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脱鞋，又不敢穿鞋踩她小姨夫沙发，于是鞋上套着俩塑料袋,踩在小姨夫沙发上。
贺嘉誉推门进来看见时蜜的造型,顿时脑仁疼：“你不拍戏也不上课，来我这儿干什么？”
这孩子每次来找他都没好事。
“我下午没课,”时蜜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到办公桌对面,轻道，“小姨夫,顾云霄回来了。”
贺嘉誉外套脱了一半，皱着眉回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奇快妏敩
时蜜提醒：“我初中同学。”
贺嘉誉想起来了,坐回办公椅上,神色变得认真：“他找你了？”
“嗯,考上我们电影学院了，是我大一学弟，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和我说了一声好久不见,就挂电话了。”
“你爸知道了吗？”
时蜜摇头。
“嗯？”
时蜜低头抠手指：“不想说。”
“不想说？”贺嘉誉奇了怪了：“你和你爸不是无话不谈吗，怎么这么严肃的事,你还不想和你爸说？和你爸吵架了？”
时蜜继续摇头。
时蜜嘴硬得很,不想说的死都不说,贺嘉誉没再多问,叮嘱说：“蜜宝乖，你和你爸说一声吧。顾云霄那孩子虽然没对你做过什么事,但他真挺危险的,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时蜜趴在办公桌上,下巴颏搁在胳膊上，继续摇头：“还是不想说。”
贺嘉誉：“……”
时蜜也不是要和她爸置气，就是不太想和她爸说话，心里发堵，所以在听说顾云霄回来后，她就过来先告诉小姨夫了。
她也知道小姨夫可能会告诉她爸，但她就是不想直接和她爸说话。
虽然贺嘉誉不知道乔焱怎么惹着闺女了，但时蜜这小姑娘当真气性不小，挺能折腾人的，心说这可够老乔受的了。
“行，我知道了，”贺嘉誉给时蜜吃安心丸，“如果顾云霄再来找你，你也不用紧张，他当初也是为你好，不能伤害你，估计就是对你有点偏执。”
不仅偏执，贺嘉誉还认为顾云霄是很有黑暗心思的小变态。
非褒义非贬义，是一个中性的形容。
时蜜点头，然后趴在贺嘉誉的办公桌上发呆，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被一道敲门声吵醒，助理进来说：“贺总，白黎之白老师来了。”
时蜜迷迷糊糊睁开眼。
这孩子睡得脸上都是头发压出来的细细纹路，脸也睡得通红，贺嘉誉扯了张纸巾递给她：“你把眼屎和口水擦擦。”
时蜜：“……”
“小仙女才没有眼屎和口水呢，”时蜜一边嘴硬，一边擦眼屎抹嘴角，还真擦出了眼屎，嘿嘿笑说，“小仙女也有眼屎噢。哦对，不用，我干嘛要躲起来，不用。”
时蜜刚说完，白黎之推门进来，清朗的音色些微泛沉：“贺总。”
随着他说话声一同进来的，是他的脚步声，踏在瓷砖上的一步步清脆响亮。
接着脚步声忽然有片刻凝滞，似是刚看到办公室内还有另一个人。
白黎之目光一闪，镇定自若地打招呼：“时蜜也在。”
不仅镇定自若，还有份莫名其妙的熟稔。
也不知道他这份熟稔是哪来的，好像他失忆了，从来没伤过她似的。
时蜜挖了挖耳朵，没听见似的，也没有回答，从转椅上站起来：“贺总，那您先忙着，我先走了。”
贺嘉誉摆手说：“走吧，你说的事儿我记着了，放心。”
时蜜挤着眉眼对小姨夫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走。
她转过来后，也没抬头看白黎之。
时蜜比白黎之矮不少，她目光平视时，不会与白黎之对视，就这样“无视”着白黎之离开。
笑颜也是只对贺嘉誉，没给白黎之半分半毫。
时蜜擦过白黎之身边时，白黎之闻到了小姑娘身上浓郁的甜果香。
白黎之看向小姑娘的背影，终究是主动搭了句话：“学校课程忙吗？”
这句话自然不是问贺嘉誉的，是在问时蜜。
时蜜的反应是又挖了挖耳朵，一个字儿没回，开门走了。
背影瘦瘦小小，倔强和决绝得很，是她之前在他门前说的那样，不再喜欢他，不仅当他是陌生人，甚至当他是透明的。
白黎之打招呼被无视，他眼睑下垂了片刻，过去坐到时蜜刚坐过的椅子上，恢复从容。
他随口问：“时蜜来找你，有什么事？”
贺嘉誉没搭理白黎之这句提问，反问白黎之：“你怎么过来了，不用拍戏了？”
白黎之也够倔强，又问了一遍：“时蜜找你什么事？”
贺嘉誉：“你找我什么事？”
白黎之：“……”
贺嘉誉和白黎之是老朋友了，贺嘉誉看到刚才时蜜对白黎之的反应，笑着调侃了一句：“我说老白啊，看到小姑娘喜新厌旧有多快了吗，上次还在棋牌室黏着你呢，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贺嘉誉上次没少因为时蜜缠着白黎之生气，这会儿说得有点得意：“小姑娘啊，善变，今儿喜欢一个爱豆喜欢得死去活来的，明天就又喜欢另一个爱豆非他不嫁了，小姑娘年纪小感情不定性，你以后若是生了女儿可注意啊。”
贺嘉誉这一口一个不喜欢，一口一个喜欢另一个爱豆，白黎之脸色逐渐沉下。
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时蜜的小脑袋瓜探进来，嘿嘿笑说：“贺总，我手机落你这儿了。”
她看的方向是贺嘉誉和白黎之，可偏偏就是看不到白黎之似的，只冲贺嘉誉一个人笑。
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来，还有很特别的左边小酒窝，笑得特美好，双眼也闪闪发光，笑得狡黠又讨好。
总而言之，忽视了白黎之，并且笑得特漂亮。
贺嘉誉不自觉语带宠溺：“你啊，总丢三落四的，自己进来找。”
时蜜进来后，在办公室里直奔沙发，在沙发缝里找到了她手机，是她躺在沙发上时掉进去的。
时蜜找到手机，回头冲她小姨夫挥了挥：“找到了，这呢，那贺总，我走了啊。”
贺嘉誉摆手：“走吧。”
白黎之的目光无法不落在时蜜的笑脸上，他出声叫住她：“时蜜。”
音量很大，语气很沉。
时蜜没想理他，但转念一想，好像太忽视他就显得她还在乎他似的，于是转过来淡道：“白老师，有事？”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还带点轻蔑的意思。
白黎之心头不知怎么忽然缩紧，缩得仿佛提气时有电锯的锯齿在划。
他转过来，坐在办公椅上，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忽然轻笑。
笑声轻扬，像落在锯齿上。
“贺总说现在的小姑娘喜新厌旧得快，今儿喜欢一个爱豆喜欢得死去活来的，明天就又喜欢另一个爱豆非他不嫁了，小姑娘年纪小感情不定性。时蜜，你也是吗？”
时蜜点头：“是啊。”
时蜜的这“是啊”两个字，如飓风一样袭卷了白黎之这座平静小岛。
狂风乱做掀翻了小岛上的椰子树，掀滚了小岛上小动物们，也掀塌了小岛上安稳的木房，掀碎了这一隅地的太平。
喜新厌旧，感情不定，心性不稳，以至于年轻的小姑娘自他身边离开得快，跑得远，不愿再回头，还承认得这样坦荡，喜欢上另一位爱豆了。
另一位爱豆，就是乔焱吗。
时蜜的这种坦荡，白黎之很不喜欢，不喜欢到想把她抓回来。
她笑得太好看，好看到他不想看见她对着别人笑。
白黎之这人内心再风起云涌针扎火燎，面上都是风轻云淡。
他看着时蜜，徐徐点头：“是啊，也是。”这四个字放得很缓，很轻。
时蜜没去深想白黎之“也是”这俩字是什么意思。
岁数大的男人，好像总喜欢一语双关意味深长，她爸偶尔也这样。
没再留下去，时蜜对小姨夫挥了挥手机：“贺总，我走啦。”
同时依然不看白黎之。
以贺嘉誉的角度看白黎之今儿上门来这事儿，实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贺嘉誉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商务谈判般说，“有什么事找我？醉翁之意在哪儿啊？谈给你安排的新女主角？”
白黎之说：“安排进来的新女主角台词不行，换一个吧。”
贺嘉誉：“……”
贺嘉誉只是白黎之这边的经纪公司老板，不是这部剧的制片方，贺嘉誉是没有权利去安排换女主角的，而且白黎之以前也从没对女主角插手过。
贺嘉誉“嘶”了一声说：“你以前也没有这种挑三拣四的毛病，这次怎么还给我耍上大牌了？”
白黎之对答如流：“影帝耍大牌还需要理由？”
贺嘉誉：“白影帝这是岁数大了，想体会体会年轻时候没做过的事了？”
白黎之停了两秒，说：“好像是。”
“好像是”三个字好似别有深意，似是不仅在说这件事，还在说别的事。
不过贺嘉誉没追究，他还要去找乔焱谈时蜜的事，就说：“行，回头我找祁漾再谈谈女主角的事。”
白黎之说完这些，仍然未走。
须臾后，他问：“时蜜的新爱豆是乔焱？是乔焱给时蜜解决的解约赔偿吧，他们是什么关系？在谈恋爱？”
贺嘉誉立即惊到了：“你瞎说什么呢。”
白黎之看贺嘉誉的表情，若有所思：“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贺嘉誉心说人俩是父女，硬被你说成是情侣，他反应能不大吗。
贺嘉誉说：“他们俩什么关系都可能有，但最不可能有的就是情侣关系！”
说完就赶他出去：“至于新女主角的事，我去找祁漾谈谈看吧，你去忙你的吧。”
*
孟家厨房，孟翰鸿正在准备蒸螃蟹。
螃蟹是白黎之带来的，孟翰鸿将缠着橡皮筋的螃蟹放进水槽里，听螃蟹扑棱扑棱的声音，边用小刷子刷螃蟹：“也不知道阿琳这阵子在忙什么，就你上次来吃饭之后，阿琳就回来过一次，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就没回来吃过饭。”
孟翰鸿仍然不知道孟琳怀孕的事。
孟琳也担心父亲知道她未婚先孕而发病，始终未说，也没回来。
白黎之说：“她在忙拍戏，这部戏拍摄周期比较长，老师不用担心，您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孟翰鸿点头，叹气：“你们年轻人啊，总是不照顾自己的身体，非得像我一样，身体受不住了，倒下了，才停下？”
不过他也没停下，又笑了：“行，只要你们在做自己开心的事情就行，什么事情，都没有开心重……”
孟翰鸿唠唠叨叨间，没听见回应，回头看白黎之。
这人正倚在厨房门口，不声不响地望着窗外。他这学生已经年过三十，但其实还跟以前年少时一个样儿。年少的少年总是爱望风发呆，窗外总是有着吸引他的事物。
“黎之？回神了。”
孟翰鸿喊着他：“看什么呢，你这是对我家窗户有什么想法，还是对我家外边的空气有想法啊？”
被揶揄的声音叫回神来，窗外险些落在窗边的鸟儿也飞走了，白黎之像是上课溜号突然被教导主任点名的学生，回过神后条件反射：“老师您说什么？”
连腰杆都挺直了。
孟翰鸿失笑，摆手不再继续他女儿的话题，招呼白黎之过来一起刷蟹，递给白黎之一个小刷子说：“男学生发呆啊，一个是在想游戏，一个是在想小姑娘。你这人自制力强，别人打游戏的时候，你都在看书，你才不会想游戏。所以……你在想哪个小姑娘？”
孟翰鸿和白黎之父母认识，除了是白黎之老师，也是从小看白黎之长大的，是白黎之最亲近的叔叔，他总是能看透白黎之。
但是随着年纪越大，越不愿谈心底的事。
白黎之按着蟹壳，只是问道：“老师，乔焱也是您学生吧？他在电影学院上学那会儿，人怎么样？”
“你这是客串记者来访谈的？”孟翰鸿玩笑着说，边回忆近二十年前的事。
不是二十年，是十七八年前吧，那时候差不多是零二、零三年左右。
孟翰鸿想起来了，笑说：“乔焱啊，童星出道么，到二十岁的时候长得又帅，那时候那叫一个‘不羁’，那是很多年轻女孩心里的男神，千禧年啊，那是很疯狂的年头，不像现在有网络制约什么都不能干……不过还真就没听说他和哪个女生谈恋爱，好像这么多年，我也没听说他和哪个人有过绯闻。”
白黎之静静听着想着，贺嘉誉说时蜜和乔焱最不可能的就是情侣关系，那么，难道是父女关系？
逐渐更加怀疑，乔焱或许高中时就谈了女朋友，生下了时蜜。
零二、零三年那阵子，女生高中怀孕，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为了保密和隐私，乔焱就一直隐藏女友妻子的存在，隐瞒着他和时蜜的关系。
贺嘉誉的老婆好像是叫时姜心，时蜜是随母亲的姓，贺嘉誉是时蜜的小姨夫。
如果是这样……那天紧紧抱在一起的乔焱和时蜜，似乎是从墓地归来。
时蜜妈妈过世的那段时间，乔焱好似也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没将37岁的乔焱和19岁的时蜜联系到父女关系上，因为乔焱不太可能18岁就有了时蜜。
但不太可能，不代表绝不可能。
现在想来，有很多画面和细节都有了破绽和解释，甚至时蜜那种从小被保护到大的无忧无虑的阳光性格，也有了解释。
倘若真是如此……也可能并非如此，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白黎之陷入沉思。
*
夜戏，片场。
白黎之正在看毕杰新找来的女主角试戏。
毕杰导完一段戏后，回头看白黎之。
白黎之脸上清晰写着两个字：不行。
毕杰让来试戏的女主角休息，过去走到白黎之面前，长叹一声，压着怒火说：“祖宗，你说吧，这戏还能不能继续了？还怎么继续？你想怎么继续。”
白黎之眼里一片空洞，脑袋里都是时蜜的模样。
笑着叫他哥哥，叫他白老师，灵动的，可爱的，漂亮的。
白黎之掌心里握着时蜜扔的手链，不紧不慢地说：“换个女主角，就能继续。”
毕杰怒道：“还要换哪个，都他妈给你换多少个了，你到底要哪个！”
白黎之沉默。
毕杰说：“问你呢！”
白黎之沉默地摊开手掌，他自己都觉得狼狈和荒唐。
他此时最想做的事情，竟然是想将这手链亲手戴到时蜜手上。
思虑许久，白黎之终究没有妥协，承认和投降：“换一个吧，再换下一个试试。”
白黎之将毕杰气得不轻后，他走到角落里坐着思考事情。
没多久，高前进走了过来，他满头都是汗，是冷汗。
高前进结结巴巴的：“老白，不，白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白黎之看了他一眼，缓声问：“怎么了？慢慢说。”
高前进抬手抹了把冷汗，仍然结巴：“还有那个，你之前不是说让查时蜜和乔焱的关系吗，有了新进展。”
高前进知道自己之前没调查清楚就瞎说这事儿太蠢太草蛋了，这会儿说话就磕磕绊绊的：“那个，时蜜和乔焱那天早上，去的地方是墓地，照片也都拍上了，还有那个墓碑上的人，也都查到了，叫……时念桃，是乔焱的高中同学。这个我猜想吧，时蜜和乔焱好像是……”
高前进抹着鬓角渗出的汗，越说声音越小：“好像是……父女。”
说完，高前进就把头垂得很低，下巴都快要贴到胸了。
他能感觉到头顶白黎之一直在阴森地盯着他。
其实白黎之的目光并不阴森，很平静。
平静地确认乔焱与时蜜是父女这件事，也确认是自己误会了时蜜。
高前进颤颤巍巍地暗暗叹气。
他也是真没想到，乔焱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居然会有时蜜这么大的孩子。
就算乔焱的前经纪人夏霜霜来给时蜜做经纪人，他们都没往这俩人会是父女方向想，因为这俩人压根也不像父女啊！
他以混娱乐圈的常年经验，第一猜想就是资深视帝乔焱在捧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不仅是他，估计白黎之也是这么猜想的。
再说也，也怨乔焱……乔焱平时除了拍戏都太低调了，所以也没有媒体记者去蹲乔焱的料，也没有任何乔焱已婚有女的传言。
现在高前进才想明白，乔焱低调这么多年，应该都是为了他女儿时蜜。
头顶的人终于出了声，是甚是平静的声音：“嗯。”
这声音太平静、太平静，平静到高前进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高前进继续说：“这次我真的是确定了……我对比了墓碑上的死亡时间，那阵子时蜜在学校请了假，乔焱也推了很多工作……就是四年前你突然说要休息那时间。墓碑上的名字叫时念桃，时蜜是跟她妈妈的姓。还有时蜜进出的乔焱家的小区，也……”
白黎之打断：“可以了。”
高前进嗓子一抖，赶紧住嘴。
这事儿闹的，视帝乔焱的女儿时蜜，竟然被白黎之给欺负出剧组了。
这以后在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他可是真不想白黎之再树敌了。
高前进硬着头皮问：“白哥，你说，时蜜是乔焱的女儿的话，咱们是不是得把时蜜找回来继续拍戏啊？”
白黎之没说话，转身顺着楼梯下楼。
高前进无声地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黎之身后，白黎之看似平静，但踏在楼梯台阶上的声音可不低。
下到三楼，再不见其他人，白黎之停下。
白黎之刚才站在窗前的冷冽气场，这会儿莫名渐渐淡了。
他散漫地向后靠着楼梯杆，然后逐渐转为别的情绪，像是多了心烦意乱：“都已经解约了，还找她回什么剧组。”
高前进听到白黎之恢复两人私下相处时的语气，他脑袋里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他叹气：“哎，时蜜这事儿怪我，是我没弄清楚。”
白黎之眉头蹙着：“与你无关。”
高前进说：“那我，那我让人继续看着点时蜜哈，看着点您债主……”
白黎之：“嗯。”
*
顾云霄给时蜜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声他回来了，就没有再说别的，也没有再给时蜜打过电话。
周楚楚知道时蜜怕顾云霄，劝时蜜告诉她爸爸一声，但是时蜜正和她爸置气呢，她爸有事不告诉她，她也不想告诉她爸。
而且小姨夫也没告诉她爸，估计给忙忘了。
也幸好顾云霄没再做别的，时蜜就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第三四节是大教室大课，周楚楚是遇到大教室课就逃课去谈恋爱的人，时蜜另一个室友叶小橘常常不在宿舍，时蜜就一个人去上课。
万雨萱和焦茜两人坐在教室第三排，时蜜没再坐前排，看了看周围，挑了右边一排没人坐的四连座坐下。
未打上课铃声，时蜜翻书预习着，持笔在书上划线挑重点。
没两分钟，忽然感觉到一个人影走到她身旁。
时蜜眼神一闪，后脊顿时发僵，写字的手指都开始紧张。
男生的气场比同龄人要足，很有压迫性，他声音也偏低沉：“这没人吧，我坐了。”
时蜜一点点抬头，男生穿着身运动服，明明是很阳光的穿着，但同时又闪烁着饶有深意的有阴郁感的眸子盯着她。
她有四年没见他了，他长相褪去了青涩，成熟了许多。
可她并没有过多打量他，她头皮在发麻，现在无比希望楚楚在她身边。
时蜜低头假装翻着目录找内容，一边轻轻点头。
男生坐下，双手放在运动服兜里，偏眸盯着她看。
时蜜长得好看，笑起来可爱灵气，身上总有让他难以移开视线的气质，让他见了就高兴和愉悦的气场，哪怕让他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她，都不禁让他心情很好。
他最无法忘记的是很多年前，她看到他被打得瘫在垃圾桶边动不了，她轻声问他的那句——“那个，顾云霄，你需要帮忙吗”。
那是他瘫在那的两个小时里，第一次有人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她的声音很好听，她的手也很软，她那天扶着他，带他坐上出租车，带他去了医院。
她知道他的名字，听过他爱打架的名声，但她没怕他，还给他买了水和粥。
多年未见，此时时蜜坐在他旁边，她长大了许多，婴儿肥长开了一点点，五官较之前精致了许多，脸颊嫩得像加了草莓的冰淇淋，晕染出可口的甜润，叫他忍不住想伸手揉她的脸蛋。
她眼睛生得漂亮，总是里面装满了星星般有神，可是此时她的眼睛，却对他有躲闪。
不难看出她在不停咽口水，她在紧张，而且，她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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