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勾心>第 23 章 第二十三回 少年情怀尽是诗
  在夏家博得的名声,外头流传关于自己的传说,姜晏统统没放在心上。

  这些本就是他一力引导,有心算无心,哪怕事随人愿,也是应有之意,否则他比人家多的几千年人类智慧的结晶,多的一世光阴,又多在何处。

  混到待遇提高之后,姜晏减少了去夏家的频率,从天天去变成隔天去。距离大喜之日不足一月,他理应有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是天天见人见得烦了。不管是夏家子弟,还是夏八娘屋里,他要维持一个温润深情公子晏的人设,举手投足、说话应答,无一不需要留神注意,连表情管理也一并跟上。否则人家怎么会在短短的时日里感受到他的深情款款,如沐春风。人家又不傻。

  还不是靠他积攒多年的社畜演技。

  既然需要演,说明不真,不真就是要造假,从前在公司里没用上的各种大法,如今倒是用了。效果显著,但十分吃力。

  吃力有吃力的好处,这不,连一向不友善的卫椒都对他另眼相看,态度和气了许多。听说卫澈罚过卫椒,但卫椒不是个被罚完就认错的人,若非她改变态度,罚也没法把让她和气。

  姜晏好奇,正好卫殊来取给卫澈的莲蓬,便问她一回。

  卫殊也觉得好笑,原来啊,拜坊间传闻所赐。卫椒听说好几回姜晏是如何深情,如何耐心,如何细心……觉得这人虽然娘了一点眼光不好吧,但还是有美德的,情深者心软,不愧为太子让的兄弟。于是乎就对他另眼相看,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

  听完原因姜晏有些愣,就这?卫护卫跟她的眉毛一般直接。

  “卫护卫天真烂漫,全不似卫娘子身边的人啊。”

  这话传回卫澈那,又叫她嫌弃卫椒一回。

  跟着自己办事那么久,没学到点精粹,心无城府,毫不长进,居然还人云亦云。不晓得判断一个人是靠自己的脑子而不是眼睛和耳朵,听其言观其行是开始,听完看完还要动脑子。

  听听人家公子晏说的,天真烂漫,不似卫娘子身边的人。那公子晏倒是周王的亲儿子,太子让的亲弟弟,前头刚听说太子让所为,后头有样学样,还晓得拿零嘴填卫殊的嘴。

  不过卫殊不喜欢莲蓬,嫌麻烦又寡淡。卫澈倒是难得中意,命卫椒给她把莲子一粒粒剥干净了吃。除了莲蓬,公子晏还着人送来一篮子荷花,放在室内不过一小盆。

  卫殊打听后回来汇报,不独卫澈,姒鲤、姒弥处皆有。不知怎么的,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卫澈好笑,“难不成你还觉着公子晏要向我求爱?”

  姜晏送花给夏八娘,不是很难打听的事。一个人要多蠢才会同时向两个女人用同一个方式求爱呀。就算曾经认为姜晏是蠢人,卫澈也不会认为姜晏会蠢到这份上。毛都没长齐,倒晓得挖空心思求爱了。

  卫殊说,她是庆幸,否则眼巴巴看着温润的少年被卫澈辣手摧花,她不忍心,被卫澈丢了一脸莲蓬皮。

  这一日,姜晏歇在家中,衣服松松垮垮,摊坐着,洗干净手在廊下自己剥莲子吃,阿喜在边上给他扇风,偶尔接过一两粒姜晏打赏的莲子。

  阿喜原本也是在姒鲤院里伺候的侍女,姜晏处的人被处置后,才分派到他这来,因死了许多人的缘故,一开始她对姜晏有些发憷。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阿喜发现姜晏人好脾气也好,一些的奇思妙想让她们也受惠。这不,下裳里头还穿着姜晏发明的云遮呢。没穿的时候不觉着异样,穿过云遮后便下不了身。

  姜晏一边剥莲子,一边想着是不是要让阿喜给他做点外穿的短裤和短袖汗衫,这样早上跑步锻炼便能更轻松自在。现在他每天锻炼,从跑步和俯卧撑开始,教习没找到之前,可以先改善一下身体状况。只不过,要是他穿短衣短裤出门,怕是会惹来非议,这年头只有奴隶才会穿那么短。如今他胸前一马平川,不必做运动内衣也是省却一桩事。

  近些日子,他一个劲往外跑,一天不住家,姒鲤没管也不多问,只让他带好护卫,花销也尽够。居然没骂他脑残,也没骂夏八娘狐狸精,真是奇哉怪哉。以姒鲤对夏八娘的嫌弃,他又如此殷勤,没道理不骂两句。

  想什么来什么,姒鲤跟前的侍女来了:“娘子着小郎过去呢,有好事说与小郎。”

  好事?姜晏深表怀疑,上回的好事——夜半美人香还历历在目。

  “阿娘那还有谁?”

  “公主正与娘子说小郎成亲的事。”小侍女捂嘴笑。

  成亲啊……姜晏擦擦手,由着阿喜将自己拾掇一番,收拾干净,喷点花露,带着何十七一道去姒鲤院里。

  上午日头渐盛,走不了几步便觉得身上透着汗意。这个时代没有遮阳帽、没有太阳镜、没有防晒霜、还没有空调,夏季实苦。不幸中的万幸是投身到世家贵族,有冰窖放置存冰用,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有何十七打着伞走在一旁,为姜晏遮住一方阴凉。人家受苦我享福这种事,姜晏不习惯,享受归享受,心下不安依旧,要是说一句别做了吧,对方一定回你这是他该做的。只能忐忑而心虚的享用着。

  一到姒鲤跟前,姜晏便发现她今天心情很好很好,眼角眉梢,抬手昂首间无一不是喜气。

  因为儿子成亲的事?

  不可能。

  才一进门,姒鲤就朝他招手。

  “你阿嫂为你成亲之事劳心劳力,人都忙瘦了,还不快滚来谢她。”

  难怪最近鲜少在姒鲤处见到姒弥,姜晏忙着套路夏八娘,没留心这事。这会儿见她跪坐在姒鲤下首,似是比之前瘦了些许。

  “多谢阿嫂,阿嫂憔悴了。”

  姒弥道,为姑母分忧,是她该做的,且成亲是一生一次的人生大事,自该隆重一些。

  姒鲤指着姜晏说道:“还不都是为你操劳。你倒是成天跟花蝴蝶似的窜来窜去。”

  “阿娘……”

  “怎么,我说的不对?”

  “蝴蝶是飞来飞去的,老鼠才窜。”

  姒弥与边上的侍女们皆笑起来。

  姒鲤抬手做打人状:“混小子。”

  姜晏不躲不藏,把整个人凑到他娘跟前,英勇无畏,任由她轻拍了几下。

  姒弥口角含笑,姜晏此番死里逃生,福大命大,不仅人快乐了许多,母子关系也远胜从前。她垂下的目光刚好能到姜晏腰佩的络子,极为陌生,不是她做的。络子颜色与姜晏常服服色不相宜,手工粗糙,能明显看得出是新手所制。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姜晏的腰佩上,何人所制已是呼之欲出。

  姒鲤眼尖,顺着姒弥错愕的目光便看到了姜晏的腰佩。

  “哪来的丑东西,亏你挂来招人眼。”wWw.qikuaiwx.Com

  姜晏低头看佩,不觉一笑,可不是丑嘛,土丑土丑的。若不是要维持原身情有独钟的人设,他才不戴出来给姒鲤看。去夏八娘处他也只挂了一回,问起来便说怕丢怕坏,要珍而重之藏藏好。

  把夏八娘感动得不轻,大概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愿意用她的针线。夏八娘特别温柔特别贤惠地说:“你先用着,我会再给你做的。天热毒虫多,给你缝个香囊,你随身带着好不好。”

  姜晏能说啥,只能说孕妇不好太操劳,做针线伤眼睛,以后有闲情可以慢慢做,不用急在一时。

  就这样套路和虚伪,还被人狠狠夸。

  姜晏心虚得不得了。

  春娘端来果子与姜晏吃,又看络子,笑说:“娘子莫要笑人,你从小缝过几针,我可给你数着呢。”

  姜晏也笑,“春娘,阿娘缝过几针,两只手够不够数。”

  姒鲤又拍他一下,“你娘的手可不是用来做针线的。再说,有春娘妙手,何用我来。”

  “是是,阿娘,你的手是用来打儿子的。”

  众人又笑一回,姒鲤这才命人取来今天的重头戏。

  侍女双手捧出一个托盘,托盘上覆有一块花纹绮丽的布,布下有一物,长长的,弯曲有角。

  这弧度,姜晏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何物,待姒鲤一个眼神,侍女将布揭开。

  托盘里的东西,手臂长短,通体白色,又像是笼着一层淡黄,一头圆,一头尖,不像以前见到的那么光滑润泽,有种原始的粗糙感。

  姜晏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姒鲤看着儿子,神色飞扬:“猜猜这是何物。”

  姜晏差点脱口而出象牙,可原身知道象牙这个东西嘛?姜晏不知道。当下左看右瞧,见姒鲤没有责备的意思,还摸了几摸。

  姒弥见过有象牙的大象,宫里便有两头,楚越交好时楚王送的。如今象牙少了大象,只剩下一段光溜溜放在盘子里,倒是不敢认了。

  “这是象牙。”今日收到友人的帛书与贵重礼物,姒鲤很是开怀,不光拿出象牙献宝,更有大小犀角、兕角若干,还分别给了姒弥与姜晏一对兕角赏玩。

  姜晏一直以为兕是上古神兽、太上老君坐骑,是虚构出来的神物,没想到真有这种动物存在。竖起耳朵听姒鲤与侍女们说,兕是雌性犀牛,独角,凶兽,兕角与象牙及其他礼物一道是楚人送来的。

  提到楚人,姒鲤眼角生光,姜晏的八卦雷达预警响了:有问题。

  “阿晏。”分派完楚国来的礼物,姒鲤告诉姜晏,他要的练武教习有眉目了。“近来有个合适人选,年纪不大,听说是唐国贵族,亡国后到了楚国游历。待我见过此人可用便与你用。你年纪大了,又将成亲,身边需要有得用的人。过几天,我再补几个人给你,现在身边这些,人太少了。待回到周……”姒鲤眼中闪过异光,“待回到周,又是一番光景。有些人,你心里别与她太亲近了,知道吗?”

  近日姜晏送荷花送零嘴送新菜,除了亲妈和亲嫂子,也有卫澈一份,姒鲤倒不至于认为儿子对卫澈有什么想法,只怕他看谁都是好人,推心置腹,反倒出了问题。

  姜晏表忠心表得标准:“这世上只有阿娘、阿兄、阿嫂与新妇是至亲。”

  姒鲤抽抽嘴角,不加新妇更好。

  “新妇啊,是你看中的人,我不喜她。可既然木已成舟,也只有捏鼻子认了。以后如何,还看她表现。”

  “这样便很好了,是我让阿娘、阿嫂难做。”

  亲事一定,姜晏乖巧得不得了,对如何做个讨喜的儿子大有心得。比起做好女儿,好儿子容易多了,怪不得前生那么多人说男人至死是个少年,他们也只需要,只想男人至死做个少年。

  且说姜晏回房后,越想姒鲤今日的欣喜越不对劲,找了个机会,故作无意状问阿谷:今天阿娘很开心,要怎么做才能让阿娘天天那么开心,是因为有来自远方朋友的礼物吗。

  听到远方朋友几个字,阿谷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阿谷,那位送礼物的友人是楚国人嘛?”

  这个问题很安全,阿谷道:“当是楚国贵人,曾经代表楚国出使越国,在禹城住了好些时日,与娘子有些往来。小郎当见过才是。”

  见过?现在说到是否见过是否记得的话题,姜晏一点也不慌,假装想一想,“莫不是长得很神气的……”他哪晓得人家长什么样,但能叫姒鲤欢喜的必然不会丑到哪里去,且此人能作为使者,又能送犀角、兕角、象牙此等珍贵的礼物,应当是个权贵,权贵嘛,哪个不神气呢。

  果然,阿谷的神情更微妙了,“小郎还记得?”

  “诶,我想想,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此人是不是神采照人,进退有度?”

  这句是废话。

  “此人是不是与阿娘言谈甚欢?”

  这句也是废话。

  但阿谷却变了脸色,“小郎,不好胡说的。”

  “若不是与阿娘言谈甚欢,怎会送那许多礼物来。”姜晏故意问,“难道是有求于阿娘?”

  “这……”

  不欲再逗阿谷,姜晏道:“我明白了,多谢阿谷为我解惑。”

  阿谷:……!!!

  阿谷心道不好,看他一副了然的样子,难不成懂了。

  知道阿谷在打量自己,姜晏冲她笑笑。

  阿谷回以尬笑。小郎不会真懂了吧!

  姜晏心里头发笑,多大的事情。

  在夏家子弟混久了,难免会听到些禹城花边新闻,也有旧闻。部分旧闻是关于他亲娘姒鲤当初如何厉害,让世家女心怀嫉妒的,还有一部分是关于姒鲤如何明艳动人,以出奔王后的身份吸引追求者无数的。给女性送礼物、写情诗、唱赞歌,在此地是一种风雅。可能对于追求者来说,唯一可惜的是姒鲤尚不是寡妇。

  寻常世家贵族女性,婚后主动合离、寡妇再嫁也有许多,带着孩子一同改嫁的也不是没有。改嫁后女性的孩子被当做自家孩子一起养大,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除非特别讨厌前夫,改嫁后的丈夫会像养育亲生子女一样教导前夫的孩子,女人的孩子一样是自己的孩子,若是改嫁后的丈夫苛待原来的孩子倒是会遭来非议。

  如果夏八娘言明孩子非姜晏所出,姜晏愿意娶来,与自家孩子一样对待。可要是夏八娘没说,事后发现孩子非姜晏所出。姜晏可以把孩子当自家人养大,也可以把孩子当成奴仆养,一切全看姜晏如何处置。夏八娘不满可以合离带着孩子离开,只要双方谈拢,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看来,此间风俗倒也简单。至于姒鲤是不是真有风流韵事,与姜晏毫无关系。在禹城十年,能有,对于出奔的王后来说是不错的调剂。周王可以有几位夫人,没道理姒鲤非要守着他一个人。而且姒鲤这人不是恋爱脑,比起喜欢谁,更关心谁对她来说更有用。

  摩挲着取下的腰佩,姜晏摇头,络子确实难看了点。

  回想今日姒弥发现他换了络子后神情……

  “阿喜。”换络子是阿喜的活计,一般换过新的,旧的也不会留着。堂堂公子,不缺这些。

  阿喜应声来了,问说:“小郎有事?”

  “换下的络子是收起来了还是丢了?”

  阿喜道:“何十七取走了,说小郎吩咐,换下的由他保管。”

  姜晏又把何十七叫来问。

  何十七晓得他招魂后记性大不如前,一点没怀疑地解释道:“公主待小郎如亲弟,时常会送些针线小件。用旧了,小郎不舍得扔,命我偷偷将换下的全都收在一个匣子里。”

  匣子在书房里,收得好好的,上头有锁,里面好好存放着各种褪色的络子、香囊。匣子的边角似有撞击过的痕迹,不像是无意间失手。

  “哎,摔得那么厉害。”

  “公主没嫁大郎前,有一日小郎从宫里跑回来就把匣子砸了。没说缘由,那晚小郎还偷偷哭了呢。”

  “我怎么一点不记得了……是挨了训斥?”

  “小郎没说,每次小郎进宫见公主总是欢欢喜喜的,就那一回。后来就听说公主要嫁咱们家大郎。”何十七一向知道姜晏视公主如姐,就怕新妇看到了心生不快,横生枝节,“小郎,没有新的络子和香囊换,且小郎成亲在即,这些还留着吗?”

  “留着啊,当然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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