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重田一得知侍卫王瑞死亡的消息,就派遣人到侍卫中询问王瑞死前曾干过什么,现在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周王命人进来,就见进来的是个侍卫。
那名侍卫自称名叫韩英,是外院侍卫装扮,这几日同死去的那名侍卫王瑞来往次数较多。
押着韩英进来的侍卫说:“此人说两日前还同王瑞一同进出当值,属下觉得怪异,遂将人提来面见殿下。”
确实怪异。
侍卫王瑞,早在五日前就已经死亡,绝对不会出现在王府,也绝不会同府中之人同进同出。
重田瞬间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见周王黑沉着脸不说话,于是开口质问那名跪在众人面前的侍卫。
“你说,前两日你还同王瑞一同当值?”
韩英还不知道周王府发生了何事,就在方才,一群人来到侍卫平时起居的居所,同他们打听王瑞的消息。韩英就嘀咕了两句,谁知一嘀咕完,就有人押着他来见周王。
韩英战战兢兢地回答:“是,两日前王瑞还同属下一同当值,那日当值完,王瑞就同我说出府买瓶酒,人就消失不见了。”
韩英就是几天之前在澡堂同“王瑞”小声交谈的侍卫,当时他与王瑞交谈甚欢,就如遇到了知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发现“王瑞”有那方面的隐疾,洋洋自得的向“王瑞”推荐自己从家乡带来的药材。
以前韩英同王瑞的交情并不深,只是经过澡堂一谈后,两人相见恨晚,后来来往就渐渐多了起来。过了两日,“王瑞”忽然就消失不见了,韩英还以为“王瑞”被上头的人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深知“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的道理不是骗人的,便也没有打听“王瑞”的去处。
韩英还以为“王瑞”出任务期间出了什么差错,被周王事后追查,连同跟“王瑞”走得近的自己也不放过,所以特地被提来当众审问。
听了韩英的解释,周王哪还不明白,自以为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王府,早就被人插得尽是漏洞,活似个筛子!
周王一扫面前的茶盏,站起身:“可恶!”
瓷器碎裂声尖锐刺耳,将众人的耳膜震得生疼。
众人齐齐站起来请罪,唯有不知真相的韩英还在地上跪着。
碎片带着滚烫的茶水划过众人脚下,韩英也被茶水溅了一身,韩英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在韩英没出现说明情况之前,重田和方竹都还以为不久前发生的事不可尽信,现如今,心里却是信了七分。
两人心里信七分,周王却是信了十分。
周王顾不上发落这个将府中消息一点一滴地透露给“王瑞”的侍卫,当即命重田将藏在周王府的人连夜送出京城。
重田还在犹豫,思索着这会不会是某些人的激将法,如果周王真的在此时将人连夜送出京城,会不会掉进那些人提前挖好的陷阱?
方竹和重田是一样的顾虑,觉得此事不能尽信。
但是,事况紧急,容不得他们细细思考其中有没有漏洞。
见重田不接下自己的命令,周王寒着脸道:“怎么,你现在也不听本王的话了?”
重田连忙伏地告罪:“属下不敢!只是其中恐怕有诈,殿下需三思而后行啊!”
一众谋士见最得殿下重用的重田喊着“三思”,身为谋士的直觉让他们本能的没有立即接下主子的命令,而是站在谋士的角度上思考,这件事里,或许真的有诈?
众人便都喊着:“殿下三思!”
哪有时间让周王三思?威胁他的话都明晃晃地送到他面前了,就连侍卫都在之前心腹死去的地方被人发现,让周王如何不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倘若威胁他的人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他周王府,他要面对的,将是叛国重罪!
这时方竹站了出来:“殿下,让属下去了结此事。”
方竹大义凌然地站出来接下这烫手山芋,让众人错愕。
如果,此去方竹归来无望,那便证明,此是激将。又如果,方竹在第一时间将那烫手山芋送出京城,证明了那不是激将法,便是重得殿下宠信的最好时机。
其实,周王可以将人送到京城别处,找依附自己的人,把人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但是,周王窝藏北月死士的事,是不能让成国的任何人知晓的,一旦让人知道周王窝藏有北月死士,周王的筹算便轻了三分,所以周王只有将人送出城外这一唯一办法。
在不知消息真假的情况下,贸然将藏得好好的北月死士重新叫出来,是一步险棋,而一众谋士不敢代周王去执行那一步险棋。
重田也不敢,所以他犹豫了。
但是,此时方竹却站了出来,说他可以去。
重田愕然抬头看向方竹,眼里有不可置信。
周王当即准许了:“好!方竹,你若安然回来,本王重重有赏!”
上一秒还觉得方竹当周王殿下的出头鸟的谋士们在听到“重重有赏”时,眼神都暗了几分。
方竹此人,他们看不透。
方竹领命,极快地退出书房下去安排。
*
位于京城东面的城门,悄悄卸了门钥,留出一人通行的缝隙来。
夜色之中,隐隐有一行人悄悄向城门靠近,那行人也是黑衣打扮,同守在东城门接应的黑衣人分不出敌我。
守在城门下的黑衣人见有人接近,打了一个手势,众人便都摸上了腰间的佩刀。
悄悄靠近城门的,正是方竹带领的北月死士。
方竹在距离城门十丈远时,打量了一下城门下左手腕系着黄色绸带的黑衣人,没有异动,方竹心下稍安,立即对身后的北月死士道:“快!立即出城!”
北月死士们静了一瞬,没有动身。
方竹看出了他们眼里的不甘,选择无视,道:“诸位,如今京城情况险要,殿下也是迫不得已将众人暂时送出京城,日后若有机会,还是会助诸位一臂之力的!”
“走!”方竹沉声道。
北月死士费劲千辛,才得以混进成国京城,此行他们身负使命,立志要有一番作为,才不辱国君的一番栽培。然而,成国皇帝治下的国度,政清民安,想要夺得成国皇室的性命,犹如登山之难,高不可攀。
他们好不容易搭上周王祁欢那一条船,隐藏踪迹近两月,如今,却叫他们马上出城吗?
周王该不会是怕了?早知道,临行前,就该将周王那厮的命取走。
一条命也是命,拿下周王的命,也算不虚此行。
然而,走到如今地步,也不可能再退回周王府,犹豫一瞬,一群人就要穿越城门,步出成国京城。
一声口哨声穿破夜色,城门下的黑衣人瞬间拔出腰间的长刀,动身围住准备出城的北月死士。
向集啐了一声:“北月龟孙,想出城门,门都没有!”
方竹见势,暗道不好,脱口喊道:“中计了!撤退!撤退!”
然而,破空之声直直传来,与黑衣人缠斗的北月死士射得七零八落。
有人想突围,被黑衣人重新围住。
刀剑相碰擦出火星,在无月夜空之下,照亮了两方缠斗的身影。
方竹出来带了一把长剑以防不测,黑衣人自然没有放过带领北月死士来投罗网的方竹,拔出长刀后也朝方竹砍去。
两方人数相近,实力也不分上下。
原先在暗处埋伏的弓箭手,在射出头先箭矢后,也现身加入战局。
北月死士是北月皇帝精心培养出来试图动摇成国国本的刺客,一身杀人不见血的身法舞得无人敢近,黑衣人们一时间陷入难破的僵局。
就在几名北月死士准备越到城门之时,人群之中忽然窜入一个黑色身影。
那黑影仿佛地狱来的鬼煞,身影如风似幻,裹着寒风带着戾气,直直插入缠斗中心。
北月死士被突然出现的人物杀得措手不及,正想围在一齐共同对敌,刚同身边的同伴对上视线,身边的同伴就突然被一道寒光拦腰劈成两段,鲜血喷溅糊了他一脸。
视线刚清,一睁开眼皮,他眼前站了一个提剑的男人。
男人唇瓣薄而殷红,勾着丝丝笑意。
“留在这,”男人反手举起散着寒光的长剑,手起刀落,“不好吗?”
紧接着那名目睹同伴被斩成两段的北月死士只觉脖子一凉,视线中喷溅血瀑的,来自他自己的脖子。
黑衣人一方瞬间控制住局势,灭了大半群北月死士,生擒五人。
男人长剑一划,剑尖飞出一串血滴,血滴溅在暗褐色的城门,留下深红。
方竹被人卸了长剑,五花大绑地押到男人面前:“公子,此是周王幕僚。”
一双丹凤目冷冷地望向方竹,不待方竹从震惊中回神,男人笑得倨傲:“原是你。”
狂风骤雨绞得方竹心神难安,半响,方竹恨恨道:“护国将军,原来……你没死。”
傅会嗤了一声:“命大,劳你记挂。”
方竹一脸灰败:“这一切,都是将军的计谋?”
傅会坦然点头:“是啊,准备多时,为此我还亲自潜伏进周王府,没想到周王给我的惊喜这般大。”
“原来,王瑞便是将军。”方竹唇色苍白,是他们败了。
方竹双膝跪地,肩膀被黑衣人一左一右按着,见此,傅会挥退黑衣人,单膝蹲下,他道:“方竹,早知如此,何必呢?”
方竹不答。
傅会眼神悲悯,却不是悲悯面前的方竹:“衡城一城百姓,上万百姓,只因你的一念之差,就沦为北月的刀下亡魂,你该有一个解释。”
方竹倏地抬头,声音阴寒:“我没有错!”
傅会却不听他的辩解,站起身,看向月色下的北月死士:“卸了手脚下巴,带回去,严刑审问。”
黑衣人们恭声应道:“是,公子。”
闻确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已是次日天明。
当值的守卫被人用药迷晕,现在还没醒。东城门前一地血迹,流了几丈远。地上没有任何人的尸首,就连一片衣角也没有,有的,只是殷红的血。
发现这一幕的,是换值的守卫。
寅时三刻,守卫来到城门换值,不想发现一地血迹,城门处也无人值守,当即打更传鼓,上报守卫司。
守卫司上报宫廷,景加帝知道后震怒,派遣上骑都尉带一百禁军,搜查京城上下。
为避免人群惶恐,守卫司关闭东城门,围了一圈黄布将满地血迹遮挡住,常人难以窥探。
守卫司统领接管京城城门守卫两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踏踏实实,不仅将进出京城的关要守得牢牢固固,还顺便接管了城门周边的治安,不可谓不上心。这两年里城门周边百姓安乐,治安严谨,就没出现过什么流血事件。这不来不要紧,一来就给他一大棒,他觉得自己担不住。
城门四周皆是刀剑划过的痕迹,守卫司统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走到弯腰查验地上血迹的闻确身边:“闻将军,不知看出了什么?”
闻确也很想看出什么,然而没有,他摇头:“看不出。”
明眼人都知道这血迹未干是距离不久之前发生的事,也都不想拿一地血来证明自己有多大的神威。
“如今天气渐冷,一个时辰之后血迹也都干涸的差不多了,看不出具体发生的时辰。”闻确道。
守卫司统领颔首,见黄布一侧被人撩开一人高,转身对闻确道:“闻将军,上一批的守卫都醒了,你可以过去问问话。”
闻确便看向守卫司统领目光所在之处。
周王府。
书房传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咒骂:“阴险小人!究竟是谁?是谁!”
天已经大亮,然而,谋士方竹并没有回来。听说东城门出了一些事,守卫司用一块黄布围得严实,探无可探。
周王被人摆了一道,还不知道摆他一道的人是何方神圣,可见有多么愤怒。
重田同其他谋士被周王轰出了书房,一出书房,周王便忍无可忍地大摔房里的瓷器泄愤。
进入十月中旬,太阳难得露了个脸,却照不暖周王府的一众谋士。
折了方竹,原先嫌弃过方竹从小地方来,眼界低的谋士不禁叹道:“可惜了。”
重田看向那名感叹的谋士,唇畔抿的僵直。
方竹,也只值得一句“可惜了”。
*
叶府三小姐再度因病卧床,京城之内不知实情的平头百姓只会叹一句“难哉”。
自从三小姐昏迷,叶府便陷入一片低迷沉重的气氛中。
傅会回到叶府时,瞬间感受到了那低沉的气压,等他知道发生在叶三小姐身上的事后,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身上也瞬间沾染了低沉的气息。
傅会在管事那边消了告假,再度守在折容院外。
鼻尖弥漫着汤药的气味,傅会微微皱起眉辨着汤药里参夹的药材,沉默不言。
赶巧小图端了空碗出来,傅会拦下小图,拱手问:“不知三小姐可曾醒过?”
小图对守在自家小姐院外的侍卫有几分印象,见是外出一月的叶三,知晓叶三不是别人,也就没有隐藏。
她摇头摇出了一股悲痛:“不曾,”摇着摇着便有哭意,“不曾,没有,小姐没醒过。”
傅会心情莫名沉闷,还伴着一丝燥意。
说不清道不明。
小图说了好几句“不曾”,然后红着眼下去继续煎药。
傅会看向月亮拱门之内的房屋,清新雅意。
怎的,外出不过一月,这三小姐就出了事。还,与周王府有关。
傅会昨晚杀人的时候都不觉自己有多大杀意,在听闻叶汀是被周王家的长惠郡主推下湖后,难以察觉的就生了一股杀意,连他都感觉出的杀意。
回想起那个不笑是清艳高贵,一笑如繁花盛开的女子,简直难以想象受病痛折磨躺在榻上无人能替的女子要如何挨住。
房中。
叶汀睫毛轻颤,几个呼吸后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桃花眸,泛着粼粼波光,瞳孔带着淡淡的浅褐色。
叶汀睁眨反复六七次后,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将手伸向眼前,看到的五指纤细葱白,指甲处泛着樱花似的粉。
缓缓坐起身,叶汀重复着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动作,所见之景,果真变幻成了现实世界中的视角。m.qikuaiwx.cOm
叶汀心里哼哼,还是这样看比较舒服。
叶汀感觉良好,头不重,脚也不轻,踏实得很。
打开房门,叶汀一眼望去,就见月亮拱门之下,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突然与叶汀的目光对上,傅会一时间有些怔愣。
女子姿容绝色,身段婀娜,肤色更是生得白嫩光滑,冰肌玉骨,如玉透彻,一头青丝如瀑散下,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傅会垂眸看向女子正欲踏出的双足,想也不想便快步迈进院子。
他来到女子面前:“三小姐,天寒,还请三小姐进屋穿好鞋袜,最好是躺着,属下这就去通知叶大人与叶二小姐。”
谁知女子偏头看她,无比认真地问:“你是,叶三?”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他摇身一变更新,第 35 章 出现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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