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你不是晖魔吗？”认出了来人正是江自流，谷悦心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连说话也跟着结巴了，“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自流没有立即接她的话，只是以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道：“虽然你能去绛英谷采摘五月果，但看来是运气的成分居多。”
谷悦心一时怒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尾随你们。不管是在累渊谷，还是在冥月林。我还以为你早已有所察觉，只不过是在等待恰当的时机揭穿我，可没想到……你竟然会迟钝到跟这个凡人不相上下的程度。”
谷悦心气得红了脸，而林茂和的愤怒程度更甚——但他还是拦下了要有所动作的谷悦心。
“请你不要拐弯抹角地嘲讽我。”林茂和的声音听起来少有地低沉，“有什么话就直说。”
江自流淡淡地一扯嘴角：“尽管我先前几乎落了个妖力尽失的下场，可因为一点封印上的差池，我的妖力到底还是没有被彻底消除。所以，我现在仍是被仙界通缉的要犯，这一点你知道吧？”
要当着谷悦心的面谈论前世的事，林茂和自是不情愿的，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关于这些，我并不是很清楚……我能说的只是，我当时已经尽全力放走了你。而你走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无从知晓，也从未插手过。”
江自流盯住林茂和的眼睛，就像是想要确认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起方才没说完的话来：“总之，我那时虽然逃了出来，但后来又遭遇了仙界的追捕。他们想要废掉我的妖力，逼我显出原形，甚至为了阻止我逃回妖界，他们还想把我封印在凡间——但最后，他们并没有成功。我终究还是逃出来了，虽然已不剩多少妖力。可自打那一天起，我便一直在寻找解开封印恢复妖力的方法。
“我徘徊了两千多年，而在这两千多年间，我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忧虑与不安中度过……没剩多少妖力的我，和一只普通的边境牧羊犬并没有多大分别。而这样的我实在也没有颜面回去妖界了。我宁愿累渊谷那些曾经的弟兄们认为他们引以为傲的头头已经风光地死了，也不愿他们知道他们心中那个曾经的英雄竟然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在凡间苟延残喘，活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失了妖力，我变得更容易饿了，甚至到了晚上还要靠睡觉来恢复体力。尽管所剩无几的妖力可以维系我一口气，让我不至饿死，但饥饿与困倦的折磨远比死亡要来得难以忍受得多。
“我没有主人，这辈子我也不会去认什么主人，所以我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徘徊在街头的一只流浪狗。
“活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学着该怎么像一条狗一样去生活。
“我在街头和别的狗打架，在垃圾堆里和它们抢吃的，偶尔看到行人手里提着的美味食物，我也会馋得流口水，甚至从他们手里争抢——为这些，我没少挨过打。
“每个人在街上看我不顺眼都可以踢我一脚，每条狗在街头看我孤苦无依都可以咬我一口，我虽然也会发狠，但总有打不过的时候。
“我每每遭受一次折磨，都会变得更加怨恨你，文墨。
“我的性格变得愈发孤僻狠戾，而在这段望不见尽头的黑暗日子里，我只有一件最享受的事情——那便是在晴朗的夜晚仰望空中的星星。那些璀璨的明星，是这个阴险狡诈、黑暗淡漠的世界里唯一纯粹的东西。
“我以为，或许自己一辈子都要过着这样的日子，或许直至我因妖力耗尽而被残杀，我都不会再有机会遇见你，也洗刷不了那些冤屈了——可是我看见了什么？
“在一个偶然的日子里，我突然看见一个男人在街头徘徊，而他……居然生着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只不过，那张脸上的神情还真是落寞啊——文墨，我记得在前世，你的脸上从来也不会现出这样的表情吧？
“我流浪了两千多年，每一天都活得像个孤魂野鬼，没有人会牵挂我，也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除了仙界那些讨人厌的家伙。虽说你先前是有帮过我，但那也只不过为了赎罪而已吧？归根结底，我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所以，既然老天又给了我一次遇见你的机会，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且，我有很强烈的直觉——只要一直伴随在你的左右，我就一定能找到恢复妖力的方法，而待妖力恢复到一定程度，我甚至能重新以人的形态出现。wWw.qikuaiwx.Com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我已经初步实现了我的目标。
“只不过，我依旧无法摆脱‘仙界通缉的要犯’的身份。而谷悦心，自打我看见你之后，我便更是确定了这一点。莫须有的罪名是永远无法自证清白的——这两千多年的流浪让我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揪出那该死的幕后主使，好让仙界还我一个自由之身，也顺带好好打打他们那原本就够肿的脸。
“文墨，你是为了逃避才选择来妖界的，我可不是。
“我因为你背负了两千多年的骂名，所以现在，就算你想放下一切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也不会让你如意。
“自你让我坠入深渊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永远对我有所亏欠。而在这个结彻底解开之前，你没有幸福生活的资格。”
听他说了这许久，林茂和一直没有反驳，也并不打算反驳，只说：“你说得没错，这一切是我不好。这个污点，就算经历再多次转世，也依旧无法洗刷。”
“你这么大方地就承认了，倒叫我连挖苦你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
“哦？那你打算怎么补偿？”
“悉听尊便。”
江自流一舒手掌，一把刀便自他的手心幻化而出——他握住刀柄，对着林茂和说：“我要你亲口说出幕后主使的名字。”
林茂和一脸惊诧：“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面对林茂和的惊异，江自流只是淡淡一笑：“现在的你自然不会知道。但若是想要知道，可不能连我都打不过。”
林茂和只觉心头一凛，没来得及作过多的思考便是一个闪身——而待他缓过神来去瞧，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是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惊恐地回头，却见江自流又如鬼影一般向着他直直闪了过来。
*
林茂和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挡江自流的刀——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对方使的是刀，以人类的血肉之躯，哪里会有赢的可能？
钻心的疼痛很快自掌心蔓延到整只手，林茂和捂着右手尽可能地闪避着江自流的攻击，但眼见着对方的刀法愈发诡异莫测，他只觉渐渐体力不支，眼见着便要躲不过了。
“小心后面！”
但一声惊呼将他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中解放出来，他认得那是谷悦心的声音，可是她在叫他小心后面，这究竟——
林茂和带着几分困惑回过头去，却就在这一瞬明白了谷悦心方才那声惊呼的含义——他竟已是站在七星潭的边缘，而且已经错过了站稳的平衡点。
只听得一时水花四溅，林茂和彻底跌进了七星潭中。
江自流也急急地赶到潭边站定，等着林茂和的脑袋从潭里露出来——可出乎他的意料，七星潭里久久没有动静。
*
冰凉的水很快浸湿了林茂和的衣服，他不敢呼吸，更不敢浮出水面，只是借着功力让自己下沉，渐渐地就潜到了七星潭的最深处。
“真搞不懂江自流那家伙是什么意思……”他在心里恨恨地想，“如果他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但凡一从水面露头，那还不得立时见阎王去……可是，我也不可能一直憋气呆在水里啊——”
思绪才刚走到这里，林茂和便觉一阵气闷。
不好，他迫切地需要新鲜空气，可是这会儿的他又不敢贸然浮出水面——于是，就像是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的，他不管不顾地在水里到处乱抓，竟在不觉间划出了一段距离，也不知怎的就进了一个漆黑的洞窟。
与此同时，他的憋气已经到了极限。
“哇——”他张大了嘴，正预备被冰凉的潭水灌到昏厥，却意外地吸进了一大口空气——这空气算不得清新，却还能呼吸——而待他带着些疑惑站起身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所处的洞窟干燥无比，简直就像在陆地上一样，连水珠的影子都瞧不见。
林茂和疑惑地挨近洞窟边缘，试探般地伸出手去，湍急的水流便立时击上掌心，他只觉火辣辣地疼，便赶忙将手缩了回来。
但忽然间，他有些明白过来了——出于某些原因，这个洞窟将潭水隔离开来，在外头形成了一层水帘。
林茂和这才敢放心地松一口气，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这是个好机会。”他在心里暗暗地想，“或许，我就能在这儿想到打败江自流的方法呢。”
*
洞窟内漆黑一片，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林茂和四处摸索，走得跌跌撞撞，只觉得虽然同样都是黑暗，可愈是往前，那黑暗似是愈深，引得他的心头开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来。
“我要是早些听了悦心的话，学些什么有用的技巧就好了！”林茂和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比如说让洞穴变亮之类的法术！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唉，为什么就算是换了一个世界，我也依旧抓不住机会呢？”
走了许久，他好像一直没有摸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心里却是开始打起了小鼓。一番思量过后，他决定匍匐前进——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这无疑是将他可能遭遇的伤害降至最低的办法。
就这么爬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林茂和只觉自己在忽然间摸到了什么。他很想睁大眼睛看个分明，可是四周实在是太黑了，莫说看明白手上摸着的东西长啥样了，他根本连那玩意儿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流浪的边牧更新，第 20 章 第20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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