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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时光总是欢乐而又短暂。
虽然对林茂和来说，这个假期说不上有多么轻松快乐，但是，当他真正从妖界返回，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迎来庸碌的工作日的时候，他才算是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迷恋那份令人热血沸腾的刺激。
不知是他今天来得太早，还是谷悦心来得太晚——总之，当他打开档案室的门的时候，里头空无一人。
过了一个长假，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发闷，林茂和打开门窗，看着外头的阳光漫过窗户铺散开来，只觉这些日子堆积的阴暗与忧愁似乎也跟着散去了。
房间里很安静。
这气氛实在很适合工作，也很适合回忆。
昨天谷悦心和他说的那些话依旧在耳畔回响，话音碰撞话音，不觉间竟是在他眼前拼织出一帧帧回忆的幻象，演绎出一幅完整的前世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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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悦心说，约莫在两千多年前，因为某个次元空间的扭曲，原本鲜有交集，遵循各自规律运转的人、妖、仙、冥四界忽然出现了彼此相连的轨道，而一些早已觊觎人界多时的恶鬼与妖魔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漏洞，很快便借机潜入人界作恶。与之相对地，人界一些利欲熏心的恶棍在误入异界之后，也很快动起了歪脑筋——比如在仙界开发旅游景点，在妖界杀死一些弱小的妖魔剥皮抽筋，在冥界捕捉一些灵力弱小的鬼魂，通通制成商品在集市上买卖。
由于最初只是局部异常，虽然存在着个别丧心病狂以及破坏秩序的行为，但四界依旧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可是，随着年月流逝，恶势力的地盘逐渐扩大，行为也愈发令人发指，四界的上空渐渐地就笼罩上了一层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阴云，而各界的精英层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异常绝不会在摇摆中达到一个新的平衡，而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是一场迫近的暴-乱的开端。
一番讨论过后，四界的精英决定立即出手干预，可当他们真正开始着手处理的时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也就是说，这场混乱已经不是单靠精英层出手就能平复的了，也需要其它阶层的配合。而更为重要的是，还需要一位能将四界联结起来的领袖式的人物。
根据谷悦心的描述，那个人就是林茂和了——只不过，他当时的名字是“文墨”，而大家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一般尊称他为“文墨仙君”。
在这场混乱发生之前，文墨便在四界享有很高的威望。因此，对于这样的请求，他非但不会拒绝，还很是乐意地应承下来。
而在他活跃的表现下，这场风波在十年后便得以平息，四界重又回归宁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精英层在给予文墨肯定的同时，也表示要彻查幕后黑手。
次元偶尔的扭曲可能会引发一些混乱，也可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但终归是小打小闹，不可能形成气候。而此次的混乱不但进展迅速，还差点儿演化成一场暴动，这绝对是背后有人操控谋划的结果。
当然，在调查幕后黑手之余，当初发现异常却不上报，甚至借机大发横财的，也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经商议，高层一致认为，文墨依旧是执行此项任务的不二人选。
彼此的文墨意气风发，对自己充满自信，不惧困难与挑战，听闻有这样重要的任务派给自己，自然是十分爽快地接手，并表示自己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但话说回来，彼时的文墨虽然威望不输元老级的人物，可他其实还很年轻——这也就意味着，少年得志的他不可避免地会有些心高气傲，甚至自负。
而这回平息风波的功劳，更是助长了他的自负。
其实，打从他处理这场风波开始，他便一直有一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谷悦心口中的“晖魔”。
而“晖魔”只是一个代称，他的本名是“江自流”。
或许是因为时常在妖界的累渊谷活跃，江自流的性格一向很跳。在这场风波发生之前，他就时常带领自己的手下时不时地在其它三界制造点儿小骚乱，而这一切在时常活跃在人界与仙界之间的文墨看来，无疑是证明江自流有罪的最佳证据。
再加上先前，每每文墨奔走于四界执行任务时，江自流总爱给他找些不痛快，两人其实很早就已是结下了梁子——而文墨心中的芥蒂无疑更深。
所以，不调查江自流调查谁呢？
再说，这也是一个打压他嚣张气焰的好机会。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累渊谷的老大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找个机会治治他，他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在妖界才能耍威风的小妖，压根就没有在叱咤四界的文墨仙君面前嚣张的资格。
如果成功，自己在四界的威望可是又要再上一个台阶了。
愈想愈得意，文墨很快就拟好了计划，风风火火地去付诸实施了。
江自流的名声在四界本就不佳，再加上文墨给他安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所以最终，确定江自流就是这场混乱的幕后主使，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没有异议的事。
而彼时的四界，也亟需一个替罪羊来充当平息各界生灵怒火的祭品。
在江自流行将被投入牢狱之时，他的眼里闪烁着愤怒与仇恨的火花，让文墨看了竟有些不寒而栗——不仅仅因为其中的怒火，更因为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哀怨。
文墨之前审讯过不少犯人，所以他实在太熟悉那哀怨背后的含义了。
那是只有在被冤枉的人眼中才会闪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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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刑前一晚，被不安折磨得难以入眠的文墨前往牢狱。
火光照映着冰冷的灰墙，江自流坐在一堆破烂的稻草之间，背对着牢门。
文墨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牢房，可他不敢与江自流对话，也不敢做些小动作来引起江自流的注意。
最后，竟还是江自流先开了口。
“这回终于能彻底把我整死了，你很开心吧？”江自流发问道，话语间凛凛一股寒气。
“你说‘整死’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身为幕后主使，这不是你应得的惩罚吗？”文墨质问道，可因着不自信，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奇怪的颤音。
“呵，文墨仙君说是就是呗，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妖界的恶徒，没有功绩更没有良心，死不足惜。”江自流冷笑着说。
文墨只觉得心上像是被这话剜掉一块肉似的，他很不安，可还是嘴硬着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难道还厚着脸皮不想承认吗？”
“我是不是清白的，几千年之后自有公断。这回没能除根，恶的种子依旧会像生生不息的野火，在几千年后死灰复燃，再置四界于战火与哀嚎之中。”江自流淡淡地说。
借着壁灯跃动的火光，江自流的影子在灰墙上扭成诡异的形状，就好像一个因着愤恨而嘶叫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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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狱卒打着呵欠拉开牢门时，却发现江自流竟已不见踪影。wWw.qikuaiwx.Com
“晖……晖魔不见了！”狱卒惊慌失措地喊，跌跌撞撞地向着远处跑去，准备向上头禀报。
壁灯上的火光依旧跳跃，衬得牢房的气氛愈发阴森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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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的外墙上，两个黑影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切。
先开口的是一个把音量压得很低的男声：“你为什么要救我？”
迎着清晨的阳光，文墨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一种逼人的朝气，借着这股朝气而产生的一往无前的勇气，他似乎有意担下所有的罪责：“我可能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而我也没有机会再去弥补了。你走吧。”
听到文墨这样说，江自流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我走了，你能全身而退？”
“当然不能。”文墨说，“但那也是我应得的惩罚。”
“话先说前头，我可是不会感激你的。”
“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
江自流向着文墨望了一眼，目光很深，但不一时，他到底还是别开了目光，敏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清晨的微风之中。
文墨抬头望向渐升的朝阳，却被它的光亮晃得迷了眼。
其实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心里并没有准确的谱，可是事情既已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再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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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晖魔是你放走的？”
主管刑罚的玉清真王拍着桌子，气得连胡须都快要跟着翘起来，指向文墨的手指因着愤怒而止不住地发颤：“你明知他是四界通缉的要犯，是此次混乱的幕后主使，却有胆量将他放走，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场混乱的幕后主使不是江自流。”文墨说得有些动情，可很快又因着愧疚而垂下了眼帘。
“你说什么？当初指认他是幕后主使的，难道不是你吗？”
“是我。我……愿意担下一切罪责。”在说话时有所停顿，这对于文墨来说，还是第一次。
“好。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因为什么而推翻了之前所作的结论，但你把一个穷凶恶极的暴徒放走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样重的罪，按说把你打入冥界的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不为过。但念在你先前为四界立下一大功，也就将功抵过吧。罚你贬入凡间，革去一切仙界的职务，消除记忆，以平凡人的身份度过庸碌的一生，虽有才华却不得施展，虽有志向却不得实现，终生郁郁不得志，死后也永不入仙界的轮回。”
文墨低下头，就好像在认同玉清真王的决定。
“晖魔那边，我们稍后就会对他展开追捕。一旦逮到，定要让他妖力全失，以原形打入凡间，以绝后患……”玉清真王喃喃，像是对着自己说，也像是在对着文墨说，可他很快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便提高嗓门呼唤守在门口的两个天兵进来。
他们应声走进，恭敬地单膝跪地，等候指令。
“把文墨仙君带下去，去往轮回台发落，将其贬为凡人，出生于凡间一户寻常人家，终生欲求其志而不得，此后再不入仙界的轮回。”玉清真王背过身去，毫不留情地发布了指令。
两个大汉彼此对视一眼，虽有疑惑，却也清楚玉清真王的指令不得不遵，只得向着文墨缓缓靠近过去。
在走出南天门时，文墨满怀留恋地望了仙界最后一眼，便跟着那两个天兵前往轮回台，三人的身影就这么渐渐模糊在了仙界漫起的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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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谷悦心的叙述，但随着故事的渐渐展开，林茂和脑海中有关前世的记忆便跟着鲜活起来，就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这么沉痛、这么复杂的记忆，怪不得他会没有勇气去面对，也没有动力去想起来呢。
“其实也没必要抹去我的记忆嘛。”林茂和在心里暗暗地想，“这样丢脸的回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记起来吧……”
但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过，我前世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啊……”
“这一世也不普通啊。”
本来林茂和只是在自言自语的，可听见这句话，一时觉得不对——天啊，他的自言自语竟然叫第二个人给听见了！
他惊恐地回头，想看看和他说话的人是谁，却见了谷悦心正对着他挥手微笑：“早上好呀！”
林茂和惊魂未定，禁不住埋怨道：“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还偷听，简、简直——”
“我是想跟你打招呼来着呢，可谁叫你一直背对着我呀！”谷悦心坐下来，随手抓过几本档案聚拢往桌上一敲，“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自言自语了。亏我还为了不让气氛冷场接你的话，你居然还要数落我，可真叫人寒心啊。”
“我说……”林茂和直冒汗，暗想谷悦心的嘴上功夫什么时候进步到这个程度了，再继续斗嘴下去想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遂转移话题道，“罢了，不提。只是，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上班了呢。”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流浪的边牧更新，第 14 章 第14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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