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档案室!”林茂和厉声说,“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
可没想到,沈憧一点儿不怵他,反倒站起来咄咄逼人地问:“你说谁是闲杂人等呢?”
“说的就是你们!”林茂和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档案室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家可以随意聊天打屁的后院!”
“哟,瞧把你给神气的,搞得档案室什么禁地一样,谁想来都不能来了?”
“门口写的‘重要涉密部位’,你没看到吗?”
沈憧的几个小姐妹看得有些心虚,便上前拉着劝架道:“算了,憧。一会儿等你下班了,咱们再聚吧……”
可没想到,沈憧硬是挣开了被拉着的胳膊,叉着腰极其蛮横地说:“干吗呀?就在这儿待着,我看这家伙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呢。”
林茂和一脸黑人问号,本想呛她几句,却在忽然间觉得跟这种人说话根本就是鸡同鸭讲浪费时间,再争执下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要他就这么乖乖地回去干活,他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真搞笑。我可没什么见不得你好的。”于是,在甩给沈憧一个很难看的眼神之后,林茂和转身离开了档案室。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m.qikuaiwx.cOm
他本是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这个他认为代表着公平正义的单位工作的,可是在这地方遭遇的每一件事情,都烂到让他反胃。
他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只是忽然觉得,他的人生实在不该这样继续错下去了。
*
整整一个下午,林茂和都在大街上闲逛,不想回单位,不想打卡,也不想回档案室,更不想再看见那张糟心的脸。
阳光渐渐弱了,寒气沿着脖颈漫进皮肤,林茂和索性立起衣领,让自己的思绪慢慢放空在这条深冬寂寞的街道之上。
不远处的行人向着各个方向结伴而行,看起来都那么甜蜜——这其中,有情侣,有朋友,有夫妻,亦有亲眷。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那么幸福的笑容,似乎都在为着美好的未来而行走奔忙。
可他呢?却为什么总是这样形单影只,寻不见人生的意义?
夜晚快要来临了,街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像极了那个十一月的傍晚——妻子、工作、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在拒绝他,都在向着他亮起嘲讽的眼睛,生生要将他淹没在绝望与痛苦的汪洋之中。
林茂和只觉近乎崩溃,因着害怕而不住奔逃——上了楼梯,开了大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反锁在冷冷清清的家里。
悦心还没回来吗?
很好,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他像个幽灵一般在家中漫无目的地闲逛,也不知怎的就拐进了书房。
角落里摆着一架钢琴,旁边立着书架,上头列着一排排他从前熬夜读到舍不得合眼的书。
林茂和靠近书架,用手轻轻地拍,这才发现上头不知何时早已落满了尘灰。
他忽然就觉着有点儿心酸。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架钢琴,这才发觉上头的积灰早已厚得和书架上的一样了。
他叹口气,想从书架上抽本书来读,却不小心扯出了什么东西。
他弯下腰,将掉落在地的东西拾起,这才发觉那是他从前参加作文比赛获的奖。
几乎全是一等奖,还是在相当年轻的年纪。
林茂和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深深刺痛,就像是想要掩盖伤疤一样慌乱地把奖状和获奖证书塞回书架,忽然就很有想将一切都给摔碎砸烂的冲动。
多么讽刺啊,这样的人生。
他活了二十六年,一直都行走于一条大伙儿都在拥挤奔忙,却唯有他格格不入的寻常人的道路上,而他的眼里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也感觉不到快乐,陪伴他的不过只有落灰的琴、落灰的书、落灰的奖状,还有落灰的理想。
他沿着书架慢慢瘫软下来,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可是他哭不出来。
自打参加工作后,他的心就渐渐变得和石头一样麻木,仿佛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觉着值得落泪了。
*
饭点又到了,一大家子人正在乐呵呵地准备开饭,却忽然听得大门“嚯”地一下打开,跟着后头便现出了沈憧怒气冲冲的面孔来。
一见这阵势似是有些不对,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最后还是陈桀试探着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怎么了?”
沈憧把脸拉得老长,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正欲发作,却忽然改换了满脸的委屈:“没事儿,都怪我自己没用……”
说完,她便红了眼圈,开始抽抽嗒嗒地哭起来,不时抹一把脸,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好像因为功课没做好而挨了老师训的小学生。
大伙儿面面相觑,还是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桀咳嗽一声,在沈憧旁边坐下,温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呀,憧?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没关系,你和姐说,有什么事儿有姐给你撑腰呢。”
“没事儿,姐……是我自己没用……”
“到底怎么了呀?要真没事儿,怎么能把你给气成这样?”
沈憧抽噎着,像是费了好大力气才顺过气儿:“就是……和同事闹了点儿矛盾……”
“怎么了?是和那个档案室的同事吗?”
“嗯……”沈憧吞吞吐吐的,不时吸一下鼻子,“就中午有几个小姐妹来档案室玩儿,到上班的点了,她们一下忘了时间,没来得及撤,正巧给我那同事撞见了,他就冲我大动肝火……还……还把我和小姐妹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有这样的事儿?”
“嗯……他好像一直对我有意见,仗着自己资历比我老一点儿,问他几个问题就不耐烦,还时不时地找茬和我吵架,在工作上有意无意地刁难我……姐,他一定是欺负我是新来的,才敢这么蛮横的……”
“岂有此理!我都跟严舒打过招呼的,他居然还敢这么欺负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家伙叫什么名儿?”
“林茂和……”沈憧声音低低地说,一副很是弱势的模样。
“好。我知道了。姐明天就去找你们主任去。敢这么欺负我陈桀的弟媳,真是太不像话了。”陈桀说着便走向里间,在手机屏幕上“咚咚咚”地敲了几下,便将手机竖上了耳边。
客厅里,沈憧还在哭,大家都好言好语地安慰着她,就好像在哄一个在幼儿园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
今天比起昨天稍稍暖和了些,阳光沿着窗格懒懒地爬进来,清晨,万物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可严舒却是愁眉紧锁,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在处理掉几件工作上的事情之后,严舒便一直处于一种焦急的等待状态,因而才刚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清清嗓子道:“进来。”
来人果然是陈桀。
只见她怒气冲冲进来,一屁股便在严舒预先给她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了,言语间满是不客气:“舒,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我弟媳身子骨弱,希望能给她排个清闲点儿的岗位。可来了档案室之后,这成天加班不说,和她共事的人还老是欺负她,这可叫我怎么能放心让她在这儿呆下去?”
严舒想起昨晚的通话内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我觉得应该不会吧?茂和个性一向温和,做事也很认真仔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弟媳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憧憧很单纯,她绝不会平白无故污蔑别人的!”
“那……我先找茂和了解了解具体情况?”
“舒,你是主任,你要怎么处理,我无权干涉。但是,我可是因为看好你,才把我的弟媳放在你手下培养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是是……”严舒的脑门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我弟媳身子不好,这要是在单位出了点儿什么状况,大家都会很麻烦的。”
“嗯嗯,我明白。”
“你处事一向老练,我相信你一定能给大伙儿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哎呀,您过奖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好的好的。您要走了吗?不再坐一会儿吗?”
严舒赔着笑脸把陈桀送出办公室,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缓步折回座位,却立时眉头紧锁,犯起了难:“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具体是什么情况,可是两边都不好得罪……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看来必须牺牲其中的一个了……”
她咬紧下嘴唇,犹豫片刻,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林茂和的号码。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流浪的边牧更新,第 44 章 第44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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