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坐在床头,摸着柔软的鹅绒被,还是精致的绣花枕头,嘴角渐渐向上扯起,免不了一丝嘲笑,当初自己身份暴露之后,秦子赫那样表明心迹,她不是没有动过心,如果不是最后秦穆给自己一击,她可能拖拖沓沓地真的就随他回了褚,如果真的是那样,也许自己面对的就不一样了吧?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如今是沦为女婢服侍主子,若是当时回来,沦为的可就是个终日等待翡翠衾寒的小妾了。
赟儿摸了一下脸颊,居然有些微微的湿意,她哭了,是的,她哭了,她为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伤感而哭泣,为什么她总是在面对着失去,每次走到一个分岔路,不论她是如何艰难选择,最后,那些自己曾经在乎过的人,都在远去,都会失去?
这么想着,她愈发觉得心酸,她突然好想念她的母妃,为了自己而死去的母妃,倒在血泊中却被父皇遗弃的母妃,那双充满母爱、深深看着自己的眼睛,此刻在自己的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她无力地倒向一旁,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床垫上,倒也没有觉得疼。
可此刻的她多希望能够有那么一些疼,可以让她的心不觉得那么疼。
赟儿无力地闭上了眼,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等着时间过去。
“小棋姑娘,小棋姑娘。”突然,未关上的门口,传来一个响动。
“什么事?”赟儿没有动,无力地问了一句,那丫头是刘嬷嬷特意派来给自己打下手的,看来伺候这将军夫人的人,也有人伺候。
“将军请你半个时辰之后去华清阁用晚膳。”什么?一句“将军”惊得她连忙坐起了身。那个走进了屋的小丫鬟也被她吓了一跳,但她也觉得这个小棋姑娘甚是了不得,居然让秦将军亲自发了话让她过去用膳,想是不简单啊,她可得罪不起。
“将军?哪个将军?”是秦子赫还是秦穆?赟儿大脑瞬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忘了在这里只有秦子赫能被称为将军,秦穆只是副将,大家有时也称他为秦大人。
“好,我知道了,”赟儿突然意识到了,刚想起身,双手一撑,却意外地压到了一个硬硬的什么东西,眼色一变,急忙补了一句,“等等,霁月,你能不能帮我去和秦将军说一声,我身体不舒服今晚不想用完膳了……”
“这个……”她还真是胆大包天,将军的话也敢不听?霁月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的诧异和鄙夷无限放大。
“麻烦你了,去和将军说一声吧,可以吗?”赟儿自知这样不合适,但只是用晚膳不见得秦子赫就真的会出现吧,而且她差点忘记了,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这是将军说的,霁月怎么好……”她怎么敢提这样的要求,难怪别人说这塞外人不懂规矩,没想到这么没大没小。
“拜托了霁月姑娘,我真的不舒服不想吃了……”
“哟,你还真当你是来这里做将军夫人的啊?”突然门外来了另一个声响,赟儿和那个叫霁月的姑娘齐刷刷地看了过去,是板着面孔的刘嬷嬷,“小棋姑娘,嬷嬷我劝你一句,有的时候别太不识相了,将军的话,这府里上上下下还没有人敢不听的。”
“霁月参见嬷嬷。”那霁月倒是听话地不得了,瞬间垂首弯腰作揖,让愣神在那的赟儿尴尬极了。
“怎么,你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子了?见到我连礼都不用行了?”刘嬷嬷没理睬霁月,倒是向赟儿走了几步,那双刻薄的眼睛直接扫过去,刻薄的话也跟着出来了。
“参,参见嬷嬷。”赟儿连忙回过神,连忙低低地蹲下身作揖行礼,心里泛起阵阵懊恼。
“起来吧,”嬷嬷冲着一旁的霁月使了个眼色让她起身,见赟儿也跟着起来恼怒地吼了句,“谁让你起了?”
“……”赟儿只好沉默地重新弓着身子,她心里知道,这个刘嬷嬷算是和自己刁难上了,恐怕打算好好羞辱羞辱自己了。
“你说你不舒服?”那个刘嬷嬷挑着眉头,不友好地打量着赟儿,霁月畏畏缩缩地站在她身后,“要霁月去替你向将军说明?”
“……”她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呢!说话!”刘嬷嬷站到她面前,重重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吼着,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她真是不明白,这个小丫头到底哪里好了,居然让肖莲郡主出面做了未来将军夫人的贴身丫鬟?将军居然也答应了?想自己费心费力荐了那么多个伶俐标致又听话的丫头都被主子眼也不眨地送了回来,怎么偏偏从西苑调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想她刘嬷嬷在这府上做了二十多个年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丫头可以一下子从西苑飞升到东苑的——还是她的死对头苏嬷嬷一手带的丫头?她刘嬷嬷和她拼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输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败在这么个蛮夷之国来的小丫头手上!她真是不甘心!
不过也好,这个丫头搬到了这里,成了她东苑里的人,她自然有的是手段对付她,还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怎么!哑巴啦?刚才不是很能说的吗?巴巴要霁月给你去传话?你自己想挨罚还要拖人下水吗?啊?”刘嬷嬷盯着那嫩脸上的明眸皓齿,内心的火焰燃得更旺了,居然重重地在赟儿的右膝上踹了一脚,赟儿一个重心不稳半跪到了地上。
“小棋知错了,还请嬷嬷恕罪。”赟儿吃痛地皱起了眉,垂首谢罪,但还是倔强地站直了那条腿——她的自尊让她学不会向这样的人下跪。
“怎么?认错不用跪吗?低个头就算认错了?”谁知这刘嬷嬷依依不饶,硬是要赟儿跪下,赟儿只好充耳不闻地这么和她僵持着。
“还不跪?看来苏嬷嬷这半个月来没有教你最基本的规矩啊?”
“嬷嬷恕罪,这不管苏嬷嬷的事,奴婢自越国而来,只跪公主和皇上。”赟儿没有办法,她不能容许自己低头,只好又一次搬出了所谓家乡的规矩。
“你的意思是只跪你的主子,不跪这将军府里的人咯?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刘嬷嬷这下更是来了劲,上前又是一脚,再次踹到了赟儿那痛意刚有些淡去的右膝上。
“嘶——”虽然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但赟儿还是忍着痛没有倒下。
“你!”
“嬷嬷恕罪,小棋不能。”赟儿将头低得更低,拱手作揖,语气却还是那么坚定。
“那你是不是连我也不跪?”突然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迫近。
“将、将军……”那个刘嬷嬷和霁月瞬间跪倒在秦子赫的脚边,垂着脑袋,“奴婢参见将军。”
“起来。”
“谢,谢将军。”那两人连忙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一旁,那个飞扬跋扈的刘嬷嬷一下子失去了张牙舞爪的面孔,垂着脑袋站在一边。wWw.qikuaiwx.Com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对这个小丫头踹的那两脚有没有被将军看到,想这嚣张的小丫头功力不浅,还摸不清将军对她的态度,瞎得罪,恐怕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参见将军。”赟儿当真没有跪下,她知道,秦子赫现在过来绝对没安好心,加上自己刚刚已经在秦穆面前暴露了身份,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要兴师问罪也没关系,她戚赟儿一点也不怕他,于是赟儿冷冷静静地问了个礼。
“跪下。”秦子赫突然冷冷地发了话。
这句话,十十足足地给了赟儿心头一棍,他要自己跪下?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不跪的原因吗?赟儿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将军让你跪下,你没听见吗?”一旁的刘嬷嬷一下子来了劲,看来这丫头的功力也不怎么深,秦将军并没有对她特殊照顾嘛!以后她可就不怕了。
“对不起,秦将军,我不能跪。”赟儿不知哪来的这一股劲,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低头。况且这样无缘无故要自己向他下跪,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将军让你跪你也敢不跪?小棋,你是存心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吗?”刘嬷嬷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讽刺机会。
“将军赎罪,小棋真的不能跪。”赟儿不吭不卑,决定对抗到底。
“为什么?”秦子赫一抬手止住了刘嬷嬷更为恶毒的污蔑,沉声问道。
“我……”赟儿一时语塞,怔怔地看着他,这句话不是应该自己问吗?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你跪?”秦子赫一如既往俊逸无比的脸上透着一如既往的寒气,自从自己再一次见到他之后,他从来没有给自己摆过好脸色。
“我不敢。”我怎么敢冒犯你,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秦子赫大将军啊!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没有必要继续怯怯伪装了,不过她不想承认的是,在这样的目光里,她无法再自称小棋了。
“你不敢?哼,”秦子赫突然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都敢理直气壮地谎称身体不适,而不理会我的命令吗?”
“我……”
“刘嬷嬷,本将军倒要问问你了,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你手下的丫鬟的?就任由她们这么胡来的吗?”秦子赫没等赟儿开口,一个回身将这责任全泼到了刘嬷嬷的身上。
“将军,老奴冤枉啊,老奴也是第一天见到小棋姑娘……实在,实在不知情啊……”刘嬷嬷被这鬼魅一样骇人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头几乎要贴到地上了,“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秦子赫平时是恶魔吗?怎么下人们一个个见到他听到他就怕成了这样?
“那你现在还不管教管教吗?”
“啊,是是,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好好管教,这就好好管教,”刘嬷嬷慌乱中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到秦子赫脸上轻蔑的笑容立马明白了,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到赟儿身旁,“还不跪下?!”
刘嬷嬷说着又抬起脚重重地踹在赟儿两度受伤的膝盖上,赟儿马上失去了平衡半跪在了地上,吃痛地皱起眉头,这一下可不轻。
赟儿怎会甘心,扶着床沿挣扎着想起来,谁知刘嬷嬷冲着一旁的霁月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死死地压住了赟儿一个肩,任凭她怎样挣扎也没有办法再将双腿伸直。她没有看到,在她垂首兀自挣扎的时候,秦子赫的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不忍。
“够了,”半晌后,见赟儿还是不服地奋力扭动着,秦子赫冷冷地发话,“放开她。”
“……是。”
“你们先退下吧。”虽然对别人发号施令,但秦子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赟儿的脸上,别都没有别开一下,那两个该死的下人也就只好识相地恹恹退了下去。
屋子里很快就变成了两个人,随着房门被合上的声音,赟儿“唰”得一下站了起来,抬着剪水眸子,里面盛满了浓浓的怒火,用和他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几步远的秦子赫,仿佛要将他的身上烧出一个大洞来。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医官:将军别耍花招更新,第二十七卷搬离药房哪知意外连连(3)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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