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化到回家,一路上安安都陪在父母身边,一次也没哭过,反而是她安慰爸妈不要难过,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她的转变让顾越在欣喜的同时越发不安。
往后他不能预料,但眼下安安独当一面的样子竟让他担心,他害怕当平静走到尽头的时候,她还是这么冷静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那她就真的和‘安安’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了。
没有哪个生活安然的人会用血肉之躯替自己遮风挡雨。
牧野的动作很快,在顾越和安安参加完葬礼回来的第二天,警方就发布了新闻,说凶手已经落网,证据确凿,择日枪决。
安安看到那个新闻的时候,正在吃顾越喂给她的橘子,听到‘枪决’两个字,她眼神闪了下,连咬到顾越的手指的都没有发现。
顾越捏捏安安的脸颊,让她回神,又塞了一瓣橘子给她才开口说:“阿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安安愣愣的望着电视里被打了马赛克的男人,眼神沉凉,等到那则新闻过去,她突然开口,几句话让顾越的冷静尽失。
“顾医生,我能不能提个无理的要求?”安安望着前方,语气平缓的问。
顾越不知道安安的意思,只得顺着她的询问反问,“什么要求?”
安安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眼神看不出喜怒,“我想去枪决现场。”
顾越手里还未吃完的橘子掉在地上,橘子皮上残留的汁液在浅色的地毯上留下一块儿难看的痕迹,很淡,但越是如此越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顾越扶着安安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安安同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回他,“我想去枪决现场。”
“不行!”顾越一口否决,那种血腥的场面就算是他都得缓一段时间才能忘记,更何况是从来没见过血腥场面的安安。
不对,她见过……肖林的那场死亡让她做了多少噩梦,他绝对不想再体会安安边做噩梦边哭闹的煎熬了。
顾越软下语气,好言相劝,“安安,我保证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
“我想去看。”安安笑着说,那笑不掺杂任何杂质,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喜事一样。
顾越看着安安不容拒绝的表情,哑口无言,拒绝她,他做不到,可答应,他承受不起……
“安安,我们各退一步。”顾越妥协,“你只能在远处听声音,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如果你不同意,那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安安点头应允,脸上的笑又晕开一些,亮的顾越觉得刺目。
他狼狈的躲开安安的视线,把地上的橘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又扯了两张纸在已经干涸的痕迹上来回擦拭,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地毯连同上面的桌子一起掀动。
安安蹲下去,拉着顾越犹自发抖的手心怀感激,“顾医生,对不起,我保证这是我第一次为难你,也是最后一次。”
顾越苦笑,“平时看着挺心疼我的,怎么一拧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安安,我觉得我不能对你太好,万一你以后养成习惯了,总拿捏着我的弱点欺负我怎么办?”
安安眨巴两下眼睛,眼里满是狡黠,“顾医生,你觉得你还有的选吗?”
“呵……都由你,都由你。”
行刑前一天,淮川下了一场雪,很大,下了一整晚,第二天整个淮川都被风雪覆盖,白的干净又透彻。
上午十点整,牧野带着顾越和安安出现在了刑场,同行的还有几天不见就消瘦了许多的唐黎。他的眼里满是疲惫,但疲惫之下是义无反顾的坚定。
牧野把车停的很远,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没有边际的白色,可他们清楚的知道,过不了多久,在白色尽头的某个地方会出现刺目的红,那红代表着罪恶。
枪声响起的时候,安安忍不住朝顾越怀里缩了下,眼里满是惊惶无措。
顾越抱紧她,对前座的唐黎说:“小唐,把车窗升上去,安安怕冷。”
唐黎照做,身体和心脏却没有因为避开寒风温暖起来,他隐约知道,这一枪打下去,不止打在了罪犯头上,更打在了安安心头,她简单的生活终究是要染上尘埃的。
一想到这,唐黎脸上早已经消失的巴掌印还是会隐隐作痛,他当时怎么就没再打的狠一点?不是说现在的付出都是为了往后更好的保护她,可是他连她的亲人都保不住……
唐黎能明白的道理,顾越自然也清楚,经过这件事,他认清了一个事实,看似软弱的安安其实比谁心肠都硬,只是平日里的她没有遇到可以让自己萌生恨意的事情,如今在意的人无辜枉死,她不曾被发觉的恨才成就了最真实的她。
安安阿姨的事情结束以后,顾越和唐黎越发忙碌,安安不觉有异,日子照常不紧不慢的过着,不过,绿荫和易从风的到来倒是让她平淡的心情有了起伏。
那是安安从刑场回来的第三天,她和往常一样在花店里做题做到痴迷,连门后的铃铛响起都没发觉,搞的偷偷摸摸的易从风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走到桌前,伸手敲敲桌面,指关节接触桌面的沉闷响声让安安如梦初醒,她立刻恢复笑容,站起来礼貌又疏离的说:“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易从风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视线越过墨镜上方在店里扫了一圈后说:“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
“啊?”安安挠挠脑袋,为难的说:“九十九朵行不行?九百九十九要预定。”
易从风冷哼一声非常不满,“你这姑娘怎么做生意呢,送上门的肥羊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安安哑然,“可是,真的不够啊……”
易从风扯过唐黎常坐的椅子坐下,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替安安出主意,“这样吧,一天送九十九朵,连续送十天。”
“嗯嗯好。”安安猛点头,然后跑去花架后面给易从风到了杯水说:“您稍等下,我很快就好。”
易从风接过来喝了一口,烫的他差点爆粗口,索性气闷的丢下杯子看安安干活。
易从风只在婚礼当天见过安安化妆后的照片,浓重的脂粉气遮住了她的干净,现在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她脸上天然雕饰出来的美比后期打造的美更让人动心,怪不得顾越宁愿当那么多年老光棍,拒绝一批又一批学姐学妹师奶师太也要等着她毕业。
换做是他应该也会这么做吧,毕竟真爱难求,就像青青……
想到这个名字易从风胸口还是会像万箭穿心一样疼,疼过之后又是对那个女人的恨,冷热交织的情绪让他整个人游走在失控的边缘,连安安叫他都没有听见。
“先生!”安安提高音量喊人,易从风啊一声站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仔细一看原来是花包好了,“手法很娴熟嘛。”
安安咧嘴,“那是,混饭吃也得有资本啊。”
易从风眉梢飞扬,学着安安俏皮的语气说:“小姑娘蛮自信的。”
“一般一般。”安安糊弄两句,问道,“卡片需不要要?我们替您送还是您带走?”
易从风想了下,走到放卡片的架子旁挑了一张暖粉色带蝴蝶结的卡片对安安说:“有没有笔?”
“有的有的!”安安快速递过来一桶荧光笔供易从风挑选。
他选了一支金色的在卡片上写写画画,然后递给安安。
“我帮您送?”安安问。
易从风点头,“对。”
“那您留下地址给我。”
“情话。”
“啊?”安安抱着笔记本不知道怎么下笔,“我是说,您留下收花人的地址。”
易从风认真重复了一遍,“送到‘情话’。”
“送给一个叫安安的漂亮姑娘。”
安安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易从风,“先生,我已婚,除了我先生绝对不收任何陌生男人的花。”
易从风随手端起桌上的纸杯,刚放到嘴边又移开,被同一杯水烫第二次的绝对是脑残。
“顾越没我高,没我帅,没我有钱,没我有情趣,你跟着他简直暴殄天物,不如和他离婚另嫁给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先生,请您说话客气点,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有一点,您绝对比不上顾医生。”
“什么?”
“人品!”安安放下笔记本,手悄悄挪到旁边的拖把上说:“单单你这种用踩别人来抬高自己的德行就差了他十万八千里,谁看上你绝对是眼瞎!”
易从风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真是……爽快!
“哥就喜欢你这直率的性子,跟哥走吧,哥……”易从风还想再撩拨安安两句,享受下抖M的感觉,谁知道刚说了半句安安就暴走了,她拎起拖把直直朝易从风招呼过去,嘴里还不忘念两句经典台词,“你个臭流氓!看我不打死你!”
易从风躲避不急,被安安打了个正着,白色裤腿上登时出现一道刺眼的灰。
他后悔了,什么脾气好都是骗人的,这姑娘凶残起来根本就六亲不认。
易从风心有余悸的找了个安全位置站定,摘下眼镜,指着辨识度极高的脸说:“我是你偶像。”
安安无风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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