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陆雅兰只稍稍顿了顿,便利落地转身笑道,“你叫我有事吗?”
其实陆雅荷也不知道为何要叫住陆雅兰。
得知陆雅兰今天要回来,二姨太就事先警告她不要去找麻烦,陆雅荷有些气闷,便拿花草出气。
她看见有道身影很像陆雅兰,但又和陆雅兰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踟蹰之间,眼见人影越走越远,便不由喊了出来。
如今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如同璞玉终于去掉丑陋的外衣,散发着夺人光彩的陆雅兰,陆雅荷一时语塞,不知要说什么好。
陆雅兰见陆雅荷怔愣,便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夕阳下,陆雅兰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也披了一层瑰丽的红色,她嘴角上翘,态度温和,陆雅荷离得近,甚至能从那双含笑的眸子中看到脸庞红红的自己。直到陆雅兰问话,她才如梦初醒。
陆雅荷脸色复杂地说道:“你变了很多!”
陆雅兰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此时她并没有从这位四妹身上察觉到嫉妒或者其他的恶意,这让她心情更好了点,不由自主想相信这家伙是真的想跟自己和解。
心情不错,也就有了聊天的兴致,陆雅兰笑着问道:“仅仅换了衣服剪了刘海,你就觉得我变了呀?”
不,不是!
陆雅荷直直打量,不单是外表,连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也不应当说气质变了。以前的陆雅兰和人聊天时总会下意识躲开对方的视线,讷言倔强,就像一块不会说话不会动,被动接受一切的木头,无论你如何对她,她都不会给你回应,行动间不免给人留下木讷阴沉之感。
而现在的陆雅兰说话间态度平和,言笑晏晏,没有小心翼翼的委屈,也没有强压之下的偏激,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人能清楚地看到那双明眸中的情绪,反而令她原本就存在的清雅气质更显出挑。
陆雅荷本就是凭着一股子气冲到陆雅兰面前的,如今见她态度温和,不见往日的尖锐,那股子郁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她用脚尖碾着昨夜被风和露水打落在地的粉色花瓣,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陆雅兰见她低着头自顾自地看着脚下,好半天都没有要理睬人的打算,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日落西山,光渐暗,夜渐凉,轻薄的夏装穿着身上挡不住突如其来的寒意,陆雅兰不打算再陪她耽搁下去,直接提出告辞。
陆雅荷还是没抬头,也没说话,只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眼睛没有离开脚下,似乎那里有宝藏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陆雅兰见状便转身离开,只是刚走出几步,听到身后陆雅荷似在呐呐低语,“你这样很好,比以前顺眼多了......”
她笑了笑,没有回头。
宜兰园还是以前的样子,只不过随着主人的回归,原本松散的下人们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来。
红杏见陆雅兰回来了,连忙递了毛巾过去让自家小姐擦把脸。
她拿出几套衣服询问陆雅兰的意见,“小姐,明天咱们穿哪件衣服?”
她指着衣服抱怨道:“咱们在大姑奶奶家时穿得多是洋装,如今回家了,是不是得换上琵琶袄?以前没觉得,自打你穿了洋装后我再看这琵琶袄,就觉得处处都不顺眼,宽袍大袖的,看着就累赘,大夏天的一层一层捂在身上也太热了,还是洋装好,轻薄好看,穿起来精神不说,也不会让人捂出一身疹子!”
陆雅兰向红杏丢了瓜子,笑骂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转身看到摆在一边的几套衣服,她一时之间也犯难了。奇快妏敩
其实陆雅兰也不太想换回琵琶袄。人都有爱美之心,陆雅兰也不例外。
就像红杏说的,洋装既好看又凉快,没试过就算了,只要试过了,就有些爱不释手。
她想了想,指着一套浅草色袄子道:“明天就穿这个吧,这个颜色看着清淡,家里人都穿袄子,我也不好太过另类。”
红杏点头,附和道:“说的也是,洋装有点少,总不能换来换去只穿这么几件吧,我都怀疑大姑奶奶和单小姐预料到了你回家不好再穿洋装,才没有提替你置办衣服的事。”
她将其余的几件衣服重新放回衣柜,有些惋惜道:“哎,这么好看的连衣裙只能看不能穿,放着有些可惜啦!据说这些衣服国内都没有,还是单小姐费了不少劲才央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说到单平卉,陆雅兰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不由叹道:“也不知道卉卉姐到哪里了?有宋莫看顾着,应该不会有事吧!”
前不久她还在报纸上看到悍匪扒火车,劫持人质后抛尸荒野的新闻。如今土匪横行,出门在外什么危险都有可能遇上,一天接不到单平卉报平安的消息,她一天就提心吊胆的。
“呸呸呸!小姐你胡说什么,单小姐才不会有时候呢!”红杏作势要把陆雅兰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对对对,我胡说的,神灵勿怪,神灵勿怪!”陆雅兰猛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都说了什么,连忙双手合十,祈祷单平卉平安抵沪。
阿草从外面回来,抬头就看见小姐房门口趴着个人,来不及多想便怒喝道:“你干什么!”
天色渐晚,夜凉如水,乌云挡住了月光和星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点点明亮四散在院落各处,更衬得那亮光照不到的地方愈发伸手不见五指。
那鬼鬼祟祟的人影听到动静,不等阿草追过去,用袖子遮住脸便一溜烟跑远。
阿草紧跟其后,但那人似乎对附近的地形格外熟悉,转了几个弯之后,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阿草气得狠狠跺脚,不死心地把附近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只能不甘心地原路返回。
屋里笑闹的主仆二人听见阿草的喊声,连忙出门查看,只看到阿草追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身影跑远,两人面面相觑。
红杏想了想,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子微微斜倾,把陆雅兰挡在身后。
弄出这么大声响,宜兰园的丫鬟婆子们怎么可能听不见,这会儿一个个探头探脑地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见陆雅兰正站在外面,又一个个利索地缩了回去。
没有一个人想着上前来询问一下自家主子是否安好。
陆雅兰见此,低垂下眼帘,眸中闪过一道幽光。
红杏则要不客气很多,直接拉下脸,瞪着丫鬟婆子缩回去的地方一声冷哼,充分显示出自己的不满。
没等多久阿草就回来了。
阿草看上去一无既往地僵着脸,陆雅兰却莫名觉得她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便开口问道:“让人跑了?”
阿草点头,声线冷凝,“天太暗了没看清长相,只能从身形上看出是个女的。”
任谁被人偷窥心情都不会太好,陆雅兰皱着眉,见红杏阿草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安慰道:“没关系,总会找到的!我们先进去吧。”
不想阿草站着没动,反而提高音量对陆雅兰说道:“刚才那人熟悉周围环境,一看就不是外面进来的小贼,小姐要不您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叫进来,谁在谁不在一目了然。”
带着冷意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偷偷注意院里动静的仆妇耳边炸响,众人下意识便看了看自己左右都有谁在。
陆雅兰三人相处日久,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红杏冷下去的脸此时也带上了笑模样,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她附和阿草,“是啊小姐,要是随便一个贼都能进来咱们院子,那这一院子的人还是早打发了好。今日如此鬼祟之人都没被发现,可见仆妇们都散漫成什么样了,这样金贵的太太小姐咱们可供不起!”
红杏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抬高音量,但本就全神贯注注意这边动静的下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见陆雅兰要拿她们开刀,一个个的坐不住了。
有那性急的,怕差事不保,再也顾不上其他,红杏回音未落就扑到在陆雅兰脚下大喊冤枉,“小姐请您明鉴呐,在下忠心耿耿,对小姐绝无二心,还望小姐不要听别人胡言呐!”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唯恐慢了被赶出去,争先恐后地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跪在地上大喊冤枉。
钱妈走后,王婆子就以宜兰园管事嬷嬷自居,此时她一边心里暗骂最先跑出来的婆子连话都不会说,一句话把红杏和阿草两个大丫鬟得罪的死死的,一边弓着腰舔着脸凑上前劝道:“还请小姐明查啊,如今贼人身份未明,若您处置了无辜之人,恐怕会让众人寒心呐,老太太那边也不好交代!”
随着王婆子的话,院子里的哭喊声徒然间又大了几分,若是不知情的人路过,还以为陆雅兰在欺压凌虐下人。
陆雅兰被哭声闹得心烦,她看也不看王婆子,只眸色平淡地望着哭闹不止的仆妇。
王婆子很自得。
只要趁热打铁再施加点压力,为避免事情闹大传得沸沸扬扬,陆雅兰只能会选择息事宁人,而一旦陆雅兰退了,威望必定受损,此消彼长之下,以后宜兰园就是她说了算!
王婆子幻想着有朝一日像钱妈一样威风,面带得色的向前靠了靠,却不想这一动,引来了陆雅兰淡淡一瞥。
只一眼,就让她红润的脸色骤然苍白。
明明再寻常不过的一眼,王婆子却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居高临下的冷漠和不屑,仿若世人看着蝼蚁挣扎,仿若佛祖注视着孙猴子蹦跶,她们的种种手段在陆雅兰眼里只不过生活的调解品,厌烦了,随手按下去就好。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被贬去庄子后再无音讯的钱妈。
以前陆雅兰手段稚嫩时尚且能把树大根深的钱妈赶走,如今呢?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
想明白了,王婆子瞬间汗如雨下。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退婚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更新,第一百零九章机会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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