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方桌前端坐着四道沉思中的人影,被正午晃眼的日光映出淡淡薄光,有如跃动在静止雕塑上的光斑。
沉默的气氛亘久似长河,哗啦啦在客厅里慢慢淌过,最后是白京晃着耳朵开口,少年音瞬间打破寂静。
“难道我们只能这样干坐着?”
封越本来在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看书,被他突如其来的抱怨声吓了一跳,当即从白纸黑字里抬起脑袋,一本正经地接话:“你可以去刷五三,或者背新一周的单词。”
不抬头不要紧,视线刚从书上移开,就见到了三道冷冰冰的视线,无一不是用“你就是个大白痴”的目光盯着他。
“你能忍,我可受不了。”
谢清和冷哼一声,她声音悦耳,即使在不高兴的时候,声线也是软绵绵的:“他们什么关系啊,居然就一起去游乐园?我都没和年年单独去那里玩过提前声明啊,我不是嫉妒那小子,只是担心他会动手动脚,让年年不高兴。”
封越今天也是个实话实说的乖宝宝:“我感觉秦宴人很好啊,上次他来我们家,大家不是相处得还不错?”
“这和他人品好不好没关系!”
白京拍桌而起,由于激动,头顶上毛茸茸的耳朵一直没收下去:“逛游乐园,四舍五入不就是互相喂小吃甜点、在鬼屋悄悄牵手、在摩天轮上亲吻然后顺理成章变成男女朋友吗!”
谢清和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配合他,忙不迭在一边用力点头。
封越听得有些愣,好一会儿才迟疑接话:“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谢清和一下子窜到他面前,把白京挤开:“大家都知道那两人互有好感,孤男寡女,游乐园里的环境又那么浪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擦出了狂恋的火花,一发不可收拾。”
白京很不客气地推开她那张突然出现的脸,一边跟谢清和抢位置,一边附和着她的话:“对啊!而且电视剧里都怎么演的?乖乖女坠入情网,成绩一落千丈不说,还要和男朋友分分合合各种玩虐恋情深,那叫一个惨啊!”
谢清和揪着他的狐狸耳朵往外拉,直视着封越的眼睛:“没错,而且你想啊,凭秦宴那张脸,学校里肯定有不少喜欢他的女孩子,要是他俩真的在一起,年年肯定会受那些女人的欺负。”
封越想说那是学校,又不是在演宫斗剧,哪有那么多闲得无聊的人。
不等他开口,白京便又道了声:“如果真变成那样,今天放任他们去游乐园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谢清和义正言辞,一唱一和:“悔恨终生啊封越!你真的忍心吗!”
封越:……
“说那么多干嘛。”
靠在椅子上的姜池轻勾嘴角,语气慵慵懒懒,带了点薄薄的戾气:“谁想和我一起去游乐园?”
于是封越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游乐园了。
他对江月年无限信任,这会儿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跟过来,但一想到家里那三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封越小小年纪就已经体会了当爹的沧桑心态,暗暗祈祷着他们不要把整个游乐场都搅得天翻地覆。
年年和秦宴没问题,倒是这群人都不太正常,他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年年说他们俩进鬼屋了。”
谢清和关掉聊天界面悠悠一笑,眼底波光微漾。她不愧是精灵族,就算此时此刻干的是跟踪偷窥的事儿,举手投足间也能散发出宁静优雅的气质,如同女神降世。
谁能想到她上一分钟还在聊天框里给江月年发:“我们都在家里呀,要做的事情有好多。你早点回来,千万要注意安全。”
“嗯?我们当然不无聊啦,你不用管家里的事情,放心和秦宴一起玩吧。”
“祝你们玩得开心”
整个就一贤良淑德的知心大姐姐形象。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鬼屋啊!这不是除了摩天轮以外,小情侣谈情说爱的最佳圣地吗!”
白京危机感爆棚,小嘴叭叭叭个不停:“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什么女主角一害怕就跑到男主怀里,什么两个人在黑暗里拉着小手不行!这少儿不宜我不允许!”
谢清和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看的那么多言情小说?这么有少女心哦?”
白京的一对耳朵又差点冒出来,眼珠子瞪得滚圆:“要你管!”
他俩还在斗嘴,眼前猝不及防就出现了四张鬼屋门票
姜池不愧是行动派,居然趁这个功夫买好了票,懒洋洋地朝他们挑一挑眉:“走。”
鬼屋很黑。
也很大。
昏暗的空间采取做旧式建筑,还原了一座传闻中经常有人无故横死的老房子。房间里没有灯光,唯一光源是他们手里拿着的电动小蜡烛,晃眼望去时,只能见到斑驳得褪了色的墙壁。
还有墙上隐隐约约的暗红色血迹。
虽然之前大家一起出来玩时,江月年就带着他们来过游乐园,但那天玩的都是旋转木马碰碰车一类项目,白京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有点害怕。
但他可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儿能表现出来吗?
当然不能。
更何况如果他露怯说了“害怕”,谢清和那坏女人绝对会把他笑死。
小狐狸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但他的死对头谢清和是什么人。
在漆黑山洞里独自生活数年,又融入了怨灵的血脉,早就能在黑暗中清清楚楚地看清外物。封越与姜池瞧不见他怯怯的神色,她可看得明明白白。
“唉,不会真有人害怕这种鬼屋吧?明知道是假的也不敢进来,胆子得有多小啊?”
虽然与江月年他们隔着段距离,为了以防万一,谢清和还是选择了把声音压低:“你说是吧白京?”
白京总觉得这人又在整他。
但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是啊。”
果不其然,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钟,谢清和就笑盈盈地、不带丝毫恶意地轻声开口:“既然这样,不如你走到最前面领路吧?”
……谢清和你果然是个坏女人!
小狐狸又怕又气,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为了维护自个儿的面子,也只得上前几步,站在队伍前头。
谢清和就跟在他身后。
前方幽暗深远的道路仿佛永无尽头,姜池的语气依旧冰冷淡漠,像一池森幽的湖泊:“这里太黑,就算大家都在鬼屋里,隔得远了,我们还是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别担心。”
谢清和微微一笑:“我有办法。”
除了夜间视物以外,怨灵还带给了她另外一种力量:那些暗黑色的触须。
触须属于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却也可以离开身体独自生存,如果谢清和愿意,不但能看见它们周围场景,也能听见它们身边的声音。
要想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找人,动用触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谢清和说做就做,很快就驱使着其中一条在通道中悠悠前行。鬼屋限制了游客数量,因此里面的人数并不多,没过多久,触须便畅通无阻地抵达了江月年与秦宴所在的地方。
万幸,这两人没有手牵手走在一起,更没有搂搂抱抱。
触须藏在目不可见的墙角,江月年很难发现它的身影。她只当这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游,笑着向身旁的秦宴搭话:“你不害怕吗?”
小蜡烛暗黄的光线有些模糊,雾气般笼罩在少年侧脸上,让原本凌厉的线条渐渐趋于柔和,看上去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垂着长睫望她一眼,轻轻摇头:“不怕。”
他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痛苦得难以忍受的遭遇,久而久之,似乎对世上所有阴暗面的事物都习以为常。
无论是来自人的恶意,还是虚构作品里夺人性命的鬼怪,对于秦宴来说,全都没什么两样。
“那你呢?”
他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小姑娘时,眼底悄无声息地划过一层薄薄的笑:“你不怕?”
他说得轻缓低沉,清越声线被压出一点磨砂般的沙哑质地,再加上尾音里那道掩饰不住的宠溺笑意……
江月年听得耳根一热。
“我不怕的。”
她摸了摸耳朵,一本正经地应声:“因为哥哥工作的关系,我从小就能接触到很多异常生物不是吸血鬼或精灵这些类人生物,而是模样奇奇怪怪,看上去有点吓人的那种。”
她哥对捕获高危异生物这件事儿乐此不彼,总会心血来潮地给自家妹妹发来执行任务时的照片。有时心情不错,甚至会带着江月年前往收容所,美名其曰“见见世面”。
其实就是想看她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模样。
亲生兄妹石锤了。
不过也多亏这样,江月年才总算练就了一副不小的胆量,什么恐怖片鬼屋统统不在话下。
毕竟贞子姐姐就算模样再可怕,也好歹人模人样,不至于不可名状到让人看一眼就san值狂掉。
好可惜,如果他俩都不害怕,心心念念的抱抱和牵手环节就铁定没有了。
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倏然飘进脑海,让江月年后背一僵,几乎是触碰到了火焰似的,赶紧把它从意识里丢掉。
呸呸呸,她在想些什么。
虽然在食人鬼之后,她的确与秦宴同学互相表明了心意,但他俩现在毕竟还没真正在一起,自己居然就已经开始馋人家的身子。
矜持,矜持懂吗江月年!
“其实这座鬼屋还不错,道具都挺逼真。”
江月年环视四周,目光依次扫过地上染血的白衣、老旧木架与残破的壁画,最终落在墙角一条类似于黑色藤蔓的东西上。
……有点眼熟。
“奇怪,这个是”
她举着小蜡烛往前走,秦宴像中世纪的骑士守在她身侧,听江月年自言自语般低声说:“跟清和的触须好像。”
作为曾经被那玩意绑住的受害者,她对它再熟悉不过了。
同样是树藤般粗细,通体漆黑得见不到其它色泽,就连摸起来的触感也温温软软,带了点热气。
她在这边抓着触须摸,殊不知另一边的谢清和本人脸颊一红,突然之间紧紧握住了跟前白京的手臂。
“吓死我了你干干干嘛!”
小狐狸毛茸茸的大耳朵当场从头顶窜出来,面如死灰地瞪她一眼,本想义正言辞地将谢清和训斥一番,在见到后者面色僵硬、连站立都有点困难的模样时心头一软,语气弱了许多:“你……你没事吧?怎么了?”
他也没挣开谢清和抓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任由她握着。
“被她发现了。”
平日温婉优雅的精灵小姐此时面露潮红,说话时轻轻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难受得哭出声来,只有用白京的身体作为支撑,才不至于瘫倒在地:“年年在捏……我的触须。”
触须是她一处非常敏感的部位。
尤其为了能看清江月年与秦宴相处时的情形,她特意加强了这一根的感官知觉,但凡是被轻轻碰一下,都会痒得发抖。
但她的触须偏偏不能在这种时候发抖。
它必须佯装成一根人畜无害的道具藤蔓,一旦暴露那玩意真是触须,他们跟踪江月年的事儿想必也会随之暴露。
她才不想在年年心里变成个偷窥狂魔。
于是触须不能跑也不能动,全部难受的感觉全由她一个承受。
江月年的指尖柔软细腻,按在触须上时,带来狂轰滥炸般的剧烈感受。像是有无数根羽毛在痒穴上肆无忌惮地挠,让谢清和浑身无力,只想用一块冻豆腐撞死自己。
“千万要撑住啊谢清和!”
眼看她浑身颤抖不已,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白京语调焦急地压低音量:“别发出声音,要是让他俩听出是你,咱们就全完了。你先忍一忍,年年肯定摸不了多久的。”
呸。
谢清和想,你这笨狐狸说得轻巧,有种自己来试一试。现在她的身体已经痒得麻木,所有感官一并聚拢,居然不再觉得痒,而是针扎般的疼痛。
她听见江月年说了一声:“可惜不会动……应该只是道具吧。”
然后是秦宴的声音:“嗯。”
那个狗男人。
居然也摸了一下她的触须,还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跟握麻绳没什么两样地那种摸。
疼痛翻天覆地。
谢清和两眼一黑,张开薄唇。
她只想到自己会忍耐不住叫出声来,万万没料到,白京居然一把捏在她脸蛋上,用力之大比秦宴还过分。
于是刚到舌尖的声音在这道刺激下猛地转了个弯,等她停顿一秒再发声,已经完全不是正常的痛呼。
而是沙哑得快要破音,根本听不出谢清和原本的声线,比起人类的叫喊,更像是……
她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鹅叫。
谢清和:淦。
白!京!狗!贼!
江月年果然听见这声无比致命的鹅叫,怔愣着戳了戳秦宴肩膀:“秦宴同学,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习惯叫他秦宴同学。
“像鹅叫。”
他皱了皱眉:“应该是鬼屋里的音效。”
这音效还真够没品位。
两只手都从触须上挪开,谢清和止不住地大口喘息,脸色却比之前更红。
你才是鹅叫!你们全家都是鹅叫!白痴秦宴你和年年彻底没机会了!
白京憋不住笑,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幸灾乐祸地看向她:“我这招够急中生智吧?不用谢哈!”
他的笑声还没停下,就听见耳畔传来一阵锁链碰撞的脆响。
在空荡死寂的空间里,这种格格不入的声音便显得格外诡异。锁链彼此触碰的频率断断续续,空气里回荡着交织的余音,每一声都仿佛浸满了来自地狱的阴寒,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依次经过他的足底、后背与脖颈,最终来到耳膜的位置。
也停在他背后。
白京头皮发麻,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谢清和由羞愤渐渐转向同情的目光。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或许觉得既然她能如此面无表情地面对,那他也一定可以。
总而言之,小狐狸后知后觉地转过了头。
当场见到一张被画得血肉模糊的脸,张开的血盆大口中白牙森然,正对着他的脸。
不行,他受不了。
拥有狐耳的漂亮少年缓缓张开嘴巴,脸颊一瞬间便失了血色,在他发出哀嚎的前一秒,谢清和如法炮制,一把捏在他腰间。
于是白京被吓得面无血色,颤抖的舌尖不停晃,经过极为短暂的沉淀时间,终于从嗓子里发出了
一声十分凄厉的马叫。
谢清和要笑吐了。
不仅因为他,也因为触须颤颤巍巍地继续跟在江月年身后时,听见小姑娘懵懵地说了句:“好奇怪,后面怎么一群马在叫?”
一群马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点了点自己的肩膀。这人不是姜池就是封越,谢清和觉得这两人实在有些幼稚,懒洋洋转过身。
见到一张同样惊悚骇人的脸。
天地可鉴,她虽然习惯了黑暗环境,但毕竟是个从小生活在山村里的女孩子,要说这些血肉模糊的鬼怪造型,谢清和那是一个也不熟悉。
她连鬼片都没怎么看过。
之前有npc从白京身后靠过来时,她虽然小小地吃惊了一把,但毕竟有个缓慢接受的心理过程,哪像现在刚一回头,就见到那张支离破碎的大脸。
不行,她也受不了了。
谢清和拼了命才把尖叫声咽回喉咙,只是身体不受控制,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跟前最近的人。
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像考拉抱树一样,双手环着白京脖子,双腿盘在他大腿上。
被吓破了胆的白京哪管她是谁,见到有人朝自己扑过来,想也没想便一把将她接下,抱住谢清和后背。
谢清和欲哭无泪:“你你你干嘛抱我!快松开!”m.qikuaiwx.cOm
白京和她抱在一起,哆哆嗦嗦:“是你先的!有种跳下去啊!”
谢清和没动:“我跳下去?你先松手!是不是害怕啊胆小鬼!”
两个扮鬼的工作人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封越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好爸爸,颇有些无奈地轻声解释:“抱歉抱歉,他们胆子比较小。”
姜池那臭小子眼尾一勾,语气里带了轻飘飘的笑:“体谅一下,好不容易抱在一起了,我们也不好打扰。”
“姜池我警告你!”
谢清和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不抖了:“这不叫抱在一起!”
“对对对。”白京毫不犹豫地附和她,“这叫抱团取暖,属于伟大的互帮互助友谊!”
“是是是。”
姜池斜睨他俩一眼,用了模棱两可的语气,一双幽蓝瞳孔晦暗不明,闪过几分戏谑情绪:“我是想起了小说里的剧情,什么女主角一害怕就跑到男主怀里,什么手拉手肩并肩那太少儿不宜了。”
这是完全照搬了某人之前的话。
白京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他被哽得无话可说,还没找好措辞,就听见近在咫尺的谢清和低低叫了声:“等等等等。”
她保持着考拉抱树的姿势,一动不动持续了大概十几秒,终于生涩开口:“秦宴他……好像早就发现我的触须了。”
“秦宴同学,你为什么一直往墙顶看?”
江月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到一片深沉漆黑。秦宴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想看看鬼屋里的装潢布置。”
在他第五次看向那条一直跟着他们的触须、眼睛里隐隐露出威胁的神色时,黑色的藤蔓状物体终于主动消失,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江月年对此浑然不知,仍然在饶有兴趣地对他描述自己曾见过的异常生物:“狼人虽然看起来凶,但其实毛毛很好摸。不过碰到他们手掌时一定要小心,因为爪子非常锋利,一不留神就会”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顿停下。
身旁的少年本来就离她很近,突如其来地,秦宴又朝她靠近了一些。
手臂仿佛可以相互碰到,衣物无声厮磨,然后食指被一股柔软温和的触感陡然缠绕
秦宴力道很小,近乎于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勾住了江月年的指节。
他的声音同样很轻:“……像这样吗?”
这是个完全没有预兆的动作,惹得江月年心口一跳。
手指彼此勾缠的地方无端发热,她居然没有害羞得说不出话,而是轻轻笑了一下:“有区别的。”
江月年顿了顿,她觉得说出下面那句话,需要好好做一下思想准备。
然后女孩在寂静的空气里低声开口,笑音氤氲于上扬的语调里,像一把撩人的小勾:“狼人的爪子,顶多只能轻轻碰一下……这只手可不一样。”
她看不见的是,秦宴终于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脸颊泛红地垂下脑袋,悄悄露出一个无比纯粹的微笑。
他的手一点点向上,心跳也一点点加快。
最初只是一根缠绕在食指上的指节,而后彼此触碰的面积越来越大,直至江月年的整个右手都被他全然包裹。
他的手好大。
有点薄茧,摸上去痒痒的,还有点烫。
江月年吸了口气,抿着唇傻笑。
她终于牵到了秦宴同学的手耶!
她从前都是有贼心没贼胆,顶多在心里悄悄想一下,今天碰到他的手,真的好舒服好开心!
鬼屋万岁!
“可是,”想起鬼屋,江月年故作镇定地抿了抿唇,“你不是说不害怕吗?”
“嗯。”
秦宴回答得很干脆:“我不是因为鬼屋,才想要牵你的手。”
他停了一下,耳根后的红晕越发明显,声音却是波澜不惊:“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了。”
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都没关系,他之所以牵她的手,只是因为想要。
因为喜欢。
呜哇。
心头上的蜜罐被彻底打翻,甜得她有点懵,江月年也和他一样低下脑袋。虽然周遭一片漆黑,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不想让秦宴同学看见自己通红的脸。
他也太太太会说话了吧。
行走在黑暗里的小姑娘轻咳一下,努力把话里的笑意熨平,但后来发现笑声实在遮掩不住,于是干脆噗嗤笑出来,抬眸望一眼秦宴:“那你今天应该很开心啰?”
秦宴也笑了,把她的手掌握得更紧:“嗯,开心。”
收到江月年在群里发送的消息时,家里的另外四位刚刚走出鬼屋。
白京被吓得面无血色,宛如干尸,生无可恋地打开手机,恰好看见群聊里的新信息。
是江月年发的,回复他之前在群里说的那句:去了鬼屋之后记得告诉我们感受哦!
我们已经离开鬼屋坐在奶茶店里啦。鬼屋挺好的,布局和惊吓点都不错,可惜加了太多稀奇古怪的音效,听起来怪怪的。
真搞不懂店家怎么想的,我们走到一半就听到一声鹅叫,过会儿又来了声特别响的马鸣,此起彼伏,跟表演口技似的,特别搞笑。
什么时候也带你们去听一听吧!
发出鹅叫的谢清和:……
发出马叫的白京:……
不但被秦宴那臭小子发现后用眼神威胁,居然还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丑闻,这就是跟踪的报应吗。
不跟了不跟了,以后谁再悄悄监视他俩谁就是小狗,当一个遵纪守法的社会好公民它不香吗,非要出门各种作死。
姜池毫不掩饰嘴角的轻笑,纤长五指在手机光线下白皙得接近透明。他打字很快,一转眼就噼里啪啦发了一句话,大大咧咧悬挂在聊天群公屏上。
好啊。谢清和跟白京说,他俩特别想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更番外了!对啦我隔壁的文开了,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xd感谢在2020052507:19:182020052901: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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