机关‘困兽室’,花槐领着三人从另外的密道直接进入修魂台。

  帘内,烛影重重,木樨檀香缭绕。

  练功的蒲团已撤下,换上了一张宽塌。

  宽塌上斜卧着一个锦袍男子,男子鬓角的发正以难以估计的速度憔悴变白,在他的身侧,一个模糊的人影低垂着头,仿佛被抽去了骨头一样,披头散发颓然歪坐在地上,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刃上泛着绯色的光,映出了发丝间深幽不见底却无一丝光亮的眼瞳。

  凌贵妃不等通报便率先进去,过了一会儿,里面隐隐传出抽泣的声音,洛紫几乎能猜到凌贵妃定是在向九千岁哭诉她的遭遇,又等了片刻,哭声止,宣见声方传出。

  花槐低眉顺目,领着紫荆夫人走在前面,洛紫敛步跟上。

  然而,帘幕尚未开启,里面忽地传出凌贵妃有意拔高的声音:“义父说,这世间有三种人,没有资格进修魂台。一,胆小者;二,伪君子;三,易容者。”

  “义父还说,这世上,自作聪明又目中无人者,往往死得很难看。倘若识相的话,还是摘了面具再进来。”

  花槐的手顿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为尴尬。

  他望了眼略显惊愕的紫荆夫人,再望了眼那随行而来的宫婢,她们同样在望着他,一副好像是他泄露天机的模样,他无辜地叹了口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戏,演到这里,也快要谢幕了。接下来,能不能保你二人小命,要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他说的寡淡无情,镇定非常,好像他是看破红尘俗世的高人。

  说罢,他巧笑倩兮地撩开帘子,看着洛紫,做了个请的姿势:“紫荆夫人,不要让九千岁等得太久。”

  身份被拆穿,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她们都没料到,会这么早就被识破。

  “到底哪里出了破绽?”洛紫看了眼芙白,芙白亦满眼的疑问。

  “明人不做暗事,既然被你们识破了,我也没什么好再隐藏的。”褪去易容膏,恢复了真正的自己,如许清傲回落眉间,洛紫抬眼看着花槐,那眼神寒霜凛冽。

  花槐有被逼视的感觉,不自然地移开眼睛:“七公主是想问,破绽在何处?”

  洛紫不答,芙白却道:“阁下不想说,可以不说。”

  “呵。”花槐轻笑了下,“三公主这样说,岂非是让在下左右为难么。”

  “花槐,你在磨蹭什么。”帘内,凌贵妃道。

  “马上就来。”花槐拱手,而后看着洛紫,浅浅一笑,“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晚,把你从药楼密道里救出的人,是陌羽吧。”

  说完,他又看着芙白,盈盈一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陆紫禾双双逃出药楼,当真以为我不知你们的去向?”

  “你们这出调包计,妙是妙。”花槐啪地合上扇子,“不过啊可惜,从一开始,就已落入我们的圈套。你们可知,我这招叫什么?”

  洛紫深眸无光,仿佛在酝酿什么,芙白却浑身凉透。

  “这招叫做——”花槐把扇子抵在尖俏的下巴上,下巴却朝着帘幕抬了抬:“请君入瓮!”

  话已至此,除了决一死战,双方再无继续交谈的可能。

  几乎刻不容缓,芙白纵掠而入:“凌天啸,拿命来。”

  “阿姐小心!”与此同时,洛紫不甘示弱,一展衣袖,连退三步,以花槐所站之处为中心,欲将近日所学,灌注于“五行阵”中困住花槐。

  然而,她才跃起,花槐便跟着紧贴过来,折扇在他掌间翻转,眨眼,噗地一声,一团浓雾便朝她身周四散蔓延。

  浓雾散去,洛紫发丝散乱,委顿在地,显然中毒不浅。

  “七公主,你这又是何苦?”花槐收了扇子,桃花眼里尽是深重的无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么?难道,紫灵珠,比你的命还重要?”

  他说着,一步步走近洛紫。

  到了一丈开外,忽然,他被一股极强的真力弹开,倘若不是事先服下了‘保心丸,不曾修习内功心法的他,差一点丧命。

  他有些心悸地道:“好强的结界阵法!莫非是冷夙教会你的?”

  洛紫一语不发,按着胸口,坐在地上调息。奇快妏敩

  “你知道我下的是什么毒么?”花槐靠在一边的墙壁上,以扇掩嘴轻笑:“告诉你也无妨,我方才所用的毒,相比较‘真灵散’,在原有的药材中,加入了幽冥岛上绝世仅有的‘锁灵兰’,所以,我给它取名‘锁灵散’。比之‘真灵散’,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忘了说,锁灵散,可是好东西。”他发出一声赞叹:“不但能令你发不出灵力,亦能让你在两个时辰内穴道自锁,别说是走动了,恐怕连说话都吃力。”

  他悠然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洛紫已站了起来。

  洛紫不但站起来了,还舞动起双袖。

  她身姿轻盈,矫捷,舞姿迁妙动人,仿佛那个在华裳殿翩翩起舞的七公主再度复活!

  有了第一次结阵的失败,吃一堑长一智。

  趁着花槐洋洋自得之际,她一跃而起,在半空以袖为法器,很快结下‘五行阵’。

  而后,她足尖轻点墙壁,身如飞燕,直直掠进帘幕。

  花槐被困阵中,浑然不觉,等到发现洛紫不见人影时,他往前走一步,再度被一股更强更狠的真力弹开!

  又试了几次,仍是徒劳。

  “锁灵散,失效了?”花槐合拢手中的折扇,对于结界阵法,他是一窍不通。第一次有被人算计的感觉,且还是个女人,他索性靠在墙上,一筹莫展地望着修魂台,蹙眉喃喃,“她先后中了真灵散,血罂丹,五毒暗器,还有锁灵散,四样毒中任何一种,都是世间无解之毒……她没死就已是奇迹,居然还能跳舞,这,是为什么?”

  随着洛紫跃入,芙白如虎添翼,两人分站修魂台前后,而台上的锦袍男子则一如既往地巍然不动,任由芙白发出千万道笛音音刃,洛紫则竭力施展紫阳舞,酣战许久,却仍是奈他不何。

  此时,凌贵妃斜卧在塌前,怀里抱着的人,赫然是萧景渊。

  “皇上,紫荆夫人来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凌贵妃轻抚着萧景渊的发丝,恶战就在身周,她却浑然不觉,只温柔地说,“义父就要修炼‘噬魂’,紫灵珠到手后,该杀之人一个也不能留。你不想再看紫荆夫人最后一眼?”

  黑长的睫毛微动了下,却没有睁开,凌贵妃望着他,又望了眼半空中跳舞的洛紫,低头叹口气:“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她。你对她这样好,好到让我觉得,这几个月,我好比度日如年。而她,不但不惜福,还要对你拔刀相向。可你不知,你对她再怎么好,终究不敌她的国恨家仇!何况,她心里已有喜欢的人。你说,这样的女子有何值得你恋眷如此?好在今夜,总算可以了结了。只要她一死,你便可以解脱。以后,便没有人来和我争抢你的宠幸。”

  她说的轻巧动人,好像洛紫必死一样。

  然而,等她浑然不觉地说完,修魂台上的打斗戛然而止,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忽地砰砰砰,三声巨响过后,三道影子顺着三面墙壁悉数坠地。

  “义父!”凌贵妃不明局势,仓皇抬头,“义父,你怎样?”

  “辰儿,扶我起来。”

  “是。”凌贵妃举步上前,然而,才靠近一步,凌天啸啪地一掌打在她脸颊上,凌贵妃拭去唇角血丝,骇然望着凌天啸:“义父,你为何打我?”

  凌天啸衣衫凌乱,鬓角白发苍苍。

  片刻前,他还悠然坐在修魂台上,然而,此刻,却仿佛已入修罗道,半边的衣裳被血水浸透。

  他望着她,厉声喝问:“你背叛了我,是不是?”

  “没有!”凌贵妃含泪否认,“纵然是死,辰儿也不会背叛义父。”

  “那,那是——”凌天啸瞳孔圆睁,长啸一声,飞跃至萧景渊身前,“那便是你这孽甥,背叛我?”

  “不!”凌贵妃闪身护住萧景渊,“绝不可能!渊儿可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怎可能背叛您!”

  “那你说!”凌天啸仿佛病入膏肓的老人,一瞬间苍老了三十岁,他回身一指靠在墙壁上的洛紫,“她为何能伤我至此!”

  凌贵妃愕然不已,洛紫却忽地笑起来,“怎么,紫灵珠的味道,是不是很特别?”

  “你这妖女,究竟对义父做了什么?”凌贵妃咬牙切齿地问。

  “那要问问他自己。”洛紫弹了弹袖子上的灰,“是他自己要‘请君入瓮’,那我岂能‘坐以待毙’?你们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让他得到紫灵珠?”

  “紫灵珠……紫灵珠……”血丝先是从指尖溢出,而后从口腔,鼻子,眼睛,耳朵依次流出,凌天啸捂住胸口,剧烈喘息,“原来是你骗了我。你体内的灵珠子,并非紫灵珠。”

  “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强迫你。”眼里的光芒清傲泓远,她淡淡道:“是你自己非要逼出我体内灵珠子——可你不知,这几个月以来,我日夜忍受筋脉逆行的剧痛,把体内毒素全部逼入紫灵珠,你方才服下的紫灵珠,早已非昔年神女所赐之物,更非我魅都镇国之宝——而不过是一颗毒灵珠,不但无法助你修炼魔功,反而还会让你走火入魔,当然,也能要了你的命。”

  “还有——”眼见凌天啸眼神急剧灰败下去,洛紫唇角弯起,又道:“拜花总管,傅统领,以及太后娘娘所赐,毒灵珠才会成型。”

  修魂台静下去,静得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真灵散,血罂丹,五毒暗器,还有锁灵散,真是毒药里的好东西。”洛紫拭去唇畔溢出的血丝,眼瞳慢慢转向凌天啸,“它的好处,你已经尝到了。你看你,虽然练了魔功,虽然很厉害,但你一定想不到我在紫灵珠上动了手脚。呵呵,你已经七窍流血了!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不出一炷香时辰,你必死无疑。”

  她轻轻巧巧地说着,全然不去看周围惊异变幻的表情。

  一个人恨到极致的时候,往往不用旁人指点什么,甚至不需要外界的力量,她便可以在敌人防不胜防的时候……出其不意,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同归于尽,她亦甘之如饴。

  “凌天啸,纵然你很早就识破陌羽的‘调包计’,还将我和阿姐双双引入修魂台,试图夺得七灵珠。但很可惜,你没能识破我这招‘将计就计’。”

  凌天啸面上苦痛之色骤然加剧,张口欲言,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手指微扬,似要说话,凌贵妃几步上前,抱紧他,哽咽大呼:“义父,义父,你怎么了?你不能死!”

  洛紫继续道:“今夜,你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她说着,掩口笑起来,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睛里痛灼悲苦的光。

  从继任太女那一日开始,紫灵珠早已与她血肉相连,倘若没有紫灵珠护体,她必将灵力大损,然而,将毒素强行逼入紫灵珠,虽能令她暂时不受毒素控制恢复灵力,却不得不承受近乎致命的反噬。

  那样冒险的做法,无异于玩火自焚。

  一旦浸满毒素的紫灵珠离体,便意味着,逆转的筋脉失去支撑的源头,瞬间必将紊乱崩塌,到那时,她虽不至于死,却必会承受比死还要难受千百倍的疼痛,而痛过之后,她不但无法再跳舞,恐怕从此连知觉都会失去,成为名副其实的活死人。

  她自知斗不过强大狠毒的凌天啸,但却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料不到,她会选择与他同归于尽。

  凌天啸要练‘噬魂’,必要服食紫灵珠,然而,一旦灵珠子浸满毒素,不但会令他走火入魔,最终必将置他于死地。

  而她,这一刻,大仇得报,虽死犹生。

  芙白一步步走来,望着七妹,她眼睛里闪烁着奇异复杂的光芒,那光一圈圈扩大,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与快意!

  再观修魂台,凌天啸听毕洛紫那番话,毫无预兆地走火入魔,如今已失去理智,形同发狂的野兽!

  帘外,九曲地道内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花槐在原地来回踱步,手里的扇子开开合合,他仍在失声喃喃:“她为什么没有中毒之象?九千岁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帘内,凌贵妃手足无措,迭声连喊“梅兰竹雪”,她不会武功,亦不会任何术法,只能求助于四位死士,然而,她忘了,梅兰二士武功被废,而竹雪二人则在她被打入冷宫之际已充军,偏偏此时,昔日高高在上、冷面无情的帝王,她的夫君,亦无视她的存在,由始至终他一直垂头坐在修魂台上,仿佛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活死人。

  而她的义父——凌天啸,那样宛若天神一般强大的男子,她从不怀疑,他会修成‘噬魂’,而后一统天下,助她荣登更高的位置,她本以为今夜是洛紫的死期,而她便有机会夺回萧景渊的心,直到这时,她才惊觉,她错了。

  在这盘生死博弈,你死我活的棋盘上,从来都处于他们掌控之中势单力薄的洛紫,最后却反戈一击,狠狠将了他们一军。顷刻间,令她有种即将失去所有一切包括未来,地位,爱情,甚至性命……的极度恐惧。

  她低头望着萧景渊,眼里满是悲悯,同情,爱恨交加……以及极深极强的不甘,不会武功的她,悄然握住了他身侧的玄武宝刀。

  她举起刀,朝洛紫走来。

  洛紫说完话后,笑容便寸寸退却,整个身子顺着墙壁滑落下去,很快,她眼里闪过了极度痛楚的光。

  “七妹,你这是何苦?逆转筋脉……喂毒紫灵珠?”芙白焦急万分,上前扶住她双肩,颤声质问,“你怎会这样傻?你难道不知,紫灵珠是神女所赐,又是我魅都镇国之宝,你这样做,是逆天而行!他日,恐怕要遭报应。你——”

  她话未完,不提防背后有刀呼啸劈来。

  她只来得及护住洛紫,便闭上眼睛,死死抱紧怀中气若游丝的七妹,任由刀风凛冽而下。

  那一刀落下,她必死无疑。

  往事流雪飞花般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双眼睛上,那可能不是世间最美的眼睛,却时常会不自觉流露出异样深刻复杂的眼神,可是,那些或温柔,或狂野,或霸气的眼神,却注定不属于她。

  可那个人即便不属于她,却会属于洛紫,既然他爱的人是七妹,她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可倘若连七妹都保不住,他该怎么办?而她将会多么遗憾。

  多年来不曾哭泣的她,陡然湿润了双眼。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她转头,愕然看到一只手扼在凌贵妃的咽喉上。

  那只手上戴着硕大耀目的蓝宝石,象征着主人至尊无上的地位。

  “皇上,你……”凌贵妃极力回望身后之人,似乎不信他会杀她,“你不让我杀她,却反过来要杀我,你要背叛义父?”

  “够了。”不知何时,萧景渊站了起来,他一根根拨开散乱的发,露出玉雕般的五官,轻轻道:“我忍你已到极限,不要逼我动手。”

  他不说‘孤’,而说‘我’。

  听到那句话,洛紫涣散的眼神闪了闪,芙白亦怔住,凌贵妃大惊失色。

  啪嗒,啪嗒……松开手,沾有蛊毒的八枚金针一根根从掌心悉数坠落,望着那些禁锢血脉多年的‘罪魁祸首’,萧景渊解脱般地笑了。

  “金针种蛊,舅父一直以为我不知晓其解法。其实我早就有能力自行破解。但为了今夜,我忍了。”此时的他像换了一个人,每说一个字,眼里的血红便消散一分,语气异样的轻缓而温柔:“舅父于我有大恩,所以我不会忤逆他。但今夜,他却失信于我。我可以忍受金针种蛊,却惟独不能容忍他的欺骗。倘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关乎母妃的起死回生。不过,他虽欺骗了我,但我却不感到后悔。也许,舅父……没有错,错的是我自己,是我太轻信,太异想天开——”

  顿了顿,他望了眼修魂台上疯癫的身影,继续道:“不管对与错,如今,我与他两不相欠。”

  “至于你。”他望着凌贵妃,忽地伸手捻了下她鬓角的发,眼里有柔顺的光,“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却没有爱过你,这是我的错。这一世倘若你不爱我,我想,你会过的幸福。”

  四周忽然沉默了,就连凌天啸亦突然安静下去。

  空寂的修魂台,只有萧景渊淡淡的叹气声:“这座皇宫要塌了,真的要塌了。”

  “塌了好啊。呵”

  他笑着说完,但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笑。

  龙袍从身上滑落,轻袍缓带,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朝外走了。

  当啷,手里的刀脱落,凌贵妃颓然倒地,眼里的泪无声淌下,他没有杀她,但他的话足以令她心死。

  芙白再不犹豫,抱了洛紫一掠而出。

  “起火了,大家快逃!”

  “小心!那里有机关!”

  ……

  九曲地道内呼声震天,间或有凄厉的惨叫声,很快,浓烟在地道内蔓延,温度骤升。

  芙白凭记忆从原路返回,到了九曲地宫第四层时,突然感到衣袖猛地被拽紧,她低声询问:“七妹,怎么了?”

  “……救陌羽。”忍着筋脉剧痛,洛紫断断续续央求:“阿姐,带我……救陌羽。”

  芙白望了眼前方,低头急劝:“你如今筋脉俱断,保命都难,还想救别人。”

  话出口方觉语气不对,忙缓下声道:“我知道你担心陌……盟主,不过,冷公子既已与盟主事先约定好,那便无需你我多虑。”

  “不。”每说一个字,真力便耗散一分,然而,洛紫已顾不了这些,固执地摇头:“我决意和他……并肩决战。看不到他……我,不会……走。”

  “七妹,你——”芙白不知如何再劝,却是极了解洛紫的脾气,一旦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快……他就……在那边的……暗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洛紫挣脱开芙白的手,扶着墙壁,跌跌撞撞朝前疾奔。

  芙白一咬牙,跟上去扶住她,两人到了关押陌羽的暗牢时,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情形,景帝离开修魂台后,不知为何亦来到此地。

  “皇上,卑职劝您还是回‘修魂台’去吧。”牢前一侍卫好言劝说,“有九千岁在,那里比这儿安全。”

  “是啊,皇上。”另一侍卫也急急附和:“帝都,皇宫已被占领,如今,外面处处都是昌王的人。听说,江湖辟天盟也来趁火打劫了,现下地道里乌烟瘴气,就是他们制造的。地宫出口的大火已经烧进来了,他们打算把我们烧死在下面。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先去‘修魂台’那里避一避,不要为难卑职了。”

  “开门。”

  萧景渊仍旧道,声音低沉,不容抗拒。

  “这……这不太合适。”两侍卫双双横剑挡在牢门前,迟疑着后退一步,“我等已奉卫统领之命,里面关押的乃是重刑犯,非得九千岁之令,绝不可开牢门。”

  “九千岁已死。”双眉一沉,萧景渊道,“你们莫非还要抗旨?”

  “什、什么?”

  两侍卫尚在消化这个突来噩耗时,萧景渊已飞快点了他们穴道,而后,他旁若无人地找了钥匙开牢门。

  九千岁识破了调包计,连花槐都知道,萧景渊不可能蒙在鼓里。

  她陡然记起,雪地里那次无意的撞见,萧景渊曾低首对她说:“小心,别冻着了。”

  那样温柔的眼神……恐怕,那时候,他便知道,她易容了。

  今日,他不顾一切来到暗牢,难道是要杀了陌羽,以此惩罚她对他的欺骗么?

  然而,他那时既已知晓她欺骗他,为何还放任她走到今日这一步?

  洛紫迷惑了,但此时容不得她多思考。

  “不行。”她颤声央求,“不可以……阿姐……快,扶我过去。我要阻止他。”

  “慢着。”

  “阿姐?”她不解地回头,眼神里满是求助。

  “别急。”芙白盯紧萧景渊一举一动,而后拉住她,闪到牢房一侧,低声道:“他的样子,不像是要去杀人。”

  “不是去杀人?”洛紫虚弱地靠在墙上,“那是……去做什么?”

  “救人。”

  “你是说。”她困惑了,迟疑地望向暗牢,“他……要救陌羽?”

  她才说完,仿佛印证芙白的猜测一般,暗牢里传出一声清晰悦耳的轻笑。

  “皇上,如今这局势,是你想放我走,我便可安然走的么?何况,即便你不来,我也不会乖乖在这里等死。”

  云淡风轻,调侃自嘲,却掩不去那份惯有的骄傲镇定。

  暗牢里。

  火光摇曳,明灭星闪。

  索架下吊着的男子,与萧景渊对视。

  那神态,悠然沉定,几日未见,眉萧目亮,仿佛从未被任何刑具折磨过,说不出的令人心安。

  洛紫抓住芙白的手,陡然一松,一口气喘出,揪紧的心仿若重石,轰然坠地。

  忽又听陌羽道:“这么多年,倘若没有皇上保护,我区区一他国质子,想在将军府里丰衣足食、备受宠爱,并荣至左护法之位,恐怕都是痴人说梦。今夜,纵然皇上不来,我亦不会责怪皇上。只因我做错事,本就该承受刑罚。”

  顿了顿,他继续道:“但皇上既来了这里,我便十分感激。至于要放我出去,这——反倒令我为难了。”

  “我放你走。”

  低沉四字,轻缓吐出,咔哒一声,束缚陌羽的镣铐,悉数被打开。

  那一声咔哒,决然果断,仿佛有什么跟着破碎,又仿佛解锁之人卸下心头重担。

  一声叹息长长吐出,萧景渊深眸无波,似想交代什么,但最终,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了,只能望着陌羽。

  陌羽怔了怔,朝牢外某个地方看了一眼,而后移回视线,轻轻点头。

  无声无息,尘埃落定。

  没有人看清,两个男子在此关头,做了什么约定。

  一身轻松,萧景渊径直走出牢房。

  他不能多呆一刻,亦无法再说什么,但倘若今夜不来这里,他一定会遗憾。

  他这一生,因一己之私,而亏欠了无数人……

  若不是他,母妃不会死;

  若不是他,南宫羽不会有家不得归;

  若不是他,魅都千万百姓不会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若不是他,洛紫不会失去母亲,不会亡国,更不会日日过的胆战心惊……

  若连洛紫人生中仅剩的一点幸福,也要夺走,那么,他纵然是死,也无法洗清这一世的罪孽了。

  目送萧景渊出了牢房,陌羽浑身松懈,轻飘飘靠在索架上,却没有走,而是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

  十三道黑影从梁上落下,单手撑膝:“‘十三杀’见过盟主。”

  “请起,诸位不必多礼。”陌羽微笑道,“外面情形如何?”

  “凌天啸已死,冷公子拿到红名书后,即刻赶来与盟主会合。”一人上前汇报:“四长老与左使已控制了九曲地宫,只等盟主一声令下,便可一把火烧了红魔老巢。”

  “凌天啸……”手指轻点额头,理出其中最重要的消息,陌羽慢慢吐出一口气,“真的死了?”

  “死了。”十三杀异口同声。

  微微一窒,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实现,他的表情,却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良久,陌羽才道:“好,做得漂亮”。

  举步朝前,然而,才踏出一步,他却踉跄跌回原地。

  “盟主!”十三杀齐唤,显然连日来的牢狱之苦,令盟主受伤不浅。

  “没事。”陌羽苍白一笑,摆了摆手,“这点小伤,难不倒我。把轮车推过来。”

  有人得令上前,将一辆木质轮车推过来,又有四人上前要扶。

  “我自己来。”陌羽说着,在十三道灼灼目光下,艰难而又倔强地坐上轮车。

  听毕牢内有条不紊的对话,虽满腹疑虑,但看样子,大局已定,陌羽已脱险。

  洛紫虚脱般松了口气,抬头之际,见芙白已走进牢中,正向陌羽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看向她这里,想必是在叙说修魂台上凌天啸的死因。

  门口两侍卫则动弹不得,俱都目瞪口呆。

  九曲地道,人声喧哗,杀声呼号,震天动地。

  唯有一道轻袍,踏入幽深地道,背影摇曳飘忽,孤寂入骨,与四周喧闹,格格不入。

  然而,正打算进去,却不期然,与萧景渊擦肩而过。

  那一瞬,洛紫嗅到一股淡淡清香,若隐若无,熟悉……又温暖。

  那样的味道……属于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小哥哥。

  十年前,她时常嘟囔着小嘴向他哭诉:“姐姐们都不太跟我玩呢。”

  他不解地问她:“为什么?”

  她委屈地说:“因为母皇想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赐给我。”

  “小巫女,不要难过,她们不跟你玩,那么,我来陪你好了。”

  十年后,隔了情爱纠葛,隔了国恨家仇,骄傲如她,一直不肯再认他。

  这一刻,却忍不住,轻唤一声:“小哥哥。”

  然而,萧景渊只顿了顿,而后,从她身侧走过。

  静静,悄悄,仿佛,从不认识她。

  她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合上眼,血液里仿若霜雪冰流,又似有烈火燃噬,刺骨疼痛,从头到脚,一层层碾展而过。

  身子滑落,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稳稳抱住了她。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他把头埋入她的发丝间,在她耳际轻语:“倘若十年前,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那样的话,你是不是会来找我?是不是会记得,有个小哥哥……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想要保护你?而你,是不是……也曾喜欢过他?”

  他说完,不等她回答,便把她放开,在她眼睫上,落下轻轻一吻。

  长睫微颤,无力地合上。

  待他撤开身体,洛紫低下眼睫:“我——”

  “不,不要说。”竖起食指在她唇畔,萧景渊望着她,“我做了太多错事,本不该奢望太多。但只要想到,你曾喜欢过小哥哥,哪怕只有短短一个月,我也无憾了。”

  洛紫霍然抬头,似要解释。

  然而,萧景渊阻止道:“不要否定,也不要说抱歉。倘若这一点臆想都不留给我,你不觉得,太残忍了?不要那么残忍,否则,来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定。”

  他说完,望着她,深眸如夜漆黑无际,映着她的眼睛。

  她眼里有浅浅剔透的光,好似琉璃,如玉如暇,一如十年前雪山上那个小女孩,冰洁动人,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小巫女,忘了小哥哥。

  若你想起他的时候,会难过,那不如忘了好。

  我放你走。

  以后,你和陌羽,你们带领魅都的子民们,好好生活,我祝你们幸福。

  他心里眼里都在道别,‘别了’二字,却没有说出口。

  最后望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萧瑟冷寂,仿佛怕下一秒,便会落下泪来。

  身后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洛紫虚弱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清隽的眸子。

  “陌羽。”

  轻微两字,仿佛不是从她口里发出,她才说完,整个人支撑不住,散了架般,软软绵绵倒下去。

  “七妹。”

  芙白欲靠近,却见陌羽已抱住了她。

  两人双双跌回轮车上,陌羽握住她的手,亦仿佛解脱般,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把她抱上自己膝头,让她倚靠在自己肩上,做完这些,他才回头对芙白道:“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芙白心头一紧,五味杂陈,却识趣地退后一步,微微低首:“有劳盟主费心了。”

  陌羽颔首微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闲闲靠在椅背上,把洛紫肩膀上流泻的发轻轻拨开,手掌探上肩井穴,真力源源输送过去,然而,洛紫的身体却寸寸冰凉下去。

  陌羽望着怀里的女子,她脸上已无一丝血色,也不知坚持了多久,才撑到这一刻。

  “……逆转筋脉……喂毒紫灵珠?明里暗里,我安排了那么多眼线,竟然连我都骗过了。”他叹了口气,修眉紧锁,眼里是深重的无奈与心痛:“早知如此,就该将计划都告诉你。否则,你也不会做这等傻事。”

  十三杀站在轮车后面,他们一向冰雪浇注的脸上,亦有了些复杂的神色。

  他们皆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三年前,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不知姓名的孤孩,有的则是街头乞丐,盟主收留了他们,并让他们吃饱穿暖,还教他们习武,他们悄然跟随盟主三年,在今夜之前,即便是辟天盟四长老,也未必知道他们的存在,原本按计划,他们是要冒死劫囚,然而,不等他们出手,那个传说中铁血的帝王,不但赦免了陌羽的背叛,反而还自愿放了他。

  到底盟主和他怀中的女子,以及景帝,三人之间有过什么,才会造成如今这样出人意料的局面。

  浓烟滚滚,团团蔓延,一道白影从中劈来。

  “大哥。”陌羽望着来人,喜道:“你来得正好,红名书可到手了?”

  冷夙点头,视线却转向他怀里的人,怔愣了下,才道:“七……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啊。”陌羽苦笑了下,手上却没有停止输送真力,低下头,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日后再详细说。不过这一回,她恐怕又要去鬼门关上走一趟了。”

  冷夙道:“她一向很坚强,一定能过得这一关。盟主不必忧心。”

  “是啊。”芙白望着洛紫苍白的面容,“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才熬到这一日。只要菏泽城一日没有回归魅都女国,她便不可以死。”

  “不过。”冷夙思忖了下,忽地道:“我看她这次的伤势非比寻常,倘若要她回到原来的样子,恐怕很难。”

  “那还等什么。”芙白霍然抬头,望着陌羽:“盟主速速带七妹走,云台雪山虽远,但只要能进玉泉洞,能在那里疗伤,她一定会好起来。”

  陌羽踌躇了下,歉然道:“那样的话,我岂非要丢下你们不管了?”

  “你要想好了。”冷夙提醒道:“你在这里毎犹豫一刻钟,她伤好的机会,便少去一分。你还要犹豫到几时。何况你自己也伤势不轻,倘若没有‘十三杀’,你哪里也去不了,就算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他说的掷地有声,字字情真意切,陌羽听着,并不愠怒,反而更加难受了。

  “你快走。”芙白也不管尊卑身份,急道:“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倘若三个月后,七妹不能恢复原样,我必不会放过你。”

  陌羽看看芙白,又看看冷夙,重重叹了口气,“好,我便做他一回小人。下回你们看到我,大可痛痛快快骂我一顿,说我临阵脱逃也好,胆小怕死也罢,到时我绝不还口。不过,辟天盟便要靠你们费心打理了。”

  芙白颔首表示理解,冷夙一指前方道:“事不宜迟。从这里一直往前走,每遇到岔路,就向右转。一直走,可至清寒殿。那里有通往北门的密道。出了密道,你们一路去往青河,到了那里,便会有船只接应你们。”

  陌羽怔愣了下,没料到冷夙对九曲地宫如此熟悉,转念又记起他毕竟参与过地宫修建,便也没再多言,匆匆辞别后,在十三杀护送下,抱紧昏迷中的洛紫,先行离开了皇宫。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公主不为妃更新,第十四章 血战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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