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撮杂草遮在窗口,里头黑黑的看不清什么,不管隐隐传来一些声响。
带着好奇和紧张,蓉蓉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那个方向走去,里头传来的声响越来越清晰,朦朦胧胧之间她感觉这声响甚是耳熟,不自觉地蹲下身子凑近了去看。
“啊——”里头突然传出一声凄厉而短促的惨叫,吓得蓉蓉一惊跌坐在地上。
那惊叫的人像是被什么瞬间堵住了嘴,里头黑咕隆咚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但还是有重重喘息声传来,蓉蓉心中腾升起不祥的预感,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可是里头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一般,静得像是坟地,正当蓉蓉揪着心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里头的动静,突然脑后被人重重地一击,颓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而她的身后此刻站着的那一个人,正是举着木棍、一脸惊愕着大喘气的肖莲。
她瞪大了眼,浑身颤抖,握着木棍的双手更是震颤得厉害,上头还沾了斑斑驳驳的黑红血迹,但庆幸的是,那并非蓉蓉的血。
“对不起蓉蓉……对不起……”她愣了好半晌,才丢开了手中的棍子,木棍落地的闷响,伴随着她的呢喃自言,她真是怕极了。
“你们家郡主在吗?皇上唤她过去。”突然,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响亮的询问声。
“郡主在书房里,我这就替贵妃去传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肖莲也瞬间醒悟了过来。
——糟了!是伊贺!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初夏的夜晚同春秋一般,尚还有些清凉,但不至于让人觉得骨肌俱寒。
赟儿静静地坐在屋里,合上的医书搁在手边,秦子赫不在,刚才同她有些小不愉快,他闷闷地说要去军营看看,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她心中此刻已经坚定了要离开他的决心,就像他说的,如果注定不能永远白头到老,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他的希望。
是的,离开。
赟儿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自己一个下午来,从那本一书中研究到的文字,那些密密麻麻的西域文字,已经化成了让她好生消化的信息被存进了她的脑海中。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此生应从一,此生应善终。若有二心者,双诅合双咒。”
——不论自己能不能解开这个诅咒,不论自己能不能阻止肖莲和裘裕的阴谋,这场诅咒在自己失身于夏万言又嫁给了秦子赫的那晚开始,便已经注定要降临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了。
——老天爷,为什么你要这样捉弄我呢?
赟儿垂着头,将脸埋在臂弯中,如夜般清凉的泪水,就这样汩汩地涌了出来,润湿了她的衣袖,变成冰凉的湿意,渗进她的肌理,侵蚀她的骨骼。
可是,可是,她究竟又该怎么告诉秦子赫这一切呢?又该怎么让他接受彼此不能在一起的事实呢?如果自己提出离开,想必他绝不会同意,可是这件事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他接受自己这个残肢败躯已经十分不易,又怎么让他的亲生骨肉也因为自己背上一辈子被诅咒的命运?
她没有办法改变啊,就像她的母妃一样,这一切,她都没有办法改变了啊……
“咕咕——”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赟儿回头,泪眼一凝,看见一只灰色的信鸽停在窗沿上。究竟会有谁在这种时候往自己这儿飞信鸽呢?赟儿不解地走上前,抱起那只信鸽往屋里走,低头一看,绑在它脚踝上的小纸条,好生眼熟。
一展开,目光刚碰到了纸上的字迹,赟儿便瞬间明白了,这是小棋给自己送的信。
赟儿没有思量,连忙读了起来……
深夜,秦子赫还是抵挡不住思念之苦,悄悄地回到了赟儿的屋子里,想要看看这自己既爱又恨的容颜,以解自己的煎熬之苦。
没想到,当他轻手轻脚地踏进这昏暗的屋子里,正转身要关门之时,身后一道明亮的烛光闪了起来。
“赟儿……”秦子赫有些诧异地回过脸,看到秉着烛站在那里的冲着自己浅浅笑着的赟儿,“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呀。”赟儿眉眼之间流转着从未有过的柔情。
“等……我?”秦子赫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诧异,他记得今天下午他们刚刚闹过一场不愉快,她怎么……
“来,过来。”赟儿将手中的烛灯搁在一旁的矮柜上,笑颜盈盈地上前拉过他的手臂,将他带着走进了里屋。
秦子赫踏入这里屋中的一瞬间,真是被这里头的景象吓得不轻。像是来到了另一个灵异的境地,整间屋子被装饰得颇为华美,缠绕的珠帘,轻纱的床帐,散发着馨香的烛台,怎么说呢,很有……情调。
“这,这是……”秦子赫愣在那里,有些怔怔地环视着这不算很大的屋子,目光呆滞地飘到赟儿的身上。
“这是我给你的惊喜呀,怎么样,满意吗子赫?”赟儿还是笑着蹭到他的身边,柔软的娇躯轻轻依偎在他身上,秦子赫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腰,听她温柔的嗓音仿若天籁,“算是我对你的抱歉,抱歉下午对你的隐瞒。”
“恩?真的?”秦子赫牢牢地将她抱住,挑眉垂眸,这会儿他才看清了赟儿身上穿着的衣裳,是件淡粉镶花绸裙,一头青丝用一枚小小的银簪挽起盘在脑后,脸上带着粲然而羞涩的笑容,让他的思绪不由地飘飞到了半年前阳城的那晚——极相似的那一幕。
“你不相信吗?”赟儿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有些殷切有些紧张,小手也不由地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裳。
“除非你告诉我,你究竟在那本医书上看到了什么。”秦子赫握着她的双手,铁臂横在她的纤腰上,让她毫无缝隙地贴紧自己,俊脸上佯装着怒气,“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好,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们或许需要换一个地方……”
赟儿还是浅笑着,同时缓缓抬起手,将脑后的那根纤巧的银簪取了下,一头青丝散落在娇小的脊背上,她解开了系在胸口的粉色绸衣外套的细带,然后再度抬眼,剪水眸子里,满是化了人心的柔意和甜美。
看着这样的她,秦子赫终于忍不住心头的笑意,克制不住地上前一把将她猝不及防地横抱了起来,迈开稳健的步子,往床边走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怪我噢……”
“这么说,那本医书上说了你母妃的事?”秦子赫漫不经心地绕着赟儿的一缕青丝,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感觉她的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胸膛上,这份滋味真是好极了。
“恩。”赟儿有些疲乏地躺在他的怀里,微微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为何要瞒着我呢?”秦子赫贴心地替她拉好了薄被,不是因为冷——四月末的天气已经冻不着人了——而是他怕面对赟儿馨香的胴体,自己会再度失控。
“我当时瞒着你,是因为,”赟儿对他如此体贴的动作有些感动,抬起眼看着他,脸上还有因为刚才的亲密而泛起的些许红晕,“我不想让你知道关于我母妃过去的事。”
“什么?”秦子赫见她突然低头,有些急迫地拉住她的柔夷,“你说过不瞒我的。”
赟儿垂眸沉默了片刻,梳理了一下心中的语言,才缓缓开口。
“我的母妃被诅咒的原因,是她的出生,”赟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破绽,照理来说于她,这应该不会特别吃力,但或许因为对象是秦子赫,所以说谎让她负罪感深重,“她是西域十六国最老祖先的嫡系与西域死敌欧巴罗人的后代。”奇快妏敩
“那又如何?”
“当年,她的父母为了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最终经历了三世轮回,诞下了她,因为她的诞生,西域十六国不得不向欧巴罗人发动战争,可是因为欧巴罗人有他们的巫师保护,所以是不败之国,西域伤亡惨重,后来,他们去神山——乌拉尔,召唤了象征力量的太阳神,终于打败了欧巴罗人,可是,太阳神还是将诅咒封印在了母妃的体内,为了防止她再犯下这样滔天的大错。”
赟儿的声音很轻柔,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恍惚间让秦子赫觉得这样的赟儿有些陌生,不过对于赟儿来说——这些话她并没有说谎,毕竟母妃的出生她不敢乱编造,不过这并不是最大的玄机。
“可是……她还是犯下了,对吗?”秦子赫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问道,这个故事可真的就如一个神话般,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对,她不该嫁给我的父皇的,或者说,不该移情别恋地爱上我的父皇,”赟儿漠然地点了点头,“当她生下了我之后,这个诅咒,就被彻彻底底地激活了。”
“赟儿……”
秦子赫心疼她语气中的这份无奈心酸,那是她的母妃啊,她怎么可能不爱,可是如今的这一切都因为她的私心,她又怎么可能不恨?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医官:将军别耍花招更新,第二百二十八章 倾樽酒,人难留(2)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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