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抵达异世界——姑且先这么认为,本体是已被封禁的旧时代全息应用技术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炼狱杏是不会撒谎的,她的感知也不算差,所以无一子决定就先这么判定——最先到达异世界的炼狱杏,以及不知真名、只能称呼为「童磨」的存在,两个人在名为密林的地方遭遇了下弦鬼月。
……起初她确实没意识「炼狱杏寿郎」会是炼狱杏,谁也想不到世界会有这么小,为了试着在产屋敷先生面前扮演似乎更容易得到先生认可一点的「时透无一郎」,从而加入的所谓语C——里面居然会有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大前辈。
在看到对方练剑之前她可完全没反应过来……嘛,照着同理推一下,群里的宇髓八成也就是她们本土的宇髓了吧。
所以「童磨」……
她脸上保持着正常社交礼仪的微笑,眼里的复杂情绪却完全藏不住,白净的手掌攥成拳后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好一会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滑动屏幕。
……最好别是「那个」。
拒绝承认,无一子继续抓起了自己在意的疑点,她的天赋优秀,而比起自己的战斗天赋,大脑已经可以说是平庸了,换言之就是用于战斗的身体会比脑子动得更快,除非大脑也进入战斗状态,否则在这样棉花糖一样软乎乎的日常生活里、等到脑子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时——尘埃落定都不知道该有多久了。
那只鎹鸦叫作同子,证明的标志是脖子上挂着的吊牌,但是它与鬼杀队剑士的死因……
照片一张张地滑过,最后停留在缠着绷带的「童磨」身上,一旁是剑士尸体的侧面照,将最内侧的树根放大,可以隐约看到底部还残留着闪光的细小结晶,再将画面跳到炼狱杏与下弦四战斗时的某一张截图,若是利用不同视角去观察那截不起眼到微小的榕树的根,便可以确认那是未化尽的冰。
虽然很想把事情推到鬼身上,但遗憾的是战斗时所碰到的两只鬼……
她默然地闭上眼,双手合十。
——作为凶手的可能性都比「童磨」低了太多太多了。
无一子不清楚群里有多少人发现了这件事,考虑到事发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优先关注战斗,就聊天记录来看天元和严胜应该是看出来了的,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把话题延伸开,这算是什么她不知道的默契吗?
会呆在这个群聊里也是、想模仿哪里找不到好地方,只不过想顺手扫除一些变态而已,没想到群主动作那么干净利落,在她拿到地址和身份前就把那些有着变态癖好的家伙通通扫出去了。
……嘛,一个群能毫不自觉地聚上这么多变态,恐怕群主本身也功不可没吧。
但是撇开那些都不提,炼狱杏,在某一种意义上真的蠢到没边了。
直播间里放着对方和童磨贴近打闹的画面,近,太近了,亲密而毫不自知,这已经远超过朋友间该有的距离了,无一子麻木地捧起光脑,有些费解地思考起眼前事态的发展经历。
炼狱杏渴望拥有,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哪怕明知是假的,她也选择相信……?
和杀人甚至不会起什么心理波动的罪犯相处得这么亲密,无一子是完全不知道炼狱杏在想什么的。
毕竟以她的精神状态来说,有这样的功夫,多练一下剑术不是更好吗?
不,应该说,以炼狱杏的为人来看,她是绝对会去选择练习剑术而非整日和同伴玩闹的,可现在都把宇髓气得穿了好几次柠檬睡衣了也不见悔改。
无一子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什么奇怪的差错,尤其是在隔着直播间她连炼狱杏的内脏和器官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天才大人能得到线索的困难程度不亚于泥洞里闭眼摸虾,思考之后她只能是更糊涂了。
要是能亲自过去看的话……她不做希望地想。
算是本能或是直觉,无一子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场莫名其妙的事件的背后、在那个真正的管事人想到如何处理她前,自己是绝不可能过去的。
这实在是非常奇怪的事——因为如果有认真分析的话,不论是谁都不得不从枝叶一般的细节里、难以置信地发现做出了这种事的人、居然还妄想保护他们。
那些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的眼睛,无一子总觉得它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曾在哪见过,像这样的观测并不主动侵犯隐私,而且似乎自带隐蔽性,尽管连直播间都是由其负责打开的,但她基本上没有在群聊里看到有关于它的交流。
单看操作也不像是科技产物,非要列举的话会更接近魔法侧,是那些神神秘秘的、早该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存在。
她迟疑地看向手上的绷带,主人唯一一次自残的伤口在这两个月期间总是好了坏坏了好,到现在也没有痊愈,家里并没有准备紧急药物,仅有的绷带和酒精都还是炼狱杏很久以前顺手给她带进来的,无一子躺回床上,抬起手看一点点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她和炼狱杏不一样,无一子没法理解为什么她们总是渴望着死亡,虽然她自己也做了这样的事,但还是不一样。
炼狱杏是虽然活着,认为死亡更好,认为死亡是解脱却又在努力活着的矛盾体,而宇髓天元是虽然活着,但没有人拉着就一定会走上死路的必然求死者——相比起她们而言,无一子只是想给那些死在她刀下的无辜者们和兄长一个交代罢了。
她的确报复了凶手,但与此相对的,她也毁掉了更多人的家庭、粉碎掉了更多人本该美好的一生,年龄越是增长,她便越明白自己犯下的罪有多大,便更希望结束掉无一子的一生,不论留不留一个清白的时透在人间。
以命偿命,这天经地义。
如果到达了异世界,她毫无疑问地要再次挥起刀刃,但是手持着利刃的自己,所对向的敌人究竟是人还是鬼——少女茫然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
要不要割得再深一点呢,她想。
把手砍掉的话、就没法再去伤害那些弱小到连反抗都做不到的人吧。
伤害、死亡、厌恶。
……思考总是无稽之谈,再万全的准备也赶不上突如其来的现实,在那刹那之间灵感迸发的无一子难以置信地打开光脑,迅速浏览起炼狱杏为数不多的留言记录,她打开文档将事态重新整理,一点点将「童磨」和炼狱关系接近的时间点做上相应的记号。
——不会吧。这算什么啊?
玄弥在群聊里发出了自己也过来了的留言,没过来的宇髓天元半是嫉妒半是担忧地给出了慰问,失踪了近两个月的义勇也在此时上线发出了第一条消息,把到现在还在给全员做饭的实弥惊得连放了两个礼炮,但一切她都无暇顾及。
互相杀死了彼此,这算是什么增进关系的方式?
因为被对方杀死过,所以就允许它接近?
因为曾杀死过对方,所以就对它抱有愧疚?
因为只被彼此杀死过,所以就诞生了常人间无法拥有的羁绊?
?
???????
不能理解,无法辨析,判定不明。
死亡明明从来就不是一件好事。
天才一头雾水,她由衷地开始思考起炼狱杏被不怀好意的「童磨」忽悠傻的可能——不是没有,毕竟「那家伙」也曾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直接把她从监狱里带出。
但是不行,这当然不行。
如果「童磨」是「那家伙」,那么它已经不能用高危来划分了,即便用上灵子应用技术,那个生物存在的本身不可能在这世界被证明,尤其在杀了人之后,除非它在扮演着童磨的同时,又是真正的童磨。
大脑转不过弯,天才更加迷茫地放下电脑,起身去找剩下的尚未使用过的绷带和酒精。
无一子现在要去处理伤口了,她麻木地想,这种事还是以后交给时透解决吧。
……但时透并不总能解决所有事。
扎在身上的冰外部开始扭曲,她像是只被关押的野兽,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徒劳地在这寒冰的囚笼里喘息着。
“怎么办啊、时透小姐——”它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由远及近:“因为你,小杏死掉了。”
“那位大人的注意力不在这,所以小杏是真真正正的死掉了哦?”
冰反射的光照在主人的脸上,摆出了一副为难表情的「童磨」无辜至极地看着她,眼角还带着点泪花。
“…那也、比你出手要好。”
像这种怪物,不管靠近炼狱杏是想做什么,其行为都一定属于常理下的不怀好意。
如果要让炼狱杏遭遇她所经历过的那些,还不如……
回应她的是从囚笼边缘扎入腹中的冰刺,无一子咬着牙没发出任何声音,房间里只飘荡着鬼物渴望交流的自言自语。
“能用几近废掉的手挥出那种程度的剑刃,人家还以为你和小杏一样,是个「好孩子」呢。”
“而且,一开始向人家伸出手想要求助的人是你吧。”恶鬼的声音带着满满当当的委屈:“明明都把你带出来了,是你自愿回去的吧?”
“现在又在这吃什么醋呢?”
谁会吃你的醋啊,疯子。
“啊啊,真麻烦,这下要怎么告知黑死牟大人才好…”
……?
“哈、呵……”
无一子笑出来,鬼用不解的神色看她,没等到童磨再次开口,囚笼里的天才发出强而有力的回击。
“——你真可怜啊。”
“自己没有得到任何信任这件事,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被那些眼睛盯得最紧的存在——就只有你。
“嗯…?她是这么说的哦,黑死牟大人☆”
“您问我事情经过?呀,这人家也不是很清楚啦。”
鬼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无一子看着它向虚空中俯身,那什么都没有,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也没有任何异样——鬼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得把消息传出去……
“毕竟人家只是为可爱的女孩子们准备了一下衣服,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哟~”
像是想起了什么,折扇在她面前打开,特殊的鲜红术式在一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
…………
…………
“虽然我不想多提,但您是不是也该稍微多分出点注意力在工作上呢——注视着并不可爱的男人什么的,他现在没有那么高的优先级吧?资源是不够这么消耗的,如您所见,您的赝品小姐能惹出来的麻烦可一点都不少。”
“看起来明明那么纯真可爱,我还以为会是个和琴叶一样的傻丫头呢。”
在被鲜红术式彻底夺走神智前,这就是她最后听见的声音了。
“……您在听我说吗?”
简朴的房间里只有它的声音拂过床枕,眼瞳里刻着上弦之名的鬼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又打算重新开始了啊…这回是第几次了呢……”
“呐啊,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不太聪明的当家的,听我说,如果下次小杏还是这么死掉的话,就不要管赝品小姐了。让她杀吧,让时间继续流转下去,别总是半途而废——不过请您千万记得分出注意力,别让小杏再坏掉了。还有…嗯,我一直好奇很久了,虽然不知道前几次的我有没有问过……”
“毕竟我记性不差嘛,可爱的严胜小姐就是黑死牟大人,但是,现在的话——”
未尽的言论在风前消逝,鲜血倒流、寒冰不复,一切的一切都回归到不可逆转的最初。
「……一起…去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吧。」
“好啊!”
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条件反射便一口应下的炼狱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老宅门扉,随后她对着干净整洁的室内身不由己地打出了一个响亮的问号。
她转头想要去拿自己的行李箱,然而背后确是一扇崭新的大门,她再回过头来,方才插在门扉上的钥匙消失不见,连门都不是同一扇了。
十九岁的杏小姐迟疑了片刻,伸手去摸放在腰间小包里的智能终端,她当然没摸到那么小的东西。
——一把手感极佳的刀连着刀鞘一块挂在她的腰旁,她连衣服都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换了一件。
炼狱杏:……
炼狱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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