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艺术家独有的傲气,宋清辉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
对他胃口的人,他自然会毫无保留,但是不对胃口的,哪怕确实是权贵名流,他也只是点头之交。
看来刚刚几圈麻将,宋导演输得倒是心服口服。
因此,时栖也顺势将自己和裴宴的关系澄清了。
宋清辉竟然意料之外的并没有惊讶。
“我猜到了。”
他又淡淡道:
“小裴这孩子,不会追人,没有女朋友才正常。”
时栖:……
要不是场合不对,时栖简直想一拍大腿,大声附和:
对啊!
这人是真的不会追人啊!
要不是当年时栖是真闲得慌,要等裴宴追她,那她怕是这辈子也等不到的。
“要开席了,你先去吧。”
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宋清辉这个主人家处理,时栖便先按照事先排好的位置落座。
她的旁边就是顾斐然。
然后顾斐然旁边坐的是梁丹露。
这个座位排得还有点意思。
果然,等宾客逐一落座之后,梁丹露果然找机会和顾斐然搭话,顾斐然淡笑倾听,偶尔答话,梁丹露却还是能兴致勃勃地聊下去。
并且还有意无意地cue时栖。
“……斐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栖栖你可千万不要和我见外。”她笑道,“最近网上的事情,你都别忘心里去,你可是影后,怎么可能不如什么十八线新人?”
梁丹露这话里有话,听得时栖在心里冷笑。
于是她还一副塑料微笑,慢条斯理地答: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胡说八道的,我还见有人说我这水平也就只比露姐您好点,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梁丹露的交际手腕有多厉害,演技就有多差。
这是圈内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时栖这样明贬暗褒地,堵得梁丹露想要当场冷下脸,却又碍于顾斐然的存在而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刚刚看栖栖和宋导演关系这么好,我还以为宋导演要留你在主桌吃饭,正遗憾今天没机会和你多聊几句,还好你没去。”
梁丹露也不是吃素的,圈里厮杀多年,撕逼这种事她还鲜少输过。
时栖见梁丹露都酸成这样了,也不打算再这么继续和她互扯头花下去,刚要转头看看什么时候宋导演才能回来开席,一抬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和宋导并肩走来。
明明是一张极年轻的面孔,但或许因为他身上沉淀的那种不合年龄的沉稳老练,使他即便是走在气势逼人的宋导身边,也并不显弱势。
时栖看到裴宴的一瞬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怎么来了?
不对。
他确实应该来的。
听宋清辉的语气,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错,那么他请客,裴宴只要没什么事,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不是说今天有个跨国会议来不了?”宋清辉问道。
“临时回去加了个班,提前开完了。”裴宴神态自若地答,“宋老师的邀请,我自然没有缺席的道理。”
宋清辉却一语戳破:“是因为你惦记的小姑娘来了吧。”
宋清辉和裴家关系密切,几乎是从小看裴宴长大的。
裴宴对工作向来过分严谨,要求自己比要求任何人都要严格,像这样临时匆忙地赶着开会的事情,他平时不会做。
宋清辉在主桌站定,忽然回头看了眼时栖。
“坐那里干什么?来这边。”
梁丹露唰地看向时栖,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刚才嘲笑时栖没被邀请去主桌,完全是故意在刁难时栖而已。
因为那一桌坐着的,要么是传媒、娱乐公司的高层,要么是圈内名望资历皆处圈内顶级的大前辈。
那张桌子就那么几个位置,就连顾斐然,也因资历稍逊,而让出了那一桌的位置。
但时栖——!?
她是什么身份???
凭什么能坐到那里???
而关系户本人也十分意外。
越过重重惊疑不定的目光,立在主桌那边的裴宴,向时栖投来一个眼神。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裴宴抬手搭在他左侧的椅背上,望着时栖淡淡说道:
“坐我旁边。”
宋清辉露出个欣慰的神色。
仿佛见到自己看着长大的那啥也终于会拱白菜了。
全场宾客虽然不知道裴宴的真实身份,但见刚刚前呼后拥、宋清辉亲自作陪入席的阵仗,也知这绝对是某个他们接触不到的圈子的大佬。
而就是这个直接坐到宋清辉左边的男人——奇快妏敩
竟然让时栖坐在他旁边?
那一桌的女性,除了公司高层之外,剩下的都是某某制片人的夫人,某某导演的夫人。
那被叫过去的时栖???
这是该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吧???
众人仿佛吃到了一个大瓜,面面相觑之余,又有人敏锐察觉到了点什么。
“……这人的这副金丝眼镜……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是不是那个综艺!”
“还上了微博热搜也没人扒出来的那个!!”
吃瓜群众瞬间发现了华点,激动得恨不得向整个朋友圈炫耀自己找到了那位无名大佬!
可是——
冲着这位的来头,总有种要是偷拍曝光对方,自己就会小命不保的错觉。
于是大家也只能歇了偷拍的心思,专心致志地注意着主桌的动静。
一开始大家对她的好奇消退之后,主桌上众人集中在时栖身上的目光也分散了许多。
时栖也很会审时度势,虽然宋清辉对她青眼有加,裴宴也点名让她过来,但时栖也并不多话,低调地只倾听别人的对话。
裴宴却总是时不时的看她几眼。
干嘛。
又想找事?
“那边的青芥焗鳕鱼怎么不吃?”裴宴侧头问她,“口味变了?”
时栖一愣,有些意外他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不是……离那么远,我不好起来夹。”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端着架子风度翩翩,吃也吃得赏心悦目,没有人站起来伸长手去够远处的菜,显得自己几辈子没吃过好吃的一样。
尽管时栖确实很饿。
那道菜看起来也确实很好吃。
裴宴听完没有说什么,很自然地拿了旁边的公筷,他人高手长,不用起身就给时栖夹了一筷子,放进她碗里。
刚移开的视线又齐刷刷落在了时栖身上。
……这口肉她吃得压力很大。
“……宋导家的厨子果然名不虚传,淮扬菜做得是真不错。”
一位不知名的好心人出声化解了尴尬。
“是啊,这道鲍汁炒春笋也跟外面味道不一样。”
大家动筷子的频率也快了几分,没让一个人埋头吃的时栖显得过于尴尬。
肚子里垫了点东西之后,众人便推杯换盏起来。
见宋清辉朝裴宴端起了酒杯,时栖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
她记得在少年人都喜欢抽烟喝酒的时期,裴宴一贯烟酒不沾,尤其最讨厌喝酒。
然而转头看去之时,裴宴已经端起了酒杯,眉毛都没动一下的将酒饮尽。
时栖这才想起来,多年过去,他也应该学会了喝酒。
明礼的那个裴宴,是裴家老大的独子,虽然只是收养的孩子,但他说不想喝酒,就没有人敢让他多喝一口。
而和她分手之后的那个裴宴,失去了独子的光环,父母有了亲生的孩子,他成了无用而又会威胁弟弟地位的障碍。
那个时候被送出国的他,如果学不会这些场面上的转圜,也成就不了今日的裴宴。
“时小姐……”
坐在时栖左侧的男人也端起了酒杯,准备跟时栖碰杯。
时栖作为这一桌的底层角色,当然是不好拒绝的,可刚一端起酒杯,就被右边的人摁住。
“她酒量不好。”过了酒精的嗓音有些低哑,裴宴淡淡道,“这一杯,我替她喝了。”
裴宴很给面子地喝了这一杯。
但随后,他脸上摆出的分明就是“谁有胆敬她的酒就先来敬我”的神色。
那男人略有些尴尬,便转头错开了话题。
对面的夫妻俩正好说起准备要第三胎的话题,这男人也顺着话头,提起了自家妻子已经怀上了第四胎的事。
说起生孩子,这男人瞬间眉飞色舞,得意洋洋起来,好像那头三个孩子都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一样。
这男人说到兴头上,还转头跟裴宴说“孩子还是要多生几个的好”。
同桌的不少男人也附和着,夸他厉害。
时栖听这话题听得有点反胃,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厉害的不是你,是给你生孩子的夫人。”
裴宴不开口则罢,一开口桌上瞬间冷场。
时栖略有些诧异地望向神态自若的裴宴,好像并不觉得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合适。
转头又笑意浅浅地对宋清辉说:
“宋叔叔,敬您一杯?”
宋清辉也仿佛没听见刚才的不愉快,若无其事地与他碰杯饮酒。
时栖弯了弯唇角。
也是。
如今的他,已经爬到不需要看大部分人脸色的地位了。
这样一想,她当初做的决定还是没错的。
*
酒过三巡之后,宾客纷纷离场。
事前说好了顾斐然送她回去,于是时栖披了件毛绒绒的外套站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等他。
裴宴被应酬绊住了脚步,比时栖迟了一步出来。
他今晚喝的酒不少,一身酒气和比平日稍稍缓慢些的反应,证明他仍有些微醺的迹象。
见他朝自己走来,时栖准备开口和他告别。
“愣着干什么?”
裴宴看着她裸露在外的两节白皙纤细的腿,微微蹙眉。
“上车。”
时栖一怔,这才发现裴宴似乎误会了什么。
“不是……顾老师说他……”
裴宴并没有听清时栖的话。
他走到路边停着的迈巴赫前,却没有走到后座,而是停在了驾驶座那侧。
“下来。”
车里等着的司机:……??
时栖也一脸懵逼,连忙快步走过去。
“不用你。”裴宴仍眉头微蹙,一字一顿道,“我送她回去。”
司机不用问都知道裴宴肯定喝了酒,连忙劝。
“您坐着就行,我开车送您和时小姐,您喝酒了不能开车。”
裴宴的手还是紧握着驾驶座的车门把手。
“我可以。”
时栖觉得,他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要醉一些。
“我要送她回去。”
他好像在这件事上格外固执,像个脾气古怪的小朋友,跟复读机一样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
时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表面上风平浪静,装得一副酒量深不见底的样子,其实四五杯红酒下肚也基本告别理智了。
时栖也只好哄着他: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她亲自给裴宴开了车门。
“早点回家,睡个好觉,有人送我回家,你放心吧。”
裴宴垂眸望着她,卸下了清醒时的戒备和理智,他黑沉沉的双眼有些空茫。
“那你……不需要我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
不知怎的,落在时栖耳朵里却有点莫名的戳人心酸。
“……也不是这个意思?”时栖敷衍道,“总之你先回家,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嗯。”
他轻轻应声。
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她:
“记得下个月按时打钱。”
听到裴宴喝醉了都还不忘说这个,时栖真是又气又好笑。
“不是,你们裴氏是要破产了吗?怎么总惦记着我这点钱?”
裴宴并不接话。
他忽然伸手贴上时栖的脸颊,略有些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脸颊,指腹轻轻地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双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好像在一遍遍地确认,眼前这个人的存在。
时栖被他的动作惊到,刚想要躲开,却一不小心陷入他浓烈的视线之中,像是被无形中如飓风狂浪一样汹涌的情绪席卷,动弹不得。
“一个亿,十年,一百二十个月,每一个月,你都要记得。”
他嗓音沉沉,一字一顿。
“还清之前,不能离开。”
一瞬间,时栖的心跳仿佛停拍。
惊得一时失语的她慌忙后撤一步,胸腔中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所以……这才是他的目的?
夜色之中的裴宴眉眼淡淡,明明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稚嫩,但在一瞬间,时栖又觉得他仍像是多年前那个凝望着她的少年。
身后传来了顾斐然的声音。
被惊醒的时栖脑子一团乱麻,被别的声音一喊几乎是掉头就跑,头也不回。
回去的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的少年眉眼干净又冷淡,略显宽大的衬衫被春日晴朗的风吹动,在风中泛起温柔的涟漪。
少年缓缓望了过来。
笼着一层寒霜的眼眸渐渐融化,像融化的春水,漾着温柔的光。
“栖栖。”
没有讥讽,没有疏离克制,没有任何复杂试探的杂质。
他轻声在叫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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