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殿开始，一直没有开口的她突然言道：“陈晋荣死了。”
虽然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但难免心中一颤，所有的威严和冷漠尽数淡去，只剩下抽痛的哽咽。wWw.qikuaiwx.Com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他怎么死的？尸体呢？”
“是我算漏了一个人，陈晋荣杀蒋庆怀的时候，被那人看见，而谢远春的案子发生时，那人作为证人出现，故此发现了陈晋荣，为挣得官职，随后向蒋太傅告密。”
“告密的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被蒋太傅的人杀了，抛尸在护城河。”
“你的人呢？为什么蒋太傅要杀陈晋荣的时候没有出现，杀那个人的时候又没有出现？”
凌礼红句句紧逼，像是一个拿着凶器的刽子手，将囚犯逼得退无可退。
“处理谢远春的时候，我让陈晋荣的人彻底退出京中的布局，所以出事的时候，京中大半眼线都没了。”
“借口。”
“你是君上，你怎么可能只有这点人。”
我是不止这点人，可那时候我的暗探，目光都在陈稷身上。
“蒋太傅为什么要杀告密的人？”
我虽不知道原因，但可以猜测一二：“见死不救。”
凌礼红大笑起来，一双眼睛涨得通红，有泪划过脸颊，像是夜里突然惊现的闪电。
“好一个见死不救，见死不救。”
“那臣敢问君上，既然人救不回来，仇也报不了，那他的尸体呢？”
殿中的乌沉香明明还烧着，我却闻到了腐烂的味道，整个鼻腔里都是，仿佛我不是在居兴殿，而是在乱葬岗。
“已经派人去找了。”
我回答得言简意赅，像是不忍再多说一个字。
“派人去找，派人去找。”
凌礼红似笑似哭，看着我的目光宛如冬日屋檐上挂着的冰锥，戳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对于君上来说，他只是一个下人吗？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吗？”
大约是我的神情太过平淡，回答她的话语太过冷静，凌礼红已经没有任何君臣之礼，一字一句的质问，更像是把我当成凶手。
是我的疏忽害死了陈晋荣，我只能任由她指责，承受所有的误解。
“你想报仇吗？”凌礼红看着我。
“杀死陈晋荣的，是蒋太傅留在京城的势力，如果你想报仇，跟你师傅一起，用证据将蒋太傅的人都拉到刑部大牢，至于要如何处置，朕可以不过问。”
“呵呵。”凌礼红陡然失笑：“君上不愧是君上，即使是这个时候，还依然可以利用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我曾以为君上满怀仁爱之心，纵使有许多不得已，也会对他有一丝善意，我将君上视为明主，可是今日所言，臣才明白，原来对于君上来说，真心，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他的性命，不过是计划里失败的一环。”
“恐怕到了现在，君上只会觉得他的失败打草惊蛇，如今要借用我的手，再对蒋太傅的势力斩草除根。”
是恶意的诋毁，还是事实，我也分不清。
我很想像她一样对着谁宣泄，都怪你，是你害死了他，可是，没有谁能明白我心里都苦，更加没有人可以承受这些责任。
是我让他杀了蒋庆怀，也是我让他在没有万全的情况下，贸然撤走了所有人，更是没有从蒋太傅手下救出他。
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凌礼红说得不错，这一切都怪我，是我的错。
我无从辩驳，更无话可说。
“君上所求，亦是他昔日所求，臣会做到。”
凌礼红恢复了冷静：“可等事情完结时，还请君上给臣一个交代。”
“朕答应你。”
“君上一言九鼎，这一次，可不要再失约。”
不知道静坐了多久，只觉得身上比心口上还冷。
小安子关上窗，端了一碗燕窝粥：“君上，您今日晨起就没怎么吃东西，午膳更是一点未动，现下还是。”
我摇摇头：“出去。”
“君上，可您。”
见我神色不好，小安子不敢再劝，门被重新关上。
“去传洪敬甫回京，把余为东的尸体送到凌礼红的府上，另外传信给袁烨，让他火速赶往尘邱。”
暗探行礼离去，未曾掀起一丝波澜，仿佛那个角落从未有过人。
居兴殿后殿的架子上隔着一副鸳鸯佩环，那是我打算在陈晋荣离京时送给他的新婚贺礼，如今，便是再也用不到了。
我身心俱疲，却不敢就此闭上眼睛休息，反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陈晋荣死得突然又意外，若不是京中最后一个联络点传信进来，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而那些死掉的大臣，不过是因为在处置谢远春的人上出了几分力，便遭到了杀害，这是蒋太傅在警告众人，警告我。
我不知道蒋太傅会从陈晋荣生前的痕迹里知道多少我的事情，也不知道陈晋荣死前究竟会遭遇多少折磨。
我唯一确信的是，我已无路可退，只能跟蒋太傅直接对抗，用所谓臣子的忠心，甚至是性命。
冉蝶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
我连日来少眠多梦，胃口大减，衣服穿在身上竟然觉得空荡了许多。
冉蝶将杯子递到我面前:“新调的安神茶。”
“你不怪我吗？”
“作为探子，原本就有这样的风险，这不是你的错。”
冉蝶神色平静，只是这平静下涌动着如海浪般汹涌的情绪。
“是我疏忽了。”
“臣为君死，知己为知己而死，他不会怪你，更不会悲愤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
冉蝶没回答，反而将杯子朝我更推近些：“凌礼红对你说过些什么吧？”
茶很淡，淡中却带着一丝果香，不像是我近来喝的新茶，说是甘甜，但总泛着苦味。
“其实她那个性子就是这样，你与其被她埋怨自怨自艾，不如想想怎么把陈晋荣的尸体带回来。”
暗探翻遍了整个蒋府和所有可能存在的据点，可是一无所获。
念及此处，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百转千回，杯子放回去的时候没注意，竟从边缘一下摔了下去。
我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像是掉在悬崖边上的人看见了一根绳索。
“不对，陈晋荣可能没死。”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南安女帝退休记更新，第282章 风云多变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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