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他有心,惦记着她爱吃甜的,给她捎了包枣泥核桃糕。
糕点用精致的红纸包着,虽在路上耽搁了几日,但吃起来除了略微硬些,依旧非常香甜可口。
槿婳吃着糕点,想着穆子训九月份才回来。到时天气一定凉了,他出门时没有带秋衣,在这事上一贯又粗枝大叶,阿福不一定能注意到,便打算找人捎几件秋衣给穆子训。
家里找出了两件,都是半旧不新的,她不太满意,便亲自去了趟尚衣居。
尚衣居是城里顶好的成衣店。所制的衣服料子讲究工艺齐整,六月中旬,便已上架了好一批今年最新款的秋装。
槿婳依着穆子训的身材买了两件十分合乎心意的。
离了尚衣居后,她坐上轿子打算回家。
途径一条宽阔的巷子时,忽听那巷子中传来了好一阵喧哗。
槿婳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郭友长的家就在这附近。不由得掀起了帘子,往那热闹处望去。
郭家宅前,一个浓眉薄唇的年轻人被几个家仆打扮的人轰了出来。
那年轻人倒执着,虽脸上挂了彩,仍大声叫嚷“我要见郭东家,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围观的人倒有,但也只是围观。
槿婳听到那人不停地喊着自己冤枉,又说要见郭友长,忽对这事来了兴趣。
她招手示意小竹靠近,低声说道:“小竹,你先别回去,留在这好好打听打听那人是谁?和郭大商人又有什么过节?”
“好的,少奶奶你放心。”小竹点了一头,停下了脚步。
差不多到了午饭时分,小竹回来了,告诉槿婳道:
那年轻人叫苏运和,原是宝记的一名伙计。
年初,宝记的账房先生身子抱恙,这苏运和跟在账房先生身边学了几年,颇有些本事。郭友长一时间找不到别人来管理账目,又兼账房先生力荐,郭友长也有心培养新人,便让苏运和暂接了账房先生的活。
那几个月苏运和倒争气,把账目管理得井井有条,无法让人捏出一丝错来,郭友长还夸了他好几回。可半个月前,郭友长却变了脸色,不仅把苏运和赶出了宝记,还差点把他送进了县衙大狱。
槿婳听到这,好奇心刹那间也被点燃了,瞪大了眼睛道:“知道了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这事说来也实是说不清,”小竹努了努嘴道,“有说是因为苏运和借着职务的方便私吞了一些公款,有说是苏运和偷了东西的,也有人说是因为苏运和升迁后太过自以为是,惹得宝记一些老人十分不满,郭大商人为了安抚众人,就找了个借口把苏运和赶走了……”
这每一项理由听着都有些道理但又经不住推敲,槿婳想了想道:“确实有几分意思,今日见那苏运和在郭家门前叫唤,委实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运和父母已亡,在郭家当了好多年的伙计,眼瞅着可以升迁了,出人头地了,却被赶了出来,就算不委屈,心里的气也咽不下,”小竹道,“我听人说这不是他第一回到穆家去闹了。”
槿婳听完小竹的话,摸了摸下巴,一时间若有所思。
“少奶奶。”小竹轻声地唤了她一下。
“小竹,你替我继续留意着苏运和。”槿婳回过神来,另有打算地道。
“少奶奶觉得苏运和是被冤枉的?”
槿婳微微地摇了摇头道:“这个说不准,不过你刚才说了这苏运和在宝记待了许多年,那他一定对宝记上下都很熟悉。如今郭大商人又和他撕破了脸,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说不定哪一天这个苏运和能助我一臂之力。”
“少奶奶说的极有道理,小竹会用心留意着的。”
小竹比小梅小一岁,小梅嫁给向小湘后,槿婳身边的丫鬟里也就属她最得力了。
把事情交给她去做,槿婳很放心。
*
穆子训和齐盛张学谨到了省会后,在省会里找了一间客栈落脚,那客栈里住的几乎都是要应考的学子。同为学子又互为对手,明里暗里较劲的事是时常有着的。
其中又有几个心性不坚定的,到了这繁华之地,每日外出游玩,早把要应考的事给忘了。
穆子训刚到的那几日,对一切都还陌生,陪着齐盛去了些地方,结交了一些人,后渐觉得索然无味,又不愿为了交际之事耽误了学习的时间,索性每日只待在屋里和张学谨勤奋苦读。
齐盛却不以为然,说是以后入仕当官,总得跟人打交道的,很多时候人脉可比能力重要。
他觉得穆子训和张学谨迂腐,不懂变通,只会死读书,自不愿与他们同道,每日带着书僮外出,有时直到深夜都还没回来。
穆子训和张学谨见他如此本末倒置,看在同窗的份上,轮流去劝他。
齐盛以前在家里时,被他那举人父亲拘束得太紧,如今好不容易出了趟远门落个自在,如何肯听穆子训和张学谨的念念叨叨。
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嘴里应着“是是是”,在客栈里待不了两日又出去外边玩乐了。
他们两个本是好意,见他如此也无能无力,只能盼着他尽早收心回头。
转眼间,乡试的时间就剩二十来日了,客栈里每日天还未大亮,便有琅琅的读书声传出。
穆子训见众人如此勤奋刻苦,更加不敢懈怠,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其余的时间都拿来读书了。
这一日,他正坐在房间里埋头写文章,门被人“砰砰”地拍响了。
阿福打开了门,见是许久不见的齐盛和他的书僮,惊讶道:“齐公子怎么来了?”
齐盛没有回答,径直走了进来,向穆子训行了一礼道:“子训兄。”
“齐贤弟请坐。”穆子训起身回了一礼。wWw.qikuaiwx.Com
这段时间他顾着读书,倒没怎么去注意齐盛,不过在他的印象中,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齐盛了。
“子训兄如此勤勉,此番一定能够高中。”齐盛喝了一盏茶后,笑道。
“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穆子训语重心长道,“考期临近,贤弟也应以学业为重才是。”
“嗯”齐盛讪讪一笑,清咳了两声道,“子训兄的话,愚弟一定会记在心里。只是,愚弟现有一事相求。”
“什么?”穆子训问。
齐盛讪讪地笑了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子训兄可否借我些银两?”
“贤弟,不是我说你,你出门时,令尊可是给了你三百两银子……”穆子训道。
几个人中,齐盛的出身和家境是最好的,这次前来省会参加乡试,穆子训带了一百二十两银子,除去车马费,住宿费伙食费和一些杂费,他现在兜里还有五十多两,学谨就更省了。
如今乡试还未过,齐盛就把三百两银花光了,沦落到要跟人借钱的地步,穆子训真是恨铁不成钢。
“谁知道这钱这么不经花。”齐盛嘟囔道。
“不是这些钱不经花,而是你这些日子太挥霍无度了……”穆子训正要跟他说理,见齐盛一脸不耐烦,只得改口道:“要多少?”
这是齐盛第一次开口和他借钱,不借总觉过意不去。
齐盛摊开手道:“五十两。”
“没有。”穆子训摇了摇头。
“那四十两?”
“没有。”
“二十五两?”
“嗯,”穆子训点了点头,对阿福道,“去取二十五两银子给齐公子。”
“子训兄真是爽快人,我给你写张借条,等回了家,我立马派人把钱拿来还你。”齐盛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了书桌旁,拿起纸笔就要写借条。
“借条就不必写了,只是贤弟,为兄这也只剩二十两银子了,你要是再把钱花光了,来找我借,我可真借不出来了。”穆子训道。
“好咧。”齐盛连连点头。
穆子训不知道齐盛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他在齐盛的身上看到了他自个年少时的模样。
那时,他也是花钱如流水,在吃喝玩乐上毫无节制,总以为穆家家大业大,凡事都有他爹顶着,他无须操任何的心,自可任性而为。
却不知“坐吃”总有“山空”的一天,而他爹也不可能替他挡一辈子风雨。
或许齐盛,也得像他一样,亲身经历过一些事后,才能彻底醒悟过来……
阿福把钱交给了齐盛。
齐盛收了银两向穆子训又道了两声谢后,带着书僮走了。
阿福低声地对穆子训道:“少爷,你借他二十五两,咱们剩的可不多了。”
“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回家了,我们省着用,不碍事的。”
说起家,穆子训又想起了槿婳,辰生和姚氏,嘴角都不由得扬了起来。
“是,少爷。”阿福有气无力地应着,一脸郁闷。
他只盼着这个齐盛齐少爷别再来找他的主子了,以他现在的情况,不仅对他家主子毫无帮助,还会拖累他家主子。
过了片刻,门又被人“砰砰砰”地拍响了。
阿福以为齐盛嫌钱少,又要来借钱,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快去开门。”穆子训见阿福愣在那不动,提醒道。
阿福只得慢慢地往门那边挪着脚步。
开了门,发现不是齐盛而是从家乡那边过来的老大叔,阿福猜到是槿婳又托人送东西来了,立即扬起脸笑道:“少爷,少奶奶托人捎东西来了。”
穆子训心里一喜,赶紧起身去招待托送东西的人。
等那人走后,他才打开了包裹,里面有槿婳的亲笔回信,两件秋衣,还有五十两银子。
“太好了,少爷刚把钱借出去,少奶奶就送了钱过来,”阿福乐道,“不是阿福多事,出门前少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要阿福好好照顾少爷。别的不说,少爷每天这么辛苦的读书,总得吃些好的吧!要是就剩那二十几两,撑上一个多月,回去后少奶奶见少爷饿瘦了,定会怪阿福没有好好照顾少爷。”
“好了,把这衣服和银两先收起来。”穆子训笑着,小心地拆开了槿婳写的信,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槿婳读的书不多,字写得也不大工整。但穆子训感觉得到她写得很认真,许是之前还打过草稿的。
槿婳在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辰生已经会翻身会爬,还能自己扶着床屏站起来。生意上的事很顺利,有赵掌柜几人帮忙,她省了不少心。
她要他注意着身子,专心考试……
写完这些后,这页纸几乎也满了。
槿婳还是觉得不够,在信的末尾有些歪曲地挤上了几个字:为妻很想你。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看得穆子训心都快化了,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槿婳身边。
他把信捧在心口,低首念道:娘子,我也很想你……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倾家荡产后,我重生了更新,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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