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良久,正欲回答,一声嘹亮的咳嗽又从旁边传过来。
循声望去,权大人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瞅着我们。
我嘿嘿一笑:“权大人近日来嗓子不适,可请郎中看过了?”既然决定要走,我当然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最起码,我也要小小地出一下气吧?
不知李恪是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还是故意的,居然回头一脸认真地叮嘱道:“先生全力辅佐,恪铭感五内,只是还望先生以身体为重,否则,恪心亦难安。”
权老头脸一下胀得通红,眼神躲闪几下后道:“谢殿下.体恤,老臣……呃……无碍……”说完又趁李恪不注意瞪我一眼,这才拂袖走了。
我欲继续跟李恪聊离开的事,他却看着权老头的背影急匆匆丢下一句:“待我回来后再说。”就这么走了。
我一琢磨,就算要走,也要提前花些时间收拾行李,于是也就释然了。
早先我已决定,要么往东去齐州,要么往西重回长安。然而理想固然丰满,现实却骨感得令人心酸——李恪晚上回来,不顾我狗腿讨好的表情,轻飘飘扔出一句话:“既然姑娘的计划中亦有长安,何不与恪同行,届时也好有个伴……”
我正欲反驳,那边又道:“就这么定了罢——宝印,你帮安姑娘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找个地方把她安顿下,一个姑娘家确实不大方便老是跟我们在一起……”
呵呵,真是谢谢三殿下的善解人意啊……
李恪把我安顿在洛阳城郊外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这家只有父女二人,女儿叫萍姑,年纪只在十一二岁之间,生得很是俏丽,又特别能干,父亲名讳不详,左邻右舍都管他叫幺叔,为人忠厚,据说早年间还有个儿子,因参军死在了战场上。
宝印向这父女俩大概支付了些许生活费,就此功成身退。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我再没见过他和李恪的面。有时候我挺伤感地想,这俩人是不是把我忘没影自己跑回长安了?
“安姐姐,你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是西邻家的枝儿,坐在梧桐树的杈桠上,两只赤足一荡一荡的,眼睛里闪着机灵。
我仰头看她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芝麻糖,招呼她下来,谁知小丫头根本不为所动,笑嘻嘻地央道:“好姐姐,你讲完我再下去,那糖先给我留着。”
“……那好吧,仔细别摔着。”
是的,老夫现在主业说书(请忽略我的苍凉脸)。
这半个多月,从一开始偶尔在做活计的时候给萍姑讲几个小故事,到给左邻右舍的熊孩子们说书,我先后重温了《搜神记》,《太平广记》等好几部古代经典,眼下正在对《格林童话》进行唐朝化改造……
我严重怀疑自己因此得了咽炎。
不过说起来,这段时间也不算全无收获,最起码,我学会了用这个时代的土灶,还主动承担起了李家的做饭大任。
我至今仍记得为他们做出第一顿饭时,幺叔那充满痛楚的眼神。
“安姑娘,这菜中您放了多少油?”
我茫然道:“没多少啊,就您油葫芦里那点儿底子,刚好够炒这一盘菜的。”
“……”为什么感觉他的眼神更悲伤了些?
幺叔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盐呢?”
我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普及点健康小知识。
“幺叔,您有所不知,这盐不可多放,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喏,就这么一小把就可以了。”
“……”又一声深深的叹息。
萍姑一边埋头扒饭,一边好心解释道:“安姐姐,你这一道菜用了我们平日三天份量的油盐。”
三天……
那做出来的饭还有味么?
最后还是我掏了自己的私房给家里补齐了油盐。出门时还听到幺叔对着萍姑叹息:“到底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啊……”
“……”
在现代我也算节俭一族好么!
时至初夏,已有零星的蝉声响起。
我惊喜地发现古代洛阳的夏天比现代要凉爽一些,最起码,我穿着宽大的粗布麻衣,卷起袖子,就完全没有现代那种强烈的紫外线侵袭下的灼痛感。
——这大概可以归功于此地茂密的植被以及优良的大气环境等诸多方面。我在院子里煮饭的时候默默地想。
枝儿又来了。
她只有八岁,乃是西邻淳大娘家最小的孩子。由于性子跳脱,最静不下来,所以女红成了一个困扰她妈妈的大问题。但是淳大娘那样一个脾气暴烈的女子,对待这个女儿却格外得有耐心——据说是老来得女的缘故。不过依我看,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枝儿的机灵也是占了很大成分的。
萍姑很喜欢枝儿,常常带着她去林间摸“马迹了”——其实就是蝉的幼虫,在地下蛰伏数年,只为这一个夏天的鸣唱,便迫不及待地钻出地表,爬上树干,择一个隐秘的时节蜕变。蜕变前的蝉用盐腌制了,再用油一炸,别具风味。
我跟着去过几次,大概知道未钻出地表的幼虫上方往往会留有一个极隐秘的气孔,用手指挖下去,就会发现里面的洞其实约有一指粗,蝉的幼虫就安静地躺在里面。
可惜,看别人挖得容易,自己花了好些功夫,也不过只挖到两个。后来竟演变成纯粹的看热闹了。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倒也算有滋有味,可不知怎的,我总会忽然惶恐起来,害怕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交代在这些“平淡”之中。wWw.qikuaiwx.Com
我……总归还是想回去的。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姑娘,你印堂发黑更新,第 16 章 农家生活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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