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锦鲤小美人>第 129 章 大结局(下)
  第129章

  宣武帝禅位后,成了大龙王朝史上第一任太上皇,不顾严诗诗苦劝挽留,搬去昌平行宫,去过属于他一个人的宁静日子。

  临行前一日,太上皇微笑着旁观萧凌登基,看着萧凌一袭黄袍沿着红地毯一步步走上龙座,再看着萧凌册封严诗诗为后,夫妻俩携手立在金色朝阳里,笑成最美的样子。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太上皇喃喃自语。

  太上皇是个性情中人,在位四十八年,朝堂的腥风血雨也没冲刷掉心头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即使他自己的爱情破碎不堪回首,也依旧期盼小一辈的能幸福到老,白发苍苍时,萧凌和严诗诗还能像今日这般恩爱。

  “凌儿啊,好好珍惜诗诗啊,千万别给她气受,要是影响了胎儿,看朕不回来收拾你!”临行时,太上皇坐在马车上,叮嘱车窗下送行的萧凌。

  萧凌听了,宠溺地瞅向严诗诗高高隆起的肚子,六个月大的孕肚,圆溜溜像大球,说不出的可爱。

  萧凌一把搂住严诗诗小腰,恩爱极了,向太上皇笑回道:“父皇放心就是,儿子晓得如何哄她开心,她不喜欢的,儿子统统不做便是。”

  说罢,意有所指地凝视娇妻一眼,眼角眉梢尽是柔情。

  帝后如此恩爱,太上皇是欣慰了,身后送行的一众文武百官却是如鲠在喉,最近民间盛传一个小道消息,道是皇上还是陵王殿下刚成亲时,曾许诺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纳妾”。

  眼下,看帝后这亲密样,怕是真的。

  尤其皇上嘴里的那句“她不喜欢的,儿子统统不做便是”,简直像在承诺,哪怕成了帝王,也不要三宫六院。

  思及此,文武百官一个个低头沉思,曾经萧凌是王爷,是太子时,后院没有姬妾,还说得过去,如今君临天下,还只守着发妻一人,不合适吧?作为帝王,必须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才是正途呢。

  严诗诗不知道文武百官已经操心起她的后宅事了,汪着不舍的泪珠,严诗诗追着太上皇渐渐驶离的马车,一声声呼唤:“父皇,诗诗会常去行宫探望您的……父皇……”

  自打严诗诗从西北来到京城,宣武帝先是作为皇舅舅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后是作为公公越发疼爱她,百般呵护。旁的不说,单说侧妃,若是换个公公,早就按着严诗诗的头,强行令她接受侧妃了,可宣武帝舍不得她不开心啊,硬是从未提及过。

  如今成了太上皇,临走了,还叮嘱萧凌好好待她,不许欺负她,这样好的公公,上哪找啊?

  严诗诗哪能不感动?

  汪着热泪,严诗诗一路喊着“父皇”,追了数百步,最后还是萧凌怕她身子劳累,不许再追了,紧紧揽住她肩头,严诗诗才不得不停下步子,目送太上皇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遥远的青青草地那头。

  “别哭了,父皇去行宫也是好事,无拘无束不受世事牵绊,那里会是养老仙境,你信我。”城门外的青青草原上,萧凌拥着严诗诗,在她耳边柔声宽慰。

  “一个老人孤零零的,有什么好?”严诗诗忍不住反驳,“父皇留在皇宫里,多好啊,等肚里的孩子出生了,还能儿孙绕膝……”

  “谁说父皇是一个人孤零零了?”萧凌道。

  严诗诗:……

  还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父皇虽有一堆妃子,却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真正爱他的。看,父皇走时,一个后妃都没带,甚至身边的太监、宫女都全部换了一茬新的,如此,还不叫孤零零一个人?

  那什么才叫?

  却不想,萧凌朝严诗诗神秘一笑,一把搂了严诗诗上马车,朝附近一座山上行去。大概两刻钟后,马车才停,萧凌笑着将严诗诗抱下马车。

  “来这里做什么?”严诗诗见他俩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凉亭,分外不解。

  “等会,你就知晓了。”萧凌挥挥手,命属下全部四散隐藏,只留给严诗诗一个神秘至极的笑。

  哦,还不知从哪弄来两根枝叶繁茂的树枝,一根递给严诗诗,命她挡住脸。另一根,萧凌自己挡住脸。

  严诗诗:……

  搞什么嘛,神秘兮兮的。

  臭男人不说,严诗诗只得坐在凉亭里静等。

  半刻钟后,山脚下的官道上,缓缓驶来一个豪华车队,彩旗飘飘,严诗诗随意扫一眼,然后愣了,驶来的豪华马车队不是别人的,正是刚刚送走的父皇。

  “这条官道,是前往昌平行宫的必经之路。”萧凌小声解释道。

  “哦。”严诗诗点头,心头却满是疑惑,难不成萧凌带她秘密潜藏在凉亭里,只是为了再次遥遥送别父皇一次?

  萧凌只是神秘地盯着山下官道,但笑不语。

  突然,严诗诗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瞪大了双眼……

  太上皇坐在缓缓前行的马车里,离开萧凌和严诗诗后,老迈的太上皇渐渐退去笑容,眼神迷离地望向路边风景。

  入冬了,枝头光秃秃的,跟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干枯无光泽。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大约是看了更难受,太上皇缓缓拉拢窗帘,闭目背靠马车壁上,不再看。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得有些渴了,随口唤道:“丽贵妃……”

  “太上皇,您要什么,奴婢给您拿。”一个小宫女跪在马车地上,低头道。

  听到陌生的声音,太上皇恍惚中睁开眼,对上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婢女,他这才想起来丽贵妃早已不在了。

  那个貌美倾城的女人,那个时常温柔小意伴在他身旁的女人,那个无数个夜晚陪伴他到天明的女子,被他狠下心肠禁足后,当月便身染恶.疾、香消玉殒了。听闻,她临走前,还苦苦唤着“皇上,皇上……”。

  太上皇眼里有了水意。

  对丽贵妃,他自然是爱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他本就是个一旦动情,便愿意守情的男人。

  可,他到底是帝王,江山和美人间,必须取舍,诸多无可奈何。

  以至于她最后一面,他都得狠下心去不见,太上皇眼底水意渐浓。

  小宫女见迟迟没有吩咐,忍不住轻声询问:“太上皇?”

  太上皇回过神来,偏过头去,偷偷拭泪:“倒茶吧。”

  小宫女是新来的,不知太上皇往事,默默去拿茶壶给太上皇倒茶。岂料,刚提起茶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猛地停了。

  太上皇蹙眉。

  还不等询问怎么回事,外头的侍卫长大声禀报:“太上皇,路边突然闯出一个民女,惊了銮驾,奴才该死,这就去处理。”

  民女?

  听说是民女,太上皇大约是爱民如子惯了,心肠格外的柔,叮嘱道:“别太凶,白白吓坏了人家。”

  却不想,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那个民女惶惶不安的声音:“民女该死,冲撞了太上皇,民女……”

  后面还说了什么,太上皇已经辨别不清了,在那女子开口的一瞬间,太上皇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火速撩起窗帘张望。

  只见路边跪着一个身材单薄的村女。

  女子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一头黑发顺着后背垂落腰间,一条布带绊着发髻,从头到脚朴素无华,大约是附近村里的姑娘。可就是这样一个粗布衣裙的民女,抬头望过来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看愣了。

  面庞白皙如玉,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枝头最嫩的那朵白梨花,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

  那样粗布的衣裳里,竟裹着这样一张美人面?

  眼波流转,倾国倾城,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未必媲美得上。

  不仅一众侍卫看呆了,太上皇更是飞了魂,盯着民女那张美人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不知过了多久,太上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可有撞伤?”

  民女闻言,低头摸了摸自己胳膊肘,跌一跤时,那里擦伤了。

  “你过来,朕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太上皇说罢,亲自在马车暗格里一通翻找,连宫女都不用。

  众人见太上皇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感叹这民女命好,一介村姑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这位姑娘,太上皇请你上马车。”侍卫长恭恭敬敬道。

  民女听了,只略显犹豫一下,便咬唇一脸羞涩状来到马车前。然后,踩着黄木凳,拘谨地钻入马车内。

  “你下去。”太上皇斥退马车里唯一的小宫女。小宫女听了,忙不迭拉拢车帘,退出车厢。

  马车里只剩下太上皇和民女两人时,民女身上的羞涩和拘谨瞬间退去,汪着眼泪一头扎进太上皇怀里,埋头无声哭泣。

  “是……是你吗?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上皇激动地搂紧布衣民女,亲吻她姑娘模样垂下的乌发,热泪盈眶。

  “是臣妾,臣妾还好好活着。”布衣民女超低声,用只有太上皇能听见的声音,哭着回应,“臣妾又回到您身边了,又回来了……”

  马车外的一众奴仆只当太上皇一时兴起,相中了这个美貌倾城的村姑,要带回昌平行宫。

  半山腰上的严诗诗却是惊呆了,悄声问萧凌:“我没看花眼吧,那个,那个女子是丽贵妃?”

  萧凌点头。

  “丽贵妃不是已经死了吗?”严诗诗记得清清楚楚,死在一个雨夜,已经以婕妤身份葬入皇陵。

  萧凌摇摇头:“只是服了点药,假死。”

  萧凌何等聪慧之人,哪能瞧不出近些年父皇对丽贵妃的感情,尤其仅仅剥夺贵妃头衔,圈禁时却还保留婕妤位份,便知父皇对那个女人是有无限眷恋的。

  “当时父皇为了朝堂,为了我,忍痛割舍了这份情。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朕已坐稳江山,我自然要为父皇做点什么,给他老人家余生增添点色彩,不那么孤零零的。”萧凌遥遥望着山脚下,望着那辆缓缓行驶的马车,低语。

  太上皇心中一直向往美好的爱情,如今那个女子,没了“丽贵妃”的身份,只是一介貌美的村姑,两人一同前往昌平行宫,余生相濡以沫,没有朝堂的纷纷扰扰,也算是成全了太上皇心中的爱情。

  严诗诗这才知道,为何萧凌执意换掉父皇身边的随从,太监、宫女、侍卫全是新挑选的,竟是为了掩盖丽贵妃的真实身份。

  “你这个坏蛋,这些事儿竟隐瞒得滴水不漏,事先都不告知我,害得我白白为父皇的离去哭得稀里哗啦的。”严诗诗捅一把萧凌胳膊,娇嗔道。

  “傻瓜,什么都提前知晓,人生得少了多少惊喜和乐趣啊,我的水蛇姑娘。”萧凌从身后揽住严诗诗圆鼓鼓的孕肚,贴上她秀发,“大事都让你参与,小事嘛,就让我一个人策划策划,给你持续不断的惊喜。”

  严诗诗眼珠子滴溜溜转,好似这样也不错?

  满意了,靠在男人胸前,迎着阳光,迎着山风,严诗诗摸着圆肚皮笑了。

  太上皇搬去昌平行宫,皇宫里只剩下帝后两个主子。

  严诗诗这个皇后啊,不用早起去给太上皇请安,后宫又没有旁的妃子,日子啊过得还如太子府里那般悠闲自在。每日萧凌早起去前朝忙碌,严诗诗还可以美滋滋地睡懒觉,带着肚里的宝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很多次,还是萧凌怕严诗诗一觉睡得太久,肚里空空会饿坏身子,特意回来唤她起床。

  一唤,又是三个月过去。

  “诗诗,诗诗,起床啦,太阳晒屁屁了。”这日,亦是如此,萧凌下朝后心中惦记,赶回来轻轻唤她。

  五六遍都唤不醒,就捏她小鼻子。

  一阵气闷,很快醒转。

  “别闹……”严诗诗不满地打开臭男人大手。还是姑娘时就爱睡懒觉,身怀六甲后,尤其月份大了后,身子更加嗜睡,眼皮都不愿睁开,嘴里直嘟囔:“登徒子男人,别闹,再睡一会嘛……”

  娇滴滴的,缓缓翻个身子,面朝里继续睡。

  只留一头乌发给男人看。

  萧凌笑着瞅瞅窗外高高悬挂的日头,今日下朝晚,都快中午了,真不能再惯着她。想了想,捉着她小耳垂拎起来:

  “诗诗,朝臣们今日又提建议了,说咱们皇后娘娘啊一个人太辛苦了,商量着送几个美女进宫……”

  “你敢!”严诗诗立马扭头,瞪过来。

  “你起床,好好吃早饭,为夫就不敢。”萧凌笑着张开双臂,去抱严诗诗起床。

  严诗诗咬咬唇,这回乖乖地让男人掀开被子,抱了。

  萧凌见她果然乖了,失笑:“你呀,不吓唬你,就不听话。多大的人了,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严诗诗委屈哒哒地窝在男人怀里,肚里有娃娃,就是困嘛,她又不是故意的。

  一番洗漱后,严诗诗困意散去泰半,待被萧凌喂了半碗蔬菜粥和两个水晶包,困意尽去,脑子逐渐清醒起来,猛地想起先头的话题。

  严诗诗一把握住萧凌喂她的手:“登徒子男人,你说实话,你会不会有朝一日顶不住朝堂压力,真的选秀纳妃?”

  说这话时,严诗诗低着头,闷闷的。

  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样。

  可不是被人欺负了嘛,她皇后当得好好的,与萧凌恩爱极了,那班咸吃罗卜淡操心的大臣却越来越看不惯她,总挑拨萧凌纳妃。

  严诗诗牙齿动动,恨不得咬死他们。

  这可爱的小模样,看得萧凌一阵失笑,拍她脑门:

  “傻瓜,想什么呢?别人不了解我,你还能不了解我?上一世,我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照样过了一生。这一世,身边都有一个你了。”

  情况远比上一世乐观,上一世都能不屑那班朝臣,这一世更不用搭理。

  严诗诗:……

  好端端的,扯什么上一世啊?

  她丁点不想承认自己是重生归来的,好吗?

  承认了,就等于承认她之前眼瞎,连废太子那种窝囊废都痴痴爱过啊,说不出的难堪啊。

  她宁愿自己一生只爱过萧凌一人,专属于他,生命里从来不曾有过别人。

  从一而终的爱情,多美!

  “什么上一世这一世的,说得好玄乎啊,”严诗诗果断抬头装傻,“登徒子男人,我可不信佛,人啊唯有一生,哪来的什么前世今生啊。你昨夜是不是做梦了,梦里,我不在你身边?”

  见严诗诗装傻,萧凌舔了舔唇。

  下一瞬,萧凌摸着严诗诗脑顶,笑着配合:“嗯,那个梦我反反复复做过很多遍,太过真实了。梦里的我一直苦追你不得,最后没法子……抱着你的雕像,相濡以沫过了一生。”

  雕像?

  严诗诗记忆深刻,生死簿上确实有一座雕像一闪而过,萧凌搂着雕像,好似在给它喂饭?

  严诗诗一直没想明白,雕像是玉石雕刻的,没有生命啊,也需要吃饭的吗?

  萧凌仿佛看出严诗诗在想什么,笑着解释:

  “梦里的我啊,太思念你,没你在身边,便寄情于栩栩如生的雕像。每次吃饭,我都挨着雕像坐,先喂它一口,幻想着是你在吃,等你吃过了,我再一口吃掉。”

  “这样,就宛如你时时刻刻活在我身边。”

  严诗诗听了,再回想生死簿里的喂饭画面,顿时心头说不出的暖,忍不住热泪盈眶:“登徒子男人,你……真傻。”

  “不傻,只要有你陪着,哪怕只是个雕像,我这里都满足。”萧凌搁下竹筷,拉着严诗诗小手摸向自己胸膛。

  两只交叠的手,热热地捂着胸口,捂着里头那颗爱意满满的心。

  良久,萧凌笑着亲吻她鬓发:“现在你知道了,一个雕像都如此宝贝,更何况是你这个活生生的人。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个,不会有别的女人。”

  严诗诗眸子晶亮,闪着热泪,靠在男人肩头大声应道:“好!”

  声如洪钟!

  萧凌笑了,五指摸着她后脑勺,笑了。

  萧凌听得出,这一次,她是真的信他。

  她愿不愿意承认重生,萧凌丝毫不在意,搬出上一世,只是为了打消她心头的疑虑,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强大如他,上一世守着一座雕像当皇后,空置六宫,那些朝臣都奈何他不得,何况这一世!

  完全不用担心!

  只当朝臣用嘴在放屁,就完了!

  四年后。

  皇家猎场,青青草原上,三个屁大的小男娃堵住一个小女娃,一人一口,排着队亲小女娃粉嘟嘟的面颊。

  小女娃可爱,他们三兄弟好喜欢呀。

  “哇……”小女娃不乐意,张开红嘟嘟的小嘴就哭上了。

  那个委屈,那个可怜哟,仰头哭得嗓子眼都露出来了。

  肃王妃绾绾正和皇后严诗诗,站在不远处并肩迎着朝阳,闲聊这几年西北的快意日子呢。自从与幺国开战后,绾绾一直追随肃王在西北前线,萧凌登基为帝后,肃王越发得到重用,夫妻俩挑起大梁,先后灭掉幺国及其周边附属国。

  五年下来,绾绾夫妇战功赫赫,是西北一带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夫妻。

  绾绾正滔滔不绝说着杀敌趣事时,猛不丁听到自个宝贝女儿哭了,绾绾扭头一看……

  好家伙,那三个臭小子又欺负她小闺女了!

  这次,她可不客气,定要给自个小闺女找回场子!

  “唰”地一下撸起袖子,绾绾冲过去,拎鸡仔似的一手提起一个臭小子教训,手里两个,另一个臭小子年岁大些,腿快,一溜烟跑向严诗诗求救。

  “母后,母后,快救救两个弟弟,他们被四皇婶抓起来啦!”四岁的小男娃扑到严诗诗大腿上,仰起小脸直叫唤。

  严诗诗点向自个四岁大的大皇子,好笑道:“就只许你们兄弟三,亲人家小女娃,不许四皇婶亲你们?”

  抬头望去,可不是,绾绾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拎起两个屁大的小皇子,挨个一顿猛亲呢。

  就如同他们三兄弟亲小女娃一样,左右面颊亲个遍。

  四岁大的大皇子,拨浪鼓似的摇脑袋:“不许,初吻是要留给心爱的姑娘的。”

  严诗诗:……

  才多大的屁娃啊,就知道初吻了?

  正哭笑不得时,另外两个被亲的儿子也跑来哭哭啼啼告状了:“母后,母后,我们的初吻没了,哇!”哭得那个伤心哟。

  严诗诗:……

  一阵头大。

  如今的小男娃,都这般早熟了么?

  这两小的,才两岁半啊。

  这几年,严诗诗一共怀了两胎,生了三。第一胎诞下大皇子,第二次是双胞胎,二皇子和三皇子。

  严诗诗正蒙圈时,绾绾抱着两岁大的小闺女来了,小女娃还搂着绾绾脖子,委屈哒哒的:“母妃,我的初吻没了,我要告状父王,打他们屁股。”

  严诗诗:……

  这一个个的,都懂初吻啊。

  那头的萧凌听了,笑着调侃四弟萧贝道:“这可如何是好,朕的三个皇儿都中意你家闺女,以后怕是要为了你闺女,三兄弟干架啊。”

  三男抢一女?

  四弟萧贝摇头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三个小皇子哪里是中意我家闺女,明明是三兄弟打小没有妹妹,陡然见到一个,可不是稀罕死了。依臣弟之见,不如皇兄与皇嫂再生个小公主,此局可破也。”

  这话说得有道理,三个臭小子与小女娃彼此间是堂兄妹,涉及不到婚嫁,再喜欢,也只是兄妹之情。

  看今日这情形,给三个臭小子生个亲妹妹,迫在眉睫呀。

  嗯,今夜有正事做了。

  思及此,萧凌别有深意地瞅一眼那头的严诗诗,眼角眉梢都透着坏笑,仿佛已经看到月色下的马背上,她婉转承.欢的媚.态,长裙和发丝在夜风中飘拂。

  严诗诗呢,正笑脸如花,挨个哄着两个才失去初吻哭哒哒的小屁娃,完全没留意到男人灼灼的目光。

  全文完寒木枝

  2020年9月30日,北京,咖啡厅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本文到这里全部完结啦,一路走来,咱们的文是不是特别特别甜!!!

  在免费的作者有话说部分,枝枝要强推一下自己的完结文宠妻为后,同样好看哟。

  宠妻为后第一章

  “放肆!”

  太子妃甄宝铃的宫女,一把推开守门的侍卫。

  甄宝铃控制不住地往别院里闯。厢房里,传出女子如泣如诉的呜咽声,妖娆得很。

  “夫人,太子妃来了!”廊下守着的丫鬟,急慌慌朝屋内喊,还试图阻拦甄宝铃。

  “砰”的一下,甄宝铃的宫女一脚踹开遮羞的门,床榻上两个男女正掩在朦胧的床帐后,看不真切,却丝毫不影响看明白他们在干啥好事。

  没想到竟是真的。

  半个时辰前,甄宝铃在宝光寺上完香,即将坐上回宫的马车,丫鬟碧池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告诉她,说是有人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看过后,甄宝铃还将信将疑。太子与她打小就玩得好,十五岁那年更是对她发誓“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这才成亲四年,太子就另寻新欢?

  还养的是外室?

  可看着眼前恩恩爱爱的男女,甄宝铃再也做不到掩耳盗铃,太子确确实实背着她养了外室。而且……太子那沉醉的样子,比宠幸她时,更卖力,也更餍足。

  甄宝铃,僵立在地。

  “啊!”那身下的女子,慌忙挣脱开火热的太子,急羞羞往锦被里躲。

  太子一脸尴尬地扯过被子捂住,他脸上是还没退下的潮红。扭头看向地上的太子妃,耐住性子道:“宝铃,你先回去。”

  她先回去?

  甄宝铃从没想过,太子被她捉奸在床,竟还能如此淡定地命令她先回去,他不应该急着先哄她吗?当年那个她稍微闹点情绪,就急得又是求饶又是发誓的太子,是眼前这个吗?

  甄宝铃突然觉得很陌生。

  被窝里那个连头都一块躲进去的女子,突然动了一下,在一片死寂中那么明显。甄宝铃突然很想知道,那个让太子完全颠覆之前形象的女子是谁。

  “你要做什么?”太子慌忙扯上裤子,挡在那团在动的锦被前。

  看见太子胸前密密麻麻的汗珠,再看他这般紧张地护住那个外室,甄宝铃情绪陡然失控,猛的推开太子,拽住锦被使命儿扯开,仿佛扯住那女人的头发丝了,里头的女人一阵呼痛声。

  太子脸色都变了,赶忙一把抱住甄宝铃,狠命将她往床外推,似乎有点怕她看到被子里的女人。躲在被里的女人瑟瑟发抖,太子朝甄宝铃道:“你非要闹得这般难看吗?”

  “她到底是谁?要让你这般护着?”甄宝铃自然也看出太子心底的怕,突然意识到,那女人莫非自己认识?

  那声音确实有些熟悉。

  甄宝铃一口咬住太子的手腕,痛得他直甩手。这个间隙,甄宝铃一把扯开被子,里头披头散发的女人乱得像个女鬼。

  “啊!”

  尖叫的是甄宝铃。

  整个人都震惊极了,怎么会是她?

  唐月儿,她的表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唐月儿。

  “你……唐月儿?”甄宝铃惊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会儿看向唐月儿,一会儿看向太子,“你们……”

  太子是在与鬼厮混么?

  “宝铃,是我。”唐月儿理理散乱的发丝,动作轻缓极了,也妖媚极了,侧过脸看向甄宝铃,“宝铃,我没死。”

  太子赶忙扯过被褥,重新给唐月儿裹上,生怕渗透进来的寒风冻坏了唐月儿。唐月儿却拍拍太子的手,温婉一笑:“践哥哥,你先出去一会,我与表妹有话说。”

  太子瞅瞅甄宝铃,再瞅瞅唐月儿,似乎很不放心,最后在唐月儿的催促下,起身穿衣离开。

  这一幕,看得甄宝铃眼睛都酸了。

  太子是她的丈夫,却当着她的面,对旁的女人那么体贴?

  有那么一瞬间,甄宝铃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唐月儿裹上薄薄的月白色寝衣,端正地坐在暖榻上。

  容貌还是那个容貌,身段也还是当年那个身段,可她身上的气质却变了,再也不是依附甄宝铃,时时刻刻都以甄宝铃马首是瞻的那个唐月儿了。

  也再不是甄宝铃最亲密的闺蜜。

  “我没死,你很意外?”唐月儿瞥了一眼甄宝铃,点了点茶几对面的位置,示意甄宝铃坐,“咱们两姐妹,算起来,足足三年没见了。”

  三年不见,曾经卑微地摇尾乞怜的唐月儿,如今都敢在甄宝铃面前耀武扬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被正主抓奸的是她甄宝铃呢。

  甄宝铃嘴角扯出一个轻笑,居高临下地站着看向因为坐着而矮了一头的唐月儿:“好好的正妻不当,诈死,就是为了今日给太子爷当见不得光的外室?”

  唐月儿仰起脸盘:“错!你一句话里,可是错了两处。”唐月儿伸出两根手指头,仿佛在说一件可笑的事情,“第一,一个五品小官的正妻,有何可当的?你从始至终都这般自私,自己嫁给高高在上的太子,却施舍给我一个五品的芝麻官,还当做是了不得的大恩赐?”

  甄宝铃一愣,唐月儿父母双亡,父族也败落不堪,当年又失了身,她给她寻了个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做夫婿,她还嫌弃门楣低?

  “看你的表情,竟是在非议当年并非完璧的我,嫁个五品芝麻官还不知足?”唐月儿脸上有几分嘲讽,“你可知,当年要了我初夜的男人是谁?”

  甄宝铃心中一突。

  只听唐月儿道:“是太子,”声音仿佛陷入某个温柔的瞬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隆德三十二年八月初一那夜,太子猛的将我推倒在星夜下的草地上,趴在我身上有多么激动,”唐月儿掩嘴一笑,一点都不知害臊,“比你刚才撞见的还激烈十倍,那夜无论我怎么哀求,太子嘴上答应,身体却不放过我,我直接疼晕过去了。”

  甄宝铃的天空被炸得轰隆隆作响。

  隆德三十二年八月初一?那是甄宝铃和太子大婚的前夜。那夜,甄宝铃一夜欣喜未睡,憧憬着婚后的幸福生活,如今,都成了笑话。她在憧憬,太子却在她表姐身上冲刺?

  “看你这激动的表情,等会你还不得昏死过去?”唐月儿突然贴近甄宝铃的脸,讥讽笑道,“你可知,当年要诈死的不是我,而是太子爷忍受不了我夜夜伺候旁的男人,这才想了法子令我诈死的。”

  “看来,你的身子,太子爷很不满意呢。”唐月儿有意无意地拂过甄宝铃的胸前。

  她可是记得,当年甄国公府上上下下的女眷,都夸赞甄宝铃身段儿好,而对她唐月儿却是视而不见。可太子偏偏只迷恋她唐月儿的身子,唐月儿心中的恶气终于出了。

  “你放肆!”甄宝铃手起掌落,给了唐月儿一记狠狠的耳光。

  唐月儿没躲,生生承受了那一掌,脸上却是轻蔑的笑:“甄宝铃,你会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的。”

  很快,甄宝铃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

  唐月儿自己狠狠往地上一摔,肚子整个儿趴在朝地,凄厉的惨叫声引得太子冲进门来。唐月儿带着脸上的五指印,楚楚可怜地哭倒在太子怀里,捂着肚子只囔疼,裙底渗出一滩血,鲜红得刺目。

  “月儿,月儿!”

  甄宝铃耳里充满了太子一声声焦急的“月儿,月儿”,仿佛月儿是他的命。

  太子抬头狂喊“郎中”时,虚弱靠在他怀里的唐月儿,朝甄宝铃露出一个得意万分的笑。瞧吧,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才是太子心底的白月光。

  “践哥哥,宝铃不是故意的,”唐月儿艰难地抬头看向太子的脸,两只手死死捂住小腹,哭腔道,“你不要怪宝铃,要怪只怪我命不好,护不住咱俩的儿子……不要,不要怪……她……”

  话未完,唐月儿痛得“晕厥”过去,柔若无骨的身子瘫软在太子怀里,裙裾浸透了鲜血。

  她的话激得太子凌厉地瞪向甄宝铃,双目赤红,像要吃人的怪兽:“她最好没事,否则,我跟你没完!”

  看见太子这样,甄宝铃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而太子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抱起血迹斑斑的唐月儿急急离去。

  很快,郎中来了,宣布唐月儿小产了,是个成了形的男胎。

  甄宝铃,始终不发一言。

  独自回宫的路上,甄宝铃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唐月儿有了太子的骨肉,为何还要故意摔倒在地,摔掉腹中的胎儿?用胎儿的性命,来换取太子对自己的憎恨?

  怎么看,都不划算。

  糟糕,中计了。

  甄宝铃紧紧拽住裙摆。鲜血是鲜血,却不一定是唐月儿的鲜血,仔细回想,当时唐月儿倒地时,鲜血很快就流了一大滩,速度太快,倒像是提前准备了血包,绑在腿上的。

  “掉头回去!”

  有了证据的甄宝铃,立即要赶回去。方才不置一词,不解释一句,任由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是因为人证物证在眼前,她没找到突破口。

  可很快,甄宝铃意识到不对,怎的车夫像完全没听到她的吩咐似的,完全没有掉头的意向?

  掀开窗帘,甄宝铃一惊,四周一片荒山,根本不是回皇宫的路。

  “你是谁?”

  甄宝铃猛的撩起车帘,马车夫竟不是她刚上车时的阿福,而是个黑衣蒙面人。甄宝铃惊得要去推他,却被他反手拽住,两人撕扯间,甄宝铃扯下了蒙面一角,他的右耳垂中央有个长了毛的黑痣。

  黑衣蒙面人一惊,猛的将甄宝铃甩下飞速行驶的马车。

  脑袋很不幸,撞上一块坚硬的大石头。

  宠妻为后2

  正月里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得紧。这样的鬼天气,甄国公府二房后院里的迎春花却提前开了,一开好几树,黄灿灿的耀眼。

  “去年春天都没开花,今年冻成这样,反倒开了。”

  迎春花旁怯怯走过几个小丫鬟,声音低低的:“不会是妖花吧?”

  天地万物,反常,必有妖。

  “我看也像,前几日才刚打出几个花骨朵,我瞅着就不正常,果然,”小丫鬟瞧瞧上房后头的海棠院,声音更低了,“当日晌午,那院里的四姑娘就在宫里触了霉头,大过年的,现在还没醒呢,听说是撞坏了脑袋。”

  “花妖作祟,看来是真的。”

  海棠院里,一个六岁大的小姑娘,闭着眼,侧卧在海棠红的锦被里,小小的脑袋上缠了一圈圈白纱布。被海棠红的被子一衬,原本就白生生的小脸,因着昏迷不醒,显得越发苍白。

  小姑娘额头不停冒冷汗,世子夫人萧氏满脸焦灼地一遍遍拧干帕子,弯腰给女儿擦拭。

  “世子夫人,奴婢来吧,您都三夜没合眼了。”大丫鬟紫夏欲接过帕子。

  萧氏摇摇头,京城有些名望的郎中都请来瞧过了,连宫里的太医也来了三个,个个都束手无策,她的小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她这个当娘的哪里歇得下:“早知道,除夕那夜就不带她进宫赴宴了,好端端的,怎的就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皇后娘娘正在彻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有交代的。”紫夏突然想起一事,正要说,外头丫鬟禀报,说是大夫人来看四姑娘了。

  世子夫人萧氏眉头微微蹙起,大嫂素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日里也对自家小女儿多有挑刺,今日过来,不知又要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作为弟妹,萧氏却不得不放下帕子,起身相迎。

  “二弟妹,你的脸色怎的这般差。”

  大夫人脚步还在门帘外,洪亮的声音就已经闯了进来。大丫鬟紫夏忍不住皱眉,人还未见到,就说自家夫人面色差,这哪是“关怀话”,分明就是打心里诅咒自家夫人。

  何况,自家小主子还昏迷不醒呢,大夫人那般大的嗓门,也不怕吓着了小主子。

  大夫人挑帘进来后,才忙一副会吓坏小侄女的样子,用帕子掩着嘴,压低了声音,故作关怀地探头瞧了瞧昏迷不醒的甄宝铃:“还没醒呢?”

  又仔细瞅了眼甄宝铃的小脸,心道,让你平日里欺负我家小闺女,恶有恶报,眼下挺尸动不了了吧。

  大夫人微不可查地瘪了瘪嘴,但抬头看向世子夫人萧氏时,又换上一副揪心的模样:

  “二弟妹啊,昨日我回娘家拜年,心中还老惦念着侄女呢,将侄女这情况跟我的嫂子们一说,她们都说是中邪了。我瞧着也像,你看宝铃双眼之间的三角区域都是青的,明显的中邪迹象。”wWw.qikuaiwx.Com

  世子夫人萧氏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没接话。心中却明镜似的,大嫂这张嘴哪能念叨自家闺女的好,在她娘家还不知怎么埋汰自家闺女呢。

  眼下宝铃昏迷不醒,世子夫人萧氏也没那心情与大嫂勾心斗角。

  大夫人瞅了瞅窗外斜对面的黄嫩嫩的花,声音都低了一分,仿佛怕触怒什么不该触怒的东西:“知道你不信那些,可有些事儿就是那么邪乎。如今满府里都在传言咱们宝铃是花妖作祟,吸去了精气神,才醒不来的呢。”

  就差没直说,甄宝铃原身已死,花妖附身才吊着半口气。

  世子夫人萧氏很怒,闺女才六岁,就被人这般诅咒。当下声音颇冷:“大嫂还请慎言,花妖这种无稽之谈,止于智者。我替宝铃谢大嫂专程来探望,外头天冷地滑,大嫂回去时担心脚下。”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被讽愚蠢,大夫人不开心,被明晃晃下逐客令,大夫人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她是大嫂,哪有做弟妹的这般不敬大嫂的?捏捏帕子恨不得怼回去,可刚要开口,身边大丫鬟琢玉就朝她挤眉弄眼的,她只得甩甩帕子告辞了。

  跨出回廊,大夫人哼道:“你挤眉弄眼做什?”

  琢玉是个聪明的丫鬟,她出的点子,大夫人一向照单全收。当下忙道:“夫人何必与世子夫人争些不伤皮也不伤肉的话,真想让世子夫人急得跳脚,就得往心窝子里戳。”

  大夫人听出了几分意思,催道:“怎么个戳法?”

  琢玉附在大夫人耳边低语:“只要咱们散播出去,四姑娘宝铃是花妖……”

  妙极!

  大夫人双眼发亮。当娘的,最怕的就是儿女不好,若人人都道甄宝铃是花妖,害人的妖怪,还不得急死世子夫人?

  想到“世子夫人”几个字,大夫人就恨得牙痒痒的,她丈夫才是大哥,才是嫡长子,论资排辈也该是她丈夫当世子,袭爵。可宝铃她娘仗着有皇帝撑腰,硬是让老二抢走了世子位,这口气,她咽不下!

  恶狠狠地吩咐:“去,立马去办!”

  一腔怨气,尽数撒在六岁的甄宝铃身上。

  被下了药,行动不便的甄宝铃,不可置信地看向用剑挥来的唐月儿,剑光一闪,甄宝铃被一剑抹了脖子。

  抹偏了,肉被狠狠割了一道深的,鲜血直流。

  “我从来都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月儿。”甄宝铃浑身是血,痛苦地倒在地上。

  唐月儿用脚踩在甄宝铃头上,用尽全力地踩趴在地:“谁稀罕你的怜悯?谁稀罕你的施舍?你高高在上的样子,是我此生最痛恨的,你以为你是仙宫的王母娘娘?”

  唐月儿疯了般大笑:“你以为你善良?我告诉你,你比那些欺负我的人,更让我觉得恶心。她们好歹是明着欺负我,不像你,表面装出一副罩着我,对我好的样子,心底却将我当做一条看家的狗,专属于你甄宝铃的看家狗!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得做什么,我就是一条不能有自己主见的土狗!”

  甄宝中吐着鲜血,使劲用手捂住脖子:“月儿……我没有,我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姐妹……真的……你信我。”

  唐月儿狞笑:“信你?”

  唐月儿狞笑出内心最不平衡的事:“咱俩都是甄国公府出来的姑娘,明明是一块长大的姑娘,凭什么你能嫁给太子,堂堂正正做万人敬仰的太子妃,而我,只能嫁给一个破书生,还要日日受婆母的气?”

  “明明太子爱的是我,为他生下儿子的也是我,却因为你的阻扰,最后不能娶我!我儿子都五岁了,明明是皇长孙,却只能在破书生的宅子里虚耗,有祖宗不能认,有江山不能继!”

  “都是你害的!”唐月儿一把削掉甄宝铃满头的秀发。

  甄宝铃躲不掉,只能趴在地上,看着被削断的头发落地,有气无力地解释:“我没有……阻扰。”她真的没有阻扰,从头到尾追着她不放的,都是太子,“我若早知道你爱着他,我……我绝不会嫁他的……”

  “呵,听听,听听,又来施舍了!”唐月儿听不得甄宝铃高高在上的施舍,仿佛她是低贱的婢女,只能捡甄宝铃不要的东西,“我最恨你这种施舍的傲慢!”

  激动的唐月儿,犹如一头发狂的母兽,挥着剑,一剑狠狠割向甄宝铃脖子,半个脖子都断了。

  “月儿,不要!”

  海棠红绣金铃铛的帐幔里,六岁的小姑娘,捂着脖子“哇哇”大哭,哭得气都上不来。小身子蜷缩起来,使劲儿扭动,像只被割断喉咙的小羊羔。

  “月儿,不要……”嘶喊出来的话,满是绝望和悲情。

  正弯腰替她擦汗的萧氏,慌得赶紧丢掉帕子,紧紧抱闺女在怀里哄:“宝铃,宝铃,娘亲在,不哭,不哭……”

  “宝铃啊……”

  “做噩梦了,做噩梦了,娘的好乖乖,梦醒了就好了。”

  脖子痛得无法呼吸的甄宝铃,仿佛听到了娘的声音,熟悉的声音穿过漫无边际的黑夜,温柔地钻进她耳朵。周遭黑暗渐渐散去,一张貌美温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是娘啊,记忆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娘亲。

  泪水模糊了视线。

  如果死去,能与娘团聚,甄宝铃倒也不害怕死了。

  “宝铃啊,你终于醒了,你吓坏娘亲了。”萧氏抱着逐渐睁开眼的闺女,激动地哭。美美的脸盘,像被雨露打湿了一般,泪花花的。

  好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体香,甄宝铃紧紧窝在娘亲怀里,望着娘,双眼睁的大大的,唯恐一眨眼,娘亲又不见了。

  有好些年,没这般清晰地看过娘的容貌了。

  上一次清楚地看清娘的模样,还是在皇舅舅给的画像里。

  “宝铃呐,可是梦魇了?”见闺女呆愣愣的,萧氏又有些慌神,晃了晃闺女的肩膀,生怕闺女掉在梦魇里出不来。

  “啊!”后脑勺好痛,甄宝铃疼得小脸都拧巴了。

  “世子夫人,四姑娘头上有伤,可是不能晃的。”紫夏忙道。

  甄宝铃用手捂着头,眼神却看到了紫夏。怎的她死了,连娘亲身边的侍女都来接她了?不对,甄宝铃记得,这个侍女后来嫁人了,一直活得好好的,都是五个娃的娘亲了,怎么会到阴间来接她呢?

  “唔……”甄宝铃的手碰到了头上的纱布,后脑勺剧疼,忙缩回手来,这一缩不得了,她的手怎的……这般小?

  又小又肥!

  甄宝铃不可置信地坐直身子,手心手背来回翻看,肥嘟嘟的手指头,胖乎乎的肉窝窝。

  她的手怎的变成了小娃娃的手?

  甄宝铃的异样,萧氏看在了眼底,摸着闺女的手,柔声道:“宝铃怎么了,可是手也摔疼了?”可手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啊。

  甄宝铃愣愣地仰头看娘亲,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似乎回到……小时候了?摸着头上的伤,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记忆里好像有这么件事,六岁时,贪玩的她从皇宫的假山上摔了下来。

  傻愣愣地看着温柔貌美的娘,再看看年轻了十几岁的紫夏,甄宝铃试探地问:“娘,我今年几岁?”

  “六岁呀。”萧氏疑惑地道。

  摸摸闺女的额头,哎呀,很烫,难怪一个劲地做傻动作,说傻话,竟是烧糊涂了呢。萧氏忙催着丫鬟去唤郎中,又让小厮拿着府里的名帖,赶紧去宫里再请太医来。

  一个上午,就这样在一波波郎中和太医的诊脉中耗完了。直到最后一个太医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姑娘一点问题也没有,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萧氏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而甄宝铃,被一堆郎中和太医瞧过,确信自己在小女娃的身体里活得好好的,也舒了一口气。死亡的滋味不好,做鬼的滋味兴许也不好,她宁愿像现在这般待在点点大的小身体里,与娘生活在一起。

  哪怕只活一天,她也知足。

  午膳时,甄宝铃半躺在架子床上,萧氏亲自端着饭碗,一口一口喂娇娇的小女儿吃饭。这顿饭,甄宝铃吃得很香,有娘的感觉就是好,贪婪地看着娘亲。

  突然,紫夏从外头进来,道:“世子夫人,表姑娘还跪在前庭的雪地里呢,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甄宝铃一愣,表姑娘?

  莫非是唐月儿?

  甄宝铃想起来了,她六岁那年除夕,唐月儿被她带进了宫。一群小姑娘在假山上玩捉迷藏,但她会失足摔下来,却是因为唐月儿的缘故。

  宠妻为后3

  正月里天寒地冻,六岁的唐月儿老老实实地跪在,甄宝铃居住的海棠院外的雪地上,小腿和膝盖的热度使得冰雪融化,冰凉的雪水浸透冬日的袄裤。

  小小的人儿,冻得嗖嗖的。

  “娘,我的下半身好像没了。”唐月儿吓得瘪着小嘴直哭。六岁大的唐月儿,还不懂什么叫做麻得没知觉,小手摸膝盖和腿,好像摸的不是自己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怕得直哭。

  唐夫人站在雪地上,看见月儿哭得抽抽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可想想如今的处境,只得硬着心肠狠狠心。一偏首,见那条小道上又来了几个丫鬟,忙用手里的竹篾抽向唐月儿没挺直的背:“给我跪直了!”

  大声教导:“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你是姐姐,要好好儿守护你四妹妹,你倒好,进了宫就光顾着自己玩,你四妹妹失足摔下去,你都没来得及垫她身下,保护她!要你这个姐姐,何用?”

  唐月儿哭得抽抽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这条道上,人来人往的,不少过路的丫鬟婆子都听了去,纷纷同情跪地不起的小姑娘。唐月儿只比四姑娘大一个月罢了,虽为姐姐,可她自个也才六岁,救助不及时是很正常的事。何况,表姐表妹的,唐月儿实在也没那个义务,一定要给四姑娘当垫背的。

  丫鬟婆子们纷纷感慨,唐夫人也太苛责月儿姑娘了。小小年纪,委实有些可怜。

  海棠院里,甄宝铃原本吃饭吃得香香的,想起唐月儿的事,立马味同嚼蜡,喉咙再次疼痛起来。娘亲喂来的米饭,都不想吃了。

  “可是后脑勺又疼了?”萧氏只能看见闺女后脑勺和额头上的伤,哪里想得到甄宝铃喉咙被割破而死的事。安慰女儿道:“不怕,不怕,下回进宫不去攀爬假山,就不会再摔下来了。”

  自从女儿回府后,一直昏迷不醒,萧氏还没来得及询问女儿到底是怎么摔的。隐隐约约猜到与唐月儿有关,要不那丫头也不会一直跪在那儿不起。只是,平日里自家闺女总是护着那丫头,不让旁人说一丁点月儿的坏话,为了不惹闺女生气,萧氏问得很含糊。

  甄宝铃小脸突然拧巴起来。

  紫夏静静立在一旁,不敢再开口说话,心中很后悔,怎的一时口快忘了,竟当着这小祖宗的面,说什么“表姑娘跪在雪地里不起”的事。这小祖宗有多疼表姑娘,她可是知道的。上回,为着大房的三姑娘将表姑娘压在地上当马骑的事,可是与三姑娘打了一架呢,抓得人家脖子都花了。

  这回跪在雪地里,天寒地冻的,还不得心疼坏了?

  甄宝铃自然也想起曾经的自己对唐月儿有多好的,越是想起,心里就越是不值。唐月儿不配她的倾心相待,摸摸喉咙,小嘴一瘪:“娘,是唐月儿踩到我裙子,绊倒的我。”

  这一世的甄宝铃实话实说,再也不要替唐月儿打掩护。

  紫夏一惊,她家四姑娘转性了?

  萧氏也一惊,素来护犊子似的护住唐月儿的闺女,眼下竟嫌弃地大呼“唐月儿”大名,连“月儿表姐”都不唤了。怕是假山上发生的事,绝不止女儿轻描淡写的这般简单。

  萧氏当即隐忍不发,温柔地哄了会闺女,才走到外间,吩咐紫夏好好去盘问唐月儿,假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可是记得自家闺女是大喊着“月儿,不要”醒转的。恰好这时,老太太跟前的丫鬟来找萧氏有点事,两人去上房说话了。

  目送走娘亲后,甄宝铃又有食欲了,且吃得很快。她要亲自去前庭看看,失去了自己这个,唐月儿能过得有多好。

  “四姑娘,您头上还有伤,外头天寒地冻的,冻伤了头可怎么是好。”大丫鬟碧雁见甄宝铃披了斗篷就要出门,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可甄宝铃是一定要去看看的:“那你多拿个帽子给我戴着,我戴双层的,就不怕冻伤啦。”

  碧雁:……

  面对这么天真的四姑娘,她真是没法子。好在这个小祖宗今日还算乖,没像上回那般死活不肯戴兜帽,光着脑袋出门,冻了个感冒回来,鼻涕流了半个月。害得她被世子夫人罚了半个月的工钱。

  戴好双层兜帽,又裹了最厚实的九尾狐斗篷,在碧雁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小小的甄宝铃领着碧池出门了。呵,才刚拐出回廊,就听到唐月儿哭哭啼啼扮可怜的声音。

  “娘,我真的不知道宝铃妹妹怎么摔下去的,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玩得高兴,没看到。”唐月儿跪在地上,拼命摇头,一脸无辜的小模样。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紫夏姐姐,当时我贪玩了,没注意到宝铃妹妹……”

  可唐月儿到底年幼,面对突然折回来黑脸的紫夏,慌得手都打了抖,紫夏身为世子夫人身边掌权的第一大丫鬟,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她也该让贤了。不过,眼下唐夫人还没发话,紫夏便静默不做声,等着唐夫人的态度。

  寡居的唐夫人,为了在娘家继续住下去,当然是不能让女儿认下这过错的。这回的甄宝铃摔得多惨呐,那般高的假山上掉下,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日后有没有后遗症都是个问题,这般严重的大事,她是决不能让女儿认下的。

  还没出来时就与女儿商量好了,死不认账。

  反正看甄宝铃平日里护着女儿的态度,是绝对不会站出来指认女儿的。更重要的是,当时假山上,站在甄宝铃身后的小姑娘不止自家女儿一个,甄宝铃大大咧咧的,铁定没看清到底是谁踩到她裙子的。

  是以,无论如何不能认。这是她交代女儿的原话。

  但该做的戏,却得有。唐夫人故作严厉地审问跪地的女儿:“你再好好回忆回忆当时情形,可有哪家的姑娘站在你宝铃妹妹身后的……”

  这便是要将责任推给另外一个,恰巧也站在甄宝铃身后的姑娘了。

  唐夫人才刚开了头,紫夏便止不住的失望,直接打断唐夫人,拿出平日里管事的做派,肃容问跪地的唐月儿:“表姑娘,你当时可是与好几个小姑娘,一块站在四姑娘身后?”

  唐月儿一愣,紫夏知道得这般清楚,才六岁的她到底没经过什么事,顿时以为紫夏什么都知道了,哪晓得紫夏只是根据四姑娘所说的话,随口编出几个姑娘出来,在诈她罢了。毕竟,若当时只有唐月儿一人站在自家姑娘身后,那压根不用费事,直接指认唐月儿就完了,何须皇后娘娘去彻查,找好几家姑娘谈话。

  唐月儿一时慌了神,忙反头去看她娘。恰巧反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甄宝铃,顿时觉得救星来了。

  以前也出过类似的事,但甄宝铃为了避免她受罚,主动将她像小鸡崽似的护在身后,说不关她的事。今日,也一定会的。

  “宝铃妹妹……”唐月儿知道,在甄宝铃这个小霸王面前,扮柔弱最好使,立马哭着爬过去,抬起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小手,拽住甄宝铃的裙摆,“宝铃妹妹,你总算醒了……”哭得可怜兮兮的。

  唐夫人见甄宝铃出来了,也是舒了口气。

  可,甄宝铃看到唐月儿那张脸,却与上一世狞笑的模样重叠,心底说不出的厌恶。本能地伸出手,要一把拍掉唐月儿的手,可手都抬到半空了,突然觉得拍打她的手也是件恶心的事。

  一丁点触碰,也不要。

  最后,改成拎起裙摆,一下一下抖动起来,像要抖掉什么恶心的虫子似的,要将唐月儿的爪子抖下去。

  唐月儿惊呆了,瞪大了眼,看着甄宝铃的手上下起伏,满脸的不可置信。

  唐夫人也惊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大丫鬟碧池见唐月儿不识趣,还紧紧攥住自家姑娘的裙摆不松手,忙上前一步,大手使劲一拍,“啪”的一声脆响,生生将唐月儿的小手打落下去。方才自家姑娘对世子夫人说的话,她可是听到了,竟是唐月儿绊倒自家姑娘,摔成的重伤。这唐月儿小小年纪,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承认,自家姑娘对她多好啊,没良心的丫头。

  甄宝铃裹着九尾狐斗篷,立在那儿,居高临下扫向唐月儿,声音冰冷:“假山上,我看到是你的脚踩的,云锦绣牡丹的鞋面。若你不承认,裙子我还留着,上头有你的鞋印,比对就是。”

  “哦,我还看到,”甄宝铃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幕记忆里没有过的画面,“当时你脚步不稳,如果不踩到我的裙裾,就会踩到摄政王爷家的郡主,最后你选择踩中正在,悬石边缘,准备跑的我。你的选择,很好。”

  谁都知道,正要跑的人一旦被踩住裙摆,想不摔跟头很难。

  唐月儿瞬间惨白了脸。

  看到她害怕又震惊的样子,甄宝铃很满意。

  看够了,废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掉头就往回走。

  好些个小丫鬟跟在甄宝铃身后伺候,六岁的甄宝铃挂着金项圈,摇摇摆摆傲气十足地走了。平日里甄宝铃是不大爱带丫鬟出门的,可上一世的唐月儿不是说了,最讨厌她高高在上的样子么?那她今儿个就偏要出行带一溜丫鬟,气死身边只有个才留头小丫鬟伺候的唐月儿。

  人和人的差距,让唐月儿看得更清楚一点。

  很快,身后传来一记重重的耳光声,同时,唐夫人高昂的责骂声响起,唐月儿哭得跟被宰的羔羊似的。

  不用看,光听那嘈杂声,甄宝铃就知道,紫夏要带唐月儿母女去见祖母,毕竟事关庶出小姑子的女儿,自家娘亲不好做什么,这等惊动了宫中皇后的大事,是必须要移交给祖母来处置的。而祖母素来不喜欢唐夫人这个庶女,勉强留下她们孤女寡母,都是看在甄宝铃喜欢唐月儿的份上。

  闹出这等大事,唐月儿最大的可能,便是接受一顿惩罚,然后被遣回落魄的唐家。爹爹死了,又被外祖父家嫌弃,唐家那些叔伯能给唐月儿母女多好的待遇?

  甄宝铃可是记得,上一世的唐家当家的,最落魄时,可是干出过将女儿卖进窑子,换钱去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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