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动机不纯，心虚之下竟然忘记告李愔的状，待想起此事，已是三天之后。而之所以记起，皆源于李愔跟他哥提了一个在我看来可信度为负的条件——近期他决定来小院借居，闭关读书，请吴王安排一侍读女使陪侍左右。
据我的观察，除去灶上的婆子，别苑的侍婢拢共不过十几个，算起来每个人都有很高的几率成为“天选之女”，奇怪的是，这些姑娘们对此毫无惧色，甚至还隐隐透出一股兴奋。
醒醒！这是为你们蜀王殿下挑侍女啊！！！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环臂倚在树下，看她们眉飞色舞地嬉笑着离开。
“你不喜李愔？”
我摇摇头，摇完觉得不对，一回头，李恪正站在廊下冲我笑。
“既非不喜，为何提起他就愁眉苦脸？”他大概已经观察了我一阵子，张口问道。
“李愔这孩子本性不坏。”我叹口气坐下来，“只是嘴巴硬，不善表达罢了。”至少几年前是这样。但是我很快记起先前他们提及的“人命”事件，不觉打个哆嗦，“不过他真的变了很多。”
李恪沉默下来。
“殿下，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
“嗯？”
“他……如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不远处有瓦片坠落的声音，一只肥乎乎的狸花猫自屋顶一跃跳到树上，转眼不见了踪迹。
李恪皱眉抬首，目光扫过那片屋脊，很快，表情松弛下来，答非所问道：“哼。”
“……”
那是你亲弟啊，当着外人不用嫌弃得这么明显吧？
“画了几张了？”
他的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我愣了愣：“加上已经交付的，十一张。”
李恪皱眉道：“怎如此慢？”
“回殿下，民女自五更起，至隅中需打扫西院十几间屋子，兼整理箱笼，洗晒被褥，午食后帮厨房搬菜，申末酉初才得些空闲作画，十一张已是尽我所能了。”
他沉吟片刻：“既如此，你且慢慢画，本王再寻些丹青圣手，助你一臂之力。”
我点点头，这样做效率的确会大大提高。那老道既然在长安活动过，肯定有相熟之人，如此抽丝剥茧，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跟李恪分别后，我顺道儿去厨房领了饭食，打算趁天未黑再赶制一张画像，不意发现门口歪着一个人。
我蹙起眉，这家伙最近出现的频率委实太高了些。
李愔照旧一身胡服打扮，听到我的脚步声，懒洋洋抬起头：“开门。”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顿在那里。
“开门。”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要进我的房间？
我瞥一眼他腰间别的鞭子，慢吞吞摸出钥匙。
“你唤何名来着？”似乎是闲得无聊，他倚在门框上，一手摩挲着腰间的马鞭同我搭话。
我垂眸答道：“安梓……”
每次看到他这副陌生的样子，我心底总有些微的不适。或许，我内心深处，对当年那个口是心非的傲娇小正太，多少还是有些怀念的吧。
“大胆——”他拖长声音，我心头一颤，难道他记起来了？
“——安敢不用敬语？”
说不上是松一口气还是怎么：“殿下恕罪，奴婢名唤安梓。”
他斜我一眼，倒是没再找茬。
门终于打开，我躬身站在一边，等他进去。
李愔打个哈欠，提足，脚步一转，嘲讽道：“此等地方，本王岂会涉足？哈！”
“……”好幼稚……
这家伙最后能顺利度过皇位之争和谋反之祸，真的全凭运气吧？
我摸摸鼻子，进屋关门。
李恪允我从他书房里搬了好些纸回来，都被我当宝贝似地整整齐齐地摞在榻边的小几上。思来想去，反正这么多纸画图是尽够了，剩下的倒不如用来练字。然而经历了李愔的“洗劫”，我如今穷得叮当响，笔砚对我来说完全是奢侈品，少不得又要找宝印帮忙。
无声地叹口气，目光扫过一同要过来的两支炭笔，凝住。
说来惭愧，当初为了哄小李愔，我曾制过一支炭笔为其作画，条件所限，制作得很是粗糙。眼前这两支，虽说大小形制与我那支类似，但下笔要比我那支细腻的多，显然是经过改良的。问题是，李恪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这时候的主要书写工具是毛笔，李愔或许会把炭笔当玩意儿送给其兄，但应该也仅限个玩意儿而已，总不至于七八年的时间里随时在书房里搁两支备用，还捎带脚把它改良一下。但李恪偏偏就这么做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当着我的面谈及王妃的法事，究竟是真的无意，还是另有图谋？
——不过，就算他另有图谋，此刻我也抽身不得了吧？
好在就目前来看，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否则我的人生未免太悲催了些。
李愔似乎是认了真要来住一段时间，第二日清晨，我正扫着院子，一个小管事气喘吁吁地跑来，夺过我的铁簸箕，通知我往前院参加“选拔”。m.qikuaiwx.cOm
本来我觉得自己的事儿已经够多了，选拔一事委实没什么必要。无奈管事们对李愔怵得很，半点不肯妥协，只好抱着扫把不情不愿地缀在了队尾。
“今日，本王要在你们中挑一人做我的书房侍女。”李愔坐在廊下一张矮榻上，手执一盏清茶，目光扫过我们这些人，“你们中谁识字，可向前一步。”
与我一排的姑娘齐齐向前迈了一步。
我？
我特么有病，放着吴王丫鬟不做，去伺候这只鬼畜？就算他的结局比李恪好点，我又不打算在古代常驻，短期内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打定主意，我昂首挺胸，站定原地不动摇。
李愔勾唇一笑：“有研墨，整理书籍经验者，再向前一步。”
我原地放空中。
李愔背着手，在我们面前踱过。
“性情沉稳，内敛庄重者，再向前一步。”
又几个女子向前一步。
到这会儿，已经筛出来四五个人。
李愔微笑颔首：“很好，你们都很不错。不过……本王喜欢自己□□侍女，所以，你——”
一阵阴风袭来，他指着我的鼻尖叫嚣道：“今日起就是本王的书房侍女了。”
我擦，这也行？！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姑娘，你印堂发黑更新，第 41 章 “选拔”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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