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这样说话，让自己没有办法接下一句，夏万言沉默地盯着她，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左腹那阵钝痛没有那么明显了，“那，我先走了？”
赟儿只顾自己忙碌地收拾着那些瓶瓶罐罐，没有搭话。
讨了个无趣的夏万言倒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站起身，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沦为这将军府里的女婢，但我不希望你……”受苦。
“别那么多废话，要走快走！”赟儿重重地合上了最后一个抽屉，桌上恢复了该有的干净和整齐，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wWw.qikuaiwx.Com
然后她又拿起一块角落里的抹布，开始擦拭起地上那些斑驳的血迹，还好这个男人也算是谨慎小心的，血迹不是很多也不是很明显，她清理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复杂。
“公主……”看着她蹲在地上仔细擦拭着，夏万言有些于心不忍，想去帮她却被一个无比冷冽的眼神止住了。
“我说了不要叫我公主，你听不懂吗？”赟儿的语气真是坏透了。
夏万言沉默了一会，面对这个让自己无比矛盾的女人，他只有退让，只有妥协，只有包容，别无他法，“那我该，叫你什么？”
“……”没想到他居然没有生气，语气还是这样不徐不缓的，说实话，自己是真的很想惹恼他，然后借这个机会和他大吵一架，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发泄掉自己内心对他的不满，才能不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我该叫你什么？”夏万言站在她身后，挡住了投向她的皎洁月光，他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可以告诉我吗？”
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背负了怎样的阴谋？让她这么娇小可怜的身形看起来这么沉重，是不是命运给她太多，还是说她的父皇的野心太大，让她再一次沦为牺牲品？
“没人的时候，你叫我赟儿就是。”赟儿停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浸润着浓浓的无奈和释然。
“没人的时候？那如果有人呢？”夏万言的问题很快又追了上来。
“你觉得，”闻言赟儿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可能在有别人的情况下见到你？你还嫌害我不够惨？”
这个男人，不论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那些不堪的回忆她不想再提但也不代表她放下了，只是不想再提，不想再痛——她是个胆小鬼，现在她只想逃避。
不过他毕竟是大越的一员干将，相信和他有过交手的秦子赫和他的部下一定知道他的这一身份，自己身为大越派来和亲的公主的贴身侍女，若是被人发现，招来闲言碎语是小，如果再引起本就剑拔弩张的两国又一次的战争，她就罪孽深重了。
不是她不想爱惜自己，是她发现已经爱惜不起，她只能把她的希望寄托在大越的和平百姓的安定上，希望自己这样的牺牲，可以换来那些被父皇害惨了的无辜生命的一点美满。
“我明白了，”夏万言若有所思地应了声，刚想迈步离开，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转过身，目光在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停顿片刻，又开口，“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沦落到这将军府里？在那皇宫里做着贵人的又是谁……”
“别问这个问题，我说过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赟儿假装着镇定，其实这个大胆的决定是她擅自做的，别说他不知道，就连父皇也不会料想到，不过既然她这样决定了，就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你懂这个道理。”
“可是，这……”他猜不出太多，也不想去猜，他希望知道真相，可他要说的话却被赟儿冷冷地打断了。
“没什么好可是的，”赟儿往一旁迈了一小步，月光重新打到了她的眼睛里，让那双汪汪的明眸显得更为动人，她再次开口，“就像我不会去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刀伤一样，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所以请你，也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不会说。明白了吗？”
突然冷静下来的赟儿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不过细细地想一想她说的话，真的一点都没有错，他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告诉她，自己来这里的原因，自己和秦子赫的关系，自己的那些苦衷——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告诉自己属于她的秘密呢？
看来他并不是她的对手。
看来他和她的误会真的很深，很深。
“那我，先走了。”
“等等！”闻言转身的夏万言瞬间感觉有个什么东西飞向了自己，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接，又听见那悦耳的女声，“这药膏记得每天换，还有，三天别沾水。”
“谢谢你，赟儿。”夏万言牢牢捏住了那个小瓶子，将它揉在自己厚实的大掌里，盯着背对着自己赟儿，轻轻道了谢。
赟儿没有理睬他，过了半晌，听到轻轻的开门关门声，才松了口气，疲惫和心酸刹那间排山倒海地袭来，让她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戚赟儿，你还是这么容易心软，这么容易，心软。
她坐在冰凉的地上，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把脸埋在双膝间，深深地吸了口气，长久长久没有发出声音，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这么安静的人，静得入骨入髓。
月光还是一如既往地笼罩在她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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