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看向楚涉归。
“是在下考虑不周，”楚涉归笑道，“娅玥，你去为丞相沏茶来。”
楚娅玥低头掩盖不自然的情绪，应声后匆匆走出去。
在踏出门的时候，楚娅玥回头看了一眼，不是落在凤钦身上，而是那杯清酒。
药粉就下在那杯酒中，可凤钦不喝，究竟是已经察觉到什么，还是他真的滴酒不沾。
可这般，计划不就失败了。
但如果非逼凤钦喝下那杯酒，不也自露马脚。
楚娅玥自知只能够放过这个机会。
楚娅玥按耐住诸多想法，去找婢女来布茶。
婢女拿来茶盏，“郡主，这杯茶也放有迷药。”
楚娅玥接过去后，询问，“谁给你的。”
“禀郡主，这是世子的安排。”婢女垂首道。
楚娅玥看着托盘中的茶壶，声音之中有微微的颤抖，“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她带着茶壶推门而入，楚涉归与凤钦谈笑风生。
多是楚涉归在说话，凤钦时常漫不经心搭上两句。
楚娅玥走到凤钦旁边，“丞相，让我为您倒茶吧。”
她拿起茶壶，就要动作，凤钦抬了抬眼皮。
“不必。”
楚娅玥的手抖了抖。
手里拿着茶壶，进退不得。
凤钦淡淡道，“此事不必劳烦郡主。”
楚娅玥闻言，下意识地依言放下茶壶。
潺潺的细水流声起，凤钦倒茶的动作稳而优雅，自有一番风骨。
茶，也是上好的茶。
凤钦放下茶壶，并不急着喝下，“好茶需静放片刻。”
“还是丞相会喝茶，我托人重金买来茶叶茶具，却忘了请教喝茶的方法，实在暴殄天物。”楚涉归道。
“用来的泡茶的水，也有所讲究，”凤钦顿了顿，“不过我本人，是不大讲究。”
“丞相说笑了。”楚涉归干笑道。
凤钦喝下茶。
楚娅玥死死地盯着凤钦的神色。
他面色如常，看起来毫无异样。
楚涉归也是滴水不漏，继续与凤钦交谈。
……
在众多华丽的画舫之间，这条小渔船非常不起眼。
楚云颂坐在船头，和热情的渔船上的夫妇聊起来。
又说起在京城的生存压力如何大。
大周的京都放在现代，也就是繁华无比的城市，物价都高上很多。
而他们也不可能离开京城。
他们世世代代都在京城生活，留守祖上留下来的房地，安土重迁。
“小公子，这片区域都没有寻到吗？”渔船上的妇人问道。
楚云颂摇摇头，“没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们在环绕惜音那条画舫周围寻了一遍，没有看见。
“怕是在湖的另一边，”妇人道，“我们可以直接绕去桥底下经过，抄条近路。”
楚云颂欣然答应。
越发靠近桥底，惜音缥缈的琴音就越发变轻，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楚云颂看着黑漆漆的桥底下，“你们不需要用火照明吗？”
这么黑，万一没能扭转船头，不小心歪去一边撞到怎么办？
妇人笑着解释，“不用担心，我们过桥无数遍，小公子尽管放心。”
其实他们也不舍得用珍贵的火油照明。
楚云颂没有再说什么。
月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传来隐约的拨水声，像是水中有什么东西在游，看过去也只是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不，应该是多个影子！
就在桥底下的方向传来。
妇人对水声更为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那不是大鱼游动的声音，而是人！
楚云颂压低声音，急切道，“快转头。”
她往周围看了一眼。
周边停泊得最近的正是北蒙国两兄妹的画舫。原来他们找了一圈，又泊回来了。
楚云颂紧张的情绪，也感染到妇人和渔夫身上。渔夫和妇人对了一个眼色，还是按照楚云颂所说，调转船头，并撑向楚云颂所指的方向。
他们也认得那是给了碎银的雇主的画舫。
调转船头出来之后，在月色之下，渔船的踪影无法藏匿。
桥底游过来的人游动的速度加快。
渔船再快，也快不过这些善水的人。
借着月色，楚云颂看见渔船周围浮起几人，皆是面蒙黑布，无声而诡异地慢慢沉浮在水面。
“上！”
为首的蒙面人喝道。
其余人全部游上来，攀上渔船。
妇人吓得跌倒在地，船舱里的小孩跑出来，大喊了一声，“娘！”
渔夫用撑船的长竿去驱赶，反倒直接被夺走，着急地去扶摔倒的妻子。
楚云颂腿肚子也有点打抖。
环视一圈，渔船周围都有人。
这些人面蒙黑布，就是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这么大费周章地围堵一条小渔船，总不会是为了渔船上的一家人吧。
常在路边走，终究会湿鞋。
下回她一定要带十个八个侍卫再出门！
但现在已经晚了……
楚云颂在船头角落愧疚地看向围在一起的渔夫一家人，道歉连累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见渔夫大步迈进船舱中，拿出一把古朴修长的重刀。
从一个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渔夫气势一变，抽刀出鞘，手中那把重刀一转，抬手倒下淋漓酒水，淋在刀刃上。
“想我尹志凡躲藏半生，还是被你们找到了，”渔夫掷碎酒坛，“夫人，连累你了。”
“志凡，当年我决然与你出走，就已想会如此。”
妇人抽出腰间长鞭，用力一挥，声音破空震响。
渔夫的小孩被妇人推搡着进船舱，“你在里面坐一坐，不准出来，半个时辰后再出来找爹娘。”
小孩瑟瑟发抖地躲进船舱。
上来一个蒙面黑衣人，渔夫一把重刀将其枭首，尸体倒在脚边，妇人一道长鞭，就刚上来半个身体的人打落水中。
那被砍没一半颈脖血汩汩而流的尸体的脸正倒向楚云颂这边，看得出来他真的是死不瞑目。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楚云颂身后传来。
“尹志凡，疯三娘，多年不见，你的刀慢了，长鞭也不复往年气势。”
楚云颂一回头，背后的蒙面人脚底一蹬，就轻易登上渔船船头，闲信漫步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楚云颂旁边，面朝渔夫和妇人，颇有些怀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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