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建议静养三十天,清淡饮食,不可坐浴盆浴,伤口长好之前也别沾水,以及……”那小医生看了眼冯殊,“夫妻不能同”
“知道了。”冯殊话抢得略急。将医嘱接过来,他神色镇定,“先去忙吧,这些我会跟她慢慢讲。”
等人走了,他准备下楼去办手续:“这是最后一瓶药,输完液就可以出院。”
“哦。”夏知蔷从刚才开始就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
“不想出院。”
冯殊疑惑。垂下头,夏知蔷说:“就是不想。一从这里出去,该来的都会来的。”旋即又问,“你那天说的来日方长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过这话?”他故作惊讶。
夏知蔷本来就不确定,一时也有点懵了:“可也不像做梦啊……”
那晚她困极了,隐隐约约记得他讲话时将手盖在她眼皮上,说完,貌似还俯下身亲了自己脸颊一下。
难道都是梦?
夏知蔷坐那儿使劲回忆。
冯殊忍不住笑了笑,等夏知蔷再看过来,依旧是那座万年冰山:“以后的事,再说吧。”
夏知蔷不太高兴:“我以为我们和好了。”
对方翻看着手中的出院小结,似乎是在回答这个问题,又好像不是:“你这情况,还有待观察啊。”
“……”
初夏风光灿烂,天空蓝得澄净纯粹,冯殊将窗户稍推开些,眼底心里都是明朗的。去办手续之前,他说:“爸他们马上来,正好送你回家。”
夏知蔷略失落:“你不一起吗?他下午就得赶飞机去,我岂不是一个人在家里。”
冯殊说院里还有点事。
见她恹恹的,又道:“我会争取早点下班。”
脑子转了转,夏知蔷心里豁然一亮,表情反而愈发哀婉起来:“没事,你忙你的呗,”她咬住下唇,“反正你在德国那半年,我一个人在家也熬过来了,都习惯了。”
她声音弱弱的,细听,里头还有种懂事过头的委屈。夏知蔷说完哀哀切切地觑了眼冯殊,又很快将视线收回来。
心口被这话弄得酸酸的,冯殊沉思几秒,说:“我看看能不能调休,能的话,就跟你一起回去吧。”
“还有,”他音调不自主地柔和了些,“之前留你一个人在家,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半路上碰到的夏胜利夫妇和孟可柔在病房门口偷听有一会儿了。围观完全程,几人对视一眼,心底生出同一句感叹:
开窍了开窍了,傻姑娘她开窍了。
在家躺了半个月,夏知蔷感觉身体好了些,跟冯殊说自己想去“知芝”看看。
冯殊正好有假,亲自把人送过去,随后在二楼查文献敲论文,顺便做监督,以免她忍不住自己上手。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夏知蔷较平时高几度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面团里面?”
她手中捏着根细细的线状物,应该是头发,面色严肃得不像本人。
秧秧垂首站在夏知蔷面前,兴许是没料到一向软和可亲的老板会有这般严厉的一面,有点愕然,又有些不服气。
就连冯殊,都没见过这样的夏知蔷。
夏知蔷不无失望地说:“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咱们做的都是直接入口的东西,味道好不好是其次,干净卫生才是最重要的,不论什么时候,手要洗干净,头发要扎好。记得吗?”
“记得。”
“你肯定不会一辈子当学徒,以后是要单干开店的。等你辛辛苦苦把店盘活、招牌打响,到头来因为卫生问题翻船,付出的努力亏不亏?做的东西让别人吃坏肚子,生病了、难受了,良心亏不亏?”
夏知蔷年少时常往夏家饭店的后厨跑。红案白案几十号人,一天算了翻台要做上百桌饭菜,厨房愣是被夏胜利管理得犹如部队炊事班,明净敞亮,秩序井然。
等自己开店了,夏知蔷认真贯彻着父亲于这方面的“苛刻”。偶有客人上门自提,各个对工作室的环境赞不绝口,口碑就是这样打出来的。
听到后面,秧秧将头埋得更低,肩膀也抖了几下,应该是哭了。
彭定军过来打圆场:“下次注意就好,她又不是故意的。”
“哥,”夏知蔷无奈,“这真的不是小事,你能不能别和稀泥。”
“你自己还病着呢,别急啊。”彭定军挪过去,不着痕迹地捏了捏秧秧的手,笑嘻嘻地说,“后头我来督促她,行不行?”
“督促别人?你以前可没少被我爸埋汰”
冯殊轻咳了一声,招手让夏知蔷上来。
“干什么?”夏知蔷上楼。
“少说两句,给你表哥一点面子。”
“?”
冯殊让她往楼下看。
角落里,彭定军正拉着秧秧的手小声哄着,那表情,那态度,激得幼时没少被这人欺负的夏知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家的路上,夏胜利从罗马打来电话,问夏知蔷近况。
他只在女儿家待了三五天,就飞往欧洲。
有专门请来的阿姨照顾夏知蔷生活起居,他和叶青帮不上忙不说,待得久了,反而不利于女儿女婿独处修复感情。
简单关心了几句,夏胜利在那边叮咛:“戒指不要急着拿出来,先把小冯磨软了,找准时机,一招必胜。还有,你别傻乎乎地把核心技术全教给彭定军。他以后是要跟你抢生意的,留点心眼儿没错。”
夏知蔷哭笑不得:“什么核心技术,人家都要把我的核心成员拐跑了!”
她又跟夏胜利聊了聊房东忽然涨租金的事,还为此忧愁了一路。
冯殊忍不住问:“你真打算一直做下去?”
“嗯。矫情点说,知芝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夏知蔷道,“我知道,这种工作室都是有生命周期的,到头来,要么转型,要么转行。能撑多久撑多久吧,现在我还舍不得放手。”
冯殊赞同:“别急,会有转机的。”
“什么转机?难道房东是你病人,你拿着手术刀威胁他不准涨价?”
他只笑笑。
冯殊回家背着夏知蔷给陈渤打电话:“你跟开发商约个日子吧,我去交余款。”
“那最好。前几天那叔叔还跟我讲,有人也看中了这套尾房,还说可以接受加价。不过你放心,我搬出我爸,强行给你留住了。”
“感谢。”
“别感谢了,赶紧准备钱去。那个要加价的是个奇葩,没买到你看中的这套,他又让人问我叔叔要你老婆现在这套的户主信息,似乎是想找人买二手房。这房东一变,租金肯定要涨,甚至直接中断租赁合同,你啊,还是替你老婆早做准备吧。”
冯殊品出不对:“对方是谁你知道吗?”
“说是什么季总,买来送人的,要得比你还急……”陈渤顿了顿,“诶,小夏妹妹她哥姓什么来着?”
夏知蔷养病那段时间,冯殊中途出了趟短差,去阜外交流学习。
从北京回来那晚,他正敲着论文,就听浴室里的夏知蔷喊自己名字,语气很急。
她伤口长好了,恢复自理能力后便辞了阿姨,这几天都是自己洗澡。
冯殊三步两步跑过去,看到夏知蔷正捂着被磕到的膝盖和手肘,跌坐在浴室地上,全身都是没冲干净的泡沫。
在家躺久了,缺乏锻炼,她腿部肌肉萎缩,细得堪比女爱豆,好看是好看,却不怎么顶用,稍不注意便跌了一跤。
冯殊简单查看了下,见伤势不重,松口气,准备把人抱出去。
“还没冲干净。”
“拿毛巾擦擦就行。”
“不要,”夏知蔷指指浴缸,“你……帮我洗?”
冯殊略有犹疑。
夏知蔷亮出手肘上的淤青:“使不上劲儿。”
浴室里水雾弥漫,温热又潮湿,还蔓延着无孔不入地的独特馨香,从视觉,嗅觉,到体感,都像幻境。
茫茫迷蒙中,夏知蔷背对着冯殊趴在浴缸边缘,白皙纤瘦的轮廓仿佛被叠加了一层神圣的柔光。
冯殊问:“水烫吗?”
“还好。”
他扶住她肩膀的手心才是真的烫,烫得夏知蔷胸口都烧了起来。
碍于身体状况,同床共枕的两人不似以前那样会在睡觉时紧贴着,或者半搂住,冯殊还会刻意让开一些,怕把人伤口挤着,平日亦没什么亲密接触,两人的互动纯得连少年情侣都不如。
像今天这般肌肤相亲,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工作上明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继续,冯殊擦洗的动作却轻柔缓慢,悠闲得很。
面前的女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重点色,连痣都是红的。
毛巾来回扫过她肩胛上一颗樱桃色的血痣,略有凸起的手感让人联想到别处,冯殊呼吸重了些,刻意收敛的声调里,却听不出半点端倪:
“今天去复查了?”
耳后有热气略过,夏知蔷轻颤了下,又缩了缩肩膀。略微侧过头,她睫毛尖尖上下翻动:“嗯。没想到,田医生居然还记得我。”wWw.qikuaiwx.Com
厚密的发梢沾满水后,曲曲折折地紧贴着夏知蔷的后背线条,一路向下,指向那条带着点弧度的脊柱沟。
浅浅沟壑的尽头,是另一段,更深的沟壑。
水中的风光,是波折起伏,也是一唱三叹。
冯殊强自将眼神上移,停在人肩头,边继续边问:“医生怎么说?”
“情况挺好的。”
“嗯。”
“她还说我恢复得比一般人快,可以正常起居了,”夏知蔷很不自然地补充了一句,“就是,什么都可以了。”
“哦。”
狭小空间里,分贝趋近于零,静到,两人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气声,以及隐约的心跳。
夏知蔷等了几秒:“你就不问问,可以做什么了吗?”
对方语气依旧很平淡:“可以做什么?”
夏知蔷回头瞪了不解风情的某人一眼。
不,他也许只是真的不想而已。
心头有些怅然,她却没急着回过头。
男人的衬衫被水打湿,已经有些透明了,肌肉轮廓若隐若现。他发丝上沾了一层白白的小水珠,待水珠滴下,滑过面颊,蜿蜒着流到了领口之内。
眼睛里也是潮的,晃动着深沉诱人的微光。
这模样,也不像个清心寡欲的啊……
夏知蔷盯着人瞧了会儿,莫名有点口渴,无意识地就舔了舔唇。
冯殊面色沉静地问她在看什么,好似完全读不懂空气,夏知蔷便赌气般地将头转了回去:“差不多了,你忙去吧,我再泡会儿。”
他真的走了。
夏知蔷气得能喷出火来,控制不住地拿手拍了拍水面。
冯殊又折了回来。
手里是她落在外面的换洗衣物。
“你在做什么。”
“……玩水。”夏知蔷又拍了拍水面,“好好玩,呵呵。”然后背过身去,恨不得打死刚才的自己,“再没事了,你”
冯殊又舀了些水淋到夏知蔷耳后。
哗啦啦的声响打破宁静,拨动着,荡漾着,搅得人心神不宁。
“干嘛啊,都说了洗完了,让我自己待会儿了。”气这人光点火不灭火,夏知蔷有点不耐烦。
“还没洗干净。”他说。
“哪里?”夏知蔷索性转过身来,无遮无掩地将自己尽数袒露在人面前,“你干脆全给我洗了算了。”
冯殊照做。
踏进浴缸,一只手把在人腰侧,扶住,冯殊贴住夏知蔷的背,气息全喷在后颈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热度:“从这里开始?”
他先是抚上她的脖颈。
随后是锁骨:“还是这里?或者……”
他手又下移了些。
冯殊音色已经起了变化,偏偏动作很克制,全是紧绷绷的分寸感。五指收紧,放松,收紧,再放松,他不紧不慢,耐心十足,力度逐渐加重,游走在将人弄坏的边缘。
破坏欲,是欲望的更高级。
感受到久违的、粗粝温暖的包覆感,七分痒中还有三分疼,耐不住地,夏知蔷微微耸起肩膀,手指死扣住浴缸边缘。
他居然还要往下游走。
也真这么做了。
被人搓磨得有些难耐,难耐到生气,明明是自己挑起来的情绪,夏知蔷当下反倒耍起赖来:
“一个月还差两天,我,我还没好完全呢,不能这样。”
继续我行我素的冯殊根本不予理会,她又着急道:“出院小结上写得明明白白,要遵医嘱。”
夏知蔷说完就察觉到不对:正在作恶的这位,貌似就是医生。
“嗯,医生说……”某人语调带笑,“可以了。”
夏知蔷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爬起来。
顾及到她大病初愈,冯殊还没怎么下力气折腾,铺垫很长,动作收敛,也没一直在浴室,回到大床上继续。
在她瞎哼哼的时候,冯殊会体贴地停下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知蔷自然说“不舒服不舒服”,天真地以为对方能放过自己。谁知,他竟是换了个方式,又换了个方式,认真地征询:“那这样呢?或者,这样?”
断断续续地,时长被人为延长,夏知蔷睡着前仿佛跑完马拉松,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冯殊这天是晚班,主动下厨做饭,饭后,他照惯例给妻子泡了杯香气馥郁的咖啡。
气氛不错,她问他:“那什么,你观察得怎么样了啊?”
夏知蔷自暴自弃地想,自己几乎是在问人“使用感如何”,可真是没骨气啊。
待咖啡见底,冯殊这才准备开口,谁知,门铃响了。
门是夏知蔷开的。
外面站着个清瘦高挑的中年妇人,对方着一套藏青裙装,气质绝佳,只是神情中没多少善意。
不需要自我介绍,夏知蔷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她的五官,和某人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季狗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老公当不准备当房东了……!
小冯:笑看疯狗。
终于发出来了tat,今天是40个小红包包你们点点作收啊,明明前几天还夸我可爱来着,只说不做的,不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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