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来总持寺的时候,除了他惯骑的小黑马,居然还早早备好了一顶小轿。看样子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我在心里暗暗评判。
说实话,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尴尬。毕竟我们俩的几次会面几乎都是不欢而散,如今我却寄住到人家家里来了!虽说我是被迫住过来的,可毕竟也要仰人鼻息过日子的。而且,来到这里,我才真正见识了古代剥削阶级的腐败。随便一个案几上看似不起眼的瓷器都是青釉刻划莲瓣盘口瓶!更别提黄釉的高足盘,晶莹似玉的白瓷罐,还有翡翠的镇纸,木雕精美的廊柱……当年我看考古纪录片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露富行为。
大概是我如狼似虎的贪婪目光过于明显,他轻咳几声见提醒无果后委婉地告诉我,那些都不是他的。我疑惑地问他,你不是王爷吗?
“谁说王爷就一定富甲一方了?”他瞪我一眼,自行走到前面。我撇撇嘴,提步跟上。
我在别馆享受的是宾客的待遇,不仅有自己的一间还算宽敞的客房,还获得了一枚贴身小侍女随侍左右。吃饭的时候我望着满桌子阔别已久的大鱼大肉,激动地热泪盈眶,旁边的小侍女胆战心惊地为我布完菜,赶紧脚底抹油跑掉了。
来古代这么久,这是我吃的真正意义上的一顿丰盛晚餐。在寺院里,每天除了青菜就是面饼以及杂粮饭,我想肉已经想得快发疯了!想想还处于成长期的辩机,我的情绪不禁又低落下来。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这些打包到大总持寺,与他共享这餐美食。可惜出家人不吃荤——这是我一直觉得中国佛教不合理的地方,《大唐西域记》中有记载,西域的部分佛教国家允许僧侣吃“三净肉”,但是佛教传到中国,僧人为杜绝杀生,将戒律演变为一律食素。大人还好说,那些像辩机一样,甚至比他还小的小沙门们,难道真的不会因此营养不良吗?
我要回家的心思还没有熄,仔细算算,距离李恪回驻地只剩不到五天了,一旦他带我回了齐州,我孤身一人要想再回长安,实属难上加难。五天,做一个关乎生死的决定……我犹豫许久,还是觉得值得一试。我真的不适合古代,那种不容人反抗的阶级间的碾压着实令人厌恶。何况还有一个个活生生的范本已经或即将在我面前出现。一个辩机我已经难过不已,再加上一个李恪,还有未来可能出现的某某某……那还了得?!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m.qikuaiwx.cOm
然而惊吓并没有停止——
“你在想什么?”
妈呀,这孩子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我是入了别馆以后才知道,我们的蜀王殿下今年其实才十六岁(古人按虚岁算十七岁),啧啧,瞧吧,才十六岁的孩子,思维、行事便已经如此老成,这个社会是得有多变态!我之前一直以为他至少有十八九岁了,倒不是说他长得有多沧桑,而是由于他的个子很高,有一米八零以上,言语神态又一副大人样——后来他给我纠正说那是“皇家风度”,加上似乎已经过了变声期,这才给了我那样的错觉。
其实想想也就释然了,他的身体里毕竟有着鲜卑血统,长这么高也不足为奇。不禁感慨起这厮血统的强大,不仅有着隋唐两朝的皇室血统,还继承了来自祖辈的独孤氏的出众容貌,要知道独孤家的好基因可是几千年没人质疑。他的曾外祖独孤信当年就曾凭借策马入城的翩然风姿引领了一个时代的风尚,其后更有三个女儿成为三朝皇后,隋文帝为了自己的独孤皇后甚至彻底奉行了一夫一妻制度……
唉,可惜啊可惜,我穿来的有点早了,这么一个小帅哥,要是晚几年遇到他,怎么着也能好好揩揩油。我色眯眯地笑着,他竟然一点都没慌,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姑娘?”
“嗯?”
“你莫不是饿了?”他很含蓄地瞥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抹抹嘴角,这才反应过来——
少年,你是要提醒我你秀色可餐吗?
“殿下。”门外忽然有人尖声来报,“梁王殿下求见。”
我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惊喜。
不能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腐了。
但是还没等我YY完,一个小萝卜头就颠颠地跑了进来,两只眼睛肿的似鹌鹑蛋一般,也不行礼,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问道:“三哥,我听说你要走了是么?”嘴巴一撇,似乎在强行忍泪。
李恪的眉目都柔和起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三哥年纪大了,自然要去外地赴任的。”
他不服气的把脑袋一昂:“那他们两个怎么不去呢?”
李恪一滞,别过脸去:“他们,不一样。”
萝卜头搓了搓红红的眼睛,“在我心里,他们还不如三哥呢。”
李恪沉默起来。
萝卜头终于意识到他三哥情绪的变化,但很明显这孩子也不是会哄人的主,只一个劲儿地眨着兔子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哥哥。
我叹口气,上前救场:“殿下可曾吃饭?不如在这儿一起用餐吧。”
他避开我的手,满脸戒备的说:“你是何人?口音好生古怪!”眼睛一转又似想到了什么,看看李恪,又打量一下我,突然笑出声来,“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李泰说的那个女子!”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我看向李恪,他静如深潭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什么。我压下心头的狐疑,笑着转移话题。
“殿下,你可知道又哭又笑,在我们那里有个什么说法?”
他小脸沉下来:“本王才没哭!”咦?还是个很要强的小孩儿。
谁知他过了一会儿又问:“什么说法?”
这回连李恪都笑了。
我捂着嘴微微弯着身子看向他——他其实比我矮不了多少,正打算说出答案,突然想到不知道这小祖宗脾气怎么样,万一惹恼了他,会不会危及小命什么的,眼睛一转,已经答道:“又哭又笑,骑马坐轿。”看他很是不屑的表情,忙解释道,“痛苦的事能很快抛开,为人豁达随性,长大后定会成为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儿郎。”
他咕哝一句:“本王又不是小孩子。”脸上却并不生气,我知道自己马屁拍对了,终于放下心来。
从始至终李恪没有插一句嘴,由着我绞尽脑汁想各种办法讨那小崽子开心。等到把梁王那小崽子哄好让他回了府,还没等我回身,他在后面幽幽地问道:“那后半句是什么?”
我装傻,“什么?”
他眼风一扫。
我就知道瞒不过他:“老猫上吊。”
“什么?”他似乎一下没听明白。
“又哭又笑,老猫上吊。”我转过身,“哄小孩子的话嘛,不必当真。”
可是他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原本英挺的眉毛皱得紧紧的,疑惑地看着我:“此为何意?”
“小孩子阴晴不定,老猫都愁的上吊去了。”说完这话我迅速撤退,人家可是兄弟俩,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得罪他们太过。
据我的小侍女浓儿说,他们家殿下整个下午心情都不错。
我预备第二天向李恪告假回大主持寺,道岳说过我随时可以回去的,他应当不会阻拦。但有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开始陆续有人登别馆与李恪饯别,他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害得我连告假的机会都找不到。而小梁王自那天之后仿佛发现了新玩具,时不时地跑来找我玩,我从小孩子缘就特别好,应付他倒是绰绰有余,可是我真正的“回乡计划”却因此而暂时搁置了……
回齐州前两天,别馆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我当时刚刚摸到客苑的后门,阿浓就如从天而降的金刚一般,抵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小木门叉腰威胁道:“姑娘要出门,尽管让奴婢禀告殿下一声即可,如此行径,实在不像话。”
我正色道:“我也想告诉你们殿下一声啊,可是他最近忙得连面都不露,你叫我禀告谁去呢?”
然而那丫头死脑筋,一副以为我要一去不回的样子(事实上我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我见沟通不畅,只好再同她打商量:“阿浓,不如这样,你先放我出去,然后去告诉你们殿下,我回大总持寺一趟,与好友道别,午后就回。这样行不行?”
“姑娘莫不是想要先斩后奏吧?”她眯着小眼睛一脸狡猾地看着我。
这皇家丫鬟就是不一样,一张口就是成语连篇的……
咳咳,貌似搞错重点了……
我一拍自己脑袋,找回主题:“我在长安孤苦伶仃的,一无钱财,二无才貌,我逃出去有什么好处呢……”
“谁要逃出去啊?”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待那人露出面来,阿浓突然松手跪了下去,我收力不及门已打开,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姑娘,你印堂发黑更新,第 5 章 剥削阶级的生活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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