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电视里正在放着小品，大家被演员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甜妞凑过来窝到欧婉身边，很小声地喊她一声。
“怎么了？”
欧婉把注意力从电视上收回来，放到她身上。
小姑娘漆黑的眼睛反射着灯光，看起来亮亮的。
“姐姐成绩这么好，在学校里应该不会被同学欺负吧？”奇快妏敩
欧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潜台词。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甜妞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睛。
“是坐在我后面的男生，他上课的时候经常踢我的凳子，还偷偷扯我的头发。”
她的眉毛皱了起来，看起来为难又苦恼的样子。
“他也没有用特别大的力气，而且我没见他欺负别人，感觉他应该也不是特别坏的人，我觉得告诉老师也不好，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欧婉仔细想了想，询问道，“他踢你凳子，揪你头发，你有没有和他说过，他这些行为会打扰到你？”
甜妞摇摇头。
“每次我刚想说，他就停下来了。而且上课的时候回头，对老师也不太尊重。”
“等开学以后，你可以先和他说清楚，你不喜欢他这么做，这么做会对你带来影响，看看他后面还会不会这样，如果他继续这个样子的话，那你就去告诉老师吧。”
甜妞的心事得到了解决，恢复成放松的样子，“我就知道姐姐肯定会有办法的。”
她的眼神里全然是信赖，像是某种弱小无辜的幼年生物。
欧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姐姐，姐姐会帮你出主意，帮你解决的。”
这是她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下的决心，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成为能够帮助妹妹，保护妹妹的人。
“好。”
甜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毫不怀疑她能够做到她所说的事情。
二月底寒假结束，又过了二十来天，阮愉的餐馆开业了。
迎春花已经抽枝长叶，长在向阳处的甚至已经打了花苞，怕冷的人还穿着棉袄不肯换下。
比如卢岐。
他是金泰百货里的一个售货员，这份工作要做的事情不多，工资还挺高的，家里头挺多亲戚都想把自己家的孩子也塞到这儿来工作。
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一定就是伙食的问题。他家住得远，晚上又一般是八九点才能下班，这样一来，午饭和晚饭都得在附近解决。
榆林路一整条街上都没有买吃食的，最近的一家小餐馆，要走上半个小时。远是远了点吧，骑上自行车，也不算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那家餐馆实在是让人不放心，桌子上堆积着陈年的污垢，一到夏天苍蝇比人还多，卢岐就去了一回，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去过那家小餐馆。
那午饭和晚饭怎么解决呢？
运气好的时候，能碰到推着小车卖烤红薯或者是烧饼的小商贩，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能在店里买点面包或者泡一碗方便面吃。
这些东西偶尔吃一两回，还觉得挺新鲜挺好吃，可要是换成天天吃，可若是要天天吃，换成谁也受不住。
“小卢啊，你中午打算吃啥？”
上货员老庞结束了上午的工作，隔着好几米远就大声和他打招呼。
卢岐走到窗户边往下一看，今天这就不巧了，一个卖吃食的都没看见。工作了一上午的疲惫，突然像潮水一般涌来，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还能吃啥，就到店里随便买点呗。”
想到连着吃了无数天的方便面和面包，他下意识就觉得有些反胃。
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正经饭菜呀。
这日子过得，他都在想要不要干脆辞职回老家去种田算了。
“诶，他们都打算去新开的那家餐馆吃饭，你不一起去尝尝？”
老庞从自己包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看着他。
“什么时候新开的餐馆？”
“嘿，就在咱们店隔壁呀，装修了好几个月了，今天刚开业。”
卢岐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对这家店毫无影响。
“我都忙昏了头了，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
老庞哈哈一笑，“那你现在知道了，要不要去尝尝？”
新店的话，再脏乱也应该不会脏乱到哪儿去吧？
他是真的不想再吃方便面和面包了。
要不，去试试？
卢岐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老庞又喊上和他同为上货员的一帮兄弟，这就下楼去吃饭了。
新开的餐馆隔得近，一群人走到要不了五分钟。卢岐心里想着，就凭借距离近这一点，只要这家店做的菜干净点儿，不难吃，他以后就天天来。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冷，两扇玻璃门只开了一扇，门里头还垂着挡风用的皮质帘子。
七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撩开门帘进来，这动静不小，收银台处的女人很快就注意到了。
收银台就在门旁边，收银员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出头，精明干练的模样。
她脸圆圆的，看起来有些大，好在五官也都比较大，也显得很协调。她穿着一件酱色小袄，个子偏矮，腰以下被收银台挡得严严实实。
一个姓刘的汉子率先开口，“老板，菜单在哪儿啊？”
女人点点台面上，笑着说。
“就在这儿呢。”
A4纸大小的菜单，两面有塑封膜，也不担心弄脏弄皱了，几个人围成一圈，盯着菜单看。
“来一份拌面，多放点辣椒。”
“我要两个馒头，配一碟酸菜。”
“我也要一份拌面。”
……
几个人一边说，收银员一边拿笔记在本子上。
七份菜，七个人。
等到大家都点完了，收银员拿着本子复述，“两份拌面，一份多放辣椒，四个馒头……没错吧？”
“没错。”
“各位稍等一会儿，饭菜马上做好，先到那边坐一下吧。”
七个人分坐在两张桌子上。
卢岐和老庞挨着。
“这店里看着还挺干净的。”
老庞扫了一圈，对用餐环境很满意。
店里头敞亮，桌椅之间也留了足够的空隙，显得很宽敞，和那些人群拥挤，苍蝇乱飞的小馆子，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
“这家店还是刚开业呢，肯定会很干净。就是不知道再过上一段时间，又是什么样子了。”
卢岐接过话，不是太看好这家店。
老庞看了他一眼，把话题又转移到他身上。
“小卢啊，真没看出来你还爱吃辣。”
“那可不是，泡方便面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把两包调料包都放完，那面汤红彤彤的，我看着都头皮发麻。”
邻桌的一个也凑过来插话。
卢岐笑着解释。
“我阿婆是川省人，我这口味就是被她养成这样的。”
只是可惜，他的阿婆已经去世了好多年，他再也吃不到有着阿婆味道的饭菜了。
见他说着说着敛起笑容，变得有些失落的样子，大家也都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这个话题就此终结，大家又聊起了别的东西。
店里今天才开业，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因此来的人也不多。他们七个人几乎占了全店的三分之二。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起码上菜就很快，和收银员说的一样，没等多久，饭菜就上来了。
白面馒头刚刚出锅，冒着腾腾的热气，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够想象到口感一定是蓬松宣软，带着面食独有的甜味。
拌面的卖相也很漂亮，加了辣的那一碗，每一根面条上都浮着一层亮亮的红油，最顶上是细黄瓜条和花生，还有一堆红艳艳的辣椒酱，卢岐只觉得口舌生津，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想尝一尝。
当然，不管再怎么心急，吃之前还是要拌一拌的。
他简单搅和了几下，就捞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
最先尝到的就是辣味儿，再嚼一嚼，这种辣又被黄瓜的清爽口感冲淡了一些，带着一些咸香的酱料和柔韧有嚼劲的面条味道混合在一起，各种食材不同的味道同时呈现在他的口中，层次丰富，却又不会显得杂乱无章。
这碗拌面的味道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明明和阿婆做的面条味道一点也不相似，他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阿婆。
那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摇着手里的蒲扇，笑着对他说，“小岐，任何用心做出来的食物，都会很好吃的。”
一大碗面条没过一会儿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倒数第二个吃完的。
大多数人表情都很相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眯着眼带着笑，一看就知道吃得很舒心。
结完帐走出店外，卢岐举高双臂，做了一个舒展身体的动作。明明没有午睡，一上午的疲惫却好像一扫而空，他又有了继续去工作的动力。
“晚上咱们还来这家店吃？”
“好啊！”
“那当然要再来。”
众人纷纷应和。
卢岐回过头，看了一眼来时没有注意到的招牌。
木质的匾额，黑漆凹刻的店名，看起来很是普通。
这家店有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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