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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雨变小了些,瓦肆的灯火更盛了,丝竹声和客官妓.女的狎昵声穿梭在大街小巷,这是座快活的城,动人的夜。

  街上忽然出现件奇怪的事。

  陈家的华贵马车行在头里,后面跟着陈家大爷,他双臂无力地垂下,素色锦袍上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浑身都湿透了,如同游魂一般跟在马车后头,他的小厮百善好几次要上前打伞,都被他给推开了。

  脚底一踉跄,陈南淮差点跌倒,他苦笑了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的双手,那个人,终究把披风抢走了,没给他。

  “爷,您小心些。”

  百善赶忙上前来扶。

  “没事。”

  陈南淮如同喝醉了般,身形晃动,他想推开百善,却站不稳,只能抓住百善的胳膊。

  “善,她不会原谅我,她要离开我了。”

  百善低头,长叹了口气。

  这么久,他将大爷和奶奶的离合悲欢全都看在眼里,大爷当初有多讨厌奶奶,如今就有多爱。

  “爷要放手么?”

  百善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

  正在此时,陈府到了。

  百善朝前看去,马车停在正门口,荷欢和李姑姑搀扶着大奶奶下了马车,哎,那位和大爷一样,也推开了身边人,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府里走,忽然脚底不稳,整个人软软地晕倒下去。

  “哎呦,大奶奶晕了。”

  百善双膝微屈,急的跺脚又拍腿,忙转头去告诉大爷,谁料看见大爷疯了般冲上前去。

  “哎!”

  百善长长地出了口气,摇头苦笑。

  一件披风,一双鞋,那位爷不放手,这位爷也不会,后头还有个谢老三聒噪。

  等着吧,日后可有乐子瞧呢。

  ……

  屋里有些暗,博山炉里燃着清远香。

  地上摆了两个铜盆,里头燃了发香煤,簇簇热浪散发出来,将屋子烘得又香又暖。

  绣床上躺着个明艳绝伦的美人,正是盈袖。

  她已经换了寝衣,浓黑的长发擦干了,左手的伤亦包好,即便昏迷,眉头也痛苦地蹙着,口里喃喃说着胡话,睡得很不踏实。

  “哎!”

  坐在床边的陈南淮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并没有换衣裳,仍穿着那件奔丧的素色锦袍,头发虽说已经干了,但有些凌乱,一两缕垂下,配上白玉似得面庞,倒有种颓靡不羁的异样美感。

  陈南淮看着她,手轻抚着她额边的绒发,略微有些发热的脸颊,纤细的脖颈,还未隆起的小腹,最后,抓住她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轻吻着。

  那会儿回到家门口,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还……见红了。

  天可怜见,经大夫全力救治,孩子保住了。不过大夫也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必定滑胎。

  陈南淮眼眶一热,自嘲一笑。

  他忽然觉得讽刺得很,当初刚刚成亲,他还让海月偷偷给她拿避子汤吃,如今,他的希望全在这个孩子了。只盼她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好歹再给他一次机会。

  陈南淮目光下移,落在盈袖受伤的左手上,眉头紧皱。

  以前好好的,为何今儿在玄虚观见了眼那个杜弱兰,她忽然就记起了,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猫腻?

  “荷欢,大奶奶今儿回来后,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陈南淮冷声问立在床边伺候的荷欢。

  “没有啊。”

  荷欢立马回复,心里一咯噔,莫不是他察觉到什么了?

  不怕不怕,打死都不承认。

  “那她有没有提到什么人。”

  陈南淮扭头,盯着荷欢,脸色十分的阴沉。

  “没有。”

  荷欢坚决否认,手心已经开始往出渗汗。

  “真的?”

  陈南淮并不信,冷笑了声:“她素日里和你最亲近,听说她今晚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叫你守在外头,她为何会割自己的指头?博山炉里香灰残烬怎么有股子药味儿?这事和杜弱兰有没有关系,你最好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否则,我有一百种法子逼你说实话。”

  “奴真的不知道啊。”

  荷欢紧张得头皮发麻,扑通一声跪下,手捂住心口,忙替自己辩解:“姑娘今儿不舒服,说要点些香,这事赵嬷嬷也知道的。至于说药味儿,爷您是调香高手,自然知道许多药材可以调香,譬如地榆、浮萍、紫油桂,香灰里有药味没什么稀奇的吧。”

  陈南淮心里生出股厌恨,越发觉得这里头有可疑,给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让把荷欢带下去,用银针刺指甲缝儿,看她招不招。

  “爷,您怎么能迁怒旁人呢。”

  荷欢往开挣扎赵嬷嬷的捉拿,她不敢太高声,怕吵醒姑娘,忽而急智一生,恍然道:

  “奴记起了,当日荣国公夫人寿宴,姑娘被长宁侯家的四少用藤球砸着头,回来后总说头疼,晚上经常做噩梦,模模糊糊地梦见过去的事。”

  荷欢就想刺一下这条毒蛇,故意惊慌地捂住口,眼珠子左右看了圈,害怕道:

  “莫不是那四少的鬼魂缠住了奶奶?”

  “闭嘴,哪有什么鬼。”

  陈南淮心里乱得很,厌烦地挥挥手:“算了算了,都出去罢,让她好生歇息。”

  赵嬷嬷叹了口气,带着荷欢低头退了出去,也就是她昏睡着,哥儿才能靠近,赶明儿醒了后,怕是没机会了。

  荷欢一开始还担心,不想走,怕大爷还像从前那样,趁着姑娘昏迷做出那种禽兽的事,转而一想,如今他哪里还舍得,姑娘伤一分,他得伤十分。

  呵,报应。

  屋里少了两个人,很快就安静下来,炭盆里的发香煤逐渐燃尽,热度消退,雨水的冷气从纱窗里钻进来,让人心寒。

  陈南淮帮盈袖将被子掖好,屏住呼吸,俯身凑到她面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吻了吻她的眼、发凉的鼻头还有那不点而朱的唇。

  忽然,男人痛苦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难道真的是报应?他伤害四少至死,那小子就报复在盈袖身上,让他痛不欲生?

  “袖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做。”

  陈南淮咬牙,轻声问。

  他就这样正面朝下,想着过往的种种,如果当初没有听父亲的,凌.辱了她;没有在她失忆后编造出子虚乌有的事;没有因患得患失去和贪婪,与左良傅交易。

  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忽然,陈南淮感觉屋里不太对劲,好像进来什么人了。

  他心里一惊,难不成真是那些他害死的人来索命报复了?

  陈南淮恨极,立马下了床,蓦地瞧见西窗边站着个儒雅英俊的男人,是父亲。

  父亲这会儿穿着剪裁精良的素色袍子,头上戴着方巾,双手背后,屋里太暗,瞧不起他什么表情,大概不太好吧,此时正一眼不错地盯着袁夫人的灵位看。

  “爹。”

  陈南淮低声问:“您什么时候来的。”

  陈砚松没答,径直走向绣床那边,坐到床边,静静看着昏迷的女儿。

  “爹,她,她今晚有些神志不清,并不是有意要烧祠堂的。”

  陈南淮忙解释。

  “没事。”

  陈砚松笑了笑。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轻轻地帮盈袖去擦额角的细汗,一句话都不说,明明是张保养得年轻俊朗的脸,可莫名让人觉得苍老气十足。

  “爹,她怎么忽然记起来了。”

  陈南淮皱眉:“我怀疑和杜家那小贱人有关系。”

  陈砚松没言语。

  今儿在玄虚观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儿,留了一手,亲自把杜弱兰“送”回家,逼问了杜太医,才知道返魂散的事,可知道又能怎样,已经来不及了。

  “爹,她肯定不跟我过下去了。”

  陈南淮急得在原地踱步,双手搓着,苦着张脸盘算,痛苦地抓自己的头发。

  “您说她万一不想生孩子怎么办?她若是执意要跟左良傅怎么办?我总不能打断她的腿,一辈子把她关在家里吧,她瞧着温吞,其实是个性子烈的,不能逼,到底怎样她才能和我过下去,”

  “淮儿,”

  陈砚松忽然打断儿子的话。

  “嗯?”

  陈南淮大喜,赶忙单膝跪在陈砚松跟前,双臂趴在父亲腿上,满眼的期待,着急问:

  “您是不是有主意了?”

  陈砚松苦笑了声:“要不,让袖儿当妹妹,好不好?”

  陈南淮登时愣住,他没想到竟会听到这种答复。

  “为什么。”

  陈南淮脸窘涨的通红,拳头紧握住,强按捺住恨。

  “我不是个好父亲,是我把她弄丢了,伤透了你们母亲的心。”

  陈砚松抚着女儿受伤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像哄孩子睡那般。男人目中含泪,苦笑了声:

  “这些年,我恨过梅家大郎,恨过我大哥,甚至恨过玉珠的疯闹,唯独没有恨自己。”

  说着说着,陈砚松就掉泪了,他盯着床边放着的檀木如意摆件出神,叹了口气:“我让丫头们做衣裳,从奶娃娃的做起,这么点,这么点……”

  陈砚松用手比划着大小,歪着头,苦笑:“一直做到这么大,最后,她回来了,长得亭亭玉立,因为我的缘故,她被那个人盯上了,我想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补偿她。”

  说到这儿,陈砚松从怀里掏出封和离书,放在床边,看着儿子,无奈又痛苦地叹了口气:“淮儿,我不想断子绝孙啊,以后就当妹妹吧。”

  “我不。”

  陈南淮斩钉截铁地拒绝,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随后起身退后了几步,愤怒不已,压着声音发泄自己的恨:

  “当初是您逼我去桃溪乡娶她,也是您逼我强要了她,如今倒叫我放手?不可能!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难道让我的孩子来日叫左良傅、谢子风爹?不,绝不。”

  陈南淮扑通一声跪下,跪行到陈砚松跟前,摇着父亲的腿,哭着哀求:

  “她只是还没迈过去那个坎儿,等时日长了,她就能接受这份婚姻,接受我。”

  “淮儿,”

  “爹,很多事您不知道。”

  陈南淮打断父亲的话,掷地有声道:“我们两个私底下很要好恩爱的,她真的很关心我,让我给张涛之太太道歉,数落我残忍对待四公子,让我同子风和解,她明明就很喜欢我的。”

  陈南淮越说越激动,紧紧地抓住父亲的膝头:“包括昨晚上,她亲我了,像只小猫儿似得蜷缩在我怀里睡,她,她只是一时生气,对,就是这样,她肯定会原谅我的。”

  陈砚松知道,儿子已经泥足深陷,劝是劝不来的。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南淮的肩头,起身离去,淡淡说了句:“待会儿吴锋会来,保护你。”

  “吴锋?”

  陈南淮一愣。

  吴锋是父亲的暗卫,西域第一刀客,武功奇高,杀人如麻,脾气古怪又冷僻,却只听父亲的话,在父亲身边已逾十年了,便是他也没见过几次这个男人。

  吴锋一生从未遇敌手,除了上次在桃溪乡,被左良傅重伤。

  父亲为何要吴锋跟着他,难不成有人要取他性命?

  “为什么,谁要杀我,左良傅还是谢子风?”

  “明日你就知道了。”

  陈砚松又恢复往日那般从容沉稳,轻轻转动着拇指上戴的那个翡翠扳指,疾步离开绣房,在路过西窗时,他驻足,看着袁夫人的灵位,轻声问了句:

  “玉珠,这就是你的报复?”

  说罢这话,陈砚松低头离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雨声在这静谧的夜,显得有些扎耳。

  陈南淮痴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纸屑看,心里发闷,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剜了眼袁氏的灵位,准备去找套干净寝衣换上,谁知刚转身,就看见立柜跟前站着穿着武夫劲装的高大男人,正是吴锋。wWw.qikuaiwx.Com

  这吴锋瞧着有三十多岁,头发随意用灰布扎在脑后,面前垂着两缕白发,脸上遍布深浅不一的伤痕,瞧着有些渗人,但能看得出,原本应该是个英俊的男人,他怀里抱着把刀,静静地盯着地毯上的那朵牡丹,一声不吭。

  陈南淮皱眉,颇有些厌烦:“出去,我要睡了。”

  “老爷让我护着你。”

  吴锋冷冷道,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美人。

  “做什么!”

  陈南淮大怒,走过去就扇了吴锋一耳光,将憋闷的火气全都发出来:“她是你配看的?滚!”

  吴锋冷笑了声,抱着刀,坐到梳妆台边的方凳上,背对着绣床,闭眼假寐。

  “我的主子是老爷,他让我与你寸步不离。”

  “你!”

  陈南淮气结,又要发火,忽然听见盈袖痛苦地哼唧了声。

  他生生将火气按捺住,剜了眼吴锋,也没有再换衣裳,走到绣床那边,将床帘放下,自己搬了张藤皮小凳,坐在跟前,守着她。

  男人双臂环抱住,闭眼深思: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竟让老爷子把吴锋派来了。

  ……

  痛苦有如毒液,即便是在梦里,都在折磨人,并且无止尽蔓延下去,让人灵魂不得安息。

  盈袖感觉像做了个荒诞又可怕的梦,或许醒来后,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一睁眼,就看见陈南淮趴在床边,而自己浑身都疼,尤其小腹,亵裤里仿佛垫了厚厚的棉布。

  盈袖虚弱地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记得昨晚上她烧了陈家祠堂,进而又去了左府,刚回到府门口就晕倒了。

  她隔着锦被,附上小腹,孩子莫不是掉了?

  盈袖唇角咧出个冷笑,若是掉了,那还真是她的造化,这不是孩子,是耻辱。

  正在此时,趴在跟前沉睡的陈南淮发出呓语,手还似往日那样,按在她身上,迷糊道:“乖,再睡会儿。”

  盈袖只觉得恶心不已,曾经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

  她恨得咬牙切齿,蓦地瞧见跟前放着个檀木如意摆件,她吃力地坐起来,抓起如意,死死盯着陈南淮,盯着这个把她一辈子毁了的恶魔,慢慢地扬起手,朝他后脑勺砸下去。

  谁知就在此时,只听一阵破风声响起,从梳妆台那边飞来一只胭脂盒,不偏不倚地打在她腕子上。

  “啊。”

  盈袖吃痛,不禁松开手,檀木如意掉在了被子上。

  她愤怒地扭头,看见梳妆台边坐着个满脸伤痕,手里拿着刀的男人,是他掷的?他是谁?

  “怎么了怎么了?”

  陈南淮一下子就被惊醒,噌地一声坐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去检查盈袖和她的肚子,看见妻子按住自己右手腕子,冷着脸,一声不吭地盯着吴锋。

  “你醒了。”

  陈南淮陪着笑,没敢碰她,默默地坐到矮凳上,轻声问:“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点粥垫垫,待会儿大夫还要来给你诊脉,少不得要喝几日保胎药。”

  保胎药?

  盈袖一愣,那孽种竟还没掉。

  “怎么了。”

  陈南淮强咧出个笑,看着妻子,柔声问。

  垂眸间,他看见盈袖手腕青紫,显然是被人用力砸到了,忙问:“怎么回事,昨晚上还没这个伤啊。”

  见盈袖死盯着吴锋,陈南淮扭头,喝骂:“是你干的?”

  吴锋面部表情地点头,轻抚着自己的刀,冷声道:“她想杀你。”

  陈南淮一愣,转头,瞧见锦被上落着个檀木如意和胭脂盒,登时了然。

  他也没发火,苦笑了声:“她想杀我不是一日两日了。”

  忽然,只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不多时,帘子被人从外头挑开,荷欢和赵嬷嬷等人冲了进来。

  赵嬷嬷急得直跺脚,面上的惊恐之色甚浓,往前行了几步,手捂着狂跳的心口,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哥儿,舅老爷家的那个小霸王杀上门来了,非要见他姐姐不可,下手忒狠,打伤了很多人,还嚷着要弄死你,这可怎么好,老爷又不在家,你要不出去躲躲?这可是个烂了心肝、无法无天的主儿,听说在长安都闹出几条人命,杀人不眨眼的。”

  陈南淮登时愣住,看向吴锋。

  他忽然明白老爷子为何将吴锋放在他跟前,原来,是袁世清那小子来了。

  “他,他,”

  盈袖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袁家来人了?

  盈袖竟说不出话,忙看向荷欢。

  荷欢用力点头,眼里含着泪,上前一步,道:“他叫袁世清,是舅老爷最小的儿子,比你小半岁,是个侠肠忠孝的好男儿。”

  “表弟。”

  盈袖痴痴道,一下子就掉泪了,拍着自己的胸口,对荷欢笑:“是我弟弟?对不对?”

  “不对不对。”

  陈南淮急了,直接动手,用被子将盈袖裹住,想要带妻子离开。

  不怕难缠的,就怕这不要命的。

  左良傅真他娘的阴狠,竟把这小子给弄来了!

  “袖儿,我带你走。”

  “你放开我。”

  盈袖使劲儿挣扎,拳头耳光直往陈南淮脸上头上招呼。

  “乖,别闹。”

  陈南淮连声哄着,扭头冲吴锋喝道:“你还愣着作甚,过来帮忙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阵阵棍棒刀枪交接之声,混杂在其中的,还有护卫、童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忽然,一个年轻有力的男人声音响起:“姐,我是世清,我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只有鼓鼓一人猜对了,不过是表弟,没事,今天高兴,上章留言都发小红包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眼儿媚更新,第 126 章 世清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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