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边小径上,二十出头的壮妇人一巴掌甩在何氏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何氏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不一会儿便高高肿起。
她抱着瘦弱的小女孩,摔在路边,嘴边渗出丝丝血色,在低眉的那一瞬间,眼底迸发出极致的恶毒,却又在抬头的时候,尽数敛取。
何氏捂着肿起来的脸,看着高壮妇人,眼中蓄满泪水,“花大嫂,你打我作甚?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若是——”
“贱人!”高壮妇人一把将何氏抓起,揪着她的发髻,恶狠狠道:“别用你这副恶心的样子看着我。”
高壮妇人说完,对着何氏又是巴掌,成功让她白皙的脸两边都高高肿着,显得极为对称。
何氏被她抓得发髻散乱,还要顾忌怀中傻傻缩着的小女孩,疼得红了眼眶。
“贱人!喜欢勾引男人是吗?今个儿我就把你丢在这,想来那些个流氓乞丐能满足你!”
高壮妇人把何氏狠狠一扭,再次将她推到地上,随后竟要上手撕扯她的衣服。
何氏再装不得柔弱,把怀中的小女孩往旁边一丢,尖叫着踢打高壮妇人,可她又哪里事高壮妇人的对手。
高壮妇人见她还敢还手,胸中怒火更盛,又是狠狠两巴掌甩在何氏脸上,一把撕扯下她的外衣,冷笑着,“贱人!有本事你就继续勾引男人!”
说完,她狠狠往何氏身上啐了一口。
她再要动手,忽而见何氏抬起头来,淬满恶毒的双眼好似承载了地狱的恐怖,一时间竟然将高壮妇人吓住。
何氏趁着高壮妇人愣神的一瞬间,突兀暴起,扯下拢着发髻的银簪,狠狠朝高壮妇人脖子扎去。
高壮妇人始料未及,被何氏刺了个正着,脖子被锐利银簪划破,紧随而来便是一股极致的疼痛。
高壮妇人下意识要将何氏推开,岂料一向柔弱的何氏竟然像个蜘蛛一样攀在身上,握着银簪的手再用力,将整支银簪都送入了高壮妇人的脖子。
高壮妇人抽搐一下,脖子上鲜血汩汩流出,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再没有动静。
何氏狠狠吸一口气,确定高壮妇人再也不可能跳起来打她,这才松了手。
褪去刚刚那股子狠劲儿,何氏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双手染血。
被她丢在一边的小女孩将全部场景收入眼中,自始自终,她都呆呆傻傻的,不知道害怕。
何氏头昏眼花,瘫在地上,一丝力气无,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忽而一股冷风吹来,何氏打了个激灵,撑着力竭的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恍惚之间见到不远处停了一架马车。
何氏努力睁大眼睛,天色却擦了黑,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手撩起了马车的帘子,包了纱布的手指好似断了一截。
随后,她的意识被拉入深渊,定格在记忆中的只有那只手。
百里鸢坐在洛阳府尹面前,面色晦暗不明。
洛阳常氏家主死了,被常四狠狠推到狱中石床上的尖角处,脑袋刚好磕在上头,磕出一个血窟窿,当场毙命。
而常四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服了毒,百里鸢赶到的时候,常四正好毒发身亡。
岑晓冷汗淋漓,带人审了牢房中洛阳常氏其他人,要么一脸茫然,要么被吓傻了,没一个人知道常氏家主和常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从他们口中拼凑出牢房当时情况的大概,却也只是知晓常氏家主在得知有人要毒杀自己的时候极为愤怒。
随后常四叫了和常氏家主在角落里说话,两人在家族中都极有地位,其他人也不敢探听,只好缩在角落里。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常四突然发难,把常氏家主狠狠推倒,随后便是百里鸢进来见到的模样。
洛阳府尹一边听岑晓说,一边腿肚子抖得厉害。
在他管辖的监牢里,狱卒被人买通了给重犯下毒,被摄政王的人逮着了,却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连自己的命也赔上。
洛阳府尹察觉百里鸢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腿肚子抖得越发厉害了,一身厚重的官服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全然喘不过气来。
听岑晓说完,百里鸢不置一言,而是看向堂下已经验完尸的仵作。
仵作指着常四的尸体说道:“王爷,此人该是在手指伤处藏了毒包,事发时取了毒、药出来,吞咽下,毒物当场发作,取了他性命。”
百里鸢颔首,仵作又走到常氏家主身边,说道:“此人的确是因头部受到重击而死,该是推搡力道过大,故而额前伤口也极深极重。”
常氏家主额前的窟窿,远远瞧着都可怕,如今鲜血凝固,糊成一片,再看他青灰色的面孔,显得越发可怖。
百里鸢走到两具尸体边上,审视的目光逡巡其上,洛阳府尹连忙跟过来,小心翼翼看一眼百里鸢,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也有莫有样的查看起来。
不看还好,看了便忍不住唏嘘。
常氏乃百年大族,在洛阳根深叶茂,便是他这个洛阳府尹,与常氏家主说话时,也得客客气气,哪想得不久前还在他面前摆足了威势的常氏家主眨眼睛就直挺挺的躺在这,好无声息。
再一想让常氏家主落魄至此,死在监牢的间接“祸首”就站在自己身边,洛阳府尹的腿肚子又抖了起来。
今个儿回去,赶紧瞧瞧府中有无哪个不开眼的在外头收了银子。若有!严惩不贷!
洛阳府尹目光凌厉,百里鸢突兀转过头来,洛阳府尹一个激灵,瞬间焉巴下去,怯怯问道:“王爷可有所察?”
百里鸢扫一眼洛阳府尹,对着仵作道:“此人手指伤口伤了几日?”
仵作听百里鸢这么问,略微纳闷,常四公子断指之事洛阳府传得沸沸扬扬,没道理摄政王会不知道啊?
等等,仵作突然低头去看常四的手指。
按照这伤残程度,的确有几日了,可若说有十来日,伤口愈合情况不对。
总归不可能常四伤了手之后,不听医嘱,瞎折腾,以至伤口愈合缓慢吧?
“几日?”百里鸢眯眼问道。
仵作也不禁汗涔涔,吞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不足十日!”
洛阳府尹在一旁听着,突兀瞪大眼睛,“王爷……这是……这不是常四?!”
人是他派人从摄政王居所外捉着,此后便押送到监牢,一个活人,怎么说变就变?
仵作额前汗渍淋漓,又低头仔细检查起常四尸首,这么一检查,果真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常四出生不凡,自小被人锦衣玉食伺候着,可这具尸首的手心却很是粗糙,还留有老茧,且常四是洛阳府出了名的才子,常年握笔,手指出却没有握笔留下的痕迹。
种种细节被剖析而出,洛阳府尹背心汗湿,抖着声音再问:“那、那这常氏家主可是假的?”
仵作摇摇头,“若是从体态外表查看,此人的确是常氏家主,再多的,请恕属下无能。”
百里鸢负手而立,“发通缉令,捉拿常四,如遇顽抗,可就地格杀。”
洛阳府尹连忙接令,扶着乌纱帽,急匆匆遣人去印通缉令。
与此同时,恒王居所。
周琅锦匆匆从外赶来,恰恰遇见被恒王叫来的周瑜锦。
周瑜锦一身淡蓝色锦衣与他冠玉面容相得益彰,他慢条斯理走来的模样衬托得周琅锦狼狈不堪。
两人狭路相逢,周瑜锦抬了下眼皮,继续往前走,周琅锦顿时被他这态度激起火气,“周瑜锦!你很得意是不是?!”
他一声高喝后大步向前,眼看着就要扣住周瑜锦肩膀,周瑜锦赫然转身,捏住周琅锦手腕,长腿一伸,瞬间将他踢了出去。
手腕手疼,人还被摔在地上滑出好一段距离,周琅锦龇着牙,不管不顾爬起来,腰上软剑出鞘,狠狠朝周瑜锦砍去。
“住手!”恒王打开门便看到兄弟俩大打出手的一幕,气得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
周瑜锦眉眼微动,轻而易举避开周琅锦气势汹汹一剑,快步走到恒王身边拱手弯腰,“父王。”
周琅锦一剑落空又听闻恒王冷喝,发热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再看周瑜锦先他一步到恒王面前讨巧卖乖,心头越发愤愤,只是再不敢张狂。
恒王冷哼一声,“都给本王滚进来!”
周瑜锦扫一眼周琅锦,撩袍子,动作优雅,又无声刺激了周琅锦。
周琅锦扔了软剑才进书房,一个茶盏便砸在他面前,茶盏碎裂,茶水飞溅,随后听到恒王冷笑,“让你做件事能被百里鸢捉了把柄,如今还敢在书房外与你二弟大打出手。周琅锦!你能耐了啊!”
周琅锦神色颓然,跪倒在恒王面前,再没刚刚气势。
恒王见他不敢说话,怒气未消,“蠢货!”
周琅锦咬着牙,任由恒王把这二字往他身上套。
此事的确是他疏忽大意,没料到百里鸢竟然派人乔装成洛阳常氏的人,把他买通下毒的那个狱卒逮了个正着,好在他早前给那狱卒下了毒,如今人已毒发身亡,死无对证。
不过……
周琅锦视线掠到一边周瑜锦的衣摆,想到洛阳牢狱传出来的消息,心里有点儿不确定。
“瑜锦,你以为在洛阳监牢动手的人是谁?”人自然指幕后黑手。
周瑜锦微微蹙眉,“父王,会不会是洛阳常氏还与朝中他人有所牵扯?常氏倾颓不在朝夕,百里鸢显然早有除去洛阳常氏的心思。”
“如今,洛阳常氏贪污受贿铁板上钉钉,朝中常阁老怕是也难逃一劫,多方牵扯……”
周瑜锦顿了顿,抬头说,“恐洛阳常氏早有异心。”
恒王直直盯着他,见他始终不喜不怒,缓缓叹一口气,眯眼,“瑜锦以为是谁?”
周瑜锦不紧不慢道:“朝中太后意图把持权柄非一朝一夕,内阁徐阁老长孙女不日与皇帝大婚,入主中宫,闻大将军历来与摄政王不睦,若真要猜出个人来,该是太后。”
恒王目露精光,继续道:“何解?”
周瑜锦只一字评价,“贪。”
恒王忽而大笑,指着周瑜锦,大赞,“不愧我儿!”
周瑜锦躬身,周琅锦愤然。
敛下眉眼,周瑜锦眼中寒意一闪而逝。
……
常四奔逃?
云娇听此还真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常四今生被下了牢狱,定然不能再像前世一样,入得后宫,兴风作浪。
如今想来,前世常四假死也是疑点重重。
莫非前世常四早知百里鸢盯上了他,故而提前假死,从而逃过一劫?
极有可能。
前世,洛阳常氏在半年后才被抄家灭族,而百里鸢在如今这个时段,定然是查过常氏,只是不知道为何,没办了他们。
在这半年时间内,常四或许从哪个渠道得知了百里鸢图谋,故而假死脱身。
只是……在牢狱中假冒他的那个人竟然连常氏家主都杀了……
常四手段狠辣至此?
“小姐,云府递了信来。”白茶的声音打断了云娇思绪。
她接过白茶手中信封,见封面字迹,是云集的。
这当口,父亲找她何事?
云娇拆开信封,言云婳不日便要出嫁,问云娇要不要回府瞧瞧。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四妹妹云婳六月尾才出嫁,距今还有两个月,这不日二字用得可真是巧妙。
恐是她住进摄政王居所的消息传开,云集那被她压下的小心思又冒了头,不过还是顾忌着他那日警告,想着叫她回去,讨个章法。
云娇将信封叠起,轻声问道:“王爷何事回府?”
白茶摇摇头,“王爷行踪,奴婢们不敢探听,不过昨日牢狱出了那样的事,王爷这几日怕是不得空。”
云娇想想也是,昨日百里鸢便是一夜未归,也不知道在外头做什么?
“你替我回了云府的人,过些日子我会回去一趟。”摄政王霸道归霸道,某些时候却对她提出的要求尽数应承。
“是。”白茶听了吩咐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小姐,奴婢刚刚听说,王爷命苏大人领了常府四少夫人的尸身回府。”说到这,白茶忍不住抬头看了云娇一眼。
坐在软榻上的女子容色娴静,舒展的眉宇间带了娇色,只一眼便可判其为绝世美人,可容颜貌美的女子不再少数,摄政王也并非没见过。
可如今,冷心冷肺,从来不知同情为何物的摄政王却因着眼前女子稍显同情便施下恩典,实在令人纳罕。
云娇原已将那日轻叹忘却,未料会突然得了这消息,摸着小土猫的手蜷缩了下,眉宇间尽是动容。
她忍不住问道:“这……可合规矩?”
便是她不自恋,这会儿也忍不住怀疑自己魅力无边了。
百里鸢从来不是心软之人,此番施了恩典,定然不是兴致所起。
白茶喜悦飞上云娇眉梢,心下叹然,态度越发恭敬,俯身退下。
几日搜索全无所获,百里鸢料想常四使了金蝉脱壳之罪,怕是早出了洛阳府。
常氏府中挖出一百五十石黄金的消息不胫而走,与此同时,百里鸢百里加急送回京城的奏报也在今早被他心腹当着朝堂文物百官的面宣读出来。
早朝一片哗然,常阁老更是当场就被震怒的皇帝派人拿下,下了天牢。
夕阳西下,百里鸢扔下手中公文,揉了揉眉心,策马回府。
几日忙碌,也不知府中那只兔儿如何了?
这几日回去,已是深夜,小东西早已入睡,次日一早,他又走得早,说起来,好久没见那双欲说还休的水眸了。
“白茶,你遣人去问问,王爷今日回府吗?前几日不回来便罢,今日也泡在衙门里,是要枕着公文睡了?”
娇人儿声音娇软,几日不见,连他也敢埋汰了。
百里鸢心头听她埋汰,不仅不怒,反倒是心头熨贴,挥退屋中婢女,一把将那埋头编着缨络的抱在怀中。
“娇娇想本王了?”摄政王与怀中人儿耳贴耳,吓得她匆忙抬头,红唇恰恰擦过他面颊,闻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浅淡的龙涎香,又收回了后仰的动作。
柔软的触觉百里鸢很是受用,他自得,“娇娇果然念着本王,投怀送抱之举,本王甚是欢喜。”
莫名得了个投怀送抱的名头,云娇扶着百里鸢肩膀,“哪有王爷这样的?”
吓坏她了。
“嗯?不就在这儿?”百里鸢狠狠在云娇娇嫩的脸颊上嘬一口,香软的感觉惹他心神愉悦。
“娇娇想极了本王,要遣人将本王唤回?”百里鸢将人抱在膝上,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又开始不老实。
云娇双手按在百里鸢肩上,水润润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声道:“王爷在屋中等妾一刻钟可好?”奇快妏敩
百里鸢挑眉,“娇娇要作甚?”
云娇搂着他脖子,娇声道:“好不好嘛?”
惯会撒娇,百里鸢哪有不应之理?
只是,得先讨些利息回来。
百里鸢侧对着云娇,“本王面颊微痒,娇娇用唇儿给本王挠挠?”
端得不要脸了。
云娇面颊飘红,见百里鸢已摆好了姿势,箍着她腰肢的力道未减,知道他若是不的了好处,是不会放开她的,只好红着面颊,在他侧脸上轻轻一啄,又迅速分开。
百里鸢意犹未尽的转过头,大手向下,在那丰软的臀瓣上拍了拍,“快去快回,本王等着。”
也不知着小人儿要捣腾些什么,不过这种揣着期待的模样于摄政王而言颇为新鲜,故而耐心等着。
只坐在屋中未免无聊,百里鸢拾起软榻上云娇编了一半的缨络,伸手弹了弹轻笑一声,将它放进小篓子。
起身来到偏房里,云娇喜欢看游记,百里鸢给她寻了不少来,顺便也把偏房设计成她的小书房。
来到桌边,百里鸢觉窗外微风吹来,撩起镇纸下的宣纸,将飘起一角的宣纸捏在手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女子簪花小楷很是规整,百里鸢指尖掠过墨痕,脑中浮现起这几日女子手执毛笔,倚桌颦眉的模样。
便是这般,无端入了心,丝丝缕缕,不断不绝。
“王爷,您去哪儿了?”云娇端了瓷碗进屋,只见屋中空荡荡,问了白茶,又知百里鸢并未离开,不由提高了音量问询。
百里鸢收回手,大步而出,恰恰见云娇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
“端了何物前来?”百里鸢过去好奇的看着被遮掩得严实的碗。
云娇拉了他手让他坐下,“王爷打开瞧瞧?”
她促狭笑了笑,越发惹得百里鸢好奇。
这几日,云娇也遣人给他送了汤水去衙门里,故而,若是普通汤水,定然不必神神秘秘。
百里鸢将人搂在腿上,“娇娇给去了盖子?”有葱香味,难不成是这娇人儿亲自下厨给他煮了吃的?
云娇扶着百里鸢肩膀,“王爷自个儿来。”没得商量。
百里鸢也不纠缠,爽快去了盖子,入目的并非多么让人垂涎的美味佳肴,一圈又一圈白嫩的面条盘旋着,瞧着和得还不是很均匀,上面撒了葱花,点缀上一抹绿意。
百里鸢转头看云娇,便见她正目光灼灼盯着她,还有些难为情,“今日是王爷生辰,妾手艺不佳,勉强和了长寿面,算是贺王爷生辰。”
怀中人儿说话之时,没敢正眼看他,百里鸢见她耳根子红透了,心头忽然被一股暖意包裹,寻了放在他肩头的手,裹进手心。
“呀!”才稍稍用力,便得女子一声吸气。
百里鸢赶紧伸手,握着云娇手腕仔细看。
白白嫩嫩的手肘处,一抹红痕极为明显,百里鸢心头喜悦被驱,拉了云娇的手仔细看,“烫着了?”
摄政王语气不对,云娇连忙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无碍的,刚刚没注意,碰到了锅边,已经在厨房用冷水淋过,不疼了。”
百里鸢不由分说将她手再拉回来,听她不疼二字,心中气恼,手指放在那抹红痕之上正想让她感受感受疼是不疼,都碰着了,却狠不下心,到底还是放开了,只狠狠瞪她。
一碗面而已,让下人来不行,非得自己动手?
云娇讨好的朝他笑了笑,心虚模样活像是做错事还撒了谎的孩子。
百里鸢狠狠掐了她腰肢,得她一声呀哎。
云娇连忙握了百里鸢的手,讨好道:“王爷,再不吃面,面就要凉了,赶紧试试妾的手艺,白茶她们都说话,可妾觉得还需您亲自验过才知合不合您胃口。”
百里鸢使劲儿的手一顿,啮她耳根,“待会儿收拾你。”
丢下一句狠话,摄政王拾了筷子,眼看要一口将长寿面咬断,云娇连忙阻止道:“王爷,不可,长寿面要一口气全吃完,这样才可长命百岁。”
百里鸢嫌她事多,却还是老老实实听了叮嘱。
云娇见他将长寿面吃完,笑得眉眼弯弯,又忍不住期待的看着百里鸢。
“王爷觉得味道如何?”
目光灼灼好似番邦进贡的宝石,熠熠生辉,牢牢占据百里鸢瞳孔。
百里鸢搁下筷子,故意顿了顿,蹙起没有,果真见她面上多了几分紧张,指尖也收紧了。
瞧她这幅仓鼠渴食的模样,百里鸢心下痒痒,慢吞吞说道:“无甚滋味。”
此话一出,果真见那双俏然的眼眸暗淡下来,百里鸢抬了云娇下巴,补充道:“不过还能入口,明年可再一碗。”
如早春暖风吹拂上岗带起百花开放,面前俏丽容颜乍然绽开笑颜,如花娇艳惹得百里鸢身子火热,恨不得抄了人进室内。
“欢喜?”百里鸢压下心头蠢蠢欲动,佯装淡定问道。
云娇揪着他腰带,怯怯垂下眼眸,小声道:“自然欢喜。”那弯弯唇瓣带起的笑意是怎么都压不下。
话到这,云娇抬头看着百里鸢,“只可惜牡丹宴作罢,不然王爷寿宴必然不会这么冷冷清清。”
常氏被抄家,百里鸢这几日忙得不着家,手下人也晕头转向,无人记得他生辰,且在这敏感关头,也不宜大办牡丹宴。
百里鸢向来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洛阳府尹要办牡丹宴还颇有些没事找事,尽是些花里胡哨不中用的场面。
百里鸢拥了人进怀,油嘴滑舌,“满园牡丹不如娇娇一人之美,不看也罢。”
云娇美目含羞,缩进百里鸢脖颈处,闷声道:“王爷惯会说好话。”
摄政王纳罕,“莫非本王娇娇不若无趣牡丹?”
有模有样的疑惑惹得云娇再揪百里鸢腰带,百里鸢连忙将她手裹在手心里,“娇娇莫要是坏,若扯坏了本王腰带,白茶会笑话的……”
笑话什么?
百里鸢衔了面前送上门的红唇,口齿不清道:“笑话娇娇……急不可耐。”
面前娇颜果真一红再红,潋滟眼眸含了水泽,红唇翘起点弧度,好似等人采撷。
百里鸢顷刻含了软软的唇瓣,敛了几分霸道,手中动作再不收敛。
红鸾帐暖度**,云收雨歇人未眠。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已过子时,百里鸢半倚在榻上,拢了疲乏睡去的人儿,一下又一下抚着她柔顺的秀发。
突兀,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将云娇收在被中的手拿起来,叮着仔细瞧了瞧。
过了好几个时辰,微微泛着红的肌肤又红了些,百里鸢将之放在嘴边吻了吻,只披了件薄裳下榻。
他轻声唤了打着精神格外喜悦的守在外头的白茶,让人抬水进耳房,又喊了白鹭去取了药膏来。
云娇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沐浴在温水中,手腕处凉凉的,很是舒适,回到温暖的床塌上后,她自发在百里鸢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睡去。
……
轱辘滚动,低调奢华的马车让路上行人连连避让。
云娇被白茶扶着下了马车,垂马髻上步摇轻摆,亭亭玉立款款姿态让云集喜上眉梢。
如何能不喜?在得知云娇被摄政王带走,云集兴奋得整晚没睡,如今又见她梳了妇人发髻,衣着妆面无一凡品,不过回一趟府还是由摄政王贴身侍卫护卫左右,更是喜悦。
这一桩桩一件件再一次稳固了云集的心。
他这女儿是真要飞上枝头了。
云娇给云集屈膝行礼,云集连忙将她扶起,“父女之间何必多礼。”
如今云娇是摄政王的人了,他可不敢托大,在等云娇为摄政王诞下子嗣,定然不可能是无名无份的侍妾,届时,便是他身为云娇生父,也只有给她行礼的份儿。
云娇行全了礼,给足了云集面子,这才和他一起进了府,期间瞥到几个姐妹,见她们目露歆羨,好奇,还带着嫉妒,都一笑而过。
云集带了云娇回书房说话,云婳几个姐妹只好先回后院。
云娇见云集几次瞥向她身后白茶白鹭,哪会不懂他的心思,从善如流让她们呆在门外。
一进书房,云集果然迫不及待道:“娇儿,摄政王待你如何?”
云娇点头,“自然是好的。”
云集见她眉宇带了潋滟之意,又知道百里鸢此前从未亲近过哪个女子,也知云娇不必撒谎,心中更踏实了。
“父亲寻我来,可是有事?”没了幼时的孺慕,云娇与云集说话开门见山。
云集讪讪笑了一下,“娇儿,你也知晓摄政王威势,这不,你得了摄政王青眼,便有许多人求上门来……”
余下的话不用说,云娇也知道。
百里鸢这些日子肃清洛阳贪官污吏,没被波及了还真没有几个,恰恰云娇被百里鸢带回府的消息传出,那些求助无门的人还不求上门来?
这世上,什么风都没枕边风管用,云娇能迷得摄政王收了她,想必枕头风极为管用。
云娇乍然看向云集,“父亲应承了?”
云集连连摇头,“哪能?父亲可做不得摄政王的主。”
云娇上次的话云集还牢牢记在心中。
“那父亲收了礼否?”云娇再问。
云集再摇头,苦笑一声,“娇儿,父亲不是拎不清的人,常氏下场近在眼前。”
他要是敢收了那些人带来的礼,云府就是下一个常府,自己死便算了,还要连累云娇。
云娇显然松了口气,前世云集送了云妙去牡丹园这样的昏招也不是没出过,别怪她想太多。
“既然父亲都晓得,还问女儿?”
云集尴尬一笑,磨磨蹭蹭说道:“这不是府中有一批货物因着这些日子摄政王严查洛阳滞留码头……为父这才想……”寻了云娇来,看看有没有可运作的地方。
云娇颦眉,想了想,“父亲,摄政王并非云府女婿,他是大奇摄政王,若是在一众商贾中独独与乐您方便,没得让人捉了把柄。”
眼见云集神色不大好,云娇再说,“父亲别嫌女儿的话不好听,事实便是如此,有些方便,便是摄政王不说,云府也有了,可有些方便若是麻烦了摄政王,父亲焉知摄政王不会因此厌了女儿。”
云娇此言再冷静不过,好似全然不在意云集把她当成换好处的货物,云集看着她,也不由愣神。
云娇不知云集在想什么,丑话先说在前头,“父亲以为女儿不过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妾,能在摄政王面前有几分面子?”
云集被她说得难堪,却又忍不住辩解,“那幽州王氏——”
“父亲!”云娇打断云集的话,近乎凉薄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父亲想当第二个幽州王氏?”
云娇目光锐利,云集下意识点头,恍然回身,只觉难堪。
云娇轻笑一声,发髻上步摇晃了晃,“幽州王氏家主魄力父亲可有?”
云集面色漆黑。
云娇再道:“幽州王氏万贯家财尽归摄政王,父亲可舍得?”
云集唇色发白。
“幽州王氏唯一嫡子为摄政王随身护卫,父亲可舍得将八弟送入军中磨砺?”
接连三问让云集全然招架不住。
不过半月不见,云娇身上再添光华,灼灼之态竟逼的云集这个面对十来个同行都能游刃有余的老狐狸失了态。
云集喉咙干涩,再不敢提幽州王氏。
云娇面色稍缓,声音变轻,“父亲,得摄政王庇护,云府可不再像往日战战兢兢,可也不该妄想不该想的,焉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或许什么也得不到。”
云集脸上晦暗不明,云娇再道:“女儿说得这些父亲未必不知,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父亲好好思量,若是惹了摄政王不快,女儿未必会有事,可府中姐妹定然难逃一劫。”
“想必几个姐姐妹妹都等急了,女儿告退。”
云娇俯身屈膝,该有的礼节半点不少。
云集今日无非就是想试探她的底线,若是她不一刀斩了云集心中念想,他必然会做出些事来。
再思及她进府时见到的两个早已出嫁鲜少回家的姐姐,显然都想借百里鸢东风。
云娇听着身后茶盏落地的声音,神色不变。
云集的性子云娇了解,此番不过是借着茶盏表达对她的不满,经她这番警告过后,原有的那些小心思不管怎样都会压下。
因为有句话再云集听来无比真实。
若是他犯到百里鸢手里,依着百里鸢对云娇的喜爱,未必会把她怎么样,可云府众人却只有死路一条。
云娇见了后院,姐姐妹妹果然一拥而上,围着她七嘴八舌,唯独云妙突兀的站在众人身后,眼中依稀可见还未压下的记恨。
云娇不甚在意,只要云集不再处昏招,云妙翻不出风浪来,想来不久之后,云集就会给云妙找个婆家,把她嫁出去。
简单应付了几个姐妹,再给嫡母请安之后,云娇回原先住着的院子,带了欢儿,便出了云府。
云集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甘,派人给她送了一大摞银票来。
云娇收的心安理得,连客气的推拒也没,不由让送银票的人侧目。
云娇转头就让白鹭收着银票,银票数目之庞大,让连刺客都不畏惧的白鹭抖了手,就算她在摄政王手下颇受重视,可也从来没经受过这么大笔的银子,洛阳云府果然巨富。
岑晓叼了根不知哪儿来的狗尾巴草,不着调的依靠在门廊边上,眼见云娇出来,连忙把口中的狗尾巴草给吐了,站得笔直。
云娇前世便是摄政王身边岑晓侍卫欢脱,现下见他险些没站稳,不由抿嘴一笑。
岑晓无语望天,他只是太无聊了,云府大管家又极为热情,又是请喝茶,又是塞银子的,他听闻云娇要走,这才连忙跑来。
对了,银票。
岑晓将怀中一打银票递到云娇面前,神色恭敬,“云主子,府中管家实在热情,属下推拒不过……”
“给了你你便收着,若是嫌少可再找大管家讨些。”
“不不不!”岑晓连忙摆手,就手中这一打银票已经是他半辈子的月例了哪里还敢嫌少?
“觉得多了?那便留着日后娶媳妇。”云娇促狭一笑,惹得厚脸皮岑晓红了脸。
云娇上了马车,欢儿和白茶则去了后一驾马车,岑晓盯着面前银票,想了想塞进怀中。
他可不像岑秋,是幽州王氏嫡子,家中巨富,视金银如无物。
塞好了,岑晓拍了拍鼓起来的胸脯。又暗自感叹,难怪说身上有银两,心头就踏实,他现在可踏实了。
马车行着,走过闹事,云娇才喝了一口茶水,忽然听到外头一声骚乱,随后有人高呼一声,“惊马了!”
云娇的马车也受了波及,用了晃荡一下,她手中的茶水全洒在衣裳上。
“白鹭,护着主子!”
岑晓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随后远去,云娇顾不得湿了的外衫,连忙撩起马车帘子。
前方飞驰而来的骏马只顾往前冲撞,岑晓险险救下一男孩,云娇才松了口气,突然听到一声嘶鸣,随后马车剧烈的摇晃起来。
“不好!主子,我们的马也惊了!”白鹭一边说一边护着云娇从狭小的车窗看外头。
马车晃得厉害,外头的车夫也不知怎么了,一点动静也无。
随着马匹的嘶鸣声越频繁,马车抖动的越厉害,白鹭护着云娇腰侧忽然撞到茶几的尖角,抽气一声,忍着剧痛,将马车门推开。
“主子,跳,我要跳下去!”云娇被晃得发髻散乱,见白鹭面色苍白,不敢添乱,连忙按照她说的抓紧车窗外要往外走。
恰在此时,马车好像碾到了什么,剧烈晃动一下,白鹭体力不支,竟猛的被甩了出去。
云娇要伸手,却被力道带得往一边歪,紧接着又是一股巨力,将她往外甩。
本以为会重重落到地上,却不想一个结实的怀抱将她牢牢接住,云娇心神一松,随后,陌生的冷香让她如临大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宠妃重生后更新,第 27 章 春宵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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