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曼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助,被亲人所背叛,原来就是这个滋味。船在河面上上下起伏,昨天他们终于到了兰斯港,在那里见到了奥拉夫侯爵的士兵,随后在兰斯港修整一天之后查理曼率领仅剩的士兵前往海文郡,希望从海文郡那里渡河前往普罗郡。想起来自己也算违抗过布里茨命令的人,也不知道布里茨登上王位之后会不会以违抗王命为由治自己的罪。
“大人,”士兵在甲板上喊道,“可以看到海文郡了!”
查理曼抬头望向东方,海文郡古老的高墙耸立在临河平原上,阳光照耀在城墙上熠熠生辉,这座传说中始建于圣洁王塔尔莱克时代的都城,如今作为亲王的封地已存在数十年。查理曼抬头仰望,不禁被城墙所展现出来的雄伟所震慑。
远远地,他就看到有一艘比自己这艘船大出数倍的巨大战船停在海文郡的港口,上面飘扬着一面旗帜,一段枯萎的树杈和一只站在上面随时准备俯冲下来的雄鹰。查理曼知道这面旗帜,因为自己在兰斯港登陆的时候到处都是遮面旗子,是埃德玛尔·奥拉夫侯爵的家徽,身为一个侯爵,奥拉夫侯爵的领地从海文郡一直到兰斯港的两岸,这片庞大的领地全部都属于他。
查理曼登上船头,果然,奥拉夫侯爵就穿着盔甲握着剑在船的侧弦看着自己。奥拉夫侯爵也看到了查理曼,随后命令士兵把船上准备的软梯扔下去,查理曼的士兵们有些不安的看了查理曼一眼,但是查理曼回头用眼神示意他们不用担心,随后独自登上软梯,有些费力的穿着盔甲爬上奥拉夫侯爵的船。
“想必您就是查理曼·布莱克阁下了吧。”奥拉夫侯爵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而且拧成三股辫子,灰色的头发将脑后梳成一梳辫子。身上穿着很厚重的盔甲,一看就知道是武斗派的人物。
查理曼伸出自己的右手,“正是如此,想必您就是埃德玛尔·奥拉夫侯爵。”奥拉夫侯爵伸出自己孔武有力的大手与查理曼相握,奥拉夫侯爵的手劲很大,查理曼感觉得到他手上厚重的茧子和随着岁月流逝而留下的皱纹。
奥拉夫侯爵松开手,“查理曼阁下,陛下已经在普罗郡等您了,”奥拉夫侯爵说着侧身为查理曼让开一条路,“请。”
查理曼虽然很想问问自己的士兵应该如何处置,但是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不允许自己对奥拉夫侯爵有任何疑问。奥拉夫侯爵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明显的有一种不满,他不满的应该是自己并未相应布里茨的征召南下合围联军的事情,而且自己手握五万重兵依旧让雷加诺失守了,这份责任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冒昧的问一下,查理曼阁下,”奥拉夫侯爵开口问道,“您目前有卡兰大人的消息吗?”
“请原谅,奥拉夫侯爵,目前我也没有任何有关卡兰大人的消息,”查理曼说着抬起头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奥拉夫侯爵,“而且有件事情我必须澄清,主张不南下支援亲王殿下的并不是卡兰,相反他是想要南下的,是我阻拦了卡兰。”
奥拉夫侯爵微微挑眉,“准确地来说是陛下,在您渡海这些天陛下已经成功的得到了贝格郡的认可,登基为王,那么您还有别的要说吗?”
查理曼沉默了几秒,随后摇头,“不,没有了。”查理曼目视前方,事情演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在查理曼看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南下,导致了布里茨收复圭那列郡花了多余的时间,所以才没有更早一步发现联军的意图,最终变成了这样对分天下的局面,不管前方有什么刑罚在等待自己,至少卡兰和这件事是没有关系的,卡兰不过是最终听从了自己的建议而已。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奥拉夫侯爵说,“陛下曾经在圭那列郡有一个好友,叫做海格·布莱克,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奥拉夫侯爵的话还没说完,查理曼立刻抬起头看着奥拉夫侯爵,眼神中竟闪烁着些许微光,“海格他还好吗?有受伤吗?是在陛下身边吗?”一连串的问题让奥拉夫侯爵先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但是愣了一下之后,奥拉夫侯爵就猜到了他和海格的关系。
“关于这件事,查理曼阁下,”奥拉夫侯爵摸着自己的胡子,停顿了一下,“我很遗憾的通知您,令郎在圭那列郡城破的当天就以身殉职了,是陛下为他和安贝儿·熙朵丽丝·克莱门斯主持的婚礼,之后两个人被埋葬在了城门处的一棵树下,是陛下亲手埋的。”
查理曼愣在了原地,虽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奥拉夫侯爵还是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无数种感情,而其中,悔恨已经快要溢出了他的眼睛。奥拉夫侯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对着查理曼微微颔首,“令郎是一名勇敢的见习骑士,请允许我对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还有,请您节哀。”说着闭上眼睛,低下头。
查理曼麻木的转过头,看着夕阳照耀在罗德河上,波光粼粼的河水反射着柔和的光辉。查理曼看着河水缓慢的流向西方,嘴巴微张,眼神呆滞,是自己,全是因为自己,海格死了,他在死前一定在等着自己的父亲赶来吧,但是自己却对卡兰摇摇头,是自己亲手葬送了儿子的性命,“啊—,”查理曼张开嘴想要喊些什么,但是喉咙似乎有东西哽住了一样,只能简简单单的发出一声声不成言语的声音,“啊——,”他想哭,但是没有眼泪,这么多年的无血无泪生活,难道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木偶了吗?“我的儿子.……”m.qikuaiwx.cOm
奥拉夫侯爵伸出手捏捏查理曼的肩膀说“我对令郎的事表示遗憾,但是查理曼大人,您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查理曼抬头看看奥拉夫侯爵,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有责任在身,哪怕手下只剩下几百人,他也仍旧是拉斐尔骑士团的大团长,他还有仗要打。但是,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心也依旧在滴血,“怀……陛下身边还有没有姓布莱克的人?”查理曼突然问道。
奥拉夫侯爵只当他是在寻找族人,便说道“就我所知没有。”
查理曼眼神中的光芒消散了,说话间,船已经来到了岸边,奥拉夫侯爵伸手拍拍查理曼的肩膀,“查理曼大人,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抚平你的伤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眼下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懂,奥拉夫侯爵,”查理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知道的.……”
怀特与冈德坐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穿盔甲,而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冈德穿着丝质的衬衣,而怀特却穿着亚麻布做的内衣,两个人坐在火边享受着下午在河里捕到的鱼,涅瓦和雪娜坐在两个人的对面,怀特手有些笨拙的那树枝从鱼的嘴巴里穿进去,从鱼的尾巴穿出来。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冈德在一旁双手耷拉着,不耐烦地问,“这样能熟吗?”
怀特眼都不抬的说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行就自己上,自己不动手还想指手画脚的,没你的份。”说着拿起一条鱼率先咬了一口,感受着外焦里嫩的鱼肉在口中发烫。
冈德看看怀特,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准备拿一根,“为侯爵大人让路!”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营地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岁数全部都起立站好,沿着营地中泥泞的小路,打头的两个士兵率先走过,随后是奥拉夫侯爵和查理曼,两个人全都大步流星的匆匆走过,并未看身旁的士兵们一眼。
怀特的手猛然攥紧,他的脖子上暴出青筋,目光凶狠的盯着查理曼,但是即使几个人就在这条路的最前方,查理曼也并未看他们一眼,他幽灵灰的眼睛就仿佛死去了一般,装不下世界上剩下的任何东西。
怀特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查理曼,他手里握着的树枝“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奥拉夫侯爵领着查理曼迅速的通过了营地,一行人向着普罗郡的高墙渐行渐远。
待到他们走出营地,道路两旁的人们重新坐下,但是话题开始清一色的倒向了查理曼。
“听说了吗?查理曼是个叛徒,他一开始没有支援圭那列郡,后来又故意把雷加诺让给了诺伦人,结果让陛下的士兵逮住了送到这来接受审判!”
“真的假的?”
“可我听说是查理曼与卡兰两个人不合,没有统一意见出兵圭那列郡,后来又因为私斗让诺伦人钻了空子。”
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查理曼,怀特的眼睛瞪着火堆,仿佛眼中也燃烧着熊熊烈火。
“怀特先生?”
“怀特?”冈德与雪娜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叫到,雪娜看了看冈德,可能是认为这个时候冈德出面会更好,所以雪娜再次低下了头,冈德用胳膊肘碰碰他,“嘿,你为什么不去跟查理曼大人相认?”
怀特看着火堆摇了摇头,“当年是他把我赶到了圭那列郡,让我作为一个孤儿活了这么多年,我受尽了白眼和冷嘲热讽,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给过我,我为什么和他相认?他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亲!”说着怀特用力把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树枝狠狠地扔在地上,起身离开,剩下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雪娜起身追了过去,而冈德和涅瓦则继续沉默着看着篝火。
查理曼被带到了布里茨面前,布里茨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查理曼大人,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吗?”
查理曼单膝跪地,深深低头,“是的,陛下,是我违抗王命独断专行在先,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是基斯特·卡兰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他。”他闭上双眼,做好了迎接布里茨怒火的准备。
布里茨长叹一口气,“你错了,查理曼大人,你来并非是来接受惩罚,而是来帮助我将诺伦人赶出去,我也根本无意惩罚你,站在你的角度,你那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而且事出有因,所以我并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
查理曼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布里茨,数秒之后,他总算反应过来布里茨的意思,随后他双膝跪地狠狠的将头撞在地板上,“谢陛下!”
布里茨随后说道“起来吧,查理曼大人,你还有事情要做。”
“陛下,”查理曼依旧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臣斗胆,想问陛下一件事。”
“你问。”
“陛下身边,是否还有姓布莱克的人存在?”
布里茨微微皱起眉毛,他还以为查理曼早就不关心怀特的生死了呢,“你是说怀特吧,他还活着,就在墙外的营地里,要我安排你们见面吗?”
“不,谢谢陛下,”查理曼抬起头,表情平静的说道,“我不配做他的父亲,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我不奢求更多了。”
布里茨有些搞不懂,“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他?他可是你的儿子。”
查理曼苦笑道“不了,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男人,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父亲还是大团长,没有一件事我是做的好的,所以,请您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吧,我与他,并没有关系。”说着抬起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布里茨。布里茨只好微微点头,表示答应。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战神之瞳更新,第79章 父子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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