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鲜活、迷人且独特。
一下子让西里斯想起。
从前,有回魁地奇赛,是斯莱特林对拉文克劳。小蛇们信心满满,可比赛时,却被人抢走了金色飞贼。
那是个女孩,也系着马尾,五官清俊惹眼,看起来冷又傲,还冲对面比挑衅手势:“败者。”
小蛇们瞬间暴起,又被拦下来。那女孩就飞在半空玩飞贼,神情好整以暇。
有人说:她叫杰西卡。
西里斯一下子就记住了她。或许人大多自恋,能真正理解和欣赏的,只是一些在本质上和自身相同的事物。之后,他发现她与莉莉关系不错,想着能帮詹姆斯追人,他非常自信地去表白。
然后惨遭拒绝。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她耸耸肩,语调随意,“你只是觉得我和你很像,又是麻瓜巫师,正好可以气气家人。这真是幼稚又无聊,还不负责任。而且你没有打听过吗?我只喜欢女孩。”
两人都脾气差,讽刺话一来二去,最后直接演变成巫师决斗。可惜那场架没有胜负,只有扣分。而在稀里糊涂下,他们又逐渐熟悉起来。
记忆中,她总是独来独往,眼带疏离,好像谁也不在乎。可又玩得疯狂,抽烟喝酒飙车乃至和女孩恋爱;偶尔也望着星空,说些“没法改变命运”“我也只是白来一场”之类意味不明的话。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人明白。
他曾以为她会一直酷下去。
直到十五年前,她的尸体被抬出禁林,胸前破着大洞,里面空无一物。
—
回忆刹住。
外边日光正烈,明晃得刺眼。西里斯缓缓收回脚,眼皮往下耷拉。
“是的,我差点就砸了。”他拖腔带调道,“我劝你们最好坐下来,我的视线被挡完了。”
安珀反问:“我有这么胖吗?”
“当然没有。”卢平走过来,摘下帽子挥手,眉眼带笑,“好久不见。”
“教授!”安珀跑到他面前,展开笑,“我真想你,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卢平慈爱地揉她的头,“我想你肯定知道我有新工作了。那是一个普通机构,不出名,但生活每天都很有意义。”
安珀笑:“你感到自在就好。”
“可你为什么不继续教我们呢?”苏珊提出疑惑。
“那个职位有诅咒不是吗。”卢平半开玩笑,让她们坐下来,“穆迪曾是很出色的傲罗,你们会学到很多东西。”
看台下方,穆迪正骂骂咧咧地用拐杖敲人的腿,忽地转过来,眼如冷箭。
安珀岔开眼:“我真舍不得你。”
“我也很舍不得你们,孩子。可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卢平说,“对了,你身体还好吗?”
“一切都好。”
“那心脏痛过吗?”见她否认,西里斯懒散道,“你确定一次也没有?”
“…如果那也算,魁地奇世界杯那晚其实有过一次。”安珀有几分犹疑,准确说,是黑魔标记出现时。而一年级莫名出现在禁林看到伏地魔时,她的心脏也痛过一次。
因为认为是黑魔法的影响,她暂时没把这两种情况联系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有遗传病。”看到跑过来的赫敏罗恩,西里斯敛眉收住话题。
“我家没有遗传病。”更不和心脏有关系,除了因心脏骤停而死的姑姑。
西里斯没看她:“我知道。”
话题彻底为止。
很快底下公布比赛项目,关在笼里喷出火焰的龙让观众们沸反盈天。
得知勇士们需突破龙的阻碍拾捡金蛋,苏珊捂眼靠向安珀,赫敏低声做祷告,罗恩目瞪口呆:“我的天,他们比赛这个?这是想让人死吗?”
“死不了,”西里斯接话,“但很可能会缺胳膊少腿。”
话一出,孩子们脸色煞白。
“所以,”西里斯看向罗恩,“我听说你想下去做勇士?”
这个听说不言而喻。罗恩脸隐隐发绿,支吾半天,吸着气:“不,我不能、哈利也不该去,这太危险了!一定有人想害死他对吧?”
赫敏咬牙:“我早给你说过了!”
“所以求你们快点和好吧!”揽抱着苏珊,安珀看到在欢呼声中首个出场的是黑发灰眼的年轻人——塞德。
她没法形容他的坏运气,弹起来跑到围栏处,抓着铁杆往下看,呼吸被压进了肺里。
后边苏珊气炸了,重重地跺脚。
赫敏小声宽慰了几句。
西里斯啧了声,正要说什么,旁边的卢平突然起身往外走。
顺着看过去,穆迪在阶梯处诡异地咧嘴笑,暗示意味很强烈。西里斯皱眉走过去,一句最想听到的话响起。m.qikuaiwx.cOm
“我们聊聊火焰杯的事。”
—
哄闹中,比赛正式开始。
塞德显然也很紧张,先朝自己施了个防火防湿咒,又把魔杖转向碎石堆,一群金灿灿的画眉鸟腾空而起,瞬间吸引走火龙的注意力。
前天晚上,安珀提议先对自己施保护咒,再用亮闪的东西吸引火龙。
塞德沉吟半晌:“或许还能跑?”
“能飞就更好了。”安珀说,“或许可以来一群,像堆金加隆…我能把钱给你到时候扔出去吗?”
塞德失笑:“这太浪费了,不过谢谢你缓解了我紧张的情绪。”
“可我紧张,”安珀极认真,“我没有开玩笑,我有一些金加隆,只是不多。”她还没凑够一千。
见她直接起身,塞德握住她的手,往怀里扯:“比赛不能这样,chéri。把钱留着买你喜欢的东西,或许周末我们可以去霍格莫德逛逛?如果你的朋友们愿意把你让给我一天。”
“她们当然不愿意,不过我愿意就足够了。”也明白不能这样,安珀顺手摸他的下巴,摩挲与女性肌肤不同的新奇触感,“真希望一切顺利。”
带有浓重偏向性的前句和被细嫩手指轻抚下颌的暧昧让塞德猛地眨睫,可对上她略显困倦的模样,又不得不收住还为时过早的联想。
“放心,会顺利的。”
事实的确如此,塞德趁火龙追赶金灿灿的画眉鸟时拿走了金蛋,顺利得不可思议,而反应过来的火龙在裁判宣布结束时气得鼻腔冒火。
见底下人仰头冲这边笑,安珀立马弯眉招手,然后被眼尖的裁判调侃:“也许高楼美人该给我们的勇士一个热吻,对吗?”
全场鼓掌起哄声爆裂。苏珊扯回脸颊燥红的安珀:“见鬼的提议!”
“那个变形术很厉害。”赫敏很肯定这点,尽管方才罗恩说这种方式花哨不够男人,“真希望哈利能顺利,他一直让我教他飞来咒。”
“他想直接召唤金蛋吗?”安珀猜测,“我一直很想问他,可他总是躲着我。”他们快两周没说话了。
“哦你知道,他最近没法理你。”赫敏含糊过去,“对了,刚刚穆迪叫走了卢平和布莱克。我敢说他们会聊那件事。”
安珀立马明白。火焰杯那晚穆迪提过黑巫师猜测,如果想得到有用信息,切入口对象显而易见。
“绝对是我们想多了!”罗恩坐立不安,极担心哈利的安危,至于冷战——“我真是个傻瓜对吗?”
赫敏没好气:“是大傻瓜!”
比赛继续往下。芙蓉、克鲁姆后,哈利一上场就召来火.弩.箭和火龙空中竞赛,操作突破常规,追逐过程中被火龙的倒刺插-入肩膀。
观众席惊声一片,当他拿到金蛋又猛烈鼓掌。比赛彻底结束,朋友们连忙冲下看台,跑到急救帐篷。
哈利也正好治疗完出来。看到他外袍上的血迹,安珀心脏猛地一抽。
“你没事吧,伤口痛不痛?”
“还好。”哈利尽量表现得轻松,不想在此时示弱。瞥见赫敏后面跟着罗恩,他目光直接定过去。
罗恩苍白着脸,极严肃:“哈利,不管是谁把你的名字扔进火焰杯,我、我认为他们是想害死你!”
“终于想明白了?时间够长的啊。”哈利语带冷讽,可见他张嘴想道歉,又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需要,“没关系,忘了这回事吧。”
“可是——”
“不用说了,忘了这回事吧。”
沉默须臾,罗恩局促不安地咧开嘴。哈利也报以微笑。芥蒂悄然无息地消融。
赫敏突然哭了起来。
哈利皱眉:“这有什么好哭的?”
“你们两个傻瓜!”赫敏抱他们一下又退回来,眼泪不停往下掉。
“这多好啊。”安珀轻拍她背,朝男孩们笑,“你今天真酷,哈利;你也很勇敢,罗恩!”
“哦谢谢,可我不算。”罗恩红着脸挠头,很为之前的做法愧疚。
可哈利不想去责怪谁。即使委屈愤懑过,他还是舍不得失去朋友。但安珀那哄小孩的语气又让人不太舒服。
“你不去隔壁看看?”他提起裁判的调侃,故作随意,“一定有人迫不及待想见你吧。”
安珀稍怔:“那只是玩笑。”
“哈,那真搞笑啊。”没人会无缘无故被调侃,“可你们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不是吗。”
安珀轻皱眉:“什么意思?”
哈利耸肩:“你知道什么意思。”
空气凝滞住。
“走吧,裁判在打分了。”罗恩拉走他,“我敢肯定你是最厉害的,兄弟,谁也没想到你会飞啊!”
哈利没吭声,很清楚自己能通过挑战借助了他人的提点和帮助。
“不要问为什么。”他侧过头,声音很轻,“我是说,谢谢。”
没等人反应,又说:“就这样,走吧。”
他埋头走得飞快。
罗恩也连忙跟上去。
“他在说什么?”站在原地,安珀觉得很莫名其妙,“这是在讽刺人吗。”
“别想太多,他只是不会表达。就当他在犯神经好吗。”赫敏觉得头疼。
安珀勉强说好。
之后回帐篷听下个项目的讲解,哈利心情还算不错,也能坦然回应对手间的互夸——当然,除了某个人。
他实在闷气自己竟让讨厌的对手如此轻松,可又明白就算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样做去维持公平。
而这正是他最怫郁之处。
但除此之外,更糟糕的事情也从不会放过他。
—
“该死!”
西里斯忍不住咒骂出声。
这不仅仅是因为伏地魔可能会复活而带来的焦急,也不仅是因为对自己教子被迫卷入危险局势的担忧,也是因为他深刻地明白,有个女孩也许会像她的姑姑,活不过成年。
不,那两个孩子都有可能。
“只要能阻止伏地魔复活,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卢平不愿回想起那灰暗的过去,“你和邓布利多都是这种打算对吗?”
穆迪咧开嘴似笑非笑:“是的,没人想让他复活不是吗。放心,我会监视好卡卡洛夫还有……斯内普。至于那两个孩子,他们在学校都很安全,我每天都看着他们呢。”
比赛已经彻底结束。场地里人潮散尽,底下金色马尾极其显眼。
“我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征兆。”卢平无法把那些事联想在一个孩子身上。
“可心脏痛就是一种预兆。”西里斯收回视线,“你知道杰西卡怎么死的。”
卢平吸气。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伏地魔杀了她。”西里斯说,“她好像早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把灵魂分.裂出去,一半投在血缘亲戚身上。”
而杰西卡的直系血亲,是安珀。
“…可他为什么拿走她的心脏?”
“我不清楚。”男人闭上眼,又睁开,“杰西卡对此闭口不谈,我想她肯定是不信任我。如果是莉莉,她说不定就会全盘托出。”
可她不肯让莉莉沾染污秽。
人总想尽可能地保留鲜活明亮的事物。就像他不想那女孩知道这些,只希望那两个孩子都能顺利活过成年。
而不是,一直停在某个时期。
可如果伏地魔复活,那么一切都将是枉然。
等终于见到自己教父,哈利还没来得及倾吐心情,就得到一句意料中的警示。
“伏地魔想复活,他的目的之一是你。”
哈利一愣:“什么。”
“因为你杀过他,他复活后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你复仇。”西里斯强调,“他正和他笨头笨脑的仆人一起筹划复活。他们在霍格沃茨穿插了食死徒,我们怀疑是卡卡洛夫,你一定要小心他。”
“伏地魔派卡卡洛夫来杀我?”哈利很快明白,“目的之一…他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是的。”和卢平对视一眼,西里斯敛眉,“他肯定还有其它目的,我们正在调查,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
第一个项目顺利结束,下个项目定在二月份,勇士们的线索为金蛋。
因为一场精彩表现,之前讽骂哈利的人迅速改口,纷纷肯定他勇士的资格,认为安珀慧眼识珠。
“可他本来就有资格。”安珀认为群众思维太容易被引导,总是轻易断定一个人的好坏,“他们喜欢你时,能把你捧上天;讨厌你时,又能把你送进地狱。而他们对圣人的要求尤其高,稍微有不称心如意之处,你就成了罪人。”
“那他现在是圣人还是罪人?”
“你说哈利吗?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肯定两个都不想当。”
“那当棵松树也挺不错的。”卢娜收好稿子,悄声问,“我在文章里写那个疯记者没问题吧?”
安珀好奇:“你怎么形容她?”
“胡编乱造的疯婆子。”
安珀发笑:“这真有趣。”
这是即将刊发第一期校报的预备稿。因为邓布利多大力支持,校报被命名为《霍格沃茨人》,暂定三篇文章《浅论家养小精灵的现状》,《记者游荡校园,其欲为何?》,《赛季下的学生访谈录》,以及四条描绘生活趣事的短漫。
“坏女孩,你明显在纵容她去和丽塔·斯基特作对。”赫敏轻敲安珀额头,“不过,这一次我赞同。我认为学校不该让社会人士随意出入,那疯女人很怀疑海格的动物来源。”
安珀知道这个,虽然她也不清楚海格的动物来源,但让记者添油加醋地曝光显然很糟糕:“她究竟怎么进来的?我记得学校有规定。”
没人知道。
“对了。”赫敏突然压低声音,“布莱克说神秘人想杀哈利。他们怀疑是卡卡洛夫,穆迪在监视他。”
这与之前的猜测大相吻合,安珀没有特别惊讶:“嫌疑人确实很可能是教职工,当时学校里没有其余社会人士。不过作为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他的身份做这些事似乎不太隐蔽。”
“其实我最怀疑斯内普。”哈利确信这是最恨他的教授。
“斯内普看上去很像黑巫师。”安珀犹豫,“可他一年级救过你,应该不想害死你。”
“谁知道。”哈利不以为然,“我看他巴不得我死掉。”比如魔药课上的百般刁难。
“那就都谨慎防备着吧。”
哈利觉得她说了句废话。
草药课结束后,走出温室就望见某个身影,哈利在心底翻白眼,没打招呼直接掠过去。
没几步又折回来,看向安珀:“西里斯让你也注意安全。我觉得这个担忧很多余,毕竟总有人围着你对吧。”
他瞥向不远处:“不过这也很有必要不是吗。”
安珀满头雾水。
哈利耸耸肩,又转身离开。
“他好像对我有点误解。”被不着痕迹地瞪一眼后,塞德摸着后颈走过来,“我本来想感谢他,可他好像很讨厌我。”
这是必然的。没人喜欢抢走原本只属于自己东西的家伙,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没人愿意经历失去。
“我想他应该不讨厌你。”安珀也很头大,“不过你为什么要感谢他?”
“……”稍稍纠结后,塞德诚实道,“他比赛时帮助了我。事实上,我很钦佩他的正直无私。”
“他的确是这样。”安珀一点就透,明白欠人情会加深矛盾。两者关系难以融洽,她只能努力尝试,“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还回去。”
听到“我们”一词,塞德怔了几秒,忽又笑起来:“我本来很为此困扰,但现在发现,这似乎也并不难。”
他伸手揉乱她头发,眉眼柔和,让安珀生不出气来。
城堡外风雪簌簌。
想着约会和圣诞舞会,安珀这个月没存钱。她这时才发现,存满一千真的很难。就算到明年六月,也还差好几十个。
“你真的很想要那笔奖金吗?”
“其实还好。”塞德没太多功利心,只记得她提过,“但如果赢了,我们可以去瑞士滑雪。”
“可你不是要为毕业做准备吗?”安珀没有忘记他的打算。
“还有一年多,不急。”
安珀噢了声,心底有些闷。她比他晚两年毕业,而以后的变动很难说准。
“你毕业后想做什么,chéri?”
“我不知道。”她还没认真想过,“也许是自由插画师或游记作者,也有可能去读大学或留校就职。你呢?”
“可能性也有很多。”塞德假想了下,“我希望能找到最喜欢的生活…旅行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吗。”
“是啊,环球旅行真的很酷。”
塞德轻咳了声:“可能,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你觉得呢?”
“可以啊。”安珀没想太多,“我想去挪威和中国西藏,那里晚上的星星肯定很漂亮。”
他侧头,对上她的眼:“你想去哪都行。”
星星很漂亮;
但肯定没有你可爱。
—
如果按照哈利的推断方式,讨厌就想让人死,那穆迪肯定想让安珀死。黑魔法防御术课比之前更难熬,加勒比海盗神经兮兮,似乎很讨厌安珀,但又很关注她,也经常支使她。
“就放在这里吧。”
把作业本放在桌上,安珀借着烛火打量四周。昏暗逼仄的办公间挤着木橱柜,里边一堆瓶瓶罐罐,有瓶半开着,气味极其刺鼻。
正打量着,穆迪倏地抢走瓶罐,扔进木柜:“好了,你可以走了。”
安珀下意识问:“那是什么。”
“知道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吗?”
穆迪把头低到干瘦耸起的肩甲骨间,再抬起,语气嘶哑又癫狂。
安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他缓缓逼近。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隐藏好任何想法。一旦暴露,就只有……死。”
砰——
橱柜被撞下一瓶魔药。安珀连忙去捡碎片,没捡几片又顿住,盯着指尖上的血泡。
“人在害怕时会忘记魔法对吗。”
抬头对上那张神经病的脸,安珀直接起身,说了句“抱歉”就往外走。
“——不能暴露。”
男人抽出沾血的碎片,放在空器皿上,喃喃自语:“有点少。不过够了,暂时够了……”
—
当晚,安珀浑身乏力,意识被不断抽走,梦境荒诞怪异,却清晰真实。
紫黑色天空下,有人惊恐地跑进森林,胸口插着一把刀。她频频回头,像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追击,背后绿光白光反复乍现。
血顺着胸口流到泥土上,她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又奋力往前爬,身后蜿蜒出道道血痕。
沙沙——沙沙——
有什么东西在头顶飘。
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再然后,有双脚停在面前,蹲下来,遮住所有微光。
“我找到你了。”
滋啦一声。
胸口的刀被抽了出来,又捅进去,慢慢往右滑动,划开一条线。
她瞳孔逐渐涣散:“你不会得到永生。”
“是吗。”胸膛破开大洞,一只手伸进去捏住什么,又使劲往外扯,“不论如何,我肯定你马上就会…死。”
—
梦醒。
安珀睁开眼,下意识按住胸口,大口喘着气,背脊被冷汗浸湿。
苏珊翻了个身:“要上课了吗?”
“……没有,还早。”
才早上五点四十。
冬季天亮得晚,窗外一片黑蒙蒙。苏珊梦呓了几句,又翻身睡过去。怔怔地盯了天花板许久,安珀起身收拾,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那只是梦。”她低声道。
谁会这么残忍,追杀着只为把人的心脏挖出来呢?
这只是噩梦。
走到黑湖边吹冷风,不远处大船上走下来几个男生,互相推搡着走过来。
“你好。”他们先介绍自己的名字,没等安珀听懂发音,又直奔主题,“请问你有舞伴吗?我是指圣诞节舞会,嗯你很漂亮、很迷人。”
“谢谢。”捋顺被风吹拂的头发,安珀委婉道,“可我没法一次性和三个人跳舞。”
“那——”男生们争先推荐自己,不熟练的英语中夹杂着听不懂的词汇,动作也愈发激烈,似要大打出手。
安珀往后退:“对不起,我已经有舞伴了。”
“可这才七号,”男生们消沉下来,觉得不甘心,“为什么漂亮女生这么早就被抢走了!”
安珀不敢再待在黑湖。
走进餐厅,两个布斯巴顿的男生跑过来邀请她。好不容易拒绝后坐下来,芙蓉移到旁边:“几个了?”
“什么几个了。”
“邀请人数啊。”芙蓉扬着眉,分享自己的战果和经验,“这周有十二个人邀请我,当然,我一个都没同意。开头急哄哄的男生都很肤浅,看你漂亮就上来碰碰运气,可事实上连你的喜好和性格都不清楚。女生必须得保持矜贵感,以及拥有辨认出优质男性的眼光。”
安珀突然觉得麦片食之无味。
“那你看中了谁?”
“哈,实话实说,我最满意他。”芙蓉指向走进来的塞德,又耸耸肩,“别这样看我,甜心,我对别人的男朋友没兴趣,况且他那么喜欢你。”
塞德走过来:“早安,胖修士说你很早出了门,是去黑湖逛了一圈吗?”
安珀抬眼:“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其实是听到德姆斯特朗的男生在抱怨他,“下次叫上我,现在外面很冷啊。”
“早上怎么叫你?”
塞德凑近耳语,带着点引诱:“你可以进我的宿舍,叫我起来。”
“……”
想得还挺美。
被嗔了一眼,他弯眼笑:“想说我在做梦吗?是的,我在做白日梦,所以感觉开心点了吗?”
安珀扯着唇角,没忍住,弯出了这天的第一个笑。
“这是今天的礼物吗?”塞德摩挲她上翘的唇角,故意开玩笑,“那我接受了,非常感谢。”
安珀彻底笑起来,轻轻推他。
塞德笑着没动,瞥见其他男生没再像狼一样盯着她了。
“他很喜欢我吗?”和芙蓉率先走出餐厅,安珀把头发往后撩,“我觉得我更喜欢他,我喜欢的时间肯定比他久。”
“小孩子才比这些。”对上那双不满意的蓝眼睛,芙蓉嗤嗤笑起来,“怎么了,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如果你更喜欢他,那就是你黏着他而不是反过来,听不懂对吧?所以你才是小孩子。”
“我听得懂!”安珀反驳,眼睛微睁内勾外翘,“可占有欲太强会让人窒息,而且很讨人嫌,会很快消磨喜欢。”
“嗯说得还挺对。”芙蓉确实很容易对男生的追捧烦腻,她也没遇到过真正喜欢的人,“过来,姐姐给你扎头发。说实话,你们英国的水质太硬了,不好好护发很容易变成秃头。”
“我半年前就是一个秃头。”
“哦我的天,怎么回事?”
谈话间,一个浅金色短发路过,瞥她们一眼。
安珀接着往下说:“…当时好痛啊,还很担心别人笑话我。”
短发背脊一紧。
“不过我的头发长长了,只是很可惜那一箱假发,现在戴肯定会很奇怪。”
他侧过头。
她的蓝眼睛随意撇过来。
又平静地移开。
“你想玩假发吗,芙拉?不过我觉得你的银发已经美得无与伦比了。”
芙蓉变出发圈绑辫子,动作轻柔许多:“放在你宿舍吗,那我周末去看看。你真可怜,头发是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之一,不过你现在恢复得很好。”
“谢谢。”安珀扬起笑。
一直到她们离开,浅金色短发也没吐出最应该说的那句话。
有些话,拖得越久,越不敢说。
—
安珀没再想那个噩梦。
舞会在即,学生们四处物色舞伴。荷尔蒙又一次蓄势待发。安珀没想到有许多人来邀请她,甚至还提议她分手或脚踏两只船。当然,她都拒绝了。
“其实你也可以和女生跳。”秋努力暗示,“至少女生干净漂亮、又柔软。”
安珀很赞同:“那我去问问卢娜。”
“……”秋很后悔。
可卢娜不是很感兴趣:“我讨厌人多的地方,那里骚扰虻总是很多。而且我讨厌跳舞。”
赫敏讽笑:“那是因为你跳的舞,和你的新闻稿一样乱七八糟。”
卢娜瞪过去:“哦,那你的文章也和你一样,古板、偏执、热衷于说教!”
“哈,你说什么——”
又来了。
“或许我们可以收集读者意见。”安珀无奈地岔开话题,“看啊,他又来了。”
克鲁姆目的性很强地往这边走。
赫敏立马转回来:“我的天,他到底想干嘛?他最近一直找我说话。”
“找你打架吧。”卢娜乱猜。
安珀笑:“可能想邀请你当舞伴。”
赫敏翻白眼:“得了吧。”
可事实确实如此。被叫出去又回来后,赫敏红着脸,难得有些茫然。
“我不能理解。”她抓乱了头发,“那么多人追着他,他干嘛邀请我?他说我很独特,我当然知道自己很与众不同,可几乎每个人都这样说过,但意义都不同对吗?”
安珀轻声说:“他可能喜欢你。”
“我知道,是的,大概是的。”赫敏眉头皱在一起,“可是,可是——”
“你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呀。”赫敏说,“我只是不讨厌他,因为他没有叽叽喳喳。可他又实在很无趣,我随便说什么他都能笑,我怀疑他听不懂我说话。”
安珀弯起眼:“他喜欢你才这样。”
“哦是吗,那我试试也可以对吧。反正也没有其他人邀请我。”赫敏瘪嘴,稍稍有些抱怨,“我真受不了他们俩,没有舞伴还挑挑剔剔。”
“男孩子总是这样。”安珀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希望他们能在开场舞前找到合适的舞伴。”
赫敏翻白眼:“哈,他俩倒是适合一起跳。”
想象哈利被罗恩搂着跳舞,安珀忍不住趴桌上笑,然后被赫敏挼乱了头发。
“其实我很想邀请哈利。”聊起这事时,金妮纠结得叹气,“不过他拒绝了很多人,很可能看不上我。”
安珀鼓励道:“你很漂亮。”
“只是你这样想。”金妮垂头,扯了扯旧衬衣,“我没有漂亮的晚礼服,没有水晶鞋,甚至买不起口红。就算他同意了,我也只能穿旧裙子去和他跳舞。”
这很丢脸。
她喜欢的人就算不能得到最好的,也不能受人嘲笑。
安珀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借你裙子,妆容妆发也可以帮你。”她轻声说,“不要把自己放得太低了,金妮,你活泼可爱、魁地奇打得好,功课也很不错——你有这么多好,应该再自信点。”
“谢谢。”女孩被夸得脸红,“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安珀揉她头:“当然可以。别担心,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大胆地去争取,就算失败了也不丢脸。”
金妮嗯了声。
又直白问:“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空气寂静几秒。
“喜欢啊。”安珀顿了下,“但意义也许和你不太一样。”
金妮犹豫地点头。
几天后,金妮跑来说她成功了。
安珀由衷地为她开心,可心底却莫名有些闷。
圣诞节当天下午,宿舍乱成一团。苏珊翻出一箱口红试色,安珀一边给金妮编发,一边看向系腰带的赫敏:“哈利给你们借了隐形衣?”
赫敏抽空抬头:“是的,我说我们来找你准备舞会。他什么也没说。”
安珀噢了声。
过了会。
“好了,金妮,你可以照照镜子。”
金妮被领到镜子前。她被换上一条砖红色及膝裙,长发被编成两股,只稍微上妆的脸自然可爱。
又往后看。
高挑纤细的少女松开金发,随手抓出微卷的蓬松质感,光雾从手肘滑到走向流畅的眉骨。她斜侧过身涂口红,灰蓝色吊带纱裙勾勒出天然凹陷的腰线。
赫敏为她别上发夹,蓝宝石与眼睛颜色相得益彰。安珀眨眨眼:“这是圣诞节礼物吗?”
“对啊。”
“谢谢,我很喜欢。”注意到这边的目光,安珀侧头笑,“很漂亮对吗?”
金妮下意识点头。
“你满意就好。”收拾好后,安珀领她们出宿舍。休息室寂静无声,刚穿过沙发,有人转过来。
“你总算下来了。”
披着隐形衣,两人赶紧站定,不敢出声。安珀没觉得紧张,侧头看过去。
暖色烛光下。
青年靠坐沙发上,脑袋稍侧,下颌流畅往上抬。他穿着深调西服,内里淡色衬衫熨帖良好,眼眸浅灰似染着光。
四周一切似被自动模糊,仅留下对面。他们对望着,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又都笑起来。
他起身走到面前,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来,指骨分明。
“走吧。”他笑,“MiSenorita.”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HP]浪漫癔症更新,第 59 章 Chapter59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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