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请少爷小姐的安，您们先用着点心，桂福在后头煮着茶呢，煮好了小的就端上来。”
说罢退身而去。
素手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轻咬一口，尝到了桂花香。
“桂花糕？”
“是啊，钱姨手艺可谓一绝。”钱姨本名到底姓什么她自己也忘却了，打小嫁进钱家跟了夫家姓，被人称作钱氏娘子，而今年龄大了，钰濯他们便称一句钱姨。
说着钰濯捻起一块递给云狝道:
“来，云兄，尝尝。”
云狝接过点心，点了点头。
三人将点心吃了个半饱也说起了正事。
“姜小姐，钰濯有一言不知可问？”
“唤我沅芷便可，请讲。”
“好，沅芷。”钰濯耳根处泛红，镇静道:
“现下住处已定，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姜沅芷闻言向桑枝道:
“桑枝，将地契呈上来。”
桑枝掏出地契交予姜沅芷，姜沅芷将地契打开，依次摆在桌上。
“钰濯，你可曾经商？”
“未曾”
“那你可愿意一试？”
姜沅芷星眸望向钰濯，二人四目相对，钰濯在那双眸中看到了坚韧与信任。
不自觉点了点头。
“愿意。”
“那好，你先瞧瞧这三张地契。分别在蓥华街，走马街，芳草街之上。”
“三家？”
这时三喜端着一只精致的茶壶与三只茶碗走了过来，瞧他们在谈事，知趣的未出声。
“对了，三喜，叫桂福过来。”
“是，大小姐。”
毕竟这事情，她也将桂福计划进去了。
“桂福如何？”姜沅芷执起茶壶，分别给几人倒了茶。
钰濯接过茶杯点头以示谢意。
“桂福…并非看上去那样简单，是个有想法的，可用。”桂福刚送到他那去的时候，他当桂福是只会一味油嘴滑舌之人。
可几日相处下来，他看到了桂福的心细，偶尔与他论书也极其新颖有理，并非一无所知，钰濯才明白，他的圆滑便是他的武器，此子他日若被姜沅芷收为心腹，必是左膀右臂！
有了钰濯一言姜沅芷便放下心来，至于如何叫他完全成为自己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桂福匆忙赶来，先是鞠躬作揖。
“大小姐。”
“不必多礼，坐吧。”
“这…”
“坐！”云狝沉声道。
吓得桂福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石椅上。
石桌下，姜沅芷秀足使劲踩了一旁的云狝一脚。
云狝想:沅沅脚真小，劲儿也不大。
“咳咳，沅芷你方才说三家？”钰濯将众人拉回了正题。
姜沅芷正色，押了一口茶道:
“没错，这三家铺子，你可有甚想法？”
钰濯伸出手指分别在地契上停留了一番。
良久。
“蓥华街这家铺子，收集情报应当开酒楼最为妥当。可问题有二，京城敢在蓥华街上如此明目张胆开酒楼的背后不是宫里头的就是天尊权贵，我们现下这个局面，不该招惹，酒楼但凡开起，定会有人暗处纠察。”
“那二呢？”
“这铺子过于逼仄，开不得酒楼。”他原住在小竹楼听江叔说过那成衣铺子，陈设不大好，显得原本就不大的铺子更加逼仄。
姜沅芷认可的点点头。原本看铺子时她心中就有计较，这家铺子太小，且开酒楼太过显眼，上一世她嫁给尊璃后才得知。原来，蓥华街上连一家小小的米铺背后都有四品官撑着，可想而知，只姜天宇就给她姜家拉了多少仇恨。
“那钰濯觉得，这铺子开什么较好？”
“鱼不离水，木不离土，商不离民。若说卖何物，还得看买者要何物。”端起茶碗，轻啜一口，茶香在口中蔓延，他接着道:
“蓥华街，将它的整体瞧上一瞧。在这条街花的出银子的多为男子，酒楼、赌坊、青楼，再者就是成衣铺子、米铺。”
桂福恍然大悟。
“如此一想，还真是。”
“照我看，比之男子来说，女子的银两更为好赚，能入蓥华街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手中银两足的。”手中把玩着茶碗，云狝应和道。
“云兄所言有理，正是如此。可位高权重者，大多轻看女子，却不知女子银两好赚之理。况且，来蓥华街的夫人小姐谁人不知晓些新闻、秘事。在这些女子跟前能获得到的情报决不在男子之下。”
姜沅芷叹服，怪不得上一世钰濯成为了名震天尊的钰濯公子。
他虽谪仙之貌，优雅之举，可想法却不拘小节，自上而下无一不周全。可贵的是，他不轻看或高看任何人，愿从深处与本质去了解然后获得。
“钰濯兄弟果然奇才，云狝佩服！”云狝虽吃醋时对钰濯横眉竖眼，但对于有才华之人，他从不吝啬称赞。
“云兄言重了。”能自云狝口中听到赞美钰濯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颜。
“照钰濯所说，蓥华街上应当开胭脂铺？”
钰濯点了点头，桂福有些不解。
“胭脂铺？为何不开一家银饰铺？女子不都喜爱簪子什么的？”
“京城里头的银饰铺多开在走马街，你可知为何？”钰濯发问。
桂福摇了摇头，女子之事他还真是不甚了解。
“京城贵女金银首饰大多用来攀比，首饰相同不仅显示不出富贵还容易得罪人，久之她们便不喜在银饰铺中买，习惯于自己打首饰。购买首饰的皆是那些小门户的小姐，她们也不进蓥华街。”
“原来如此。”桂福恍然大悟，一脸崇拜。
“况且，做胭脂，府上不也有材料嘛。”姜沅芷微勾唇角，意有所指的看向那两片矮棚。
云狝眉梢一挑。
“哦？沅沅还会做胭脂不成？”
姜沅芷思索一番，果然得到了方子，喜色入眼，星星点点眸光璀璨。
她点了点头，三人讶然。
“钰濯，走马街与芳草街的两家铺子你可有想法。”
怕他们深究，姜沅芷忙转移话题。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
“走马街那家开酒楼最为合适。”
“公子方才不是说酒楼易遭人暗处纠察？”桂福不解。
“这酒楼若开在蓥华街，自是有人纠察，可若开在走马街，就另当别论了。”
钰濯执起茶杯，等待着桂福理解他的话。
四人相对而坐，心思各异一时无言，各执茶碗细细品茶。
“公子，我懂了！”桂福两手一拍石桌，站了起来。
“如公子所说，蓥华街酒楼皆背景深厚，是因去那条街上之人非富即贵。而走马街在蓥华街之下，乃是京城百姓最多光顾之地，上头那位权衡之下自然不会叫走马街被他人所利用，且权贵也不会多与百姓为难。”
翩翩公子弯眸一笑，总是儒雅模样。
“桂福所言极是。那你且分析，芳草街那铺，又作何用？”
姜沅芷明白，钰濯是在帮她培养桂福。
桂福陷入了沉思，芳草街位于城边，周围皆是平头百姓不说，开酒楼？当铺？成衣铺？米面铺？即便米面铺能开，也达不到目的，更无利益可言。
他没了主意，看向钰濯摇了摇头。
钰濯抿唇一笑，望向云狝。
“此处云兄必有想法。”
云狝悠哉喝茶吃点心哪知钰濯将问题抛给了他，不得不说，沅沅还在一旁瞧着呢。
“芳草街，毗邻城郊，位京城东南处，靠近望城楼。乃是东西两地走货必过之处，也是进城出城必经之路。在这里，开客栈无疑是上佳之选，把握进出动向，也可作为暗点供线人接头。”
桂福张大了嘴一脸惊恐的瞧着三人。
“你们，你们…”手指三人未说出一句完整话语。
一个面儿上是落了榜瘸了腿的白面书生，一个面儿上是遭人唾弃空有皮囊的草包小姐，一个面儿上是家道中落四肢发达的小小校尉。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就是这三个看似无用之人，此时将京城分析了个透彻。桂福只庆幸自己的爹娘是姜家家仆而非姜沅芷仇家的家仆。
“既如此，那便定下来了。一家胭脂铺，一家酒楼，一家客栈。银两银票明日我叫人送过来，此事便交予钰濯了。一个月后，女院大考，店铺开业。可行？”
“可行。”
一晃，正午已到。
送走了姜沅芷与云狝，钰濯坐在石桌前久久未离去。
桂福收下去茶碗茶壶，打后院儿出来。
只瞧那树下一袭白衣，衣袂随风轻轻飘起又落下，墨发垂至身际。阳光打至他的衣袍之上却又不忍扰乱如此温文尔雅之人，便为他扰乱了垂直的光束，温柔弯曲的罩在他身旁。
桂福不禁想到了前人所言的那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公子，日头高了，可回屋去？”
“此温正好，你也来坐吧。”
桂福知晓钰濯有事交代，坐到了他身边。
钰濯闭眼享受着阳光，有多久他没如此肆意的与阳光接触了。
“桂福，今日之后，便不能如此悠闲了。”
“我瞧着公子甚是期盼。”
“是啊，期盼。”如此被人赏识之感叫他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希望，只沅芷与云狝一声钰濯一声钰濯兄弟，他便有了不惧一切之感。
“桂福，明日你与三喜测量铺子，托付钱管家找工匠，测量好后告知与我，我亲自画图纸，装铺子之事我想两日便后开始。蓥华街的铺子为首，走马街的铺子作尾。”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敲打，一件事一件事安排给桂福。奇快妏敩
“是，公子。”桂福与钰濯呆了一几日，也对他的脾性有所了解，明白他的决定必有依据。
“对了，有时间去给姜小姐递个信儿，叫她别忘了写方子。”毕竟要种药草，一个月之后用肯定是来不及了，如此算来采买的药草也不少，不可耽误。
“是，公子。”
钰濯沉思一番，想来都妥当了，再看桂福若有所思。
“你可有何想问的？”
被钰濯问到了心事，他也不藏着掖着了。
“公子，若说这三家铺子也无甚特别，为何不开到一条街上？如此一来，以公子与大小姐云少爷的本事，慢慢吞掉别家，整街不就是咱们的了？消息还更灵通些。”
钰濯闻言失笑的摇摇头道:
“你还真是有些商人本性。可比之姜大小姐，你还嫩了些。你来瞧，京城，整个北部皆为皇城。再看，蓥华街位于正南，芳草街位于东南，而走马街正位于西南。”
桂福还是不能理解。
钰濯接着道:
“这三家铺子迎面包围着皇城，分别负责了不同事宜，自上而下自内而外的了解着关于京城的一切，同时还在发展着自身，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收集情报与盈利。而是了解京城大官的一切，从而拿捏住京城中的各个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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