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透过了演绎的表象,看到了她的灵魂。
痛苦的带着纠结的爱恋。
他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相信,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就是我带着喜服接你的时候。天地见证,日月为鉴。”
可他们都知道,顾兔和温忘年没有以后了。
“卡——”
按照昨晚的排演,一条过。
薇薇安惊喜地发现,两人之间的默契竟然让剧本之外的演绎变得更加充实了。
这无疑能够为整个电影添彩。
温忘年的身影渐渐远去。
顾兔擦干了眼泪,坚定地转过了身。
“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何秋月说。
顾兔却还是摇了头。
她从没有选过自己的路。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她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她,最终走到这个地方来,走到这条路上。
久违地坐在梳妆台前,画眉敷粉描唇点腮。
明明仅仅时隔数月,但她却越发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和温忘年一起生活的这几个月里,她不是顾家的孤女,也不是花楼的头牌。
她是一个普通的妻子,有着在外面奔波的丈夫,以及一份能够糊口,值得尊敬的工作。
不如以前的锦衣玉食,不像从前婢女成群。
但她第一次活出了自己的精气神。
她就像是那些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学生一样,看到了梦想,见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向谁借来的日子。
化上以前惯常的妆容,倒像是戴上了一层她自己都不再习惯的假面。
她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将家什分门别类做了标签。
一部分家常可用的送给了邻居,值钱的有的送进了当铺,有的托付给了何秋月。
最后剩下的那些对两人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则被她偷偷埋在了顾家老宅的古树下。
她曾经和他说过年少时她的一些小秘密,如果温忘年真的会回来,可能他就能找到这些东西。
学校里的学生都以为因为时局太乱,她要跟着丈夫回老家,依依不舍之下还有些羡慕。
不少学生的家都在这座城里,家中的人口都靠着这座城里的工作营生。
他们无法轻易离开,也不敢放放下一切四处漂泊。
听说外面的人有些逃出去的反而遭了大难。
华灯初上。
顾兔独自向着官邸走去。
今日宴请,她的出场被安排在后面一些。
她兜兜转转,再度走到了之前和温忘年初遇的小巷。
一是为道别,一是为怀念。
但此时,这里不再有阻止她烧纸的人了。
顾兔幽幽地叹了口气。
身后却突然传出一声轻咳。
她骤然回望,却发现何秋月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刚巧就是之前温忘年站过的位置。
“你骗了我。”
何秋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他知道顾兔不愿意和温忘年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就觉察了一丝不妙。
而在多方打听下,他终于在原来的老班底里,一个曾经在有钱人家里做了很多年的乐师那里得到了答案。
这次被调来驻守城池的那位长官也是本地出身,据说还曾经在年轻的时候追求过顾家夫人,但因为家贫没能被选中。
“那个长官曾经追求过你娘,被拒绝了?”何秋月一针见血地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兔和那位传说中的顾夫人长得很像。
这是花楼的主人艳娘说过的话。
顾兔一怔。
“原来如此……”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她仍记得,在顾家满门获罪之时,母亲哭着和父亲道歉的样子。
说是她害了他们。
“我那时候小,就看到父亲说是自己没用……”顾兔哽咽道,“我之前查到,说是这位长官受到温家的提携,平步青云后对上官进谗言,害死了我全家。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男人求而不得后的疯报复?奇快妏敩
那她和她的母亲,他们一家又犯了什么错呢?
难道要责怪她们有一副好相貌吗?
她只觉得荒唐。
“因为那人和温家的关系,所以你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温忘年?”何秋月并不知道这件事里还有温家的影子,“你不恨他?”
顾兔摇头。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秋月竟然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无力却又愤恨的情绪。
他嫉妒着温忘年那个长在温室里的傻蛋。
“等他知道了不会疯了?”他故作大方,“等他回来了……”
顾兔再度摇头。
“他不需要面对这一切了。”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不容辩驳的坚决表情。
“今晚这一切都会就此划下句号。”
何秋月的神情终于变了。
他看着她一身华服,打了个寒颤。
“你要做什么?”
顾兔慢慢向前走。
“我听说今晚他们要开晚宴,用了西洋的法子,所有人都在一个屋子里。”
何秋月紧紧跟在她身后。
“已经有人来请了我三次,说是再不去就得给我好看。”
何秋月的眉头紧拧:“你从没说过。”
“是啊,”顾兔的脚步一顿。
“我不想让忘年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就不会离开。”
她叹了口气:“我原本也不准备让你知道的。可你却来了。”
“你知道我爱喝酒,但就算是你看不惯我的时候,以前我喝酒你总要皱眉头。”
但她却在这次送了好几坛陈年老窖过来。
酒坛下面压着钱和金银首饰,像是她所有的积蓄。
“在楼里这么多年,我说不上多了解女人,但我了解你。”何秋月说。
她这样的做派,肯定是要去做一件大事。
“我要复仇。”顾兔说。
“那些进城的兵丁没有把我们当人看。他们冲进别人的家里,用些莫须有的罪名把人带走。好几个学生的家里都变得和当年的我家一样。”
何秋月不由得屏住呼吸。
“那几个总去楼里的学生,你还记得吗?”
何秋月想起了当初那几个怂蛋。
“他们联系上了人,会有人用火油什么的把那屋子堵起来……”
她从裙底翻出一个黑色的鼓包。
“他们说把这点着了,就能让那些人都炸死。”
何秋月急得脸色都白了。
“你这傻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他们这是让你去送死呢!”
顾兔神情坚决:“城里的兵丁都在搜查那些要去参加军队的人。听说他们在路上也设了关卡,这样下去,忘年他们也没法离开。”
何秋月只觉得她魔怔了:“所以你还是为了温忘年?你说要报仇也好,干什么也好,不还是为了温忘年?”
“我是为了他,但我更是因为他是去做正确的事情。”
她看向何秋月的眼睛:“我说不出那么多的道理,我脑子里的大多也是小时候父母的教导,和现在那些学生们学的东西很不一样。但我至少知道,在受到了外人欺侮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去欺压自家的人。”
“有些火种,不可以让它在寒冬里熄灭。”
何秋月想起了他生死之际的遭遇。
“可你……”
那你的命呢?
你的人生呢?
他想要说这些,甚至想让她想一想温忘年。
可话到嘴边他却都说不出来了。
“忘年选择去战场,他也没有回来的把握。”顾兔想起了前几晚的日子。
午夜梦回,骤然惊醒。
温忘年总是醒着的。
或许他也在害怕。
他也有过种种纠结。
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太史公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顾兔想着父亲在窗棱边摇头晃脑给她和哥哥讲故事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笑,“我不能重于泰山,也不愿轻于鸿毛。虽然只是浮萍……但我也愿意为了这个火种尽己所能……也算……不坠我顾家清名。”
何秋月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原本以为顾兔和自己一样,但终究她和温忘年才是一路人。
钟鸣鼎食之家,就算大屋将倾,也要用最后的力气守卫自身的气节。
顾兔没有这样的气节,但顾婵却有。
“我和你同去。”何秋月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我说过,生也是这里,死也是这里。我对你的心意,你也明白。”他接着说。
“我不懂你们说的这些,但我也想顺心而为。”
他洒然一笑。
他就是为了顾兔回来的。
这回陪她同死,又有何妨?
宴会场上。
觥筹交错,软玉金香。
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流光异彩的华服首饰。
如果不是他们之前曾经穿过了好几条破败的矮巷,可能谁都不能意识到这里的人竟然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炮火隆隆中。
光洁的,如同月亮般皎洁的盘子。
通透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玻璃杯。
美味珍馐,应有尽有。
顾兔低眉顺眼地走到那人身边。
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上了她的肩膀。
火光冲天。
顾兔躺在血泊里,像是一朵开到最盛的花。
何秋月逆着人流来到她的身边。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他低声用沙哑的声音唱着不成调的词。
火光映红了两人的脸。
***
城外。
“城里的布置成功了!”周围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这下子我们肯定接下来也会很顺利……”
温忘年摩挲着顾兔给他的护身符,听着他们说着有关城里的事情,看着那映照了半边天空的火光。
等我回来。
他在心中默念着。
等我回来,婵儿。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对不起我有告白病更新,第 64 章 第 64 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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