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里的宫婢内侍全被遣了出去,只有皇后一人威严地坐在主位上,与往昔的慈爱不同,此刻皇后的面容简直可以用阴笃来形容。
沉寂许久,皇后素手抚上额头,语带沉痛道:“瀚云,你是母后与父皇的长子,自周岁后便被立为太子,从小到大都是最为优秀的,可是你可知你却是让母后失望了。”
被点到名的太子面色无常,对着皇后的指责倒是没曾多想,能让皇后生气的,无非就是他背着母后将表妹送离京城,只是此时不是过去了这么些时日了吗?为何母后还是如此震怒,更是用失望来形容?
“母后,儿臣不知您这话是何意?母后可还是生气儿臣擅自将表妹送走?”太子微微抬头,似猜测地反问道。
皇后骤然起身,甩手就是给了太子一巴掌,因用了些许内里,太子觉着耳际鸣鸣作响,可见皇后是真生气了:如此太子心中不由得猜测,莫非是皇后察觉到了他暗中的动作,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太子身后一阵发凉。
“本宫自幼教导你,为人可狠辣但不可阴毒,便是你其他同胞兄弟,若是没犯下大错,你也需要留他们一命,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皇后怒不可遏道,伸出手指戳着太子的脑门。
如此逆子,竟然做出此等狼心狗肺之事,这叫她如何对得住晋皇的一片期盼?
“儿臣是有苦衷的。”饶是太子再过能言善辩,可有些话却是不能宣诸于口的。
“好一个有苦衷!”皇后仍旧是震怒,逮了太子的人继续训斥道,“今日你狠得下心害了你庶子侧妃性命,只为将谢氏一派拉下马,那往后是不是还可对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下手?”
太子面色也沉郁了几分,只觉着今日皇后这话太过扎人了些,他与二弟、六妹感情最为亲厚,哪里会做出那般性命相残之事?若非是得知姜绮音腹中胎儿不是他的,他又何至于下狠手来这一出?只是,这被府上侧妃带绿帽子之事,怎好意思同母后说?
皇后见他沉默不语,想起了丞相府中那个仍旧摆着姿态的少女,心下的厌恶陡增,厉声质问道:“你可是为了董素缈才会如此做?”
见皇后有此猜测,太子下意识地反驳道:“母后多虑了,儿臣虽对素缈有几分情谊,可也不至于为她而至大局而不顾。”
“你让本宫如何信你?”皇后一拂袖,却是又生气地坐在了主位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子,若今日她不给个合适的说法,她怨气难消。
先前皇后也以为庶孙被害是造了旁人的手,虽说四皇子参与的可能性不大,但八成与惠嫔、定国公脱不开干系,可那日惠嫔跑到她宫中来质问一番,却是她心中存了疑惑。惠嫔并不是一个成功掩藏情绪的人,至少比起贤妃是要差上许多,故而皇后可以肯定四皇子是被冤枉的,暗中一查竟然查到她好儿子头上,这是她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
可再吃惊,皇后也知道这事不能抖落了出去,否则太子这一辈子便是完了!太子此事虽做得隐蔽,可到底是她生养的儿子,又怎会不清楚他的手法?所以,皇后这才将太子传唤到跟前,屏退了各种不相干的人,质问起太子了。
“母后,非得是儿臣心狠手辣,而是姜氏腹中胎儿,乃她偷人所有。”太子咬咬牙,最终还是将一切宣告而出:比起丢面子而言,总归是不想让自己最敬爱的母后误解自己。
“此言可真?”皇后的手骤然捏紧了扶手,先前的质问仿佛都显得那么可笑,只是此时关系甚大,却是说什么也玩笑不得。
“儿臣哪里会欺瞒母后?”太子一脸诚孝,对着皇后老实交代,“儿臣虽不似二弟那般不近女色,府上侧妃白氏、姜氏也未尝闹出些幺蛾子,可若是膝下有子,心中有了更多的盼头,后宅难免不得安生,且嫡长子要比庶长子来得省心些,故而儿臣都不曾留子于她们。”
太子的这番考量倒也合理,只是姜氏不是蠢人,太子若是不留子,姜氏又怎敢那旁人的野种来充皇子皇孙。皇后因为心存疑惑了,便这般大大剌剌地问了出来,毕竟她骨子里还是有江湖儿女该有的豪爽。
只是此话倒是让太子面上有些尴尬了,念着眼前之人是他母后,比起与母后生分,面子又有什么丢不得?左右被带绿帽子的事情也同皇后说了,又有什么旁得不能说?
虽说这话私密尴尬了些,可到底皇后还是相信了姜氏腹中的孩子,是姜氏背着太子与旁人所有的,心中便一阵恶心,面色也多了几分愧疚的神色道:“母后自然是信你的,方才的话说得重了些,母后同你在这儿赔个不是。”
太子是个孝子,又怎会真因为这般误解而与皇后生分,可到底心中还是有些难受的,不为别的,只因为皇后心底深处的不信任,也算是身在皇家的悲哀吧!可他又有什么好怨恨的,他的母后为了让他们兄友弟恭,自幼便教导二弟让他万事不可与他争抢,安心做个闲散皇子便可,说到底还是对二弟亏欠得多些。
“此时不怪母后,是儿子思虑不周。”太子换回了那亲昵的称呼,瞧着皇后眼中又露出了平日的慈爱,长叹一声,立下血誓,“皇天在上,我寂瀚云此生绝不会对二弟有半分歹念,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皇后闻此誓言,心中却是一酸,到底是她这个做母后的不称职,若非是她不够信任他,以瀚儿这般骄傲的性格,又怎么会立下血誓?到底是忍不住哽咽了,言:“瀚儿,你这是何必呢?”
“母后无需自责,这是儿子自愿的,并非是您逼迫的,母后不要觉着愧疚:说到底,还是儿子亏欠二弟的多些。”太子却是转头安慰起皇后来,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来都是养在身侧的,皇后不自责却是不可能的。
母子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这才作别:太子原本是乘马而来,可皇后方才那一巴掌太过用力了谢,即便是用了药,也没见得消减多少,为了不招致旁人的猜忌,太子回府却是选择乘坐轿辇。
再说这厢,一身月白色衣袍的晏少谦又出现在了柳云初的拂柳苑,俨然半个主子的模样了,而柳云初也由得他这般去。他们两人如今感情越发深厚了些,两人也会时常搂抱一下,可也仅限于此,柳云初对他品行是相信的,故而便默认了这般相处的模式。
只是晏少谦容貌太过邪魅,便是这般谪仙似的白色,也生生被他穿出了魅惑的意味:柳云初从未觉着自己是个贪恋美色之人,可便是相爱甚久,每日对着这般相同的面容,还是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仿若情窦初开的少女,可她明明都是重生过一次的人。
“时间不早了,这外边天也越发冷了,你不回了自己府上?”柳云初瞧了眼略微有些暗沉的天色,却是转身问起了晏少谦,先如今渐入深冬,天越发暗得早了。
“晚些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会感兴趣的。”晏少谦饶有兴致地提议道,凤眸锁着柳云初,却是闪着熠熠光芒。m.qikuaiwx.cOm
柳云初微微一愕,她生日才过不久,而现下离过年守岁还有些时日,可他却说是她感兴趣的事情,仔细一想,倒还真是让她猜出了些眉目。
她这个性子是极为惫懒的,放眼整个京城,能让她真心记挂的也只有寥寥数人,撇开与她交好的宁婕等人,还真让她寻出了个感兴趣的人,那便是与她亡母气质、容貌都极为相似的霍伊伊。
她和义父林朔都猜到了霍伊伊身份不单纯,可却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只能暂且做戏,这才有了父女两人因霍伊伊而闹掰的一出:如今义父不在京城,而他们显然又是冲着义父来的,这倒是给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而有晏少谦在,偷听监视都不是难事。
当下柳云初目光中闪过几分了然的目光,晏少谦便知道她定然是明了了,两人对视一番,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一切默契就在两人之间流转。
是夜,柳云初与晏少谦纷纷换上了夜行衣,稍作乔装:夜深露重的,晏少谦又给她加上了厚厚一层外套,这才抱着她运着轻功往霍府而去。柳云初安静地靠在晏少谦的怀中,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听着夜风从耳边吹过,心中却是莫名的安心。
而柳云初却是不知,同样感到安心的不仅仅是她,更有晏少谦:只有这般将柳云初拥在怀中,他才觉着柳云初是全然属于他的,心中更是从未有过的宁和,若是用金山来换他怀中这人,他却是不愿意的。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君莫负初更新,第二百三十五章 亏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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