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精美华丽的以朱红、翠绿、天青色为主色的喜服呈现在面前,另配有珠围翠绕的金花八宝凤冠与五彩斑斓宝石点缀的孔雀纹帔帛,阮媪欢喜的刚要用手去摸,又怕勾了丝惹了尘赶忙将手拿开。
三人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催促着温惟赶快上身试试,如果哪里不合适可以再改改,正说着,呼兰迫不及待地拉着温惟就往里间走去,俩人在里面捯饬一顿。
左等右盼中,一个盛妆华服的美丽身影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九翚四凤璎珞垂旒,玉带蟒袍百褶裥裙,长五尺七寸,宽三寸二分,玉缀长穗的五彩霞帔垂身而下,对襟长袍鸳鸯绣鞋,既端庄威严又喜庆大气。
虹裳霞披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迷人光芒,再加上温惟五官精致肤白貌美,身量修长,体型匀称,一颦一笑美不盛收,惊为天人。
阮媪乐得合不拢嘴,夸赞道:“少主美如斯,荣侯必会爱极!”
一提到李荣赈,温惟不好意思得低下头,微微一笑。
“娘亲,快看,少主脸红了!”呼兰在一旁起哄打趣。
呼兰又走到近前,亲切地拉起温惟的手:“还有两日少主就要出嫁了,我知少主什么都不缺,想来想去没什么可送的。”
说着温惟从怀里掏出一条还带着体温的小金锁,塞到温惟的手里:“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唯一一样关于我爹爹的东西,从小我就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父亲,冥冥之中他一定在暗中保护着我,所以从小我就命硬!这个小金锁是我的幸运之物,有好几它都替我挡了重击暗箭,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如今我把它送给少主,愿好运常伴……”
说到这,身后的阮媪掩面啜泣出声,不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她的丈夫,还是因为温惟出嫁在即万般不舍。
就连在一旁收拾打包的玉灵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呼兰泪眼朦胧地哽咽道:“我知……我们相见的时间不多了,这座城给了我相遇,让我遇到相伴一生的人,也给了我分离,让我别离了朝夕相处多年的少主。我俩虽为主仆,实为姊妹,我对少主既敬又爱,今生能相伴至今,我感恩苍天,心已无憾。”
说完,呼兰双膝跪地,以下对上行正式谢恩之礼,俯首间,眼泪夺眶而出,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在心中曾无数次祈求祝祷,希望命运、能善待她这个善良正直的小主子,少一些坎坷,多一点宽容,哪怕做个普通人,也好过背负着命运的枷锁日复一日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温惟弯腰将呼兰扶起,强忍着眼底的热意,将金锁塞回呼兰的手中,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物珍贵留给你们将来的孩儿,睹物思人算是个念想。
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生而为人,心中不可无欲无求空无一物,有未尽之事等着我去做,千言万语总归要暂别一程。
四季更迭、一期一会,我深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这世间最美的不是相遇而是重逢。你们安好,我便无恙。”
温惟莞尔一笑,抬手替呼兰擦了擦挂在脸颊的泪珠,又轻松地说道:“高兴的事别弄得如此伤感,再说我好端端地在这里,不是还没走嘛。”
“侯爷可知道少主的打算?”呼兰问道
温惟摇了摇头,温声道:“不过我猜他心里已经有所察觉所以才会觉得不踏实,为了不影响彼此的情绪,我打算等成亲之后再告知他。
如今,我母亲还在城外等我,时间紧迫不可久留,所以完婚不久后我就会启程回东平。”
“既已嫁人难道少主就没想过放弃……”
聪明如她,呼兰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那个念头,自己不是没有动摇过,只是她回不了头了,或者说东平已经没有退路。
要么死!要么反!
李荣赈可以护得了她,却护不了东平。
未来——她必是人人唾弃的忤逆之臣、乱臣贼子。
生逢乱世,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总归要来……
换下喜服,四人继续忙着收拾行李,把要带走的东西一一打包好装箱入柜。
为了轻装简行,温惟再三嘱咐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过两日严铮会派人过来接应,悄悄拉走。
玉灵跟阮媪正要收拾奁妆首饰,还有宫里的御赐宝物,一样一样归整完少说也得两个大木箱。
温惟一看出门在外带在身上甚是不妥,就让玉灵简单归拢,到时候当嫁妆带到荣国府。
当玉灵打开桌案上的一个一尘不染的红匣子时,里面方正得摆着一枚九龙玉珏,她眸光瞬间一亮,顺手将它拿出,一脸茫然。
“把那块玉珏仔细收好,也一并带上。”温惟看了一眼,出声道
玉灵看着手里的玉珏,双目凝视,久久未动,疑惑不解地问道:“这块玉珏,我怎么曾经在光……”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全生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兴冲冲地喊道:“大人!大人!”
呼兰见他没个稳重样,狠狠地斜睨了他一眼,厉声呵斥道:“你鬼喊什么!”
全生忙放低声音,压抑着内心的雀跃,乐呵呵得道:“东陆今日可算完了,定是在劫难逃了!”
温惟拿着物件的手停在半空,神色微微一怔。
“真的啊?”呼兰满脸喜悦,兴奋地高声问道
全生点头如捣蒜。
呼兰拍手叫好,又冲着温惟嚷嚷:“少主,太好了!东陆那恶人终于得报应了!我们的仇终于了结了!苍天有眼,恶人自有恶报……”
“这真是双喜临门,大公子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阮媪双手合十,满脸动容。
玉灵静默地站在一旁,毕竟是昔日旧主,也不好说什么。
可奇怪的是,最该兴奋高兴的温惟却表现异常平静,好像此事与她无关,完全置身事外,一言不发,神情自若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呼兰跟阮媪以为她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欢喜得说不出话,见她沉默无语,又不好再上前打搅,纷纷退出门外。
玉灵见三人出了屋,也跟着一块离开。
屋里只剩下温惟一人,她面无表情依旧忙着自己的事,继续整理着要带走的东西。
见玉灵临走时把师父的玉珏放在桌榻上,温惟忙起身打算将它收回锦匣,小心地放于手心又用软毛皮轻轻擦拭温润的玉身,又将它拿起放在阳光下,聚目凝视,通透莹亮,上面雕刻的九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她翻动玉珏,阳光直射下,里面的任何一丝纹路都清清楚楚,有意思的是,玉珏的背面竟然有暗纹。
这本没什么特别的,可是纹路突然断得生硬,一看就知道是人为切割。
一边想着,一边看着……
等等……
看似杂乱无章的乱纹,却在温惟脑海里蹦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得突然想到李横跟自己提过西南边境八州四十二郡,她从小就熟知大夏国的山川地理分布。
这里面的暗纹绵延起伏明明像极了那星罗棋布的那八州四十二郡的东半部分。
越看越像……
还有、玉灵刚才想说什么?
她应该是想说,这玉珏怎么如此眼熟,她在光肇寺东陆那里见过一模一样。m.qikuaiwx.cOm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另一块上面应该有八州四十郡的另一部分!
刹那间、
她面色铁青,目光呆滞,手一抖,差点将玉珏掉到地上,眼角开始突突地跳,身体不由得一阵阵发冷……
这,这不可能……
太荒谬!太可笑了!
太不可思议了!
她来不及找玉灵证实,来不及去想那些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她像一个傻子,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谁能告诉她,是她疯了!还是这世人疯了!
她半倚在桌榻上,四肢无力冷笑出声。
笑着笑着,不知为何,竟然流出了泪水……
她是一个极少流泪的人,而此时此刻她不想再控制压抑自己,任由泪水肆意地流淌。
为何流泪?可能是……
——为了曾经死去的襄王一家、为了她不在人世的兄长、为了饱受多年丧子之痛的父母亲,为了以仇恨为念殚精竭虑的自己,也为了……孤苦飘零一生错极的他。
日落近黄昏,万物皆苍茫
希望、
一切还来的及,就算这是个误会,虚虚实实,至少也要有当面对峙的机会。
咣当一声,屋门大敞,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前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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