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他,刨根究底地去探寻,旁人大抵会讪笑一声,男人嘛,又在皇家,不去追权夺势,争得那至尊之位,岂不是白白来尘世走一遭?
但若找要李绩亲口答,他应当什么都答不上来。
皇位,权势,天下,苍生,得了那些,然后呢?
李绩生来不久母妃便去了,他是在皇后宫中长大的。中宫之主,身份尊贵,而身为皇后膝下的皇子,本应堪比嫡出,该是被宫里所有人跪地捧起的人,享无上荣光与宠爱。
可只要在宫里待久了的,无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地位。
那是个隐于犄角旮旯的透明人,谁都瞧不见的。
申时一刻,宫墙下。
柳枝抽条荡着晚风,夜色温江。宫人掌灯,伴着几声放肆嘲笑,着靛蓝锦服的半大孩子被狠狠推到墙上,撞一趔趄,扑到地上。
李稔拍了拍自己的手,旁边内侍急忙递上锦帕,态度恭敬:“太子殿下。”
“嗯,”李稔擦着手,眼中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父皇立我为太子,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就只有你不知好歹。”
他蹲下身,将他胳膊拉过来,上面有一条条伤痕,他随即冷笑出声:“母后也不在乎你啊,你一声不吭,她就真的不知道,也就不会去父皇那边状告我了。”
“有意思,”李稔起身,狭长眼睛里露出精光有些凶狠,“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服软吗?”
李绩抬头,眸中寒气翻涌,却一句话也没说,良久之后,他偏头吐了口唾沫,李稔色变,上前一脚踹到他胸口上,这一脚用了十足力气,他一下撞到墙上,抚着前身踉跄起身的时候,他还听到周旁源源不断的肆意嘲笑。
他抬头,忽然一怔。
李稔背后,目光可视的最远处,儒雅淡然的三哥,背着手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
背影消失在阴影里,他甚至能看到临转身时的那一眼,眸中带了点冷漠和无情。
他无靠山,人鬼可欺。
巳时三刻,曜稚宫。
年过十三的少年皇子端坐在桌案旁,面容初显沉敛,他却是呆愣愣地看着前头,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底下那人跪着,不停地抹泪。
“皇后说,要想让殿下活命,娘娘就必须得死,娘娘死了,殿下就可记到她名下,可享无上荣光,总比埋没在冷宫里好。娘娘产后虚弱,本就受不得刺激,一开始抵死不从,可皇后以小殿下要挟。
“殿下一哭,娘娘就心软了,她好不容易生下你,躲藏在冷宫中避开那么多双眼睛实属不易,她从来没想到这就是皇后的圈套,临死之前全看透了,这就是命,怎么也逃不掉。”
“可得要殿下活下去。”
“娘娘就喝了那杯毒酒。”
声音落下后,是长久的沉寂,那人从始至终没落一滴泪,就是闭眼想着,嘴角漫出凉凉笑意。
“怪不得。”
怪不得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怪不得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怪不得看着他时,又厌恶,又内疚,又恐惧,又闪躲,就是没有疼爱。
原来最疼爱他的人,十三年前已为他而死。
“王安。”
“奴在。”
“你说,她恨不恨我,怪不怪我?”
王安忍着泪意,已听懂他的话,急忙跪下去,劝道:“不会恨!不会怪!她只求殿下能好好活下去!”
李绩笑了:“我这样,算作好好活着吗?”
王安怔住,喉咙一哽。
他无牵绊,孑然度世。
午时正,凤翔宫门外。
少年沉面,满目寒戾,匆匆掠过宫门之时,没睇过一分眼色,脚步也未加停留。
“四哥!”
却被一声轻唤叫住。
李绩回头,眸中艳丽的娇俏姑娘正笑着跑过来,到近前时堪堪停下脚步,胆怯地躲开眼去,嘴上嗫嚅着:“四哥……你很久没跟我去看打马球了,怎么了,最近很忙吗?”
她说话,却又不敢看他,手脚上的小动作尽是心虚,李绩看到她头发上粘了几根草,方才不知又去哪里逮蛐蛐了,弄得浑身脏。
李绩想抬手,帮她把草叶摘下,动作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只剩沉沉一言:“以后都不会去看了。”
容卿一怔,仓皇间抬头,却看那人已要转身,她心中惊惧,不知怎么便鼓足勇气喊他:“四哥!”
四哥!
她喊他时,总带了十足的热切,满腔欢喜。
李绩脚步一顿,回眸,见她匆匆上前,眼里诸多委屈,便剩水痕:“四哥,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她问着,倒像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一样。
李绩攥紧了手,脸上还是那副神情,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她有什么错?不知者无罪,世人都会这么说。
“回吧。”李绩留下两个字,在宫人催促下终于离开了,这次不再为任何人而停留。
容卿当然也没有再叫住他,她只是看着那人飞快远去的背影,感到无边无际的孤寂。
李绩赶到太极宫时,一眼便看到地上被打的只剩半口气的王安,他额头汗湿,屁股上都是浓稠血迹。
他却眉梢都未动一下,越过王安,径直跪在地上,朝上头的人拜了拜:“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李崇演的声音并不高兴,开口便是质问:“你可知罪?”
“儿臣不知。”
“哼!”皇帝满眼皆是怀疑,气恼地扔过来一个杯子,“有人看到你的贴身内侍在太子汤药中放毒虫,你敢说自己不知道?”
李绩抬头,在上面扫了一圈,旁边的李稔先开口了,他对着李崇演弯了弯身:“父皇,这里或许有什么误会,四弟不是这样的人。”
李绩听后,又急忙低下头去,抓紧身侧的衣服。
“人证物证俱在,有何误会!”
“陛下,陛下……是奴一个人的错,与四殿下无关!是奴受太子申饬怀恨在心,才在汤药里下了毒虫……不是四殿下的意思……望陛下明察……”
王安已经有出气没进气,却还是努力向前爬着,为李绩开脱。
“是啊,臣妾也觉得不关绩儿的事,这个贱婢既然已经将罪行都交代了,杀了他给太子赔罪便是,饶过绩儿吧。”
李崇演蛮横训斥:“都是你平时将他惯坏了!看看他身边都是些什么肮脏人!”
卓氏闭口不言。
李绩低垂着头,任他们去说,不曾反驳一句话,王安,这次活不成了。
他救不了他。
李稔故意为之,而他无可奈何。
“老四,你自己说说,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李崇演也无证据,只能问他。
李绩偏头看了看王安,这个跟了他八年的仆从,一直都待他忠心耿耿……
“儿臣从无指使他谋害太子,既是他因私情伤人,儿臣亦有管教不力之责,父皇一并罚了吧。”一句话说得干净得体,沉厚声音中无一丝颤抖,一个跟了将近十年的近侍,命不久矣,即便身犯重罪死不足惜,身为主子总要恻隐一下的,他却无任何表情。
王安脸贴地面,听见那句话后却安心许多,眼眶渐渐无神了。
李绩一直在听着身侧细微的呼吸声,连上头的李崇演降下什么罚都未仔细听。
然后那呼吸声便断了,很是干脆。
李绩身形微塌,眼中再无颜色。
他终一人,头悬刀剑。
酉时正,秋风萧瑟。
月光清澈,透窗而入,床上之人眉头深皱,面容苍白,汗流如水,煎熬许久,他才于口中溢出一声闷哼,床前霎时围了一圈人。wWw.qikuaiwx.Com
李绩睁开眼,嗓子干痒难耐。
他转动眼珠,瞥见床前的萧文石,缓了很久,才喑哑出声:“她呢?”
背后伤口隐隐泛疼,他咳嗽一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却看到萧文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沉默不语。
李绩脸色微变,再出口时已带了一丝杀意:“她呢!”
缘佛寺怀中温暖犹未散,他意识只停留在自己将传国玉玺塞回她手心的那一刻,一种失却的感觉撞击着心口,仿佛要将他全身力气都抽离一般,看着跪在地上,却脊背的萧文石,他似乎什么都猜到了。
抽刀出鞘,刀刃抵住他脖子。
“她呢。”
“被沈在先抓住了,现在不知生死。”
“为什么不救她?”
“她死了好。”
兵刃冰冷如霜,他却没有丝毫胆怯,平静地述说着自己心中认为对的事,只四个字,她死了好。
并非世人都知道卓家同萧家的那点仇怨,可那些部下都震惊地看着李绩,似乎想象不出,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亲信以刀相胁,心里都在想着,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殿下如此护着?
李绩疼得手都在抖,嘴角却是讥讽笑意:“萧文石,我想救一个人,不行吗?”
不管她是谁,他李绩想要护一个人,不行吗?
难道他该天生凉薄如此,心硬如铁,不能毫无顾忌的跟一个人在一起吗?
萧文石曾说不替他人轻言原谅,容卿又何需要他原谅了?她做错什么了,要替她姑母背负那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仇恨。
李绩明知自己都是对的,却无法说动萧文石分毫。
他就是不许。
“殿下自当随心而行,臣下不过尽本分。”萧文石不退缩,嘴上说着诛心的话。
李绩总觉得所有人都在逼迫他,而他厌透了这种逼迫,那一刻,他忽然什么顾忌都没有了,骤然扬起刀,他向下一劈,不曾留手,萧文石竟也真的不去躲。
“四哥!”
有人忽然抢来,情急之下撞了一下李绩的肩膀,那刀尖失了准头,在萧文石脸上划下长长一道,血溅当场。
“殿下!饶命!”
“殿下恕罪!”
一时间,求饶说情的声音此起彼伏,屋中跪了一地的人,都是他幕后心腹,对他,像王安对他一样忠心耿耿。
李绩放下手,指尖蹭着刀柄上的宝石,双眼半阖,良久之后将刀一掷:“滚。”
那声滚含着盛怒,部下却犹如得了新生一般连托带拽将萧文石拉了出去。
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之身畔,顾影自怜。
定州。
大军攻了三个月城,才将定州拿下,守城的主将当场战死,其余官员仓皇而逃,得了定州之地,几乎就算拿下了半个江山,军中一派欢呼雀跃。
李绩最近却总无缘无故地头疼。
案头放着越州递来的信笺,一封封都保存完好,压在最右边,随着日子增多,已经有一指高了,都是些平平无奇的记录。
今日几时起,几时睡,见了谁,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悉数呈报。
就好像他亲眼看着一样。
等到拿下丰京,他身旁再无危险,就能将她接回皇宫,兑现之前许下的诺言。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高兴。
当时越州相送,她似乎甚是冷淡。
李绩正想着,抽出案牍时无心碰到醒神的茶水,杯子一滚,茶水弄得哪都是,他刚要叫人来收拾,门便被人推开了,王椽恭恭敬敬地垂头进来,手里提了个篮子。
“怎么?”李绩看他。
王椽将东西放到桌上,一眼便看到李绩身前一片狼藉,连忙过来收拾:“是陆氏做的糕点,着我送过来给殿下尝尝。”
李绩眉头皱了皱:“你何时为别人跑腿了?”
觉察到李绩不太高兴,王椽自然不敢反驳,赶紧低头认错。
两人说话之间,案上已收拾干净了,王椽刚要拿着食盒退去,门桄榔一下被撞开,李绩一怔,看清来人后还不待说话,头顶一个晴天霹雳。
是卓承榭,他本不该在定州。
他也不该说出那句话。
“我妹妹,死了。”
又回到了丰京。
李绩用了三年回到了这里。
但丰京与他没有什么关联,李绩生在安阳,长在安阳,丰京唯一的记忆,便是他在朝华殿荒唐的那一夜,烙印于心。
两波大军分列南北驻扎在城外,丰京城被前后夹击,沈佑潜负隅顽抗,挣扎了半个月,最后引火自焚。
他实在无处可逃了,李绩和卓承榭的兵马将整个宫城围得水泄不通,他长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两年前李绩卓承榭一分为二,各举一旗,本该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攻到丰京城下,却不受挑拨离间,只一心要将他弄死。
沈佑潜绝望了,自知再无活路,走上祭台,自焚而死。
大延政权就此覆灭,天下易主,可究竟易谁为主,却仍是雾中看花。
沈佑潜一死,便只剩两军对垒,双方互不相让,谁也不曾进一步,谁也不曾退一步,若是在赤阳宫直接厮杀,必当死伤惨重,两边打到这里兵力分别有损,谁能夺得上风都是未知之数。
一切都只看上位者的意思。
“四哥不如再等等,等到燕州援军一到,卓承榭那点人都不足为虑。”李准说着,看到营帐外站了一人,便不再言语,等人进来,地上了一封信。
卓承榭邀李绩衡元殿中一续。
“四哥,不能去!”
“殿下,不能去!”
所有人都在劝他,叫他不要去。
李绩看着他们,眼中无波,如一潭死水。
很久过后李绩遣散了部下,只留李准一人在侧,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上面是好看的宝石,珠光宝气的,一看就很俗气。
李绩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
“你说,我为什么要夺这皇位。”
李准听到他的笑声,本就心中犯怵,现下又闻此一问,更加不解。
“是你求这位子,为何要来问我,四哥心里没有答案吗?”
李绩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手中的匕首,黑眸无光。
李准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天下万民吗?为了让百姓免于战火,不受暴君统治,不会漂泊无依。”
“那我是暴君吗?”李绩抬头看他,李准怔了怔,想要摇头,却又想起这两年来攻打大延,他手段狠辣暴戾,屠城之事也不是没有做过,经过那事之后,他的确就像疯了一样,甚至连深受信任的部下都闻之色变。
李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答。
李绩又问:“这天下缺圣君吗?”
“我为天下万民,万民需要的只是我一个吗?”
他一连三个问题,李准无一能说出答案,半晌之后,李绩摇了摇头,自己回答:“我是个暴君。”
“天下不缺圣君。”
“万民或需要圣君,也不一定就是我。”
他忽然站起身。
“去衡元殿。”
衡元殿内,寂静空荡。
早已很久无人上朝了,里面甚至落了灰。
竟是李绩先到,他去时,见到高位之上的龙椅,眼眸颤了颤,然后他便席地而坐,背对皇位,静候人来。
半晌过后,卓承榭才姗姗来迟。
他手里提着一壶酒,捧了两个酒杯。
到跟前后,也不顾及地上脏乱,同他一样席地而坐,两人面对面,脸上皆无笑容,却也没有剑拔弩张,卓承榭分了酒杯,给二人倒上酒,眸中沉色潋滟。
“我没想到你会来。”他先开口。
李绩抬眼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杯中酒,那人先他一步喝了,于是他也跟着饮下一整杯。
“你有话说。”
“没有,”卓承榭一口回绝,忽然笑看他,“是你有想要听到的话吧?”
李绩不出声,卓承榭也不逼迫,两人又喝了三杯酒,他才出言问道:“李绩,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妹妹。”
那人伸出的手指一缩,指尖带动酒杯,酒杯歪道,里面的酒顿时都洒了出来。
卓承榭垂眸看着,神色讥讽:“我们卓家人,大抵是生来便欠你们的,姑母,叔伯,还有我妹妹,前仆后继,也不知是为了这鼎盛江山,还是肮脏不堪的皇位。”
“你这么看不起这个位子,现在又在求什么?”
卓承榭看他,眼中寒光闪过:“你觉得我是在夺位?”
他闷笑一声,将酒杯倒叩:“我只是想让你死罢了。”
“这之后呢?”李绩神色不变,“你不是还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认定他此来目的不纯,不能心安理得地说出这样的话,卓承榭忽然将酒杯拂开,眼中浮现凶恶之色:“你们李家人坐得,我坐不得?”
李绩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心情竟然前所未有地平静:“都一样……你我都输了。”
卓承榭先是失去所有,才力争上头,而他走到顶端,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所有。
那人起身要离开,脚步微微踉跄,嘴里念叨着:“输就输,我本就没想赢得什么。”
李绩看到他走到门口,背影快要消失时,才扬声喊了一句:“喜欢!”
卓承榭一顿,堪堪停下脚步,他抱着门柱,脊背震颤,呜呜的哭声最终放大,化成凄厉的叫喊,一个男人,在此时哭成一个泪人。
他跪在地上,抚着心口,大吼:“喜欢……有什么用,她不在了!”
她不在了。
李绩忽然觉得心口一疼,他身子前倾,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闪躲了两年,也骗了自己两年。
他总是不愿面对。
她不在了。这四个字像是催命魔咒。
李绩看着身前空荡的殿门,离开的背影,远处的宫墙,还有脚下的江山,每一寸土地,没有了她之后,都平平无奇,索然无味。
真没意思。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有人踏进殿门,迈着小巧的步子靠近,还是那个绚丽的颜色,她蹲下,眸中光彩流离,端着下巴看他。
“四哥!”
他又听到她在叫他。
李绩从怀中掏出那把匕首,递过去:“这是四哥送你的,防身用,喜不喜欢?”
女孩睁着大眼睛,一把抢过匕首,笑眼弯弯,珍视地抱在怀里:“喜欢,喜欢!”
“是喜欢礼物,还是喜欢四哥?”
她脸上飞了两朵红晕,眸光似水,却羞羞怯怯地躲开去,声音也小了:“自然是都喜欢……”
李绩心上欢喜:“那四哥陪你去,好不好?”
他眼前浮影重重,却清楚地看到殿外飘起了雪花,今日正好是正月十五,每到她的生辰,总是会下一场这样的大雪。
映着那雪,他看到眼前人点了点头,对她说了声“好”。
正月十五,雪夜当空。
呼啸的风将纷飞的雪花带入大殿,一夜过后,连殿内都铺满了白雪。
第二日,有人发现李绩死在大殿上,胸口里插了一把刀,将周遭的雪染得绯红。
他死得不痛苦,嘴角有笑。
登基为帝的卓承榭殓了他尸骨,他入棺时,手里握着的匕首怎么也扯不下来,最终跟他一起入葬。
他看着他,化作尘土。
来时来,去时去。
手掌乾坤,凄凉一世。
梦回后,不过是不相干的一辈子,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什么,给每一个看了这章的人一个么么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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